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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 》 Tender (上)

    《番外》tender(上)
    那是发生在李沛宇国二的事情,当时他一如往常的经过了那条被黄昏包覆的街道,耳朵上掛着米白色的耳机,嘴里亨着不成调的旋律。
    街上车水马龙,而就像一般人一样,在人山人海走动着,回头一看经过自己身边的人群,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所以人之中之中的一个,这样渺茫的存在是那么的平凡。
    但是今天,那间平日宾客盈门的女性服饰店中却只坐着一个穿着黑色高领衣的忧愁男子,男子用着手背托着下巴,面有难色的盯着地板上看。
    李沛宇不自觉拔掉了耳机,望着那男子的身影半晌,那男子才意识到门外正有一个稚气的少年盯着自己瞧,便亲切的对着少年展露出一抹微笑,少年成了这意外笑容的俘虏,羞涩的双颊涂上一抹比夕阳更温暖的淡红。
    开心的望着那黑衣男子,却又觉得尷尬,李沛宇带起了耳机,拔了腿就跑,跑过那长长的街道,身后的影子随着夕阳越拉越长。
    回到家后,李沛宇丢下了书包,上气不接下气的躺到了舒适的单人床上。
    ──为什么要跑?
    他心里这么问着,明明可以神态自若的用平常的笑脸面对那男子,但是刚刚紊乱的思绪却是将他的理智併吞了。
    其实,今天不是第一次注意到那男子了,第一次看到那男子时是李沛宇国一的时候,那男子用着温暖的笑容向顾客介绍着新季热卖的衣服,那女性客人也用着迷恋的双眼盯着他瞧,彷彿男子的吸引力比那亮丽的衣服高上好几倍。
    但是除了店里的女性以外,站在橱窗的外的李沛宇视线也没离开任何一刻。
    直到今天,男人露出了笑容,光是这点就令李沛宇如沐春风,甚至是笑得合不拢嘴。
    意识到自己如此诡异的心情,李沛宇将脸埋入枕头,「我根本就是个同性恋吧……」不知究竟是过了多久,脸陷入枕头中,到最后待他将脸抬起时,已是需要换气的时候。
    ──他叫什么名字呢?
    ──明天还能不能见到他呢?
    这种典型的恋爱思绪已经充斥着李沛宇的脑子,木訥的他再也无法不察觉到自己深陷入恋爱的回旋中。
    正当李沛宇在看书时,那个叫做李珮思的大嗓门姊姊就这样连门也不敲的闯进了他的房间,拉大了嗓门,对着李沛宇吼:「臭老弟,你不要没事拿我的发框去用,好不好!」
    李沛宇的颈子往后仰,靠在木椅上,亚麻色的发丝微微的沿着椅背捶下,那张尚未脱去稚气的脸忽然狰狞了起来,「不用就不用,你这猪婆兇什么啊!」
    李珮思的青筋从额头上浮起,揪住了李沛宇的耳朵,粗鲁的将他拖下椅子,却忽然用了奇怪的眼神盯着他,愤怒的表情才慢慢转为一种曖昧的神情:「我说……你这小子恋爱了啊?」
    原本暴跳如雷的李沛宇听到这句话,立刻止住了拳头,愣了好一会,才故作镇静的颤抖着嗓子说:「你这猪婆别乱说!老子恋爱就不是老子了。」
    李珮思不信,指着沛宇的讲义说:「三十分鐘前我进来,它一片空白,三十分鐘后我过来,他依然一片空白,而且恋爱的人都喜欢托着下巴,望着窗外。」被这么一说的李沛宇静了下来,想起了刚刚自己的确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看,拿着原字笔的手也不安分的甩动着那快要断水的笔。
    眼看李沛宇的脸要红到了最极点,珮思趁火打劫的问:「对了,对了,你喜欢的人是谁,下回跟姊姊介绍一下吧?」
    李沛宇挥了挥手,把李珮思赶出了房间,还不忘在她离开的时候对着门外咆哮:「不关你的事,你顾好自己就好!」
    ※※※
    依然是那样的黄昏,依然是那样的心情,依然是那个少年,用着期待的眼神寻找着那间女性服饰店中的男子,但这次少年失望了,他仔细一看他才发觉店门上掛着「closed」的牌子。
    像是隻狗儿,他失落的垂下双耳,正要离去时,一名男子抓住了他的肩膀,他回首却对上了男子褐色的双瞳,眼前男子的长相近看更是阴柔,却带有成熟的味道,黑色的发丝碰触到颈子。今天他穿着白色的衬衫,搭配上了黑色的西装裤。
    李沛宇的心像是跳空了,他双手不安的抓在侧背包的带子上,表现出忐忑不安的模样。
    两人面面相覷,最后对方终于开口,用着轻柔的口吻问:「我看你每天都站在店门外,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李沛宇嘴巴张得开开的,整个人瞬间呆滞掉了,男子的话问完后,他一直没能反应过来,直到男子用手在他眼前稍微挥动了两下,他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没、没有,我……呃……阿对了,是觉得店内的衣服非常的漂亮,所以才……」他讲起话来支吾其词,但是对方却是掩住了嘴,淡淡的笑了出来,好像李沛宇的样子十分滑稽。
