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深秋,却是满山春意,不知是有心的塾生、抑是书院刻意的安排,在书院前的坡上植满了桃李,宫樱甯行经此处,一时间倒忘了拼命赶到书院的事,告诉自己暂歇一会儿也无妨,反正她此刻腰酸背疼的,也不好双腿发软地去见山长。
下了马,错估时节早开的娇软花王,受不了秋阳的折腾,艳红与雪白的花瓣几乎掩满了黄土,她垂首望着散落一地的花王,心想桃李必在冬后才开花,这么早开必是前个时节疏于照应,令挑李误以为隆冬已过,以至花开错时早天,仅剩令人感伤的花殒。
她顺势槌了槌肩,心想可惜巧瑟追那个不成材的大少爷去了,要不依巧瑟每年都溜出苏府去赏花的性子,巧瑟笃定会赖在这片坡地而不肯离去。
“可惜啊,倘若他们能照顾得好一点,这些花也不至于开错了时节,凋零殒落。”宫樱甯失望地喃喃自语,掬了满手桃红李白,盘坐踞地的全洒在自己的白色长褂上,直到身边的碎花全将她的腿给掩了起来。
“山中寒凉,花不知时节而殒;何能怨人?”
“喝!”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男声惊着了宫樱甯,她跳起身,不经意地抖落满身的花玉,回头瞪向突然出现的男人“你、你你是谁?”好可怕,她居然没发觉这园子还有人在。
“你又是谁?”男子弯了弯唇,深邃锐利的鹰眸却扫视着她的面容。
宫樱甯正欲启唇,眼前的男子却教她看傻了眼,在苏府当下人也有数年的时间,她却从未见到长得如此好看的男子。
他约莫二十余岁,儒生的打扮服帖着他修长昂藏的身躯,看起来却又不似平凡书生那样软弱,如石深凿的五官、斜飞的剑眉为他添了一份贵而不霸的凌人气势,黑得惊人的眼瞳直瞅着她,霎时令她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一个女儿家突然出现在深山野郊,倒也是一奇。”他的眼眸冷酷却毫不客气地打量她的身子,带丝邪气。
宫樱甯圆睁的瞳中飞快地闪逝过一抹惊慌,随即平淡,她扬了扬眉,抬头瞅着眼前俊朗尔雅、玉树临风的男于。“这位兄台,初次见面就失言损人,我看起来哪一点像女子?”
“身若细柳、唇红齿白、眉含魅气。”男子倒也不客气地直指出来。
“我是男生女相,世上儒生与我相仿者不知数千,兄台评论太过武断。”两人距离虽远,但她几乎感觉得到他散发的强烈气势压过了她。
宫樱甯故意挺了挺事先绑平的胸,试图能学着他一成的气势。“任谁都可看出我是男子;能把我误认成女子,兄台你还是第一个。”
分明是个女子,有什么好否认的?君应阳斜勾起一抹嘲意,瞅着她闪烁不定的水眸盈离流转。
“这里不是女人来的地方,倘若你是新到生员的家眷,此刻就该离开;这地方全是男子,难保弱质女流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在下并非女子!”都到这个地步了,她才不会因为他一眼就识穿她而却步,她早就料过会有许多人怀疑,但可不是连书院的人门都没进就发生这种事。“兄台口口声声污蔑在下,可在下也是个举人,若真是女子,又怎么入科应试?”
“举人?”君应阳眉头扬得更高,噙着一丝玩味。
“在下江宁府体户人士,名念学。字荣祖。”
宫樱甯毫不犹豫地报上苏念学的名字,只觉在他愈发凝重的注视下,她的呼吸都快停了。
“苏念学”君应阳覆念过一遍她的名字,瞧她抬起头来,他丝毫不觉自己的唇微咧。“这名字真不适合你。”
宫樱甯冷眼颅他,几乎已经把自己真当成了苏念学,全然忘了她也曾嘲弄过苏家大少爷的名字。
“失礼。”
君应阳几发噱。这名女子说不定真是苏念学,天晓得那个举人是怎么得来的,看来再逼她,她也不会承认;等她自个儿瞧清书院里的现实,不需多少时日,她必定萌生退意。“既然你中了举。也来了这里,看在你是我后辈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失礼之过。”
失礼?这家伙连名都没报,到底是谁失礼啊?
