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二年后,杨星宁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主要负责内容简介:发想。
她飞快瞄眼时钟,已经晚上十一点。
韦礼特至少已经打了两通电话来催她,要她快点到知名饭店的附设酒吧“龙舌兰”跟大家碰面。
所谓的“大家”当然也包括帮一位女明星拍完写真、刚从英国回来的他。
目前在德国爱乐管弦乐团担任指挥家的莫帝凡,也刚好回来台湾度假,因为花爱祝是他的忠实粉丝,所以人也在场。
还有被花爱祝拉去的林晴媛,最后是本身就很常跑“龙舌兰”的电子面板业小老板祝闵衡。
只差她一个,晚上十一点多还陷在工作里!
星宁拿起内容简介:,做最后一次确认,又修改了几个字后,手机再度响起。
“杨星宁你来不来?你如果再不来,我就要走了。”
电话一接起,林晴媛明显快要爆炸的声音立刻传进她耳里。
“我现在就要过去了,再等我一下,我已经在收拾桌子了。”她两、三下锁好柜子,抓起皮包。“喏,我已经背着皮包正要冲进电梯里,真的再等我一下下就好,保证很快!”
手机那头,突然一阵沉默。
“小媛,你挂掉电话了吗?”她按下电梯钮时问。
“小宁,身为朋友,我一定要再提醒你一次,你已经等这个姓韦的,等了整整十二年,你人都三十岁了,还嫌不够吗?”
林晴媛很为她担心,尤其在亲眼目睹小宁十几年前为他哭得肝肠寸断时,她就一直担心到现在。
她有预感,在看到好友交新男友之前,她会一直为好友担心下去!
“小媛,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真的不是我要等,我自己也不想这样,可是目前为止,就只有他能给我怦然心动的感觉,其他男人真的不行,我曾经有过那种悸动,所以心里很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关于这点,她也觉得很无奈。“小媛,我还不想放弃爱情”
“如果爱情让你受苦,而且还持续整整十二年,你到底要这种爱情做什么?上次我不是有介绍尧震菲给你?大小姐,他追你追了一年,人很不错,经营好几家餐厅,感情又专一,比起一天到晚世界各地乱飞、身边一堆嫩模来来去去的那一个好太多了!”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感情这种事很难控制嘛”好友苦口婆心劝说,星宁其实心里都懂。
“你知道我今晚来干嘛吗?”林晴媛在心底深深叹口气,话题突然大转弯。
“跟大家喝酒叙旧?”她瞎猜。
“错!”林晴媛翻个白眼。“如果你前男友胆敢在我面前说你坏话,我真的会狠狠揍他一拳,小宁,我真的会!”
“他不会说我坏话啦,我跟他现在只是朋友。”
“我知道,朋友十二年,真是爱到卡惨死!看你这样,我真是心有戚戚焉。”
星宁噗哧一声笑出来“一定要等我喔,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后,她走进电梯,下楼后顺利拦到计程车,一路奔向“龙舌兰”快到时,手机又响了。
她拿起,看了一眼,心脏不免紧缩一下。
韦礼特!他到现在还是老样子,总是轻易便能引起她的情绪反应,小祝说这是因为她对他还有感情的关系。
“星宁,请给我你老板的姓名好吗?”
他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她一头雾水。
“礼特,你喝醉了吗?”星宁微微皱眉。
“大概有点吧!仗着这间店在饭店楼下,那两个家伙猛灌我酒,我至少喝了四杯龙舌兰、半瓶威士忌”他一笔、一笔抱怨给她听。
“你问我老板姓名要做什么?”
她付了车资,解开安全带,跳下计程车。
“问他怎么可以对员工这么狠心,居然让可爱的星宁工作到这么晚?有人会替你心疼,他到底知不知道?”
“你真的喝醉了。”她轻叹。
明知道他的心态只是纯粹在为朋友抱不平,可是她还是会很没骨气的随之怦然心动。
她到底要等到民国几年,对他的感情才会消退?