    「那些都是女性服装呢,没想到你会喜欢。」男子说道,脸上温始终掛着温柔的神情。
    李沛宇望着对方的脸,望得出神,便也随着男子轻轻一笑。
    男子拿出一把钥匙,便回首对着李沛宇问:「你介不介意到店内来坐坐?」
    店内的墙壁漆上了青草绿,店内从乳白色的小柜子到米白色的小窗户皆是西式风格的装饰。柜子上摆放着整齐摺叠的衣服,墙壁上也掛里几件热卖的服装,台子上的小架子放上了女性的项鍊以及手饰,整间店面的摆放整齐,而且给人一种温馨的舒适感。
    李沛宇坐在一张白色的木椅上,手中拿着橘色的马克杯,杯子里装着奶茶。男子则是快速地整理了店内的衣服,将门口的牌子翻过来以后,便拉了另外一张木椅,坐到李沛宇面前。
    李沛宇忽然想起前几日经过店外时,看见男子也是坐在这位置上用着忧愁的眼神,一个人孤寂的望着地板上看,好像心里有什么不快,一向有话直说的李沛宇没想太多,便问:「请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
    男子扬起一边的眉毛,「怎么突然这样问?」
    李沛宇几乎没有用掉任何一秒思考的时间,毫不犹豫的开口就说:「因为我有在注意你。」语落,男子模样有些错愕,李沛宇心想是不是自己说坏了什么,心里重复了自己的话一次才发觉刚刚那句话跟告白没两样。
    「对不起,我是说……刚好看到了你懊恼的模样!」李沛语后悔自己说话永远说得不漂亮,也后悔自己脑子不怎么活化,说起话来笨拙得很,不是让别人误会就是得罪别人。
    男子叹了一口气,头微微往上仰,脸色一瞬间黯淡了下来,形容枯槁,「不瞒你说,是关于店面强制迁移的问题,这间店面是服装设计公司开的,而我是设计服装师,五年年被调来这间店面当店员。现在因为公司要把店面收回去,所以我待不了多久了。」男子说着,越说却越失落。
    失落的不只是男子自己,李沛宇的心里也一阵空虚,或许是因为那句「我待不了多久了」,也可能是感受到了对方的无奈跟不捨。
    「那……你有跟公司谈过吗?」李沛宇问道。
    不问还好,问了男子的脸色更差了,他烦躁的将瀏海往后拨,露出了头疼的样子,「谈过了,他们给我一个条件,那就是这个月的营业额达到八十万。」
    李沛宇被这天价震慑到了,自己的父亲当消防员,每天随唤随到,一个月下来根本不达十万,这八十万要说是李沛宇家一年的收入一点也不为过,可能还会多出个好几万来。
    看着李沛宇为自己忿忿不平的模样,男子露出了无奈的笑靨,说:「别替我担心,这店面早就该关了,只是我赖着不走罢了。」
    「我不懂。」李沛宇忽然说道。
    男子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问:「不懂什么?」
    「我妈说看别人开心,自己心情也会好。以往我经过这里总是看到你很愉悦,这样我心情也就会很好……可是为什么公司没办法理解你的心情?」
    男子双手指节扣在一起,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但同时也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面对这样的话语,男子只是用着冰冷冷的语调说:「因为社会是追着利益的脚步跑的,即使你热爱你的工作,一旦扯上了别人的利益,饭碗随时都会不翼而飞。」
    李沛宇肩膀慢慢的垂下,表现出垂头丧气的模样,「对不起,我想得太简单了……」
    男子笑着说没关係,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注定好的,不过是人生的小插曲,关个小店、结束营业,这怨不得谁,本来就该如此的。
    李沛宇握紧了双拳,鼓起勇气,对着男子说:「我想帮你!」男子怔怔的看着李沛宇,忽然莞尔一笑,「你阿,还未成年呢,就算我想雇用你也是没办法的。」
    「没关係的,我来负责,拜託让我帮你!」
    男子只是静静的看着李沛宇真诚的双眼,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只是淡淡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
    男子叫做夏子陆,这点李沛宇是从杂志上看来的,在黄昏街道上,那家叫做「tender」的女性服饰店,店内服装的设计师是一个二十一岁的男子,说到这间店为什么叫做「tender」呢?
