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里,方方正正的桌案很整齐,笔墨纸砚一一摆放好,墙上还有一副红梅雪落图,另一旁还有摆放着几幅画轴,韩驷没有去动,反而是架子上的满满当当的画本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周时亦常用的画本样式。
    韩驷心头一动,鬼使神差地拿下了其中一本,画本的封面已经很陈旧了,边缘有些破损,他缓缓翻开来看。
    里头并没有画什么美轮美奂的东西,只是一双眼睛的轮廓,连线条都不怎么清晰,被反复擦掉的墨色线条使纸张变薄,从中可以看出画师手法的青涩。
    韩驷的心跳逐渐加快,心中有个年头仿佛呼之欲出,他将体内莫名的狂躁按压下去,蜷起手指往后翻了一页,再翻一页。
    那双眼睛随着画师笔法的逐渐纯熟,画了一页又一页,架子上的每一本,每一页,全是这双眼睛。
    韩驷翻着画本,仿佛看到了一个目光呆滞,眼神空洞的孩童,拿着画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仿佛不知疲倦,每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画本越来越新,画纸上的眼睛也越来越生动,直到翻到最后一页,韩驷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透过薄薄的一张画纸,与那双眼睛对视。
    再往后翻,那双眼晴里逐渐有了情绪,喜悦的,哀伤的,隐忍的,暴怒的,要有多了解一个人,才能把他眼底的情绪变成实质。
    到后来,画师开始尝试画下那张完整的脸,但几乎都是歪曲扭八的,明明五官都画的很好,但组合在一起,总是显现出几分怪异。
    再后来,画师逐渐画了韩驷的手,四肢,身躯,甚至是他演过的那些角色速写,无一例外的,脸上都只画了眼睛,但也只需要看到那双眼,就知道绝对是韩驷。
    “四哥!”
    周时亦端着茶水走进来,看到了韩驷翻阅的那些画本。
    他脸上一惊,顿时变得慌张起来,那都是他以前的画,无一例外都是韩驷的眼睛,谁闲的有病一天天画这眼睛啊!现在还被正主抓到,他会不会被当做私生饭抓起来啊!
    “四哥!你……你怎么看这个啊!这不……不好看啊!”
    周时亦放下茶水,心虚地将画本拿下来,这才发现韩驷早就将画本翻了个遍,这下子,他顿时涨红了脸。
    韩驷抓住周时亦的手,抬起他的下巴。
    “宝贝儿。”
    韩驷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着周时亦那双清润的眼,因为紧张到了极点,眼角隐隐微红。
    “你从几岁开始画的?”
    他迫切地想知道,周时亦是什么时候开始画他的,这对他很重要。
    周时亦气息不稳:“不……不知道,反正很早很早……”
    周时亦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在咖啡店和韩驷互掉马甲,在车上被韩驷亲得浑身软绵无力,他都没有这么羞耻过。
    他要怎么向韩驷解释,说他是个变态痴汉,小时候起就觊觎韩驷,画他的眼,画他的手,画他的腹肌,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岂不得报警把他抓起来啊!
    韩驷将手足无措到不敢抬头的周时亦一把拥入怀中,眼眶有些发热,心里涨的酸疼。
    以前他总是患得患失,他比时亦大了九岁,外人看到他光鲜亮丽的,可他性格差脾气臭是真的,时亦那么美好,怎么会喜欢那么差劲的他呢?
    如果有一天,时亦发现了自己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他该怎么办?他要怎么留住他?
    韩驷甚至想过以色侍人,可这世上并不缺乏比他好看的皮囊,也不缺乏优秀的精英人士,那时候的韩驷,根本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留住他。
    直到看到他这些画,韩驷才知道,原来喜欢到骨子里的的人,岂止他一个呢?
    时亦的喜欢,比他想像的还要早,甚至比他爱的还要深。?
    第101章 对我过分一点儿
    “四哥?你……怎么了”
    周时亦心里有点发怵,想抬起头看看韩驷的脸。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韩驷说完,周时亦就真的不动了,视线又看到韩驷身后的那些画本,他脸上又热了几分。
    过了半晌,韩驷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才终于放开他。
    周时亦有些紧张地问道:“四哥,你生气了吗?”
    “嗯?”
    韩驷有些疑惑,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这些画……我……”
    周时亦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开始有记忆时,看到的就是韩驷的眼睛,他害怕他会忘记他,所以只能不停地画他。
    “这是我见过最看好最好看的画。”
    韩驷捧着周时亦的脸,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我的宝贝儿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他平日里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可是一旦正经起来,嘴里反而说不出什么感动煽情的话来。
    周时亦呆呆地看着他,那些画本的存在提醒他,在没有意识的那段空白记忆里,他是活着的,有体温的,他一直在黑暗中摸索着 追逐着。
    “真……真的吗?”
    周时亦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就像过山车一样,他本以为韩驷会很生气的,即使他知道自己很早以前就开始关注他了,可哪有人在童年时期就像一个痴汉一样疯狂地画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