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副将:让我看看那个作死能手在哪儿呢?
    卢栩:经费不足,人数超标,愁!
    第282章 争执
    由于吃白饭的人数远超预期,厨房准备严重不足,伙食直接降级。
    杂面馒头和饼子变成野菜包子,只有野菜,没有肉,卢栩带来的面比野菜贵,俩伙夫哐哐哐剁馅,力求皮薄馅大,木耳、蘑菇、野菜通通加。
    原本为五十人准备的羊肉,也变成了羊肉汤。
    不够请自行涮菜。
    要是菜都没了,那就等明天集市和蛮人换了物资再做吧。
    五百兵,把县衙都占满了,前院、后院门全打开,屋子、院子全是人,才勉强挤下。
    桌椅板凳那是不够,自己找个背风的位置蹲着吧。
    别说桌椅,他们连碗筷都不够。
    卢栩干不出来卖别人二手碗筷的事,只好叫他们分批吃,还从县城百姓家借了些碗筷。
    看着一院子吃饭的、等着吃饭,卢栩忽然懂了大岐朝堂和户部的忧愁,养这么多兵吃饭,愁啊!怎么可能不愁!
    虎贲军们却是非常高兴的。
    他们可头一次遇到没干活先吃饭的好事,北庭县衙准备的主食竟然掺了不少白面,汤还都是肉汤,不够了还能自己涮菜!
    奢侈啊!
    他们军营百户千户也不敢这么敞开了吃!
    眼见近半人还没吃,汤都快舀光了,卢栩又一边肉疼,一边叫人去搬了面粉让伙夫擀面煮面条。
    卢栩:“前面的嘴下留情,后面的吃不上了!要不再炖一锅?”
    他和带队的千户商量。
    千户:“再炖?”
    卢栩:“就是要炖挺久的。”
    炖汤主要用骨头,他倒是不心疼,今天用光了,明天还能换回来不少呢,大老远辛苦人家跑一趟,晚上睡觉都要自己搭帐篷,他也挺不好意思。主要吧,他比较心疼柴。
    他们没有蛮人牧民那样收集牛粪烧牛粪的习惯,主要是靠柴和秋天收的干草。
    县衙存的原本是给衙门这些人过冬的,可现在他们每天都要熬汤,柴房存的柴眼看要空,总不能烧干草吧?又不耐烧。
    卢栩还有点发愁。
    县衙附近倒是有树林,再消耗下去,他就得组织人手去树林里爬树砍树枝,给树木剪枝减肥了。
    卢栩:“你们不介意熬夜的话,我们就炖上。”
    那哪能介意?!
    士兵们:“不介意!”
    “行吧。”卢栩挠头叫伙夫去搬骨头。
    只要他们不嫌晚,那炖吧,反正一大早也要给城中百姓炖,可以通宵了。
    趁着他们热火朝天,情绪高亢,卢栩问道:“你们营地柴火多吗?”
    登云山可是横贯东西的大山脉,从北庭县中部一直向西绵延到边界,天气好时在县城都能看到山影,可想而知那里绝不缺树。
    卢栩忙着打听军马营的库存,田副将也正忙着劝颜君齐取消集市。
    他说了一堆关外有多危险,蛮人有多桀骜不驯不服管教,又委婉批评了颜君齐不该不和虎贲军商量就自行去和蛮人接触。
    “互市乃是大事,等魏将军平定了白峰部叛乱,西北局势稳定后,颜县令再奏请朝中,申请互市吧。”
    颜君齐:“田副将的意思是,等北庭县百姓都饿死后再与蛮人接触?”
    田副将:“……”
    他怒道:“什么叫百姓都饿死?我这是为你们好!为百姓安危着想!”
    颜君齐:“让百姓衣不裹体食不果腹也是为他们着想?”
    田副将:“你这是什么意思?”
    颜君齐:“百姓出关,是响应号召,是为谋求生计,朝廷许诺了出关的百姓,男子分田十亩,女子分田五亩,他们兴高采烈出关,结果呢?他们被从朝廷分给他们的土地上赶出来了,没吃、没喝、没积蓄,不与蛮人贸易,你要他们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
    “本县到任前,整个镇北县仅剩一个小镇仍处于大岐控制之下,其他地区军户们的土地悉数被蛮族重新占去!田副将,陛下命虎贲军统管西北,蛮人却占领了本该给军户们的土地,是否是虎贲军的失职?”
    田副将脸色马上冷下了,“颜大人这是在指责虎贲军的不对了?”