    李沛宇翻了英文辞典,便发现tender的意思正是温柔、柔软的意思,当想着tender这字时,脑子浮现的就是夏子陆先生那张温柔的脸,深邃的双眼不管是微笑还是懊恼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温暖的气息。
    对于夏子陆了解不透彻的李沛宇开始想着夏子陆私底下是不是也是那么温柔的人,会有一个人无时无刻都可以展露出那种令人心暖的笑靨吗?
    甚至市夏子陆先生的睡脸,还有他洗澡的样子,李沛宇全部都幻想过,到最后想到了……
    ──夏子陆先生和女生上床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天、天哪,我真是个变态。」意识到自己下面竟然缓缓站起来的李沛宇涨红着双脸,手忙脚乱的用被子把自己包覆着,希望下半身的滚烫可以火速退去。
    从来没有和女人发生过关係的李沛宇也不知道那档事情究竟是怎么进行的,电影上就是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然后女方总是露出嫵媚的神情勾引着男人。
    他只和一个心仪的女生牵过手,他知道女生也是个有情感有温度的东西,可是他却无法对那些女生太认真,甚至在想到对方时也毫无感觉,就连女朋友要跟他分手的时候,他也无动于衷。
    但是光是夏子陆「回眸一笑」的样子,就让李沛宇的下面就像是升旗一样升得高高的,甚至是精神百倍。
    李沛宇吞了好几次口水,却发现全身的温度开始聚集在下半身,身体就像是飢饿的在渴求着自己的主子赶紧用手去摩挲那个地方,屈服于性慾之下,李沛宇缓缓的将手伸进自己裤子中。
    双手完全不熟练的技巧却可以让李沛宇发出沉闷的低吼,却又因为顾忌姊姊就在隔壁房间熟睡着,所以将喉咙紧紧的锁住,深怕会再发出奇怪的声音。
    为什么脑子中尽是那男人的脸,就连他自己也感到怪异,可是却无法制止自己疯狂的举止,当白色的液体溅上棉被时,他才停下了手边的动作,望着自己污秽的东西在被子上留下的印子。
    已经乱了阵脚,李沛宇以为他可以一辈子这样默默的看着子陆的身影,但是当第一次与那个名叫子陆的温柔男子对话后,自己就像是沉轮到了谷底,已经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默默的看着一切了。
    那是一个寧静的下午,当夏子陆正按着疼痛的太阳穴时,店门的铃鐺响了起来,年轻女性的喧哗声瞬间传入店内。
    店内涌入了一群女性,那个数量甚至比平常生意好的时候还要多上好几倍,女性们各个用着欣喜的神情看着店内的衣服,口中不断称讚着:「好可爱呢!」听到这样的称讚,子陆心里还是涌上一股温暖,低下了头露出笑容,但是他自己也明白这种可以坐在店内,看着顾客露出满意表情的次数也不多了。
    这时,一位高瘦的女子走到了夏子陆面前。
    「你好,我是李珮思。」李珮思细声说道,而听到这名字的夏子陆昂首看着对方的脸好一会,起身便彬彬有礼的伸出手和对方握手,李珮思也伸出了手,脸上掛着笑容,打从心里欣赏夏子陆的态度。
    「这是间粗陋之店,还请见谅。」
    李珮思摇头说夏子陆太客气了,「其实是我的弟弟希望我来帮忙的,所以我在想子陆先生您有没有意愿让我来代言这家店?」
    李珮思虽然称不上是天后级的广告代言明星,但也是颇有名气的知名女艺人,平常就有在接广告、做代言、当过连续剧的女主角,甚至有客串几部电影,在年轻人的圈子里算是当红人物。
    夏子陆愣了好一会,但是让他介意的并不是李珮思这个人,而是李珮思的弟弟,他鼓起勇气问:「请问你的弟弟叫什么名字?」
    李珮思莞尔,说:「他叫李沛宇。」
    ※※※
    夏子陆倚靠在店门上,又到了下午五点黄昏的时候,这时间路上的中学生总是有说有笑的一起走路回家,当这火红的夕阳消失时,便是寧謐黑夜来临的时刻。
