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常常不定期也不定时的现身,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她愈来愈不自在,心口发烫,耳根子更不自觉的发红。
“真可惜,我打算要找个机会谢谢他对我会计作业的指导。”
算是爱屋及乌吗?他不但和她聊天,好几次还特地留到打烊时间,然后送她回家,更在小绵无意间吐露学业上的困扰时亲口指导,而且显然效果非凡,小绵笑说从来没拿过如此高分的成绩,老是挂念着要亲自向他道谢。
这几天辛瑞修又不见踪影了,她猜想,他是忙于公司的事情吧?哥哥有时也会连着几天没有回家,直接睡在公司里,而这是要经营一个成功事业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只是辛瑞修在忙于公事时,有没有留意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呢?
不知不觉间,杜俪诗挂心的想着。
“俪诗姊!”小绵低呼一声,赶紧伸出手,及时扶住杜俪诗随便放到柜台上的纸箱。
那只纸箱有大半悬空,不扶好的话,随时都可能会掉下来。
“你是怎么了?俪诗姊。”小绵拍了拍胸口。要知道,这只纸箱里头尽是染布的玻璃罐装原料,真的摔到地上,会是一笔可观的损失。“你好像心不在焉。”
杜俪诗无言以对,也无话反驳。
她对,她的确是心不在焉。
“我昨晚没睡好。”她随便捏造一个藉口,逃避小绵好奇、探索的眼光。“小绵,如果你把那边的东西收好,就可以先下班了。”
“咦?可以吗?”
“没关系,反正今天接下来的客人应该不会太多。”杜俪诗望着玻璃门外,有些落寞的说。
而且,看来辛瑞修也不会来。
如她所料,客人并不多,就算是念夜间部的小绵提早下班离开,她一个人还是应付得绰绰有余。
将近八点钟,人行道上已经没有几个人在走动。
提早打烊,杜俪诗看了看手表。
也不过八点半,现在回家太早了
念头一转,她打了几通电话,不过都没人接听。
最后,她决定不再执着于先行通知,迳自搭乘计程车,直接前往男友的家。
早就苦于不知如何和李立德和解,再加上近来与辛瑞修的几番纠缠,杜俪诗已经好一阵子没和李立德联络几经思索,她决定主动前去找男友求和。
僵在两人之间几个礼拜的僵局,也该是打破的时候。
她需要李立德的存在,来把持住自己脱缰、失控的芳心。
说实在的,她对李立德感到有点心虚与抱歉,她不该是那种禁不起勾引的女人,在与男友冷战的同时,却软弱得几乎要无法抗拒另一个男人的亲吻与亲近
即使对方是以高压的手段迫使她接受的,但这还是她的不该,得向男友好好的忏晦一番。
她仔细的想过了,就算是再也无法讨厌辛瑞修,那个太过危险的坏男人仍是自己招惹不起的对象。
从今以后,她还是离他愈远愈好,就像过去这几年一样,他走他的独木桥,她过她的阳关道,再过几年,就算真的曾经发生过什么,也都会被时间冲淡。
坏男人像酒,她不敢喝酒,怕醉,醉了就会失去该有的理智。
她很清楚,自己濒临失去理智的边缘。
计程车在一栋大楼前停下,杜俪诗付清车资,开门下车,匆匆的进入大楼,搭着电梯来到李立德租赁的楼层,按下门铃。
“是谁呀?”李立德的嗓音沙哑,一脸困倦的打开门“俪诗?”
“嗨!”她扬起笑容,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倏地变得慌张的表情“我可以进去吗?”脚步跟着欲往前一步。
“你怎么来了?”李立德挡在她的面前,笑容十分僵硬。“我是说,你怎么现在有空过来?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店里吗?”
“今天提早打烊了。”杜俪诗扬了扬眉头,有些纳闷他的举止。“立德,你还好吧?”
怎么嘴角像是抽筋般抖个不停,脸色忽青忽白的?生病了吗?
“哈哈我没事。”李立德抹了抹脸“我只是有点不舒服,在睡觉。”
“可是你的电视机开着。”站在门外,她都可以听见广告歌曲声。
“我习惯边看电视边睡。”李立德马上回应。
“真的吗?”杜俪诗还真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老人家的习惯。“你为什么不舒服?”她一边说还一边想绕过他,进到屋里。
“嗯也没有什么啦!我只是感冒了。”他再度挡下她。
这下子她不得不纳闷了“我可以进去吗?立德。”
“呃”李立德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立德,你怎么去那么久?”几乎是同时,另一道声音响起,一个只穿着内衣裤的性感女人踏着懒散的步伐走过来。
杜俪诗只觉得整张脸庞血色尽失,一语不发的盯着一脸糗大了的男友。
“你你”李立德紧张的来回看着两个女人,两张截然不同的表情,然后决定先选择其中一边“俪诗,等一下,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立德,你在干嘛?这个小女生是谁?”另一个女人因为他的选择而大感不满,故意展露妖娆成熟的体态,摆明了给杜俪诗一个下马威。
杜俪诗转身就走,对于李立德慌张且尴尬的呼唤声置若罔闻。
她没有浪费时间等电梯,而是直接走下楼梯,愈走愈快,步出大楼后,简直到了拔腿狂奔的地步。
“呼呼呼呼”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才在一个街口的转角处停了下来,倚着墙壁。
李立德涨红了脸,以及他身后那个女人妖娆成熟的模样就算是闭上了双眼,她还是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一幕。
她无法控制的开始狂笑,直到感觉到手机的震动,并听到铃声,才拉回注意力。
是李立德打来的!
