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书屋 > 其他小说 > 沉雪文集 > 看客猴子孩子
    今年的五一黄金周伴随着经济发展的大好形势,显得生机勃勃,人气很旺。除了大批大批的人借着节日的东风外出旅游,就连平时人不太多的大街上,都是熙来攘往,游人如织。
    五月五号下午七点,虽然已经日落西山,但街上仍然人声鼎沸。我看见有一大群人正围在一起观看什么,出于对看客的好奇,就凑了过去——虽然我一向讨厌看客,讨厌像一百年前鲁迅先生在日本仙台学医时看的记录片上,那些傻呆呆地看日本人杀中国人头的那样一群人——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走近一看,才发现这群人在围观一个中年男子耍猴。
    只见人群很自然地围了一个水泄不通的圈,圈中一中年男子左手牵着三只猴子,一老、一中、一少。老猴子有点步履蹒跚,行动不便;小猴子还有点调皮,不时地东张西望;只有那只中年模样的猴哥,身强体壮,神静气定,显得非常沉着老练。男子右手甩着一根皮鞭,喝令三只猴子做各种动作,以赢得观众的笑声和掌声。而三只猴子则在皮鞭的指挥下,一会儿向左转,一会儿向后转,一会儿跑步走,一会儿又列队齐行,完全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观众不时发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也许是赞叹,也许是好奇心得到满足的一种抒情吧!但我总觉得这声音很刺耳——本来世界上一切物种都是平等的,就连和人同祖同宗的猴子,都受到人的如此戏弄,其它物种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
    一会儿,中年男子又命令三只猴子卧倒,可是没想到老猴子“老令智昏”竟然莫名其妙地蹶起了屁股,主人叫它改正错误时它竟不知所措,傻呆呆地愣在那儿,招来了一阵伊里哇啦的呵斥:
    “老东西,卧倒!”
    “老家伙,不听话就挨鞭子!”
    “他妈的,八格牙鲁,死啦死啦的”
    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皮鞭抽打。
    观众又是一阵哄笑,都流露出满意而自足的神情。
    于是,老猴子和心不在焉的小猴子理所当然地受到了惩罚。
    中年男子鞭子一指,它们便乖乖地跑上前去,用双手哆哆嗦嗦地举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砖头,顶在头上伏罪反省,而那中年人接着发号施令,指挥中年猴子表演起了空中接刀的绝活。
    小猴子头顶砖头战战兢兢地站着,不时用恐惧的眼神看看周围的人群,显得很可怜。老猴子却趁主人不注意耍起了滑头,悄悄将砖头放在了地上,但它没想到引起了围观的一些小学生的“公愤”他们指着它大声喊道:
    “叔叔,你看它偷懒!”
    “叔叔,它不听话!”
    这些孩子在玩赏之余愤怒地谴责老猴子,也许是出于对小猴子单独受折磨、“老家伙”偷懒的一种不平,也许是出于对老猴子不遵守革命纪律的一种愤怒,也许是出于对“皮鞭权威”的一种认同吧!我觉得他们很可怜,甚至很可悲!虽然他们像皇帝的新装中的那个孩子一样说了实话,但是比起“可是他什么衣服也没穿呀”那个天真稚嫩的声音,他们身上更多了一些社会的烙印,多了一些成人的价值观念在里面,这是因为他们从小就生活在大人生活的影子里,或者说阴影里。
    这些孩子,在一两岁的时候,他们会像跟兄弟姐妹们一样地和这些猴子玩耍,甚至拿好吃的喂他们,拿新衣服给他们穿,和他们一起做游戏,如果有人干涉他们会很顽强地予以拒绝。
    在四五岁的时候,他们会说猴子是“笨蛋”、“白痴”、“蠢货”因为这些家伙看见了桃子就丢了玉米,看见了西瓜就丢了桃子,看见了兔子又丢了西瓜,结果什么都没有得到,它们傻乎乎地去捞月亮,甚至愚蠢到早晨主人给它们三个橡子,晚上给四个就急眼,而早晨给四个、晚上给三个就高兴地直跳。
    二三十岁的时候,看见对猴子抽鞭子,指着猴子们的鼻子大骂“他妈的”、“不中用的”、“老家伙”甚至非常滑稽搞笑的“八格牙鲁、死啦死啦的”等等情景,他们会很开心地大笑。
    四五十岁的时候,他们会非常体面地坐在富丽堂皇的酒店里,和客人一起津津有味地品尝“猴脑”而且饶有兴致地向客人大讲特讲“猴脑”的营养价值。
    六七十岁的时候,他们会抱着孙子,给孙子讲猴子的故事,还有爷爷和猴子的故事。
    我们都说孩子是祖国的花朵,在这些孩子的身上,却分明看不出一点花朵的神采,有的尽是看客的影子;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但愿上帝保佑,可千万千万别让他们变成了“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