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海伸出手,抹着脸上的雨水,这才发现离开小木屋时,手上还拿着外衣。
他怎么会一时忘了要把外衣穿在身上,而一直拿在手中?
方才的情况紧急又混乱,说是逃命,真的一点也不为过。
用力甩开外衣,他准备穿上。
这一瞧,他的脸色当下黑了一半。
前头的男人停下脚步,后头的女人仿佛也分神,就这么硬生生的撞上他的背。
“怎么了?”她揉了揉额头,好奇的问。
他猛地转身,恶狠狠的瞪着她。
她被他瞪得莫名其妙,耸了耸肩膀,满脸疑问。
“快走了,还在那里慢吞吞的做什么?”他用力抓着外衣,面色难看,没好气的向左转。
“喂!你在气什么?总是这么莫名其妙的等一下,你别这么喂!你走错路了,不是这个方向,是朝”她急忙跟上。
听到她说的话,他不爽的正要转身,突然一个踉跄,脚下一滑。
“小心!”她看到他的身子向后倒去。
漆黑中,无法看清楚草丛间的泥地,他身后的地面有一处大窟窿,而他又在气头上,忽略了四周的情况,踩了个空,他整个人向后跌落。
心一惊,她立刻冲向他,伸出手,没想到却被他反手一抓,两人同时歪了身子,开始向下滑滚。
霎时,传出的惊叫声响彻林子。
直到两人落在一处平坦的泥地上时,李斯海的口中吐出了痛苦的呻吟。
因为那个可恶的女人根本就是把他当作肉垫,竟然就这么压在他的身上。她甩甩头,除了脑袋一阵昏眩外,倒是没有受伤。
“你你还好吗?”她吃力的从他的身上坐起来。
“滚!宾开!”他恶狠狠的下令,毫不客气的推开她。
想要坐起身,他发现自己的腰似乎扭到了,无法动弹。
他痛苦的低嘶,表情难看。
“怎么了?”
“你到底多重?被你这么一压,我都起不来了。”
想他可是堂堂圣堂财团的继承人,竟然落得这么悲惨的下场,这女人死一百次都不足以弥补弄伤他的罪恶。
“起不来?该不会是腰杆受伤了吧?”她关心的伸出手,想推他转身。没想到这么一转,他又痛得哀号“该死!你不会轻一点吗?”
“抱歉,抱歉,我只是想看”
“这里是哪里?”懒得听她解释,他比较在意这件事。
“这里?我看看这里看起来像是动物藏身的地方不过我们从那么高的地方滑下来,可能也不是。”
他瞪了她一眼,说得不清不楚,到底是哪里?“所以?可以上去吗?”
“现在可能没办法,太高不说,路又泥泞,可能得等人来救援,或是雨停之后可以试试。”
她微微探出头,向下看去,要是平时在这里叫叫嚷嚷,也许能让人发现,但现在雨太大,就算距离度假村不远,里头的情况应该也是乱成一团,不会有人在这时间出来,听到他们的呼喊。
暗暗咒骂了几句,他躺在泥地上,虽然这个洞穴足以遮雨,但从坡上流下来的湿泥也不曾间断,要不了多久,他就要变成一个泥人了。
看到他一脸难受,又嫌恶的瞪着不断涌进来的泥水,她好心的提议“看你现在的情况,不能自行移动,不如我把你拉进去一些,因为一时半刻我们都得待在这里,还是尽量到里头会比较好。”
他不想理她,毕竟他的腰会受伤,是谁的错?没把她掐死就很好了。
没得到回应,她也无所谓的耸耸肩,迳自站起身,抓住他的双手,开始吃力的朝里头移动。
“你不会温柔一点吗?这么一路拖,你以为我是猎物?”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难看丢脸极了。
“要不,怎么办?你自己站起来走?”她忍不住莞尔,觉得他真的很爱生气。
“是谁把我弄成这样子的?你以为我不想走?!”
“好好好,是我的错,真是抱歉,那我的动作就轻一点,好吗?”
