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忙碌后,陶雨诺终于把雪泡泡身上的颜料洗去,但还是有少许颜料一时没办法洗掉,牠真的名副其实成了小花狗。
出了浴室,陶雨诺才替牠吹至半干,忍受不了吹风机的小家伙耐心已用尽,直接跑到前廊去晒太阳。她也没有拦牠,正准备去看看赵睿恺将工作室整理得怎么样时,电话正好响起。
陶雨诺过着半隐居的生活,几乎没有朋友,会打电话来她家的大致上只有出版社的编辑,因此她赶紧上前接听电话。
“喂?”
“陶小姐,你好,我是睿邦企业的威廉,之前与你通过电话,不知道你是不是有印象?”
听到这个名字,陶雨诺轻蹙起秀眉问:“我记得,请问又有什么事?”
这个睿邦企业的威廉为了说服她卖土地,已经纠缠了她大半年之久,每回接到他的电话她头就痛。
“上一次我开给陶小姐的条件,不知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记得上一次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不会卖地,无论你开出多少条件都一样。”威廉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虽然大老板再次神隐,没人知道他的行踪,但就算如此,大老板吩咐他办的事若不办好,等大老板回来,他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而这个陶雨诺看来虽然瘦弱,但态度极为坚定,他软硬兼施,仍一直无法说服她同意卖地。
再次听到她一成不变的回答,威廉只好硬着声音道:“陶小姐,我们老板是尊重你,若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不要怪我们手段太硬。”
他锲而不舍的坚持和威胁的口吻并没有让陶雨诺意志动摇,她对于自己会惹恼对方并不意外,淡淡地开口:“威廉先生,你这是威胁我吗?”
土地是她的,卖与不卖她有绝对的决定权,没人能强迫得了她。
“不,我只是提醒陶小姐,我们老板一向是出手大方的人,若陶小姐迟迟不作决定,怕之后的条件没办法像现在开给你的道般优厚,不接受是你的损失啊!”“我知道,你家大老板开的条件很有诚意,但我希望土地是用在对社会、地方有贡献上,这样我会考虑;若只是单独用在观光发展上,还是请你家大老板打消念头吧。”陶雨诺再次捺着性子道出她的诉求,语气十分坚定。
再次碰壁,威廉慌了,屡谈不成的压力让他冲动地呛道:“好!既然陶小姐你这么坚持,我们也不会客气!”说完,他愤怒不已地挂断电话。
陶雨诺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怒意,她心一凛,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因此招惹上什么麻烦。
但那份担心仅一瞬间便被怒意淹没,她看到压在电话下方睿邦企业的名片,气得把它撕烂了,丢进垃圾桶里。
“王八蛋!”她死都不会把地卖给这种唯利是图的商人!
赵睿恺正好提着水桶出来换水,听到她骂粗话,好奇地问:“怎么了?这么生气?”
没想到会被他看到自己这么粗鲁的一面,陶雨诺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没什么,是诈骗集团打电话来。”
“下次再有这种电话,你把话筒给我,我可以帮你骂人。”他好心的建议却让陶雨诺觉得他的意思好像是她不应该骂粗话,让她更尴尬不已地回道:“好,下次骂人的事交给你。”
赵睿恺微笑看她一眼,先将染满颜料的水倒掉,换装干净的水,之后才接着说:“颜料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要先进工作室整理一下东西?”
“好。”有了理由可以暂时逃开他,她乐于从命,赶紧开溜。
陶雨诺一进入工作室,发现他已经把雪泡泡留在地上的彩色足迹擦干净,工作桌上被弄乱的绘图用具也一一收妥。
虽然不是她所习惯的摆放位置,但眼前干净整齐的模样根本让人无法跟刚刚发生过的“惨案”联想在一起,她不得不承认,他真是个不错的男人。
其实从他借住在家里的这阵子她就可以看出这一点,因为平时他就会主动替她做家事,像是抬饮用水、米或纸商送绘图用纸来时把纸搬进工作室等等粗重的工作,他都会主动帮忙做。
因为道些小细节,她才能收留他收留得安心,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他的存在,喜欢他在身边时无形中带给她的安全感当心头浮现这些想法,陶雨诺猛地止住思绪,赫然发现自己似乎喜欢上他了,这个念头让她惊得心头狂跳。
不不不!这是不对的,他说过他的家人都在国外,说不定他也长居国外,只要联络上家人,他就会离开,回到属于他的世界,她不能喜欢他,更不能对他的存在产生依赖!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陶雨诺紧紧握住拳头,一再如此提醒自己。
傍晚五点多,夏日的晚霞将天边染上一片如烟般的淡紫,美得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带着海水气息的凉凉海风迎面拂来,赵睿恺眯眼享受着,开口问:“是我的错觉吗?今天天空的颜色似乎和昨天不一样?”
