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紧他的手,温柔地劝说着,解开他的心结。
慌乱的眸子镇定下来,隆磬如大梦初醒,她的一番话体现生命的真谛,他不由得从心底敬佩这个充满智慧的女人。
寿雅说得对,他如果继续逃避,那往后她与他的回忆,只会是一片片的分离和遗憾。如果不好好地活在当下,便没有未来。
“寿雅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只想着逃避,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一切的。”
“贝勒爷,我也对不起你呢,我不该掉进莲池,实在太不小心了。”
“寿雅!”隆磬的眼角湿了。
“我们来勾勾手,我会好好保护自己,而你,不论什么时候,请都不要轻易放弃,我们还要制造好多回忆。”
她竖起小指摇摇,嘴角勾起顽皮的笑。
下一刻,她便被深深的吻住,这个吻隆磬倾注所有深情。他好想她,碰触不到她的日子,就像将阳光从他生命中抽离。
对,他要制造与她共同的记忆,命运不可捉摸,未来看不清楚,只有当下,他能把握。
两具身体交缠着,吻得深入而忘我,这是属于他们记忆最动人的部分。
结束这个令人窒息的吻,隆磬抚着寿雅醉人的小脸。“我不玩小孩的游戏,我只用吻来与你约定,我爱新觉罗,隆磬,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再逃避,我要好好的与我的福晋共织回忆。”
“呵,你真的想通了,我好开心。”
“其实很难,虽然已经明白,但要做到真的很难,我会为你努力,谢谢你没有放弃这样的我。”寿雅从无迟疑,敞开心扉接纳他,他没有理由不勇敢!
“还好你开窍了,你要再放着我跟隆晋、英薇不管,我们就一起跷家!丢下你一个人。”她装出严肃的样子,猛戳他的胸膛。
“跷家的时候,记得一定要带上本贝勒,否则,我会动用全城的官兵将你们捉回来。”他心底苦笑,那两个小的的确会乖乖地跟着寿雅,不论去哪里。他这个做阿玛、做兄长的,真是失败透顶。
“贝勒爷,你也会开玩笑了耶。”寿雅惊喜地拍拍手。
他没好气地瞥她一眼“你不会认为我在说什么冷笑话吧!”
“你又想听冷笑话了?那我”
一时间,他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叩叩叩,李福轻敲房门,清清嗓子道:“爷儿,户部侍郎在前厅候着了。”
“寿雅,你先回府,等我把公事处理好,我就回去,接下来的两天,我要好好陪着你们,寸步不离。”
“太好了,我去市集带些萨其玛、山楂糕什么的,等你回来一起吃,隆晋一定会好高兴。”寿雅挣出他的怀抱,喜上眉梢地戴上宽檐帽道。
“好,一路小心。”
“放心吧,有李全跟桂莲跟着呢。贝勒爷,嗯”她顿了顿,欲书又止。
“怎么了?”隆磬关切的问。
“没事没事,记得晚上回来用膳,别迟了。”她本来想把自己想起的过去告诉他,但一想到他才从悲伤中恢复过来,便改变了主意。
来日方长,那些属于她的回忆依然模糊,连那日在水里见到的城市霓虹也陌生起来,她越来越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努力去想起那一切。只要有他宠着她、爱着她,她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心情大好的寿雅转出户部,在李全和桂莲的护送下走往正阳门外。今日难得秋高气爽,未时一刻,阳光高照,天空万里无云。
如释重负的寿雅犹如重生,她边走边与桂莲说话,可她每一回头,总能瞥见一顶紫篷轿子跟着她们。
正心生疑窦,那顶轿子就消失在巷弄里。
一定是她多心了。见紫轿不见了踪影,她放下一颗心,前往市集采购零嘴。
“让开、让开,快让开。”
人流如织的市集里人挨着人,突然从东街窜出了两匹骏马,向人群横冲直撞而来,顿时像炸开了锅,人们惊叫着、推挤着,全都慌了神。
“福晋!”桂莲和李全被人群冲散了,当她想拉住主子时,一回头,身后哪里还找得到人。
她的前前后后都是慌张的面孔,却不见主子的身影。
“完了,李全李全!”她惊惶失措地高声叫道,暗自祈祷福晋跟李全在一起。
过了半炷香的工夫,她才找到被挤得老远的李全。
“福晋呢?”