宫樱甯抿了抿唇,连招呼话都懒得跟他说就掉头转身。本来以为可以暂时歇息,却未料惹了一肚子窝羹气!
“等等。”君应阳忽然地抓住她的肩。
不假思索地,宫樱甯脸色大变地跳开一步,又回过头将眸瞪得老大,但他却像如影随形的鬼魅般,居然离她身后没两步的距离。
宫樱甯又退了两步,直到自己的身子靠在纤弱的树干上。“做什么?”
君应阳上前两步,再度将两个人的距离缩至近似贴身,单手扶着她头上的枝干,如幽冥的黑眸中有着一丝嘲意“你现在决定回去,还来得及。”
“我为什么要回去?”宫樱甯反嘴问道,暗忖他靠她靠得那么近,绝对是想吓跑她。“我千里迢迢由温州来这儿念书,没有回去的道理。”
“很快,你就会有几百种理由离开。”她身上带有淡雅的馨香,应是方才那些花汁沾上了她的袍子,今他心弦微微一动。
“很快,我也会有几千种理由留下来。”这家伙打算在书院里头整她吗?宫樱甯蹙起眉,一面思索、一面找寻着可以由他身下钻出的空隙。
“好胆量,可惜有勇无谋。”君应阳咧嘴轻笑了声,冷不防地勾起她的下颚,在宫樱甯来不及惊愕之际,轻薄地夺取她的唇。
“呃——”根本没想到有这种事!爆樱甯错愣一下,努力地推开他。
而他也并没有防着她的意念,就这么任着她将自己推远。君应阳冷冷地笑睨着她脸上不自觉的惊慌与嫣红,对她一面猛用袖子擦嘴,一面投射而来的凶狠眼光视若无睹看来她真不似寻常女子无胆,被强吻后居然能待在原地觑他。这个苏念学似乎愈来愈好玩了。
“你——”恶心、龌龊、肮脏!爆樱甯咬牙切齿得说不出话,觉得方才他的举动恶心至极,她猛力抹嘴想擦掉那一瞬间的触感幸亏这里没其他人在,否则她的名节就完了!
君应阳微微地挑眉,深黝的黑眸多了一份邪魅的氛围。“只要你想待在这里,你就要有充份的认知。”
“什么认知?”恶心!都说她是男的了,他竟然、竟然
他微微地咧嘴,注定了宫樱甯在书院里悲惨的开始。“这不会是第一次。”
恶心、恶心、恶心!
宫樱甯暗自低咒着,忍住自己想继续擦唇的举动,因她明白之前就已经被那个无耻的家伙说她“唇红齿白”了,再擦下去,她不想唇红齿白被当成女子都难!
只希望这书院厚颜无耻的家伙只有他一个,而且她发誓绝不想见到他!什么叫做“不会是第一次”?他有断袖之癖是他的事,可不代表她就得跟着折损清白。
噢,祝那个无耻之辈早日滚到阴间去考科考!
宫樱甯眉间含怒,丝毫不似如她口中那个中途遭劫的苏念学,却不觉书院的执事一直朝她飘来奇异的目光。“苏友执?”
“呃,我明白。”执事的一声轻唤惊醒了宫樱甯的冥想。“在下的厢房就在南方的修身阁,是吧?我这就去准备一下捻香入门的事宜。”
“不是这个问题。”看来这个苏念学方才都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嘛!执事皱了皱眉“捻香的事倒是其次,你束修可准备好了?”
束修?!槽了!她都忘了进书院还得缴束修!爆樱甯脸色一白,忐忑地瞄着执事。“这可否让弟子先上课,等家中仆役将柬修送来,再”
“这怎么成?”执事将眉拧得更深了,怀疑这个苏念学根本就是个缴不起柬修的贫寒子弟,虽然山长对这种人不介意,但他还得留意啊!“你现在缴不起束修,这”“弟子也不是愿意遭劫啊,”宫樱甯暗暗握了握拳,气恼从老夫人决定让她易装陪苏念学到书院后,她一路上没遇过半件好事“只要再一些时间,等门生的仆役来了,这柬修当然少不了,可是现在哪来的银两啊?”
