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谢承礼打断了他,声音沙哑。
张诚和点头:“就是电视台的许主管,刚刚我还和他还有尤小姐说话呢……”
谢承礼看向张诚和,神色出奇地镇定,确认对方说的是实话后,将掌心的玻璃碎片随手拨出,转身朝电梯走去。
*
尤枝和许冰从酒会离开后,先回了之前预定的房间拿了换下的衣服才离开。
忙了一整天,许冰的神情肉眼可见的疲惫,尤枝本想劝他早点回去休息,她自己打车回去也是一样的。
可许冰依旧坚持将她送到了楼下,目送着她上楼。
尤枝现在住的房子在八楼,回到出租屋打开灯,她习惯地走到窗前,本想拉上窗帘,没想到许冰的车还停在楼下。
他似乎一直在看着这边,灯亮起,他才驾车离开。
尤枝看着车影消失在小区外,神色怔了怔,良久关上窗子,坐到沙发上抱起膝盖。
好一会儿,她给许冰发了一条消息:【路上注意安全,今天晚上好好休息。】
发完,尤枝深呼吸一口气,拿过笔电放在茶几上,光着脚随意坐在地上,趁着现在记忆还算深刻,简明扼要地将今天看的几部电影的影评提要整理出来。
整理完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快十点了。
尤枝放松地将电脑推到一旁,去洗脸卸妆,却在看见镜子里自己颈间的锁骨链时顿住。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项链,真的和她很合适,不会因为太贵重而负担,刚刚好。
礼尚往来,她也应该回送给许冰一份礼物的。
想到酒会发生的事,尤枝往脸上扑了一捧凉水,重新回到客厅茶几旁,拿过电脑,打开购物网站,输入“领带夹”。
看着上面眼花缭乱的搜索结果,尤枝的目光一个个扫过,最终看向一个冷银色向日葵的图案上。
尤枝恍惚了下,仔细想了想许冰平时常穿的西装,脑子里竟莫名浮现一套昂贵的手工西装的样式,穿在近乎完美的身材上。
尤枝脸色一僵,心中有些恼怒,再没有继续翻看的心思,紧抿着唇就要直接下单。
也是在这时,房门被人敲了两下。
尤枝顿了顿,看了眼页面,只好先起身去看门。
就在她走到门口的过程中,房门又响了两下。
“来了,”尤枝只得应一声,打开门,“谁……”
声音在看清门外的人时戛然而止,尤枝抓着门把手的手不觉紧了紧。
谢承礼站在门外,一身笔挺的西装,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就这么平淡而冷静地看着她。
脸色比平时要苍白,有一瞬间像极了五年前在秦市养病的那个他。
算一算时间,二人有两个月没见了。
尤枝的喉咙有些涩,好一会儿才勉强扯了扯唇:“你怎么会来?”她对他能找到自己并不意外,谢承礼想知道的事情,总能知道。
谢承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波动,可是,除了最初的震惊,没有惊喜,没有红了眼眶,平淡得像是在看一个不熟的人。
她甚至就这么站在门口,没有让他进门的打算。
谢承礼抿紧了唇,良久才慢慢启唇,平淡开口:“来海城后,出了点事。”
“什么……”尤枝刚要询问,下秒猛地看见他的右手一片暗红,血沿着他的指缝渗出,甚至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血。
地面上已经有不少血迹。
尤枝的大脑有瞬间的短路,心脏颤了颤。
她决定放弃他是真的,可是看着他伤成这样,到底没办法无动于衷。
尤枝攥了攥拳,让开了位子:“你先进来吧。”
说完转身回到卧室拿医药箱。
谢承礼看着她的背影,想到刚刚她眼中那片刻的担忧与心疼,心中的烦躁与沉闷顷刻间平复了不少。
他走进房中,目光不经意地扫视整间房子,一室一厅的户型,和她在锦市住的差不多,依旧随处可见的向日葵图案,以及电视柜上的花瓶里,插着两束盛放的向日葵。
谢承礼又走向厨房、洗手间,最后停在尤枝的卧室门口。
一切都是独居的模样,并没有和人同居的痕迹。
谢承礼觉得自己好像一瞬间就松懈下来,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掌心的伤口真的挺疼。
“先把伤口处理……”尤枝抱着小医药箱转身,看见谢承礼就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她时愣了下,皱了皱眉,“去客厅吧。”
走出卧室的时候,她顺手将房门关上了。
谢承礼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神色微沉。
