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后,她趴在他的胸前,因为过多的运动而显得气若游丝。
“你想弄死我吗”她可怜兮兮地说道。
他起身下床,拿过餐桌上的一颗苹果,削皮后切成一片一片送到她唇边。
她躺在他身边,让他一口一口地喂着。
吃完一颗苹果,力气渐渐地回来,现在就连哭的力气也都有了。所以,她握紧拳头,忍住想哭的冲动。
他拿了张面纸拭过她的唇,轻抚着她的脸颊。
“如果我能,我会娶你。”他不能辜负奶奶的养育之恩。
“我懂,毕竟我这么好,不是吗?但你有养育之恩要报,所以你要好好过你的日子。”她仰头对他灿然一笑。“所以,不要再来找我了。”“如果你怀孕的话我们有过两次没用保险套”他”?声说道。
“我会确定没怀孕再离开的。”她用力握紧拳头,声音已经在颤抖。
雷天宇定定凝视着她,看得那么仔细,看到她认为他应该连她睫毛有几根都数清楚了,看到她别开头用力地眨着眼,怕自己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不会去找你的。”他说。
她狠狠地咬住唇,尝到了血腥味,才忍住了即将冲出的泪水。
“那——祝你幸福。”她嗄声说道。
雷天宇没开口,伸手摸摸她的头。然后,他起身进了浴室,沐浴整理好自己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没再看她一眼。
辛晓白把自己缩在棉被里,咬着手臂,根本不敢探出头来。
只是,当大门被关上的声音传来,她还是忍不住从棉被里探头而出,然后双脚自有意志地跳下床,冲到客厅里——屋内空无一人,只有她的啜泣声划破了室内那片让头皮发麻的死寂。
她看着客厅桌面上的牛皮纸袋,木然地走了过去。
牛皮纸袋里是一份房地契——证明着这间两房两厅的小豪宅,如今归属在她的名下。辛晓白抱着牛皮纸袋滑入沙发里,拧着自己不许哭出来。
因为她这一哭就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停得下来。该死的雷天宇,留下了这记回马枪,是要她如何忘记他。三天后,辛晓白回到她妈妈曾经居住的公寓,整理她的行李。
她以为整理东西会需要一点时间,但是早就习惯搬家的她们,其实没有什么贵重物品。
她把还能用的东西全都装箱,寄给慈善单位。然后-她回到她最近居住、已经过户到她名下的小豪宅里,收拾好衣物、笔电之后,这才惊觉到她的东西竟然比妈妈还多,而那些东西无一样没有雷天宇的影子。
辛晓白捶着发痛的胸口,不知道要用什么方式才能让它不要那么痛。
工作方面,她早早便以母亲病重之故,向丁姐辞职了。
所以,现在是该给自己重新开始的机会了。
辛晓白恐惧地看着她放在不远处的手机,害怕却又期待是雷天宇发来的简讯。生平第一次,她认为自己毫无自制可言。
她飞奔到手机旁边,失望却又松了一口气地发现是江文凯发来的简讯。
江文凯之前也发过简讯,说因为家人身体不好,要辞职回乡接茶行事业。那时,她母亲正是病重之时,所以她也只是简单地祝福了他一切顺利。
我要回东部了,你真的没有时间出来见一面吗?丁文凯的简讯写道。
辛晓白不想,毕竟她现在还没法子做到和任何与雷天宇有关的人见面,而不提起他。于是,她回头抱歉,我母亲过世了。等我好一点之后再联络,好吗?
