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静悄悄的,隐隐听见风吹过竹叶的声响。
    韩驷说话越是低沉,周时亦脸上便热上几分。
    “宝贝儿……快来娶我吧,我等不及了……”
    *
    “季先生,您真的放心让时亦到京市去吗?”
    画亭里,一个身量高挑,一身干净利落的职业装扮的女人恭敬地站在季松亭身后。
    季松亭眼神放空,静静地看着远处青山绕水。
    女人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当初时亦能从京市逃出来,废了多少力气啊,您就不担心周霁皓……”
    季松亭摇了摇头,缓缓转过身来说道:“萱菱啊,周霁皓或许很早以前就知道时亦的存在了。”
    傅萱菱惊讶至极:“早就知道了?”
    季松亭轻叹一口气:“若他心里还有这个儿子,只希望他永远不要出现在时亦面前。”
    傅萱菱沉默不语。
    季松亭坐下,将凉茶一饮而下,有些涩口。
    “萱菱,这么多年让你隐姓埋名,有家不能回,真是委屈你了,过些日子,你便回京市吧。”
    傅萱菱闻言,心中有些感慨。
    “那为何不告诉他雪夜的真相?”
    “他们现在很幸福,不要让往日来打扰如今的安宁了。”
    季松亭沉沉地回答,傅萱菱也垂下眼眸。
    十多年前,她就是周霁皓的心理医生,堂堂周家继承人,拥有人格分裂症的丑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被迫签下了秘密契约。
    周霁皓所做的一切,她都知道,从他带着江月慢回到周家的那一刻,他的密谋许久的计划终于开始实施了。
    江月慢的车祸也也是周霁皓安排的,但也是“周霁皓”让她及时阻止,救下了他们母子二人,为了躲避耳目,不得不将他们安排在西江路的房子中。
    周家大乱,季松亭一早就派人过来将他们接走,可被周霁皓阻断了所有消息,那时候的周霁皓分裂症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一面是野心勃勃,想要迅速控制周家,一面只想带着自己的妻子退居幕后的“周霁皓”,两个人格之间互不相让,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江月慢和时亦被他关在了翠鸣枫山,本以为是为了保护他们,后来傅菱萱才知道,周霁皓的分裂症已经越来越严重了,甚至到了计划着如何抹杀对方的地步。
    两个周霁皓,性格是平衡钢丝上的两个极端,一个赤忱,全心全意都是江月慢,可性格偏执到了病态,他就像是另一个周绾绾,把江月慢当做所有物,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能。
    而另一个,表面上温文尔雅,谦虚有理,可心从内里都是脏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妹妹都能利用到没有价值后抛弃。
    对比之下,江月慢逐渐爱上了后者。
    更严重的还是,时亦从生下来开始便是一副痴傻模样,经过检查,他身体智力一切都没问题只是大脑出现了严重的情感认知障碍。
    而傅萱菱,也成为了时亦的医生。
    有时候命运真可笑,说好共度余生的人,转眼间就爱上了另一个自己,而另一个人一直在计划着如何扼杀他。
    在那场雪夜中,江月慢死了,那个爱她爱到疯狂的周霁皓也死了,被自己痴傻的儿子,用他另一个父亲送给的,削得尖锐的黑铅插进了心脏中。
    毫无疑问,在京市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的周霁皓赢了,他机关算尽,利用自己的妻子除掉了心腹大患的妹妹,又借亲生儿子的手杀了那个不该存在的自己,他什么都拥有了,却也什么都没有了。
    傅萱菱缓缓走出画亭,抬头看了一眼今天的太阳,明媚如风,是个好天气。
    她将胸前的怀表装饰的项链打开,背景是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的人是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她们笑颜如花,看起来亲密无间。
    “快了……很快就能见面了……”
    傅萱菱握紧了手中的项链,喃喃自语说道。
    远在万里之外的京市,陶雅竹觉得身体有点发凉,暑夏才过去不久,感觉秋天就来了,她措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正织毛衣的祝文嫣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在家呢!又不是外面,就不能多穿件衣服?摆弄给谁看呢!”
    陶雅竹翻了个身:“你管我呢!”
    接着又继续玩手机了。
    祝文嫣无奈地摇摇头,随后似乎想到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听说韩驷那一大家子去苏城了?连韩老爷子都去了,这架势像是要去提亲!”
    陶雅竹眼皮子微抬:“你管人家干什么啊,管管我大侄子吧,韩驷那人家至少能谈个稳定对象,你看看他,三天两头换女朋友比脱裤子还快!”
    祝文嫣无所谓地说道:“他自己想干嘛干嘛呗,只要他不干那些违法乱纪的事儿,就由着他,就算将来他一大把年纪没人要到孤独终老,那也不是我该操心的事儿!人这一辈子,有几天是为自己活着的。”
    陶雅竹撇了撇嘴:“你倒是心宽,养个儿子跟养只宠物似的。”
    “齐然他虽然爱玩,但也知道分寸,没心没肺的也挺好,倒是你,身边也没个贴心陪着,虽然不了解你们娱乐圈,我也知道这活儿是吃青春饭的,奖你也拿了,名气你也有了,现在也该收收心,谈谈恋爱什么的。”
    陶雅竹不满地撇撇嘴:“哎呀!你管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