“你还没到,我不会醉,等你来喔。”
说完,电话立刻被切掉。
杨星宁抬头,快步走进知名饭店,不晓得自己刚挂断电话,就马上出现在他面前,会不会让他吓一跳?
她嘴角带着暖笑,加快脚步。
“龙舌兰”酒吧内,灯光昏暗,气氛优闲且放松。
韦礼特一挂断电话,莫帝凡马上问道:“你跟杨星宁到底是哪种关系?”
“你问过多少次了?朋友关系。”他深深皱起眉头,盯着眼前慢慢变成两颗头的好友,慢条斯理地回答。
“趁她那两个朋友去厕所,我想问你几个男人间的问题,你要老实回答。”祝闵衡感兴趣的倾身逼向韦礼特。
“请。”韦礼特潇洒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跟那个嫩模叫什么歆、歆姿?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祝闵衡开口问,嘴角上扬,一脸痞痞的笑开。
“不是。”他浓眉一挑。
“你们有没有怎样?”莫帝凡针对重点问。
“这个问题有水准。”祝闵衡勾唇一笑。
“有。”他双手惬意地搁放在桌子上。
“那个歆姿知道你是玩玩的吗?”莫帝凡语气轻松地问。
“万一我认真起来,她会被我活生生吓死!”他低笑出声,模样狂放不羁。“她还年轻,正要红,现在只想玩、谈谈没有包袱的感情,我跟她完全符合彼此的需求。”
这时候匆忙赶到的星宁,看到三个男人正凑在一起低语,气氛似乎有些微妙,她立刻侧身躲到一根装饰用的柱子边。
他们是不是正在聊什么哥儿们话题啊?她现在加入他们,会不会害他们中断话题?
正专注在彼此对话中的三个男人,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
而屏气凝神的星宁,则没发现在酒吧另一头,两位好友刚好也从洗手间出来,跟她一样躲在另一根柱子后头,不过,她们注意的对象是她。
“当摄影师福利很好喔?”祝闵衡抛给韦礼特一记俏皮眨眼。
“尚可。”韦礼特撇嘴一笑。
“都三十岁喽,你想游戏人间到几时?”莫帝凡问。
韦礼特耸耸肩,没回应。
躲在柱子后头的星宁,心脏悄悄缩紧
“星宁后来一直没谈恋爱,是不是在等你?”莫帝凡又追问,语气认真。
不期然听见自己的名字,她紧张到口干舌燥,双手在胸前紧紧交握。
莫帝凡,拜托你不要再问了
“应该不是吧?”
韦礼特皱起眉头,唇边微笑悄悄消逝,双手离开桌面,环抱胸膛,脑袋热烘烘,心里乱糟糟。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可能吗?
“不确定的答案。”莫帝凡点点头,表示了解,又问道:“我问你一个假设性的问题,你有没有可能再爱星宁一次?”
“不可能。”韦礼特直觉想否认。
这三个字,重重敲进星宁的脑子里。
她不断猛做深呼吸,感觉脸颊怎么好像湿湿的?伸手一摸,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开始掉眼泪。
似曾相识的胸闷与刺痛,又开始在她胸口活跃起来。
“为什么?”祝闵衡立刻追问。
“她”
韦礼特眯细黑眸,胸臆间被一股复杂的感觉纠缠不放,抿紧唇线,看眼兄弟们摆明等着看好戏的眼神,耸耸肩,知道眼前这两个家伙正等着听点“有料的”然后揪住他小辫子好好亏他一番。
“她对我来说太没挑战性,也失去新鲜感,我跟她之间做一辈子朋友是最好的状态。”
强烈的刺痛感像是有人高高举起一把刀,狠狠刺进她的心窝。
她不能再待在这里,她必须、必须尽快离开
星宁抬起右手,用力压住自己差点呜咽出声的嘴巴,尽量压低身子快速跑开这里,冲出饭店,跳上计程车。
除了林晴媛跟花爱祝,三个男人没有人察觉到她曾经来过,甚至还听到这段对话。
“韦、礼、特,我要杀了你!”
