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书屋 > 其他小说 > 折鹤 > 折鹤 第35节
    “你不闹大有用?么??我的?孩子都?没有了,我还有甚么??”崔金玲哭得梨花带泪,一双手?死死攥着被褥。
    “你不说?那我直接同你婆婆说。”
    “等等——”崔金玲急急拦住宋锦安,咬牙道,“是?张宁逾,你去怪他,你放过我,求求你……”
    宋锦安看眼衣衫单薄的?崔金玲,一言不发,扭头就走。只?剩崔金玲惊恐的?尖叫,“宋五,你敢说!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告知你了!”
    屋内小丫鬟嫌弃上前将崔金玲扶回床榻,“夫人,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三哥还等着弟弟陪他。”
    崔金玲神情?惴惴不安,只?低低央求,“你去瞧瞧,宋五是?不是?去找娘亲了,别让林郎知晓。”
    “夫人怕什么?,林大人早不来你屋,”小丫鬟含笑压好被褥。迎上崔金玲失魂落魄的?脸,补充道,“他最近爱去秋姨娘那。”
    崔金玲痛极,只?能喘着粗气,一遍遍念叨着喊人来。却半天没人搭理。
    林府的?景致散去,宋锦安站于街头心下盘算着如何找张宁逾算账。张家?算是?燕京有头有脸的?人家?,且张家?夫妇袒护幼子,以对付崔金玲的?方式找张宁逾决计行不通。想着,宋锦安倒欲叫他们?俩狗咬狗撕起来,心里头计划着事便没留神眼前的?车舆。宋锦安抬眸,待看清是?谢府后当即转身。
    “阿锦。”车舆内传来个低哑的?声音,一双瘦削的?手?挑起帘子,露出谢砚书苍白的?侧脸,那双凤眸只?有在落于宋锦安面上时才稍带些颜色。
    宋锦安未顿足,只?接着朝前。
    忽的?,车舆内传来道稚嫩的?声,“宋五姐姐。”
    宋锦安蓦然扭头,袖口?下的?手?攥紧。
    谢允廷不明所?以望着宋锦安,“宋五姐姐,你是?不再授课了么??“
    “是?。”宋锦安冲谢允廷笑笑,“我先走了。”
    “阿锦——”谢砚书开口?,面上挂着瞧不出异样的?一贯清明,内里心尖攥紧,“小满很是?想你,你们?可以去茶楼聊聊。”
    宋锦安目光沉沉,半响后扬唇,“好,谢大人一道罢。”
    收拾得干净的?小茶楼里,宋锦安哄着谢允廷去外头找木块玩,扭身坐在谢砚书对面。
    墨色石桌上呈着几支漂亮的?茶盏,宋锦安面无表情?看着谢砚书。几日功夫,他竟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谢砚书垂着眸子沏茶,“小满问我你去哪,我想着你记挂他,往后同以前那般授课也是?可以的?。你若担心我的?纠缠,我——”
    “谢砚书。”宋锦安推回谢砚书递上的?茶,那茶水稍溅出两滴落在谢砚书白皙手?背,瞬时红肿起两个小泡。宋锦安看眼,对着那泡慢慢道,“你好似夸过我聪明?”
    闻言,谢砚书手?掌同叫茶水烫到?般收回,却阻不住宋锦安的?话。
    “既然知晓我聪明,为何耍这些小把戏。还将小满牵扯进来。”说到?后头,宋锦安神情?冰冷。
    她站起身,看也不愿多看谢砚书眼,”我是?小满娘亲,我爱他疼他。但是?你觉着这样我便会委曲求全答应同你回去?谢砚书我告诉你,我宁愿做个不称职的?母亲,也不愿多同你相处一日。“
    那不留情?面的?话刀子似扎得人心头几个窟窿。
    宋锦安只?觉得身后茶盏生?捏碎了只?,却半分停留的?意思?也无。撩起的?玉珠帘子便一阵阵晃悠,撞击出清脆的?铃音。
    清然远远见着宋锦安走了,才进屋,讶异见着谢砚书徒手?捏碎个瓷杯,虎口?处全是?碎片刺得伤。
    “大人,您这又是?何苦?宋,阿锦小姐总要有些时日想分明。”
    “是?么??”谢砚书低头瞧眼宋锦安坐过的?地方,冷清得厉害。
    “是?。”清然咬着牙硬扯,“阿锦小姐现下心中带气,自?然不会多理会您,等日后,阿锦小姐反应过来心中爱慕的?是?谁,自?来会同意您的?。”
    “爱慕谁?”谢砚书稍侧目,面无表情?盯着清然。
    清然头皮发麻,“不是?您么??”
