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离开半寸,握着她腰间束带的指骨微微用力,丝带一紧,又将少女缠缚回身后魔的怀里。
“——别动。”
魔哑着声,从背后俯身拥紧她。
他慢条斯理地给她系上腰间纤细的丝带。
时琉僵着:“我自己来吧。”
“怎么,”魔懒懒系着,指骨有意无意蹭过少女薄衫下盈盈可握的腰腹,“…他碰得,我碰不得?”
第64章 紫辰动世(五)
◎求我。◎
时琉稍作思索,便知酆业说的“他”是晏秋白。
少女微微矜平了眉:“晏师兄克己重礼,不会做这样逾矩之举。”
“……哦?”
酆业给时琉系着腰间丝带的手指顿停下,他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面上也只是很轻淡地垂了眉眼:“这便算逾矩了?”
时琉闻言不由偏过脸望他:“自然——”
啵。
余下的话被魔随意又蓄谋的一个吻给堵了回去。
他亲得忽然,问也慢条斯理。
“那这算什么。”
“……”
少女抿住唇,一点一点蹙起眉心。
直到酆业在少女澄净通透却无声的眼神前微微僵滞,然后松开了钳制她的手。
魔有些不自在,凌冽眉眼也冷淡下来。
“怎么,多了一道还未完成的道侣契约而已,”酆业愈说着,黑漆漆的眸子里情绪愈显得沉凉,“便连我这个主人也不能碰你了?”
“是。”
退开的少女一边系带,一边没情绪地低声应了。
“——”
魔侧眸,睥睨下来,“你再说一遍?”
时琉向来不喜束带麻烦,便随手扎起,然后平静仰脸:“我与师兄代时家与玄门定下道侣契约,这决策既是主人下的,那便请主人也遵守。”
魔近前一步,凌厉却好看的眉眼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霜。
他冷睨着她:“你还知道我是主人么。”
“我的命是主人给的,从前主人想如何便如何,这是你和我之间的事,”时琉不避不退,更仰下颌凝视着他,“但联亲一定,晏师兄被牵扯进来,这就不再只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主人是不应当再有这样的逾矩。”
“按你意思,在你拿到罗酆石之前,我都不该近你身了?”
“……”
时琉在眼神波动前垂下睫,藏住了眸子,淡声答:“除非我与师兄的联亲约定解除,否则主人都不该。”
酆业长眸微狭:“若我一定要碰你,又如何?”
“约定不存,契约难成,”时琉低头,“那罗酆石如何再取,只有请主人另想法子了。”
“…好。”
魔气极反笑,眼神凉淡又危险:“那便等罗酆石到手,我带你上了仙界,在你的好师兄看不到摸不着的地方,我们好好补一补——你这些日子欠下的。”
“……”
酆业的身影与气息都在庙宇中淡去。
时琉这才仰回脸来。
她眼神有些失落。
明明一切都是按她所想的发展着,但不知为何,她还是会在心底藏有一丝希冀。期望听他说,那便不要这样换了。
可她该知道,罗酆石和她,于他孰轻孰重。
她要求一个没有心的魔做什么呢。
“咚咚。”
庙门被敲出重响,时琉回神:“进。”
门在吱哟声里推开,一颗死死闭着眼睛的方脑袋探进来:“时璃师姐都走那么久了,你…十六师姐,你还没换好啊?”
“好了。”
袁回这才睁开眼,正瞧见又换作一身淡青衣裙的少女走向不远处的墙壁——
断相思楔在墙里,剑身完全没入,只剩下剑格和剑柄还露在外面。
袁回茫然:“你这是在,练飞剑?”
“嗯。”时琉将剑拔出,应得漫不经心,便从他身旁走出庙宇。
淡青色衣裙拂起少女身上清冷的淡香。
袁回一愣,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连忙追出去——
“等等,你就穿这衣服走后面的路啊?”
走出庙宇的时琉停住,对上不远处空地站着的两人,一个自然便是酆业,另一个是她不认识的山外山弟子。
她低头,望了一圈身上衣着:“怎么了。”
“凡界人尽皆知,月白衣袍是玄门弟子特属,”袁回皱眉跟上来,“你这样穿,跟把‘我就是玄门弟子封十六都来抓我吧’写在脸上有什么区别?”
时琉微微蹙眉:“但我没有其他颜色的衣服了。”
“你……”袁回方脸几乎扭曲,“你别告诉我你芥子戒里就这么一种颜色,你还是个女人吗你?”
时琉抬眸,平静近漠然地看他:“是谁说,女人就一定要各色衣裙的?”
袁回梗住。
便在此时,一条雪色锦缎披风被递到时琉面前。
时琉停顿了下,顺着那人白袍望上去。
酆业冷淡懒散地挪开眼:“穿上吧,后面还要赶路。”
少女露出一丝迟疑。
“怎么,”那人转回眸子,似笑似嘲,“还要我帮你么,十六……师姐?”
“……”
时琉单手拿过,耷着眼,一甩手便披上了。
在颈下随便一系,她匆匆向前走去。
——像是在躲什么人似的。
袁回茫然地歪了歪脑袋,总觉得刚才发生在他面前的事情,好像有什么古怪,但又说不出来。
眼见递给时琉披风的那人也已走了,袁回回神,示意剩下那个弟子跟上。
四人绕路而行,穿林掠叶,朝着北地行进。
连续赶了三天三夜的路后,时琉四人终于在第四天傍晚放缓速度,进了沿途的一座小城。
他们准备在这里歇脚一夜,稍作休整,等明天上午再继续出发向北。
在城中找了间最好的客栈,袁回财大气粗地开了四间房。由眉开眼笑的店里老板和小二领着,四人上了楼,进到各自的房间里休息去了。
时琉不操心修炼和练剑之外的任何琐事,对凡尘历练也并不熟悉,途中一切琐事基本由袁回打理——这也是晏秋白将袁回留下的主要原因。
结果今晚的弯月还未挂上树梢,这位“主事的”就没了。
“十六师姐出事了!袁师兄!他不见了!”
时琉在房间修炼中途,忽然被同行的那个山外山弟子急匆匆地叩开门,迎面第一句话便听得莫名。
少女握剑蹙眉:“什么叫不见了?”
“就是今天傍晚回房之前袁师兄还与我说,最近几日在山林里行走得厌烦,今夜一同在城中逛逛。结果到了时间,我去他房间找人,他人就不见了!”
时琉迟疑:“或许是他自己出去了?”
“可我们明明说好一起的,袁回师兄就算要自己出去,应该也会留一道剑讯告知我吧?”
“……”
时琉回过身,望了眼窗外漏下的将黑未透的夜色。
她思索了几息,“再等等。若半个时辰后,仍是没有他的消息或行踪,我们再到客栈附近打听一下。”
那名山外山弟子神色犹豫,但到底不好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等对方离开,时琉将面前的门合上。
原本门后拦遮住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藏匿于阴翳中的侧影。
魔正懒懒转着长笛。
“半个时辰后,你真要去?”那人靠在墙根,嗓音透着漫不经心的松散,“他死不死关你什么事。”
“如果袁回出事,我没办法向师兄交待。”
“……”
魔眼尾睫羽垂了垂,细密地遮了眸里凉夜似的漆色。
时琉想起什么,抬眼望来:“你能‘看’到他在什么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