杜俪诗毫不犹豫的切断来电,然后举步往前走。
她没有任何的目的地,只是想藉着单纯机械的运动来宣泄满腔的激动。
疾行的步伐踩得又急又重,她不想接再三响起的手机,任由它一直响到自动切到留言系统为止。
她已经走完一条街道,此刻正要转到一条大马路上,犹不放弃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这回,她直接切掉电源。
就这样,她从街道转大马路,大马路接巷弄,再从巷弄重新返回大马路上
她走累了,双脚酸痛得快要断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时间究竟多晚了。
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体力将近麻痹的极限。
直到天空突然下雨,她这才甘愿结束这场健行。
转个身,她一步一步的走回家。
哗啦哗啦雨势毫无预警的加大。
她浑身湿透了,但是毫不在乎,终于走到距离自己的住处不远的一条巷子口。
晕黄的路灯下,一排车子停靠在路边。
当她经过其中一辆时,一只手突然从打开的车窗内伸出来,抓住她。
杜俪诗用力挣扎,正要放声尖叫求救,男人探出窗外的脸孔令她顿时愣住。
“辛瑞修?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才要问你,你在做什么?”辛瑞修大吼“我今天好不容易有空前去俪的手染坊,却发现已经提早打烊了,于是便过来你家找你,却一直等到现在,我打手机给你,你关机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而且还是一个人?下雨走路?你有没有脑袋啊?”
“你管不着这么多!辛瑞修。”杜俪诗的心情恶劣到极点,胡言乱语的骂回去“脑袋脑袋长在我的脖子上,有没有,我当然知道。”
她甩开他的手臂,继续往前走。
他深邃的眼眸眯了起来,推开车门下车,赶在她开始小跑步前,从后头一把抱住她。
她大声尖叫,在他的怀中猛烈挣扎,半转过头,张嘴咬住他的上臂。
他始终紧闭着嘴,牢牢的抱住她。
半晌,她松开嘴,雨水和眼角突然崩溃的泪水和在一块,颓然的放弃,不再挣扎,瘫软在他的臂弯里
半个小时后,杜俪诗坐在沙发上,双眼茫然的盯着辛瑞修在她的屋里走动、拿东西,还泡了杯热牛奶给她。
“喝下这个。”
她一语不发,接过马克杯。
好像这里是他的家,她想。
不过,这似乎也不会显得太奇怪,辛瑞修看起来就是那种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场合、时机,都处于握有主导权地位的角色。
在他的逼视下,杜俪诗一小口一小口的啜饮着热呼呼的饮料,感觉在雨中失去的体温一点一滴的重新回到身上。
终于,她将整杯热牛奶喝得精光。
“很好。”辛瑞修拉着她起身,走向浴室“现在,你需要好好的洗个澡。”
“洗澡?”她还是有点茫然不解。
他很快的扫视她全身上下一递“你需要我的帮忙吗?脱衣服?还是递毛巾、香皂?”
如果她还有精神,肯定会尖锐的回应他刻意说出口的讽刺言语,两人免不了又是一场唇枪舌战,但是她累了,只是微微的摇头,然后走进浴室。
她没注意到关上门之际,他流露出来的凝重担心神情。
打开水龙头,莲蓬头的热水洒在身上,滋味是那么的淋漓畅快,不亚于方才她所淋的那场雨。
只不过雨水是冰冷的,而这是暖和得让她全身毛细孔都舒张开来,心情放松的热水。
如果可以,她希望永远站在这里接受热水的洗礼,不必再动脑去思考外面世界的问题
但是有人在敲浴室的门,还敲得又急又快,好像她再晚个一秒应声,就要破门冲进来。
这时,门外的确也传来这样的威胁——
“小俪,你已经在里头待了快一个小时了,再不出来,就换我进去了。”
“不要!我要出去了。”她急忙关上水龙头,四下张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带乾净的衣物进来。
通常她也是习惯包条大浴巾就走出浴室,到房间更衣,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外头有个大男人
“我要进去了。”辛瑞修声音大且坚决清晰的宣布“倒数计时开始,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杜俪诗还真的怕他就这样闯进来,顾不了其他,也没有多加思考,抓起大浴巾,围住湿漉漉的赤luo身子,一手抓紧胸前,一手旋转门把,打开门,然后冲出浴室。
“我出来了呜”她的鼻子撞到一堵硬邦邦的肉墙。
她怎么忘了,辛瑞修就站在门口?
“一”倒数计时结束。
他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开始缓缓的移动。
他轻柔的抚摸让她轻轻的战栗着,无法思考,当他的手离开时,她失望得想要发出呻吟,不自觉的抬起双眼,用渴望的神情凝视着他。
他沉吟一声“够了,小俪,快去穿上衣服,再不然我就要把你扑倒了。我只是个男人,不是圣人。”
“我我很高兴你是个男人,”她听见自己竟然这样回答,手心冒着汗,抓住大浴巾活结的手指慢慢的松开。“辛瑞修,抱我。”
“什么?”
“抱我。”她没有听错,真的听见一个名叫杜俪诗的女人这样请求着。“抱我,辛瑞修。”
“注意,小俪,你再说一遍,我就会当真了。”
“抱我。”她毫不迟疑的又说了一遍,并对自己产生怀疑。“难道我真的这么没有魅力?他抱了别的女人,而你也不肯抱我”
“他?”辛瑞修的双眼眯了眯。
“算了,也许我该去找别的男人”她完全是自言自语,转身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