“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执事抿了抿嘴。“咱们书院里并元义田和官家补助的收入,聘师讲学。生员食宿,全都是靠门生微薄的束修和山长的家业,现在倘若我开了先例让你进来,这对其他门生实在说不过去。”
“可小弟真是遭劫啊,”宫樱甯咬了咬唇,朝执事恭敬地作了个揖。“就请执事宽容个半个月,弟子的柬修一定会送到的。”
“你真保证?”有人这么求他,偏偏又是个长得挺标致的白面书生,还听说是个举人,执事为难地犹豫再三。
“小弟保证。”拜托、拜托,巧瑟可得在半个月内赶紧找着少爷啊!
执事沉吟了会,叹了口气“这事也不是我能决定得了的,我帮你问问山长吧,”假如山长要留这个可能来白吃白往白念书的门生,那他也干涉不了。
“多谢执事,还劳烦您了。”官樱甯暗暗呼了口气,但她明白这事只是稍微告一段落而已,等会儿还有山长那一关得过呢。
执事无奈地摇头,留下宫樱甯一人静静地等在院门前。约莫等了两盏茶的时间,宫樱甯虽然很恭敬地主动和过往的生员扶手作揖,但心里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这些前辈的眼光,好像对她不具好意。
为什么呢?难不成院里的塾生早就听过苏念学是个举人吗?没道理啊,倘若书院埋头连门生部知晓,那刚才执事又为何为了束修的事情,还得去问山长?
抑是来这书院里的举子心量真那么狭小,见着了新的对手,都会萌生敌意?宫樱甯愈想愈不解,反正看到有人影作个揖就是了,管他们抱的是什么心态。
甫朝庭院回廊那端的一个老塾生行过礼,宫樱甯敛眼瞧着她身后似乎又多了道影子,她不假思索地回过身,连面也不瞧地朝来者再行一揖。
“噗。”一声低沉的闷笑,独特的男嗓犹如最深沉的醇酒“别告诉我,你来书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庭院里头找天公拜。”
咦?好熟的声音
宫樱甯顿了下,猛然抬头,不觉地尖叫出声“啊!你——”
他果然是这书院的塾生,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才发过誓一辈子不想看见他,他居然又这么出现了。
“苏念学,快见过山长。”执事干咳两声,不明白苏念学怎么在见着山长后。像变了个人似地。“山、山长?!”他是山长?不会弄错吧?她想像中的山长应是退朝隐居的居士,找块清幽之地辅佐学子向学的;所以说山长应该头戴中帽、笑容可掬。满头白发,嘴上白胡垂至胸下,可他
“苏念学,还不见过山长?”执事很能明了宫樱甯的反应,初次见到山长的生徒,都会为山长的年少倜傥而吓了一跳。
“苏念学见过山长。”宫樱甯十分不愿地作了个揖,难以置信老夫人居然为少爷选了这个书院。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身为主持人的山长就已经言行轻佻了,在这儿习书的生徒又怎么正得起来?
“免礼。”君应阳咧着唇,瞅着她隐忍在皮相下的沮丧,几乎轻笑出声“听执事说,你在路上遭了劫,于是缴不出束修是吗?”
“生徒并非不愿缴束修,而是束修必须等门生的仆役送达书院。”宫樱甯暗暗地咬牙,作揖的拳头握得死紧。“但门生相信山长秉持办学的目的在于为国举才,岂是以束修的价两来衡量?”
