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雷电,最后一个疯狂的夜晚,月光下埋在胸前流泪的眼,打湿的衣襟,悲伤的亲吻它们在命运的齿轮轧碾下号叫,缠绕。
在命运的洪流中,每一个人都是在凭勇气赌博,可是到最后,有谁能赢得快乐?
爱着一个人的极限,已不是爱,而是一种痛,为什么这样的力量不能超越死亡?
如果他们任何一个人此时能醒来,他一定会不顾一切、放弃一切,拥抱、亲吻,说出含糊不清的伤心又热烈的话。
那些无论是对葬月还是伶牙他都从来没说过,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们的话。
然而他们的眼睛都紧闭着,不再睁开。
爱已是开在彼岸的玫瑰花。
光环的另一端,精灵在无声的叹息,烟烟罗落寞的转过身,胧目悲哀的微笑。
公主已经醒了,葬月和伶牙的身体也在渐渐消失。
马上,剩下的人就可以离开这里,在这场荒唐的末世游戏中,究竟谁赢了?谁输了?谁又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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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月光,没有星光,没有云,有风,猛烈而强大的风。
囚猛干达抬起头,眼睛-成一条缝,想象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感觉,有多久没见过阳光了?久到连他自己都忘记时间了。
自从被逐出“众神国度”扔进冥界,他就再也没见过阳光。
这里是冥界,死人的国度,囚猛干达虽是活着的人,但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这里就是人间。
在天上地下最黑暗、将黑暗持续得最持久的空间里,他生存了下来,仿佛他天生就能适应黑暗,甚至天生就属于黑暗。
囚猛干达在身边点起一盏小小的蜡烛,精致的烛台托着晶透的烛身。托起酒杯,轻轻摇动,他看着红酒在晶莹的杯子里旋转出小小的波纹,盯着那像血一样殷红的液体,若有所思。
芙蕾雅竟然死在异次元里,这恐怕令他难以向爱瑟园的诸神交代。
世间万物都在遵循着物质守恒定律,一样东西的消失,意味着另一样东西的诞生。只要收集到消失后的散落物质进行重组,还原成原来的样子不是没可能。包括人体、思想、记忆、精神,一切都可以重组还原,神可以办到。
但是物质守恒还有一个重要原则,那就是等价交换——得到一样东西的同时,就要失去另一样东西;神也不例外。
囚猛干达手微用力,酒杯砰然碎裂,红色的液体从手心里流了下来,不知道是血还是红酒。
感到身后一道迫人的视线直盯着后脑,满含杀气,囚猛干达慢慢回过身。
他看见一双无比凌厉的目光,像毒蛇伸着长长的舌信,将毒液直接喷在他脸上。
烬天!
“我们又见面了,囚猛干达。”烬天的声音和目光一样冰冷。
囚孟干达扫了一眼烬天身后的胧目和烟烟罗。
能找到这里,一定是胧目的功劳,那个进出冥界就像进出他自己家一样的嚣张小子。
“是啊,你们真有本事。”囚猛干达镇定地回答。但帐幔的背后,已有人影闪过,他已预感到一场激斗一触即发。
胧目凌厉的眸子如刀锋扫向帐后“出来!”