“福晋不是该跟你在一起吗?”两人的脸色同时刷白了。他们在市集中绕了好久,由于寿雅身分尊贵,他们没有高声呼唤,只能睁大眼梭巡。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一无所获,李全只好让桂莲在市集继续找,他则飞也似地奔入户部把这个坏消息带给主子。
正在审核俸禄帐簿的隆磬知道后,忍住强烈的心慌,不动声色地打发走户部侍郎,而后换下官袍,带上侍卫直奔市集。等他将市集封锁起来,搜了好几遍,仍不见妻子踪影时,他几乎再次崩溃。
他握紧拳头,压住心中的情绪,回想着寿雅来劝他时的光景。那个女人午时还在他的臂弯里,劝导他,重燃他的希望,如今她却
“福晋该不是又跟人私”李全小声咕哝,还没说完,隆磬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他跌到地上,整张脸没了感觉。
“李全你太不知分寸,主子的事是你可以说嘴的吗?”他虽然对下人宽厚,但那并不代表他会放任他们欺主,况且他相信她,绝对不会背叛他,她是爱他的。
再听李全形容当时的情况,他怀疑市集的那场混乱根本是有心人刻意为之。
“奴才知错,请贝勒爷息怒。”李全赶紧爬起来磕头求饶。
“李福,去,把九门提督请来,说本贝勒有要事相商。”他首先要确认寿雅有没有被带出京城。照理说,掳走她的人不太可能将她留在京域内,城中耳目众多,事迹很容易败露。
九门提督很快被请到户部内堂。
隆磬面色沉稳地与对方寒暄一番,并没有表露太多情绪,此时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佟大人,看你行色匆匆,今日应该又有王公大臣领命出京?”隆磬吹着杯里碧绿的茶水,漫不经心地问道。
“贝勒爷,你料的没错,今日正是康硕贝勒之子萨伦返回科尔沁的日子。”
“萨伦?”听到这个名字,隆磬忽然想起当初到慈宁宫听戏,寿雅曾经问过此人。
“呵呵,正是,萨伦贝子今日出城,他母亲娘家府上的马,竟也在这个时候闹出乱子,冲进市集里,所幸未伤着人。”
隆磬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紧,继续套话。“是吗?那还真是辛苦佟大人了,不过萨伦贝子这一趟路这么遥远,带的兵马和补给品应该不少,清道的工作应该也不轻松吧?”
“没错,所以下官安排萨伦贝子从街道宽广的德胜门出去,他们一队人马走过之后,听守门士兵说,他们还捡到一只鹿皮黑靴,那黑靴很特别,士兵们都说,不知道是那个男人这么娇小,穿这么小的鞋子。”九门提督滔滔不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都是蒙古大汉,身量高大,这靴一定不是萨伦的人掉的。”隆磬慢慢喝了口茶,心里已有决断。
“贝勒爷,但在他们到达城门之前,守城校尉特地派人清道,绝对不会容一只黑靴留在路上。”
隆磬笑着点头,跟九门提督说了些要运军粮到西北的事后,叫李全将人打发走了。
九门提督刚一离开,隆磬便换上一袭黑衣,他的贴身侍卫也都换上平民的衣裳,分别从不同的城门离开京城,直奔皇城北方。
隆磬交代李全跟李福守在户部等消息,正当他要出发时,晏阴阳不请自来。
“贝勒爷,请容下官说几句。”
“本贝勒没工夫陪你耗。”
“下官知道福晋不见了。”他开门见山道。
隆磬迈出去的步子又转了回来,用杀人的目光看着他。
“别奇怪,下官是阴阳生,很多事,只要掐掐手指便能知道。”其实,他是感受到御天灵的冲天灵气越来越远,才来找隆磬的,结果一看隆磬这身装扮,他便猜到了七、八分。
隆磬揪着晏阴阳的衣襟,恶狠狠的警告“你要是敢声张出去,我头一个杀了你。”他要去追回寿雅,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要把最爱的女人安全带回来。
“贝勒爷,为了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女人这么做不值得。”晏阴阳露出了小人嘴脸“皇上看重你,委以重任,你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而坏了祖宗规矩,到时候皇上也保不了你。请贝勒爷三思。”
“如果没有寿雅,我情愿什么也不要。”
“贝勒爷,你听下官说,下官手下有些能人,一定会将福晋毫发无伤地带回,请你一定得留在京中。”
“晏大人的好意,本贝勒心领了,我自己的女人自己保护。”在这件事上,他信不过任何人,就连皇上也一样。他一直觉得晏阴阳深藏不露,如今看来,他并没猜错,晏阴阳除了是钦天监的阴阳生外,还有其他身分——皇上的密使。
“你真的爱上寿雅了?”晏阴阳瞠大了凤眸,难以置信。这是他意想不到的。
“与你无关。”
“贝勒爷,这事下官不说,自然有人会告到皇上哪里,富察氏不会放过这个扳倒你的好机会。你只要一出城,京中耳目众多,富察氏就会接到消息。”
隆磬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些我比你想得清楚。”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被人从马车里抬下来,轻轻放在铺满枯叶的地上,头痛欲裂的寿雅缓缓恢复了此一意识。
“贝子,还有什么吩咐吗?”首先灌入耳里的是很陌生的男声。
“你们先骑马走吧,本贝子自有分寸。”
“喳。”
一阵马蹄声远去后,寿雅只听到利刀一下一下削木头的声音,她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睛。温暖的篝火在五步远的地方熊熊燃烧,头上突来的刺痛令她拧眉,她伸手摸了摸,后脑上肿了一个大包。
她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市集里,有马朝他们冲过来,在涌动的人流里,她被两个粗壮的异族女人夹击,之后被拽向一条停有马车的巷子,还没叫出声,人已被捂住嘴,带土马车。
她被绑架了!寿雅万分气愤。她才消除隆磬的心结,就又出这样的意外。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心爱的男人。
她恨掳走她的人,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她都恨死这个人!她的怀里还装着给隆晋的书,给英薇的零嘴。今夜,她本应该跟家人一起,快快乐乐地吃上团圆饭!
带着满腔的不满,她的视线越过篝火,看见了对面死死盯着她的男人。
“萨伦!”寿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转念一想,当日在叶赫那拉家他的表现,她顿时恍然大悟。
萨伦不是债主!看样子,他和正牌寿雅有着更复杂的情感牵扯。
“这就是你报复的手段吗?寿雅?如果是,你成功了。”高壮的萨伦咬牙切齿道,手里的尖刀不停地削着木头。
寿雅不作声,移到离他更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他。
萨伦被她的眼神激怒了,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