“举才必然,十年寒窗苦读也可成就一番事业,又何必来书院念书?”君应阳有趣地挑眉。还真想不到她的嘴倒满利的,明着褒他、却暗中贬他贪利敛财。
“不得明师,仅是闭门造车;听闻先生书院讲学风气开明,与先辈们相互抵砺,一席话胜于苦读十年,”这贪财的夫子!爆樱甯对他的反感又上升了几分。
可她又能怎样?要念书的是苏家的大少爷,她只是暂时冒名顶替,在巧瑟没把少爷找回来前,她还得继续骗下去,免得老夫人因少爷的事劳顷。
君应阳瞅着她,暗忖本该利用她没束修的理由请她回去,就算她有束修,他也不能丢一个女子在一群男人之中,偏偏她的机敏干扰了他的考量,若真让她返家,似乎有一丝可惜。
他没见过如此聪颖的女子,却又天真得想像个男人一般立身仕途,不论苏念学之前如何取仕,他不留她,她必定寻找其他的书院,若是被人识破女儿身,那又该怎么办?想到这里,右应阳心底莫名泛出一股难以分辨的思绪,连想都不敢想下去,只觉惋惜。
宫樱甯从睫毛底下偷瞄君应阳一眼,瞧他似乎陷入沉思,恍若责在考虑是否留她,她徽牵了下唇,又加了句补充。“山长不需优烦,门生也明白‘不前无功之禄’的道理,倘若愿意先收下门生,在门生的下人赶到前,门生愿意帮忙执事处
理杂务,以抵束修,”
“抵束修?”君应阳咧了咧唇,瞧她身子骨没两斤肉,院中粗重的杂役她又做得了几件。“可你身于骨受得住吗?”
“山长请放心,门生看似纤弱,但不至于无缚鸡之力。”
“你还真是有心人。”君应阳一语双关地说道。讶异于她为了取仕,不仅易钗而扮,还提议让她做粗活。平凡女子只求安身,她却
“承蒙夸奖。”宫樱甯可不容他有说不的机会,朝他恭敬地作了一揖,暗地却又咬了咬牙。
“多谢山长成全,门生必当尽心向学,不辱山长好意。”
这女人!就这么中了她的招了。君应阳啼笑皆非,笑睨着将脑袋朝着他的宫樱甯。“我可以留你,但你也开始要学著书院里的规矩。”
“这是当然。”宫樱甯低敛的唇似笑非笑扯出笑意。讨厌极了,她招谁惹谁啊?等少爷一到书院,她笃定带着少爷回去,在这种贪利的书院才学不了东西!
“你既是以杂役抵束修,自然易遭他人间论,为了让你虚心向学,你迁至回云居与我同住好了,学业上若有不解之处,也方便驭问。”为防万一,他才不会放她和一般塾生同居修身阁,他可不想将她丢入狼群等着出问题。
“山长,可这回云居——”执事万分讶异,回云居是山长的居处。现在竟让个生员住进去
“见生徒如此有心,我怎能轻忽呢?”君应阳似笑非笑地回答“再说院内杂务繁重,夜间我若有要求,也毋需摇铃让杂役们跑一趟了”
“这”执事莫名其妙地搔头。话说的是没错,可仆役房又离回云居不远,也没仆役开口跟他抱怨过啊!
官樱甯看着君应阳的表情,深知其中一定有问题,她勉强地勾笑。“山长太看得起门生了,若防落人口实,门生住在仆役房即可。”住进回云居可不比住仆役房好,同样必遭人议论,更何况他怪异的举动在先,她有得防了。
“不,别以为这是优惠。”君应阳的黑眸飞掠过一丝来不及辨读的光芒。“住进回云居,有很多事让你忙着的。”
又是这种话,诡谲得令人怀疑他是否恐吓她!爆樱甯瞅着他异样的目光,有股寒意猛往皮上冒,表面却硬是不动声色。
“门生富听山长吩咐。”宫家人岂是任人欺负的,她跟他对上了!