    颜君齐:“本官只是陈述事实。”
    田副将压着火气道:“大人初到西北,不了解西北之事,我不与你计较,有何不满,大可写奏折去朝中参我,若大人为了政绩不顾百姓死活,非要让百姓北上,非要让百姓与蛮人接触,我也有权参你!”
    颜君齐笑道:“随意。”
    田副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和你一起来的那小子是个商人,你让一个小商人担任县尉,凭这一点我便能参你让你革职!”
    颜君齐:“随意!”
    田副将被他那油盐不进的态度气炸毛,一拍椅子站起来:“好,我这就去写折子!告你任商籍做官吏,不顾百姓安危,以权谋私,为商人谋利!”
    说罢他抬脚就往外走。
    颜君齐:“慢着。”
    田副将脚步一顿,以为颜君齐害怕了:“怎么,颜大人想明白了?你做你的官,我当我的差,魏将军现在还在北边冒着风雪和白峰部打仗,大家不都是为了百姓和西北安稳?”
    颜君齐听笑了,“兵部给我发兵符,你可知是何意?”
    田副将:“自然是保护大人安危。”
    颜君齐:“你就是靠违抗军令来保护本官安危的?”
    田副将脸色再次冷下来,“颜大人,你不要命,别人还要命,我劝你不要一意孤行。”
    颜君齐:“兵符在此,本官有权调令军马营所有虎贲军,田副将要违抗军令吗?!”
    田副将脸色变来变去,朝颜君齐一拱手,冷笑道:“不敢!”
    说罢,他踹开房门,大步走到院中:“虎贲军集合!”
    正吃饭的士兵们一怔,连忙放下碗筷站队集合。
    卢栩莫名其妙,心说这人有病吗?又没什么紧急军情,没见别人正吃饭呢。
    田副将冷声道:“众将听令!今日全凭颜大人调遣。”
    士兵们茫然。
    颜君齐从房中不紧不慢走出来,将兵符举起,四下示意给所有士兵看,“今日与明日,诸位需听颜某调遣,令行禁止。”
    四下一片寂静。
    田副将:“聋了还是哑了,说话!”
    士兵们齐声肃然:“是!”
    颜君齐没搭理田副将的阴阳怪气,语气如常,下了第一道令:“继续吃饭。”
    士兵:“……?”
    他们懵逼地看田副将,谁也不敢动。
    田副将:“看我干什么,吃啊!”
    “是!”
    士兵们更懵逼的坐回去,继续吃。
    可有田副将在那儿,气氛已经不像先前那般轻松愉快了。
    卢栩见状,笑吟吟走过去:“田大人要吃饭吗?我们新煮了面条。”
    田副将:“不必!”
    说罢,他一甩袍子,扭头走了。
    卢栩热脸贴了冷屁股,还差点儿被他袍子甩脸上,气道:“有病吧,我惹你了?!爱吃不吃!”
    他哼一声,转头去找颜君齐,“他怎么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颜君齐:“没什么,只是我突然明白兵部为何要给我兵符了。”
    卢栩:???
    他们关起门,颜君齐说完经过,卢栩都听呆了。
    “你这么戳人家肺管子了?”
    颜君齐:“……”
    他被卢栩噎了一下,鼓着脸气道:“若是他们能恪尽职守,让蛮族各部在自己的营地待着,百姓们何至于全要南下?他们千里迢迢来,又要担惊受怕的往南跑,这和逃难有什么区别?!他们变卖了所有家产到关外,不就是想要过好一些吗?!”
    卢栩连忙拍他后背给他顺气,“不气了,不气了。”
    他知道君齐这些天挨家挨户走访城中百姓,见多了百姓的痛苦,每天袖子衣服都被哭诉的百姓泪水沾湿,又有幼年逃荒的经历,特别同情这种颠沛流离的苦。
    他又是个要强的性格,职责内的事一定会做好,将心比心,他认为虎贲军没管好西北,就是失职失责,心中早就对虎贲军不满了。
    田副将还这么恐吓,君齐没当场揍他就不错了。
    卢栩拍拍他,又忍不住替虎贲军说话,“蛮人吧,其实各部都不一样,谁有谁的逆骨,叛逆的五花八门,西北这么大,虎贲军也缺衣少食的,要管这么多蛮人也挺难的。”
    颜君齐叹气:“我知道。”
    卢栩:“是吧,是吧。”
    颜君齐:“士兵的辛苦,也与将领的无能脱不开关系。”
    卢栩:“……”
    卢栩看看颜君齐,然后十分赞同地鼓起掌,怂恿道:“说得好!参他!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