卧室是个相对隐私的地方,的确不应该让外人随便看、进入。
可是他们曾经何止在卧室,客厅,厨房,餐厅,都无比亲密过。
谢承礼抿着唇回到沙发,尤枝已经将医药箱放在茶几上,没有动手的打算。
谢承礼看向她,尤枝顿了下:“先用碘伏消毒,上药,最后用纱布包扎起来。”
谢承礼似乎有些气恼,没有看她,拿过医用棉棒随意地擦拭着伤口,尤枝甚至能看见他掌心的伤口几次三番地被“剥开”,刚止住的血又冒了出来。
她沉默良久,叹了一口气:“我来吧。”
谢承礼的手一顿,没有说话。
尤枝用棉棒沾了碘伏,托着他的手刚要处理,而后便看见了他袖口的那枚向日葵状的袖扣。
尤枝愣了下,略过袖扣,先将掌心较深的伤口处理了一下,又处理食指和中指上的划伤。
她低着头,随意扎起的头发有一缕垂在脸畔,摇摇晃晃的。
颈间的白金项链衬的她肌肤白得反光。
谢承礼看着她,莫名想起曾经他生病,她特意请假照顾他的画面,那时的她也像现在一样,专注,认真。
几十天烦躁迷茫的情绪,在此时突然平和了下来。
甚至……他的心中隐隐有些欢喜。
谢承礼的目光逐渐缓和,声音也轻了许多:“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锦市?”
尤枝正在包扎的手一顿,很快恢复如常,她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你呢?怎么会来海城?”
谢承礼的目光微滞,而后说:“受邀参加个酒会,碰见了熟人说看见了你和你朋友。”
尤枝没想到谢承礼也出席了今天的酒会,不过转念想到自己和许冰提早退了,而谢承礼怕是要压轴出现,两人没碰上也是正常的。
她不由得有些庆幸,回答他上一个问题:“公司调派,我就来了,”她停了停又补充,“而且,不是一声不吭。”
她有给他发消息,他也回复了。
她并没有否认许冰朋友的身份。
谢承礼眉心逐渐舒展开,顺口道:“发了条分手的消息也算?”语气带着淡淡的不满。
“嗯。”尤枝应了一声。
“你……”
谢承礼刚要开口,尤枝又说:“好了。”
谢承礼微怔,尤枝却已经将纱布、药膏收了起来,抱着医药箱回了卧室。
谢承礼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紧蹙。
茶几上的电脑来了条消息,提示音响了一声,原本暗下去的屏幕也亮了起来。
谢承礼转头看去。
屏幕上,是购物网站上一枚领带夹的图片,只是没等他细看,尤枝快步从卧室走了出来,将笔电“啪”的一声合上,却又很快回过神来,怔愣在原地。
谢承礼抬眸看向尤枝,她的眉眼仍残留着些慌乱。
之前还没有多想,看见尤枝的反应,谢承礼忍不住回忆了下电脑屏幕上的画面。
——一枚并不算昂贵的向日葵状的领带夹。
谢承礼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自己的袖口,呼吸微紧。
向日葵袖扣。
向日葵领带夹。
是同样的牌子,相似的款式。
一看就很搭配。
而需要送礼物的日子……
下个月初,是他的生日。
谢承礼感觉自己的心脏飞快跳动了几下,像是生病了一样。
这种感觉让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陌生,欣喜,惶恐,情绪纷杂。
他看向尤枝,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惊慌,只是脸色微白,将电脑放在了一旁的电视柜上:“伤口处理好了,你该走了。”
谢承礼无声地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尤枝,我以为我们还是朋友。”
尤枝的表情有片刻的凝固,她逐渐反应过来,谢承礼受伤了,有的是人给他处理伤口,他根本不用来这里。
就像他当初说的:“各自后退一步,永远以朋友的立场相处。”
他来这里,恐怕就是要对自己说这句话的。
还是朋友。
尤枝觉得自己刚刚从卧室跑出来的姿态一定很狼狈,很讽刺。
说好了放弃,竟然还下意识地不想让他看见她送给别的男人的礼物,甚至那个礼物,与送他的那么像。
可再也不会了。
尤枝看着他,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谢承礼,我是不是挺可怜的?”
因为知道她喜欢他,而他回应不了相同的感情,所以只能装作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