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书屋 > 其他小说 > 岁月无笙 > 第13章
    “皇姐!!!”
    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从城墙下传来,执笙一怔,缓缓低下头看着那城墙之下一身戎装英姿勃发的少年。
    “皇姐!宏儿来接你回家了。”
    家?执笙倏然红了眼眶,在外漂泊十二载,现下终于有人来接她回家了。
    陈太子宏翻身下马,走到军队的最前面,看着被捆于城墙之上的长姐,红着眼,一字一顿道,“阿姐,宏儿来了。宏儿带着三军,来迎你回家。”
    “宏儿……”执笙低声唤道自己的弟弟,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对方的眼晴,良久,忽然笑出了声,“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执笙继而高声道,“陈国三军安在乎?!”
    “在!
    在!
    在!”
    执笙眼角瞥见城墙边的梁军将士,大笑三声,“昔年我与母后来梁,其意永结同好。而今盟书已已,何其快哉!本宫即是质子,便当尽其责。——宏儿!”
    “皇姐——”陈太子却是落下两行清泪,眼里是对长姐的哀求,他明明是率三军来迎阿姐回家的,可他却改变不了阿姐的决定……
    “提箭!以我血肉还梁国十二载恩情,此后——陈梁两国,不死不休!”
    “皇姐——!”
    “提箭!”执笙冷下脸下令道。
    身边的将士想拦已经拦不住了,那城墙之下的一只利箭划破苍穹,扶摇而上,入肉之时只听见执笙一声闷吭,似乎并不痛,可背间却露出箭头。执笙腰身笔直,嘴角淌出鲜血,却仍高声道,“攻——城!”
    “杀!
    杀!
    杀!”
    梁国国寺
    “——执笙!!!”尚阳猛然从梦中惊坐起,喘着气,额间尽是虚汗。
    “殿下。”室外的未离推门进来,作揖道。
    昨日礼拜就已结束,但尚阳却是破天荒地又在国寺中留宿了一宿。
    尚阳怔怔地看着床角,半晌,她平息了呼吸,微阖上眼,“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已是午时了。”
    “午时……”尚阳低着头轻喃道,“该回宫了。”
    “喏。”
    尚阳做了一个梦,梦见在晋安殿的后院里执笙拿着匕首自尽于那颗她们儿时一同所种的柳树下。
    她说了好多话,话里外话无非是想让执笙放下手中的匕首,她并不想让执笙死,这是她多年来就一直在为之努力。可执笙却不肯放,甚至到最后还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她是这么问道执笙的。
    “尚阳。”执笙还是这么叫道她,她记得她很多年前及笈便告诉了执笙她的闺字,她很想让执笙叫她瑾翊,她喜欢执笙那泠泠珠玉般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叫道她的名字。就像在那个两人纠缠不休的夜里一样,执笙抱着她,魔杖了一样一直叫着她的名,“瑾翊,瑾翊,瑾翊……”
    “我输了。”执笙看着她,一字一顿道。
    尚阳却勃然大怒,高声道,“你输了?你哪里输了?为了你,我下嫁到宁国府,又为了你,将你送上我那没用的弟弟的床。你说你输了——我才是那个输的最彻底的人!”
    她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话,似乎梦里的她更能面对自己的真心,更适合做执笙的尚阳,“倘若你不是靖妃,倘若你没有怀上皇上的孩子……你早死了一万遍了!执笙,你不是爱我吗?爱我那就活下来,在这梁宫里,我会一直一直地陪着你啊。”
    “可你不爱我啊……”执笙的声音那么无力那么委屈,对啊,可她不爱她啊,这样的陪伴,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不爱你?”尚阳像是在问自己一样,她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神色一顿,“我不爱你?”
    她看着执笙手里的刀,冷笑道,“倘若我不爱你,又怎会为你谋划半生?”
    “——可我不信。”执笙的语声还是那么温软,轻轻柔柔的,可手里的动作却是那么果断。尚阳还来不及阻止,那匕首就横着划过了执笙那如玉的颈。
    血,是魑魅的色,染红了那场梦。
    她入了心魔,从梦中惊醒。
    世人都说心魔难医,可尚阳知道,她不是难医,是拒绝医治。
    执笙,便是她心魔。
    尚阳回宫后没去晋安殿找执笙,她知道去找了也没用,执笙很倔,不会服软,如果她还有一点想法再和执笙好生说话,那她就该聪明地等阵时日再说。
    到了御书房,政务堆积了几张方桌,乱七八糟的,让尚阳看的皱眉,问道当值的宫人,“皇帝呢?”
    “回长公主殿下,陛下在陪兰妃赏花……”
    “兰妃?”尚阳冷笑了一声,“丞相大人的孙女是么?”
    宫人不敢吱声。
    “未离。”尚阳唤道。
    “臣在。”
    “去,把陛下找来!”尚阳冷冷道,“前沿开战,他这皇帝当的倒是舒心。”
    “喏。”未离依言退下。
    “高公公。”尚阳走到桌前,随手拿起一份奏折淡淡道,“将军政处的大人们都给本宫找来。”
    “喏。”
    梁君最先到的御书房,他看着尚阳那张冷淡的脸吓得腿肚子发软,他不清楚尚阳是否已经知道了他将执笙送到了前沿战场上……
    “皇姐……”
    “哦?皇帝来了。”尚阳批着折子,听到梁君唤她,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是应了声后将他凉在一旁,不再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