在星宁快闪之后,林晴媛离开柱子,飞快冲向那三个男人,狠狠挥出拳头。
花爱祝见状,惊吓得尖叫出声,整间酒吧很快的被这阵骚动感染,本来就是进酒吧找乐子的人们,这时全都纷纷站起身,围过来看好戏,顿时现场闹烘烘乱成一片。
星宁死心了。
如果只剩下痛苦的爱情,还算是爱情吗?
当林晴媛第一次这样问时,本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在酒吧听到韦礼特说的那些话后,她真的彻彻底底清醒了。
那不是爱情,那只是她个人的单恋,如此而已
她对我来说太没挑战性,也失去新鲜感,我跟她之间做一辈子朋友是最好的状态。
那是他的真心话,她一直都知道。
其实早在大学他向她提分手时,她就应该知道,是她自己不愿面对的足足拖了十多年,才真正把这句话传达到内心里。
他说的对,他们之间最好的状态,就是纯粹朋友。
酒吧事件让她又痛哭了整整两个礼拜,然后她就脱胎换骨了,套句林晴媛的话,就像——植物人突然清醒一样!
听到这句话时,星宁又狠狠大哭了一场。
酒吧事件一个月后,她接受尧震菲的追求,两人交往了一年,接着正式步入礼堂。
结婚典礼上,看着老是站得远远的韦礼特,星宁承认自己的心跳还是会隐隐加快。
他本身就是一台超级发电机,光是站在那里,便足以把整个会场所有女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包括林晴媛的,不过,她看向他跟他朋友的目光,不是冒着爱心的甜蜜爱慕,而是正在发射无数利箭的武器。
韦礼特
这个她真正深深爱过的男人,将永远是她心里的爱,也是她心里最大的痛,不过,这一切将深深被埋进她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
后来花爱祝把那天她离开酒吧后的情况都告诉她了,林晴媛本来想揍韦礼特,可惜失了准头,一拳挥在莫帝凡下巴
她们隔天马上约好,绝不把星宁听到那些话的事情说出去,这件事到此为止,就这样。
星宁已经下定决心要抛开一切,追寻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如果他知道她其实有听到那些话,他们之间将会变得很尴尬,那会让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值得庆幸的是,她已经能笑看被女人包围的他,虽然仍会觉得有点怪怪的,但已经在她能够压抑住的范围里。
结婚一年后,莫帝凡打了通电话给她。
那时候她正站在自家饭厅里,等老公回家吃晚饭,皮包里放着产检的超音波照片。
她还来不及跟老公宣布好消息,莫帝凡就带来一个令人震惊的大消息!
是关于他的。
“星宁,最近好吗?”莫帝凡威冷嗓音从遥远的德国柏林传来。
“很好啊,为什么这么问?”她虽然困惑,语气仍十分友善。“还有,你怎么会突然打给我?
很稀奇喔。”
“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有人过得很不好。”他沉重的嗓音仿佛正在重重叹息。
“帝凡?”她有些怔住。
“礼特那个不要命的家伙,最近答应接下去中东还是哪个战地的拍摄工作,这件事你知道吗?”
他愁云惨雾地说道。
“我不知道,我跟”甫谈到他,她的心跳又慢慢加快节奏。“他,最近很少联络。”
“我想也是。”音乐厅的个人休息室内,莫帝凡一手拿着手机,整个人往后靠向白墙。“突然告知说要去战地拍照,问他半天,打死也不肯把地点说清楚,星宁,你帮我问问他到底要去哪里,好吗?”
“我?”她眨眨眼。
“对,你。”他的语气再认真不过,接着无声叹口气“如果你问他,他一定肯开金口。”
“连你问他,他都不肯说,我”她没有他的自信。
“拜托,至少帮我问问,好吗?”
“我、我尽力。”她很清楚身为顶尖管弦乐团指挥的莫帝凡,向来只对人发号施令,很少求人,她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明天我再打给你。”他再次跟她确认。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