“嗯是每、每天都不一样。”听着陶雨诺紧张兮兮的声音,赵睿恺半侧过脸望着她,笑问:“你要不要抱住我的腰?这样比较安全,我也可以骑快一点,否则到了镇上天会不会都已经黑了啊?”
将工作室整理好后,此时两人共骑着陶雨诺唯一的交通工具淑女脚踏车,准备到镇上的木材行去选订木材。
雪泡泡正坐在脚踏车前方的置物篮里,舒舒服服地享受着难得一次的兜风,不过,头一次被男人载的陶雨诺却是不自在到了极点。
坐在脚踏车后方的她不好意思搂住他的腰,又得压着随风乱飞的长发,虽然他骑脚踏车的速度很慢,她仍觉得自己随时会因为重心不稳而跌下去。
听到他的建议,她咬了咬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张开手臂,怯怯地抱住他结实的腰,暗暗叹了口气。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愈是想与他拉开距离,愈是有机会和他接触,总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抛开矜持抱住他后,陶雨诺便感觉他踩脚踏车的速度变快了,风呼呼地从耳畔掠过,她的长发更是飞得乱七八糟。
没心思再理会凌乱的头发是不是让她像个疯女,她紧抓住他的腰尖叫道:
“啊!你骑得太快了啦!”也不知是太久没有体会骑脚踏车的感觉,或是真的闷在家里太久了,随着车速加快而跟着增强的风,彷佛将赵睿恺心底的阴霾吹走,让他感到开心许多。
“你不觉得风好像把烦恼都吹散了吗?”陶雨诺还来不及回答,便发现他竟然放开双手,仰高了脸,一副欲乘风飞翔的模样。
她虽然可以体会他的感受,但向来循规蹈矩的她还是被他这犯规的举动吓得紧搂住他的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条大马路上人烟稀少,因此路上的汽车车速通常极快,她不想死于非命呀!
赵睿恺知道她怕,但没想到她会这么怕,她的手将他的腰圈得很紧,脸紧贴着他的背,虽然有种快要被她勒得断气的感觉,却也感到莫名的悸动他喜欢被她这么抱着。
只是,想是这么想,他可不希望她被他吓得心脏没力,决定安分地将手放回脚踏车把手的位置,接着轻拍她的手背,说:“你把我勒得这么紧,害我发现我的肚子其实很饿。”
陶雨诺有些不好意思,呐呐地道:“我我没有这样骑过车。”
她的生活步调慢,加上个性的关系,做事习惯不疾不徐,从不曾这么放肆。
“那好玩吗?”
“不好玩。”她的回答逗得赵睿恺哈哈大笑。
陶雨诺第一次听到他这么爽朗的笑声,像被他感染了好心情,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选完木材后,我们去吃烧烤好不好?喝点啤酒,一定很过瘾!”
车速一放慢,微风拂来,让人不自觉跟着放松,一放松,就觉得应该要吃一点平常不会吃的东西,做一些平常不会做的事。
“好。”因为心情变得格外轻松,陶雨诺欣然同意他的建议,但又有些苦恼地说:“只是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在镇上吃过东西,可能得找一下,看看哪里有卖烧烤的店。”
她一个人简单惯了,很少出门,就算到镇上也是以采买民生用品为主,买完就回家,因此她并不知道镇上是不是有卖烧烤的店。
“如果没有也没关系,我们随便买些东西去海边吃也不错。”
“可是到时天都黑了”
“没有海可以看,还是可以听浪、看星星吧?”在黑漆漆的海边听浪、看星星,是陶雨诺从未想过的事,不过,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是与他一起做,她竟觉得似乎挺不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