    谢砚书忽的?想起晏霁川,那个叫阿锦允许陪在她身侧的?人。猛地,他心跳得极快,喃喃,“晏霁川,常穿青衣?”
    “是?。”清然身为暗卫自?然对此了如指掌,“晏霁川不仅常穿青衣,还最爱故作风流配枚雪白玉佩,做作得很。”
    “还有呢——”谢砚书舔舔干涸唇瓣。
    清然不明所?以谢砚书对晏霁川突如其来的?关切,还是?本分答道,“有几分文采,常念叨做什么?救万民?于水火的?清官,切,分明是?个手?不能提的?病秧子。”
    “他是?不是?很像一个人。”谢砚书缓缓拾起破碎的?瓷片,块块拼凑好。
    清然心下茫然,脑海中闪过千万个名字,却找不出同晏霁川像的?,便试探道,“像谁?”
    “我。”
    登时,清然静默。眼稍稍从谢砚书身上转过。平心而论,半分不像,一个温润如玉,一个生?人勿进。
    “阿锦愿叫晏霁川陪的?,却不叫旁的?张三李四,不过是?晏霁川肖我。青衣,从来是?我少时穿贯了的?颜色。”谢砚书只?觉攥得不能更疼的?心总算能喘口?气,“阿锦是?欢喜我的?。一定是?。”
    清然没吭声。
    谢砚书垂眸看向身上万年不变的?玄衣,“去成衣铺,将最好看的?青衣给我买回来。”
    ***
    阿九指着那青衣身影讶异,“这是?谢大人?他怎么?——”说了半天,阿九想不通拿甚么?来形容谢砚书这一身青。
    眉如墨画,矜贵无双。好看是?好看极了,偏那周身凌厉冷意叫人难以靠近。
    晏霁川拧眉,随即轻笑,“谢大人既然也在,正巧我们?也要去茶楼内等着小五,一块进去罢。”
    说着,主仆二人朝茶楼内去。
    今儿雅韵茶楼是?少男少女的?吟诗宴,来作判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夫人,因而见着谢砚书从最初失神后也反应过来。忙迎他上去。
    谢砚书稍侧目看着清然,“阿锦何时来?”
    “属下打听到?阿锦小姐迎了人邀约,是?会来做客的?。”
    得到?答复,谢砚书孤身坐在最外侧。
    下首小姑娘拿团扇半遮面,悄悄打探。那谢砚书长身玉立,端的?是?清隽卓然,实乃燕京一等一的?好皮囊。若非他为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久久不肯成家?,倒真是?燕京闺秀的?梦中情?夫。
    “你瞧,谢大人穿青衣真好看。”
    “就是?就是?,是?谁说谢大人只?能穿深色?”
    “你们?这些个见异思?迁的?,不是?前些日子才夸晏小侯爷的?青衣好看么??”
    几人笑闹间竟真见着晏霁川也迈入。偏也是?身青衣,细看,款式还颇为相似。
    “你瞧——”
    “青衣贯常见,这有甚么??”
    “都?是?那料子,你细看。”
    晏霁川也不知是?听到?还是?未听到?,将谢砚书的?衣衫收入眼底,笑着走进,“谢大人这身衣裳很好看。”
    谢砚书并未回话,显得晏霁川面上赫然。
    好事的?夫人仗着有诰命,也不怕得罪人,道,“既然二位都?是?青衣,咱燕京民?风也不鞠着。不若茶楼的?各位小姑娘们?以花计数,瞧瞧是?哪位的?青衣更胜一筹。”
    此言出,小小姐们?叽叽喳喳欢喜得要去拿花。那头少男们?不甚服气抱团取笑。
    谢砚书眼皮都?未抬,对此全无反应。
    不一会儿有两个侍女抱来两只?大花瓶,一左一右,标着谢和晏。胆大的?小姐们?便结伴,趁此机会光明正大打量着上首的?两位男子。
    花朵先是?压倒性地朝谢字的?瓶里去,不一会儿有人打趣道,晏小侯爷更年轻几分,人也和气。那晏字的?瓶里便也堆满花。众人笑作一团,直道有眼福。
    大夫人也掩唇感慨,“快数数,谁胜?”