一声大喝,空气发出尖锐的叫声,无数看不见的刀片向帐幕后疾射过去。
囚猛干达一惊,控制气流变成暗器是胧目的攻击招式之一。
他怕胧目伤了幕后的人,但那个人没有令囚猛干达失望。她纤细的身子如蝴蝶穿花,避过密网般的刀片,几个连续跳跃后落在胧目面前,未伤分毫。
厚重的帐幕却被撕成了像鱼网一样的碎片。
待她站定,胧目等人才看清她的样子。
那名女子有着深色的及地长发,乌黑的眸子含嗔带怒地看着胧目。
“谁敢碰我主人一下,我绝对不会对他客气的!”她厉声说。
胧目笑了,一边鼓掌一边说:“有性格,我喜欢!”然后他把拇指放在嘴里轻轻一咬,鲜血渗出后,他召唤出他的战袍椿鬼。
椿鬼被胧目召唤,见到了久违的主人,她嫣然一笑,附在胧目身上。
胧目回头对烬天说:“杀鸡焉用牛刀,这个家伙就交给我胧目好了,我一定会把他打到求着要带我们去众神国度的。”
烬天皱眉。
“主人!”长发的女子见囚猛干达没有要召唤自己的意思,很是着急。
“你们要我带你们去众神国度,你们怎么知道我不会带你们去?”囚猛干达问道,看来他并不想打架。
胧目愣住,想不到这世界上有人比他更无赖。
“是。”烬天冷冷地说“还麻烦你带我们去一次,否则我怕我管不住自己的拳头。”
“为了葬月?”囚猛干达一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欠揍样子。
听到他提葬月的名字,烬天怒火直线上升。他的拳不由得握紧,手背青筋暴凸。
“我带你们去。”囚猛干达直接干脆得令所有人吃惊“反正我也是要去一趟的,为了葬月。”
烬天-起了眼睛。
囚猛干达看着烬天说:“在葬月复活之前,我们不是敌人。”
随着囚猛干达的转身,长发的女子也跟着优雅地转身,与刚才杀气凌人的气势完全不同,俨然一副淑女的模样。
烟烟罗突然想问烬天关于百百目的事情,但最终还是忍住,有机会再问吧。
囚猛干达领着烬天他们走出神殿,一路上士兵没敢阻拦。
囚猛干达边走边吩咐士兵准备坐骑。
四只体积巨大的黑赤龙被领到他们面前。
囚猛干达抓住其中一只黑赤龙的脖子,一跃跳上龙背,又伸手牵上那个长发女子。然后带着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朝烬天他们说:“剩下三只,一人一只,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骑了。”
胧目笑了,有人居然冲着拥有龙魂使血统的他发出驯龙的挑衅,再也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事情了。
他阻止了正要靠近黑赤龙的烬天和烟烟罗“交给我。”
胧目阻止烬天,是因为一旦他们用暴力来驯龙,即使龙被暂时驯服,一旦叛逆起来,其可怕程度将难以想象。
胧目的手指在空中虚画出一个象征龙族标徽的符号,心中默念术语。
空中虚画的标徽在胧目的咒语下突然发起光来,形成一个实体标徽,像一枝离弦之箭,向其中一只龙疾飞过去,钉入龙的体内。
那看似充满杀伤力的标徽不但没有激怒龙,那头龙反而低头看向胧目,眼神犹如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温柔。
胧目伸手抚摸黑赤龙伸到他面前的脑袋,微微一笑。
囚猛干达对胧目专业的驯龙手段感到吃惊,他听过有一个专门与龙为伍的种族,脱口说道:“你是龙族的人!”
“曾经是。”胧目回答。然后用同样的方法,他不费吹灰之力就驯服三头凶猛的黑赤龙。
囚猛干达的眼里流露出一点失望,原本他以为可以借此机会看到烬天出丑。
烟烟罗看着胧目,他竟然是龙族的人?她发现自己对胧目简直是一无所知。
胧目想起十三年前烬天救他的那一次,他对烬天笑笑说:“你可以屠龙,但驯龙的事,还是非我莫属。”
烬天对他的话报以肯定的微笑。
一声长啸,四只龙载着五个人,向冥界灰暗的高空飞去,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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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赤龙降落的地方令烬天等人忍不住惊叹。
阳光和煦,微风拂面,各种颜色的小花一朵紧挨一朵,接天连地。无数像蜻蜓一样大小的妖精穿梭在花丛中,勤劳地采集着花蜜。
因为四只庞然大物的突然降落,惊起妖精无数,-们飞到远处,惊恐又好奇地注视着这群天界的不速之客。
五个人从龙背上跳下来,惊叹于众神国度的美丽景色,这里果然是天上人间最美丽的极乐净土。
囚猛干达深吸了口气,感觉着太阳的温暖,又见到久违的阳光了,真是令人怀念的感觉啊!