嘴巴虽然这么说,但她的速度与动作还是和方才一样,而他也没有再抱怨了。
来到洞穴深一点的地方,地面反倒比较干。
好不容易,她微喘的松开他的手,停了下来。
“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拿着手电筒,她慢慢的环视四周。
“看来这里真的是个小洞穴真特别,我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这里。”她自顾自的低喃“咦?好像有干柴。”
看到更里头的地方有些木柴,她想了想,手伸进裤袋里,摸了摸。
“我记得今天要出来时,好像有带火”
“不要生火。”他的口气有些粗恶。
“什么?”她不解,停下动作。
他闪避她的视线,轻咳一声,低声的说:“在这种洞穴里点火很危险。”
“这里有木柴,点了火,才能烤干身上的衣服。”
“不不用烤,我不喜欢那种无法控制的东西离我太近。”想到火堆离他这么近,他就不住全身起恶寒。
“那我在外头一点的地方生火,好吗?我们全身都湿了,真的需要生个火堆,暖暖身子。”而且有火才能吸引出来寻找她的人的注意。
他还是一脸排斥。
她当他答应了,于是朝着洞口的方向移动。
“喂!你要去哪?我说不准生火,要是出事,那会把我们烧死。”他讨厌火,非常讨厌,无奈无法阻止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小小的火苗燃烧干柴,然后愈烧愈旺。
身子不住颤着,他撇开眼,不愿看到那火堆,试图将浮现脑海的可怕影像抹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听着木柴燃烧的声音,一阵又一阵不算好闻的木柴味飘进他的鼻子。
无法否认,在生了火的情况下,洞穴内确实是暖了些,可是只要想象那团火不小心不受控制的燃烧成大火,开始往里头烧,他现在又不能动就像当时一样,他动弹不得,连求救的能力都没有
突然,一抹暖热的温度停在他因为紧张而紧握的手掌上。
他睁开眼,转头,怔然看向身旁,看见一个满脸泥泞的女人不断扩大笑容。
闪着微亮光芒的洞穴内,女人的双眼又黑又亮,充满笑意。
“你怕火?不喜欢火离你太近吗?那我坐在外头帮你挡着火光,好不好?若是真的发生危险,我一定马上跑出去把火弄熄。这里头真的太冷了,没有热源容易让人冷昏。”她铿锵有力的说,冷静的神情让人感觉充满力量。
从她肮脏的脸孔缓缓的移到被她握紧的手掌上,他沉默不语。
“对了,你刚才拿在手上的外衣”她转身,看向洞穴口。“等一下,我把它拿进来,烤一下,给你盖着。”
放开他的手,她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
手掌失去她的温度,瞬间,他感觉到一阵寒冷与空虚。
他有些怔然的看着手掌,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抬起头,对着那女人急切的大喊“不用拿那件外衣,它湿了就不要了,不要去检”
可惜,来不及了,她不只把黑色外衣拿进来,还将它摊开。
这一瞧,他面色尴尬又难看,觉得脸上一阵热。
她看着手上的衣服,不禁呆愣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我这件披风,连逃命都不忘要带上它。”
他有满腹怒火,无处宣泄。
“我一点也不喜欢它,是因为刚才太急了,我随手一拉,就算了,我不想说了。”再多解释,只会愈描愈黑。
看来他不只和这里的咖啡有仇,连她那件该死的披风也和他有仇。
他听到她逸出笑声,又听到披风被摊开的声音,然后是她的脚步声,她坐在他的身旁,她握住他的手
没打算继续找他麻烦,她看着他,笑了笑。
“今晚可能有些难熬,待在这里也没事做,不如找些事打发时间要聊聊天?还是我唱歌给你听?”她发出询问。
她和他有熟悉到能聊天的程度?谁想听她唱歌?又不是知名巨星,他可不想摧残自己的双耳
得不到他的回应,她倒是无所谓,轻轻的咳了一声,想了想,缓缓的出声。
轻柔细腻的嗓调从她的口中吐出的瞬间,躺在地上的男人表情一怔,身子僵硬。
他缓缓的转头,看向坐在身旁的女人,只见她正冲着他微笑,口中的轻哼声仍然没有停止。
干柴燃烧的声音不断,而且有愈烧愈旺的迹象。
但是无论是因为视线被她挡着的关系,还是因为被她的歌声吸引,这一夜,他发现除了有点冷、身子不太舒服,以及衣服太湿以外,心情变得很平静,而且竟然还不小心睡着了,这一睡,又是深沉且十分平稳的一觉
原来那个每天坐在树上唱歌的女人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