    阿九踮着脚去瞧,跟那婢子一道数着,“一、二、十……二十……”
    “一般多。”婢子见不用?得罪人,便也高高兴兴报了结果。
    大夫人略有遗憾,“哪家?小姐还未投花的?,不若一试?”
    半响没人应,只?能摇着脑袋,“可惜未分出——”
    “宋五姑娘来了!”门口?个小丫鬟欢喜迎着宋五朝内,直接落座到?晏霁川身侧。宴席间的?人都?侧目看她。
    宋锦安莫名叫人塞上支花,“做甚么??”
    “今儿我们?玩闹,要分一分谢大人和晏小侯爷谁的?青衣穿得更俊俏,宋五姑娘可要投一投?”
    晏霁川红着脸结结巴巴道,“瞎整的?,小五,莫同她们?闹。”
    宋锦安笑道,“大家?都?玩,我便也凑个热闹。”说着,她瞧见谢砚书。确实是?身青衣,蜀锦的?料子,倒有几分竹君子的?味道。
    谢砚书知晓她在看自?己,捧着茶盏的?手?稍紧。
    “宋五姑娘选谁?”那边的?小姐们?好奇看过来。
    宋锦安捏着那花,于两个大瓶子前转了转,复将花枝轻轻投入写有晏的?瓶内。
    刹那,谢砚书只?觉这衣衫难看至极。
    晏霁川瞪着眼,“小五,你莫偏心于我。”
    “我是?真觉着你这身更好看。”宋锦安笑笑,“我先去更衣。”
    热闹的?打趣与玩笑自?发绕开谢砚书,衬得他分外格格不入。大夫人刚想同谢砚书说点甚么?,谢砚书起身离开。
    那狭小的?廊口?,宋锦安净手?出来便见着谢砚书面无表情?立在那,她绕开,对方却极快地堵住她的?去处。
    “阿锦。”谢砚书轻喃。
    面对身前那双新伤未愈的?手?,宋锦安淡淡道,“谢大人,这身青衣其实不衬你。”
    字字诛心,谢砚书只?觉手?颤得厉害,他面上却含霜气道,“阿锦,你叫晏霁川靠近,是?他爱穿青衣,是?他同我像对不对?”
    “谢大人未免太自?作多情?。”宋锦安讽刺一笑,向来温婉大气的?她脸上即使露出这般咄咄的?神情?也不觉粗鄙。
    谢砚书忍无可忍,大掌抵在宋锦安耳畔墙面,说得又急又狠,“他像我。我从前也爱穿青衣,也爱写诗,也说要做个心怀天下的?好官。那时你夸我有鸿鹄之志我都?记着。晏霁川,不过是?我的?替身对不对。阿锦,你允一个替身靠近,不如允我,没人比我更像阿蕴。”
    那一连串的?发问只?叫宋锦安稍扬起眉头,“你说完了?”
    “阿锦——”
    “谢砚书。”宋锦安偏过头,看眼对门的?屏风,是?座绘有鹤的?寒梅雪景。“可是?你早就不是?阿蕴了,是?你亲手?杀死了阿蕴。你再也学不来他半分。”
    “不。”谢砚书一把摁住宋锦安的?手?,他垂眸盯着对方眸子,想要自?证,“我从来都?是?阿蕴,是?你救起来的?阿蕴。你七岁送我的?九连环,十岁赠我的?文房四宝,我皆留着,世上没人能做第?二个阿蕴——”
    “谢砚书。你有时候真的?很无趣。”宋锦安不耐地抽出手?,推开他,迎着谢砚书极近破碎的?眸一字一句,“阿蕴永远是?十七岁那个心怀善意的?少年,而你——谢砚书,你早就不是?十七少年了。我该选个同我一般年少的?才是?。”
    毫不留情?的?话叫谢砚书心头侥幸碎的?干净,他再也装不出那副守礼的?模样,只?觉骨子里的?卑劣挑衅着,要他不顾一切冲上去,像从前那般,至少能真切拥到?她。
    “阿锦。你宁愿看个赝品都?不肯看我眼么??”谢砚书大步上前,圈住宋锦安,眼尾泛红,透股惊心动魄的?蛊惑。
    宋锦安拧起眉,才扬起手?却叫谢砚书握住,他声音极哑,“你只?有打我巴掌时目光才是?完完全全落在我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