清谈之风始于南北朝,而隋唐科举制度的兴起,延至宋朝,令书院成了取仕与在野论政的重地;宋人重文轻武,文人皆以取仕做官为目标,落榜举子年复一年地考,七老八十才考上个进士都不算稀奇,于是,私人书院里小至十五岁以下的童
生、大至白发苍苍的老叟皆有,同为生员。
在一群满脑子只想着做官的男子中生活,宫樱甯原以为很容易,谁知男子竟然可以比女子嘴碎,才到半月,闲话就可以讲到她的身上来了。
他们说了她些什么,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闻道有先后,加上她没缴束修。一个甫来的生员能住进回云居,受到的议论是必然的,只是
也犯不着老用谲异的眼神偷瞄她吧?宫樱甯忍住拧眉的冲动,投在她身上数道不具善意的眼光令她浑身不对劲,送过当堂讲师要的茶水之后,她乖乖地坐回厅堂的最角落,听着夫子对汉史引经据典。
并非她无心听课,但刚来总得安份点,文人相轻这点道理她是懂的,她什么都没做就已落人口实,再真因求学而在堂间启口露了锋芒,只怕日子会更难过下去。
唉,巧瑟何时才会把少爷带回来啊?都半个月了,难不成找不着人?宫樱甯默叹口气,待外头午歇钟响过,她有些气锾地收着席生的蒲团。
“苏友执。”
两双大脚停在她的面前,宫樱甯抬头望了望他们.只记得他们概约的轮廓,若真要她叫出名来,她半个也记不得“各位先执有事?”
“对于方才汉史的讲述,苏友执可有任何疑问,不然为何都见不着友执发问?”萧明郎咧嘴笑了笑,眼里有着异色。
“尚可,夫子敞理精辟简要,晚辈只需回房多温些书,不难理解。”汉史她早在数年前就读通了,没说出无聊,还是她捺得下性子。
“果然苏友执聪颖过人,年纪轻轻就可轻易取得举人,我们这些驽顿的兄长倒要让你见笑了。”迎头袭来一记暗招!
“先执们客气,小弟才疏学浅,当多效法各位先执们求学的精神,虚心求教才是。”宫樱甯嘴里说着客套话,无聊得感觉到肚子饿了,有些懒得跟这些存心找碴的先辈计较。
“苏友执真是见外,倘若苏友执哪天高举,愚兄还累你提拔呢。”唇枪舌剑高在杀人不血刃,萧明郎目光微闪,朝一旁的友人笑道:“伯业,你说,若是苏友执年少进仕,会礼部殿试,可会如汉时董贤卿般得当今圣上临宠?”
“这是当然,苏友执眉黛如画。明眸秋馆、肤若凝脂,生就一副潘安再世的模样,巧唇微抿、锁眉半敛,佳丽三千岂有这副佳相?恐怕就连和尚也会起了凡念呢。”张伯业也跟着讪笑起来。
“两位先执,此言差矣。”宫樱甯咬了咬牙。唇畔虽绽笑,却不觉自己的颊上已气赧上了红晕。
“文人取仕当以才德为要,论人相貌实属不智,况且念学身为男儿,志在仕途,遍读经论为求效君。又怎会以色事人?”这两个考了数年就连州府试都过不了的人,岂容他们污辱?
“说的是,但苏友执才色皆备,又有什么好推却的?”萧明郎说得一副好似他们夸她,却被她反咬一口的样子。“苏友执心量过狭,我们不过为苏友执锦上添花,然却被误会咱们的意思,真教人感伤哪。”
误会?少来这一套了,听不出这些话里的贬讽,她就不叫宫樱甯!
她强迫自己扯出一抹笑“论文采、论相貌,山长的相貌才属人中之龙、将相之村;论文采更有通天达地之实。若真要以才色取仕,山长又岂会待在书院里?”
明明就是他们两个不长进,有时间看她的脸,怎么不匀出点时间多看看书?
“这山长倒是有许多传闻,依在下看来,山长并无心于仕途。”萧明郎扬着嘴,瞅着宫樱甯眸中飞闪而过的光芒。“苏友执若不介意,午膳便一块坐吧.关于山长的事情说来语长呢。”
山长的事情?宫樱甯拧了拧眉,心里却莫名地想多了解他一点;每次他看她的眼神,总教她如坐针毡,若能从他人的闲言闲语中多明白他这个人,那倒不失为往后与他应对的好办法。
她微微地作了个揖“承蒙两位先执看得起,小弟当然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