抱歉,节哀顺变。
愿你一切顺利。
辛晓白传出简讯,然后把自己蜷成一团球,窝在沙发里,告诉自己没什么好不舍的,一切都是最好的结局。
别的不提,光说她手边的存款,如果省吃俭用,其实够她过上好几年的。只是,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足够安全感的人,如果有工作、有收入会让她感觉踏实一点。
是故,她要离开这个城市,往南或者往东走,那里应该有便宜到她可以安身立命的地等到她安顿好了之后,雷天宇应该结婚了吧。
虽然他说他不会来找她,但在同一个城市里生活是危险的。如果再见他,而他不快乐,她真的有办法视若无睹吗?她的心毕竟不是铁打的。
这些胡思乱想差点让她崩溃,所以辛晓白决定要找点正经事来做。
她的评茗师测验还有第三关——设计一款新茶。天御的茶品确实一流,但是除了少数懂茶、喜欢喝茶或是对茶文化醉心的人之外,天御的茶是一种昂贵的消费。他们营造出的精品感虽让他们有了固定支持的族群,却也让茶叶变成不是一般人消费得起的事物。
况且,台湾这么热,要大家在街上奔波时,还要来杯热茶,简直是酷刑。可是,如果只因为冷热而隔离了大家接触好茶的机会,也真的很可惜啊。
在遇见雷天宇之前,辛晓白从不属于那些静坐品茗的人士,但她现在发觉了一杯好茶可以带给她的美好,她想让这种不用糖也能回甘的美好茶味,也可以更多人分享。
辛晓白想起雷家采茶大姐们拿来当开水喝的那些价位不那么高不可攀的雷家茶叶,还有她们教她的冷泡茶法,她立刻飞奔到茶几旁,打开陆婆婆寄给她的那一箱写企划案参考用的茶叶,翻出最平价、可是偶尔就会想来上一杯牛饮的那几款。
她心目中的好茶,就是让最多人愿意亲近的茶啊。
她拿出笔先写下企划名称“好茶大家随手喝”后,就开始依照着前味、中味、后味的搭配方式为茶叶做基本组合。除此之外,她还想着要有一款像香水瓶一样美丽的瓶子来盛装这些冷泡茶,让带着它走的人,都像拿着星巴克一样具时尚感。
如果可能,她希望自己搭配出来的这款茶可以留在天御,那么她这一段路就不算白走7还有,雷天宇也能再多惦记着她一点吧。她毕竟还是有些自私,不愿他忘记自己一周后,辛晓白寄出了她的企划案,还有一袋给雷天宇的东西。她同时还彩色影印了一份企划案,到妈妈塔位上烧给她,算是对她的交代。
“妈,我要离开了。以后你的祭日,我会来上香?,你的生日,我会在别的地方找间大庙替你写牌位。我很好,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就在天上快快乐乐地过日子,不要让我担心喔”辛晓白说着说着笑了出来。自己做什么啊!连她妈死后,她还要操心妈妈那个已经无法触及的世界吗?
她现在知道雷天宇那时为什么会那么快就被她吸引了。因为她习惯性地鸡婆,而他的生命中少了一个像她这么鸡婆的家人吧。
辛晓白走出灵骨塔,看着湛蓝的天,伸了个大大懒腰,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新生活,我来了。
雷天宇从丁淑华手里接过一叠邮件。
最上面那一封双挂号的信件让他心口一凉,他点头让秘书退下。
他抚摸着牛皮纸上的胖胖字体,觉得它们就像辛晓白微笑时的脸庞。
打开牛皮纸袋,里头果然是那份他送给她的房地契,还有一张写着“没中奖”的字条。
她没怀孕,而且——离开了。
针刺般的痛让他弯下身,双手按在桌上低喘着气。
又来了,这些时候只要一想到她,心窝处就是会这样地抽搐。最初,他以为是身体出了差错,后来才知道那是心病——思念的病。
可他这一次是真正答应不去找她了,因为他知道她有多么介意成为第三者。况且,陈心羽怀孕状况并不好,胎儿能不能留下都还是个问题。如果他这时候和辛晓白有联络,之后万一被人特意拿这事作文章,对辛晓白的伤害会很大。所以,他才会同意放手让她走的。
雷天宇站直身子,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脑子里转的却都是她那张爱笑、爱朝他扮鬼脸的苹果脸。
半晌之后,他拨了内线电话,交代道:“下个月二十三日那天别排任何事。”“是。”“那天,我结婚。”雷天宇的目光回到桌上的牛皮纸袋,再次用手抚过她的字。
“啊”丁淑华错愕了一下,却是连忙补上一句。“恭喜。”“除非有人提起,否则不必主动告知。还有,我去日本的时间提前两日。”日本没有关于辛晓白的回忆,多待个两天,应该可以比较不心痛。
“那要提前回来吗?机票原本是订二十二日。”秘书问。“那要提前回来吗?机票原本是订二十二日。”秘书问。
“不用。”回来做什么呢?
雷天宇择断电话,把辛晓白寄来的牛皮纸袋收进保险柜里。
他试过一次,想用孩子将她留下来。所以,有一回特意忘了带保险套,她让他去买事后避孕丸做补救措施时,他还动了手脚,换成了维他命,但显然还是无效现在,她走了,而他要结婚了。
因为陈心羽家族董事会的席位已确定,正房在他的帮助下大获全胜。所以,他不必再于暗中运筹算计二房、三房,可以公开宣布婚事了。
她走了,也算是好事吧。
雷天宇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想着那个从他生命里离开的小女人。
于是,向来效率第一,从不发呆的他,那个下午就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思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