    在这人山人海中,他却在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那个明明只有说过一、两次话,却感觉很熟悉的身影。
    那少年终于经过了这店门口,夏子陆攫住了那少年的手挽,但是看着他怔怔的脸却又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是好,只是自然的想要将他抓住罢了。
    「你……不用这样帮我的。」夏子陆低语。
    李沛宇眨了眨眼,看着夏子陆愧疚的神态,再看看他抓住自己的那隻手,「我听姊姊说你拒绝她了,我也只是希望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所以就……擅自做了这样的事情,对不起。」
    看着李沛宇眼神也渐渐的愧疚起来,子陆赶紧说:「我不是要你道歉,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问题,我只是不喜欢麻烦别人。」
    「所以你……也决定要关店了?」
    他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李沛宇永远记得夏子陆在那天最后所露出的眼神并不是哀伤,而是一种坚定,彷彿用眼神告诉了李沛宇──不需要担心的。
    在那之后,黄昏的街道上不再有李沛宇所期待的东西,就像是一种规律,上学、放学,经过、路过甚至是掠过,也不再抬头去观察店内的东西,一路上,能够让他专心的只有耳朵上耳机中所拨放的音乐。
    直到现在,当李沛宇想到那次初遇的情境时,还是会莞尔一笑。
    而在那之后再与那男子见面便是高中二年级的时候了。
    在高中开学当天,一年级、二年级和三年级混杂在路上,一年级的制服都穿得整整齐齐的,而三年级的制服不是釦子懒得釦,敞得开开的,就是内搭没有好好的塞进裤子中,邋遢的样子总让教官火冒三丈。
    他高中考上了附近的学校,路线和国中的学校相反,再也不会经过那条街道的他已经忘了那条街道的样子,但唯有那男子的脸还深深的烙在他的心中。
    开学典礼上,李沛宇缺席了,在第一天就被记了一支旷课,已经是高中二年级的李沛宇对于校园的路线相当熟悉,他原本想要到顶楼去休息的,但是过于大胆的他却在这种时刻经过了训导处。
    训导处外的玻璃是透明的,不管是里面还是外面都可以相望,或许是一种好奇心,李沛宇平常不会转头去看里面的,但是今天他却稍微偏头望了训导处里面一眼,剎那间,他立刻驻足。
    依然是在窗外,从一个小窗口望着男子的脸。
    不管是哪次,神魂都像是被男子勾走似的,只能站在原地用着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男子看。
    多年不见,那男子的脸还是和当初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李沛宇,他的身高从当年的一百六十三长到了现在的一百七十五,就连姊姊也夸他长得越来越帅了。
    李沛宇认出了那个男子,便用期待的眼光望着那男子的身影看。
    男子也回首,看了他一眼,就在李沛宇心中充满期待的时候,男子又若无其事的将头撇回去对着身旁的女教师说话,这个举动令李沛宇的心像是打结一样纠缠在一起。
    有些东西就是因为对待每个人都温柔,所以才会感到更加的折磨。
    而这男子虽然温柔,但是不管何时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折磨着李沛宇。
    不管是以前、现在或是以后,也依然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