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яΘúщеňňρ.ме 多灾多难的第十八章

    日晷上的影子逐渐消失,西边徒留一片金灿灿的晚霞,太和殿门前内侍进进出出,早到的嫔妃聚在一起谈论新做的宫装脂粉。
    酉时一到正式开席,礼官唱词,阖宫上下给太后敬酒祝礼,先是歌舞奏乐,舞姬水袖招展,腰肢柔软,舞姿灵动,新入宫的嫔妃看着觉得有趣,见惯了的嫔妃索性跟旁边的人说笑逗趣。接着是《蟠桃寿礼》是早上的戏班子演的,皇帝见太后如此喜爱,便顺水推舟召来班主询问是否愿意留在春禧园,皇家恩赐,班主又怎么会拒绝?连忙跪谢恩典。
    太后笑眯了眼,“难为皇帝皇后费心了。”
    “都是儿子该做的。”皇帝回道,脸上的表情叫人分辨不出是真诚还是客套。
    新一轮的奏乐恰好响起,两人默契的不再多言。
    宁敏幽一直注意着太后和皇帝间的互动,刚才一幕全部收入眼底。皇帝生母乃是先皇宠妃,算起来还是太傅表亲,也就是慕华淑的表姨。先皇驾崩后忧思过重,新皇登基不久逝世,追封太妃。而太后是先皇后,宁老太君幼女,那时太后还未及笄就被指给当时还是太子的先皇。老靖国公戍守边疆时期,突厥铁骑未曾踏入我大梁半分土地,当年的靖国公府是何等风光!只可惜宁敏幽这一代里没有男丁,老靖国公病逝后兵权上交,靖国公府日渐式微,也难怪太后想重续当年荣光。不过作为皇帝,任谁也不愿臣子兵权在握威胁皇位吧。所以太后皇帝不和也是能理解的。
    宁敏幽收回视线,不再去想。
    一轮歌舞结束,各宫开始献寿礼,有价值千金的小叶紫檀佛珠,一整块和田玉制成的观音像,鎏金三彩地藏像,字画孤品等等,太后信佛,各宫娘娘也算投其所好;还有妃子试图以心意取胜,送的千字寿被,每个寿字都是用极细的金线绣成,大小相等,排列整齐,可见是下了功夫的,还有手抄佛经,二十四节气的手帕等等。宁敏幽也是属于这一挂的,送的是自己的画的屏风,自己画画不稀奇,屏风也不稀奇,稀奇的是画的内容,画的是晋北之战,城墙内是一群身穿平民服饰的青壮年,手持各式农具,面部表情或惊恐或凶狠;城墙上老靖国公战袍破旧,沾满了血渍,穴口还插了一支箭,手持战旗矗立烽火台,身后的将士手持武器一致对外,脸上疲态尽显,但眼睛炯炯有神;城墙外尸横遍野,连土地都被染成红色,有几处士兵还在厮杀,但是仔细看刀刃已经缺口,没有武器的甚至在肉搏,连牙都用上了,狰狞的撕咬在一起,场面血腥但又十分悲壮。这幅画一出来大家首先是一怔,以为哪个嫔妃不长眼,送如此血腥的画也不怕犯了忌讳,待细细看后不由开始沉默。
    坐在高首的太后颤着音说道:“把画挪近点。”内侍连忙轻手轻脚的往前移,“这画的是晋北之战?”
    宁敏幽躬身回答:“是。”
    “一转眼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太后眼里泪光闪动,“哀家还记得父亲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要回晋北和将士们葬在一起,你可曾去祭拜过?”
    “回太后的话,嫔妾幼时跟祖母去祭拜过。”宁敏幽答道。
    太后微微点头,眼角泛着泪光,头上珠翠颤栗,面上满是缅怀之色,可见心绪之起伏。只见太后强压下翻涌的情绪,问道:“画是你画的?”
    “是。”宁敏幽说道,“祖父回京养伤的时候就爱跟我们小辈说晋北的趣事,说城中百姓如何千方百计的给将士们偷偷送吃食;说新兵c练时老兵总爱凑一起想一些五花八门的训练方式;说那些在战场势不可当的将士提到家时总是眼眶泛红;说新兵第一次上战场时大多都会害怕,事后更是会吐的昏天黑地,也许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迫从军,但是自从穿上了那身盔甲,他们守护的就是万里河山,他们或许到临死前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但是当外敌来临时那一刻,他们依旧坚定的举起手中的武器  因为他们背负着朝廷和百姓的信任。”
    “即使他们迷惘,即使他们年轻  即使他们和普通人一样畏惧死亡,但是因为肩部上的那份责任,他们依旧会站在边境线上坚定不移的守护着身后的锦绣河山。”
    “祖父说  他这一生无愧于大梁、无愧于百姓,却无颜面对自己的双亲、妻室、儿女  也无颜面对来军营认领将士尸体的亲属,他这一生见过太多死亡  早就无惧死亡了,只是遗憾未能亲眼见证大梁与突厥永久休战的那一天。”
    “晋北之战至今为人称颂,是因为这一战突厥和大梁签订了十年休战协议,嫔妾画这幅画也是希望沾太后的福运实现祖父的心愿——愿终有一日我大梁国力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一席话结束,殿内针落可闻,直到皇帝开口,“老靖国公躬身事国,戍守边境数十年,为边境安危鞠躬尽瘁,你身为女子能有如此见识也不辱老靖国公的风范。”皇帝突然换了一下情绪,轻笑一声,缓和了殿内沉重的气氛,“但是,太后年岁渐长,不宜大喜大悲,就罚你伺候太后用膳吧。”随即唤内侍在太后旁边添了座位。
    明眼人都知道,这哪里是罚,分明是变相的奖赏。今日宴席嫔妃各个梳妆打扮,争奇斗艳,然而打扮的再美皇帝能看见的也只有皇后,这下又多了一个宁才人了。再想的长远一点,今晚侍寝的嫔妃也定会是这个宁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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