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算过,下月初叁是成婚的好日子。
初一那日,帝后携女赴天坛行祭天大礼。
本来按着规矩,除却帝后,只有太子大婚前可向天地行祝祷之礼。但因宁饴是圣上膝下唯一一个女儿,又是皇后所出,格外尊贵,圣上便破例赐了这份尊荣。郢朝叁百多年来,宁饴是第一位享这份尊崇的公主。
这等荣宠,自是引得京中各世家私下里议论纷纷——沉相近年已是十分得陛下倚重,如今又得陛下独女下嫁沉府,可见深蒙圣恩——自是有贵重贺礼如流水般一箱箱送进相府上赶着巴结不提。
各高门中的闺阁小姐,心中却又是另一番滋味。沉二公子,皎如玉树,淡如冰雪,是多少闺阁女儿心中痴想、多少次入姑娘们闺梦中来——或是梦见与其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又或是梦见与其鸳鸯交颈、被翻红浪。哪曾想,梦中郎君不日便要娶他人为妻,直教她们这些女儿家春梦碎尽。
偏又是,沉二公子将娶之妻是嫡长公主。大郢律法,驸马不可纳妾。因此便是她们这些高门贵女甘愿以侧室身份嫁与二公子,也是不能了。一朝春梦破灭,一丝念想也无。
此时,风光无两且又不知招多少人嫉恨的嫡长公主,正被她母亲拉着手絮絮地说话。
“沉韫是个好孩子,你嫁给他,我和你皇祖母都是极看好的。”
“从前你要远...现在好了,相府就在京城东大街上,你嫁得近,婚后想回宫了,也方便。”
“初叁是难得的喜日子,可惜你哥哥在惠州走不开,不过他回来之后给你道喜也是一样的...”
宁尧这一趟,去得这样久,久到他回来时,她大概已经成了婚。等他回来知道了,一定很惊讶吧。她暗想。
终究,她和宁尧过去那种不清不白的关系是该斩断的,再任他荒唐下去,便是上愧天地,下愧父母。
初叁。
宁饴早早被请起来梳妆。繁复精致的新娘妆面,再加上要穿上一层层衣衫,每一步都极为考究,一群人围着宁饴足足折腾了两个时辰。
当伺候的几位嬷嬷终于将那身以金丝、玉石镶嵌的华美嫁衣妥帖地穿在公主身上,并且一丝不苟地最后一次查看了公主发髻上的钗饰、珠翠是否位置合宜,宁饴已经欲睡昏昏。
时辰到了,公主便起驾,前往景文宫拜别帝后与皇祖母。
少不得又被皇祖母挽着手,殷殷嘱托几句。
出了景文宫,便由丫鬟嬷嬷等搀着上了喜轿。
浩浩荡荡又秩序井然的送亲队伍,从南定门一直延伸到东直门。
天家嫁娶与寻常人家不同,需得庄重为上,嬉笑喧哗皆是禁忌。宫门外直到相府所在的街道,早已由锦衣卫提前清道开路。
早前圣上便择了京中一块风水好、风景佳的宝地,为宁饴建了一座很是宏伟阔气的公主府。
此番婚事是在相府办还是公主府办,全凭宁饴自己的意思。
念及婚后次日需向公婆敬茶,宁饴便索性同意将婚事放在相府办,一来免得次日奔波,二来也是全了相府的一份脸面。
直到轿子在相府外落了地,宁饴才觉耳边热闹些。
视线被喜帕遮住,宁饴由嬷嬷搀着走,跨过正门门口,一步步稳稳当当往前。
依着规矩,新娘揭开喜帕之前与夫家之人是不可接触或交谈的。
宁饴由身后一队随行的嬷嬷丫鬟簇拥着,又有相府的人在前头恭敬引路,一直将宁饴送进了喜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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