自从被赶出众神国度,他还是第一次违抗神的禁行令回到这里——他出生的地方,美丽的爱瑟园。
“别再陶醉了。”烬天冷冷地提醒囚猛干达“奥丁神殿在哪里?”
囚猛干达有些不满烬天打扰他的雅兴,嘟囔着说:“我当然会带你们去,急什么。”
他们把黑赤龙留下,跟着囚猛干达步行前往奥丁居住的神殿。
“在整个爱瑟园中,最宏伟也是最庞大的建筑,无疑是用无数箭簇和盾牌构成巨大屋顶的瓦尔哈尔宫。”囚猛干达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俨然一副导游的姿态“瓦尔哈尔宫一共有五百四十道大门,每一道大门都无比宽阔,可以让八百个盔甲武士同时进出。”
烬天一声不吭地走路,他并不是来旅游观光的。
但胧目却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他问道:“这么大的宫殿,奥丁一个人住吗?”
囚猛干达摇摇头“当然不是奥丁一个人,住在瓦尔哈尔宫里的,是所有在人间战争中牺牲的英勇战士——只有在战争中牺牲的英勇战士才有资格被选来住在这里。”
“奥丁是个喜欢战争的神,他不断地挑起战争,怕是瓦尔哈尔宫也要挤爆了吧?”胧目的语气中多少带着点嘲讽。
光是两大神族的战争,以及奥丁和战神之间的七年圣战,死的人就够多了。
囚猛干达听出胧目口气中的嘲讽,回答道:“死后还能继续作为一名战士守护在奥丁身边,对战士来说也算是不错的荣耀。你放心,宏大的瓦尔哈尔宫有足够的地方供他们居住。”
胧目不屑地哼了一声。
烬天这时候插嘴问道:“奥丁要这么多战士干什么?”
囚-干达颇为佩服地看向烬天“怎么你一说话就直接说到重点上呢?问得好!这和爱瑟园的一个巨大秘密有关。”
众人不由得都竖起了耳朵“什么秘密?”
囚猛干达笑道:“你们还真八卦,我一说到秘密就都来劲了。”
烬天瞪了他一眼,心想:八卦的是你吧,既然是秘密还喇叭似地到处宣传。
囚猛干达一脸神秘,故意用朗诵史诗般的语气说:“看似宏伟壮丽的神国,在它后面有一个悲剧的阴影。那是一个必然验证的预言,一个正在慢慢来临的结局,一个众神和全部世界的最后命运。这个命运称为——众神的黄昏,代表着众神和一切生灵的末日。一旦众神的黄昏来临,哪怕以奥丁的天庭之威,再加上众神的力量,也不能有十足的把握和这种强大的命运抵抗。”
“所以奥丁才要在人间不断挑起战争,好让战士们的灵魂进入众神国度来帮助他?”烬天接上囚猛干达的话。
“聪明!”囚猛干达击掌说道:“回答正确!”
“原来神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胧目冷笑道。
囚猛干达继续说:“传言中芬里斯狼是众神的终结者。”
“芬里斯狼?”烬天吃惊道:“传说中被囚禁在爱瑟园的巨狼吗?既然奥丁已经了解自己的命运,为什么不干脆杀了芬里斯狼?”
“传说你没听全吗?”囚猛干达奇怪地看了一眼烬天,纠正道:“众神用尽了办法也杀不死他,战神还因此失去了一条右臂。”
烬天冷冷地说:“芬里斯狼是你哥哥吧?”
其他人吃了一惊,同时看向囚猛干达。
囚猛干达嘿嘿地笑了几声“没错,芬里斯狼是我哥哥,被奥丁无情地扔进冥界,现在的冥王海儿是我姐姐。我们一起来有的是共同目的,那就是令众神的黄昏早日降临,你救你的人,我报我的仇!只要众神的黄昏一降临,以神的生命为媒介进行等价交换,你想让谁复活都很容易。”
“你休想!”一直不开口的烟烟罗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他们居然在她面前公然讨论如何背叛神和-神,全都反了!
“美女,现在是一比三!”囚猛干达把头转向烟烟罗“难道-来冥界的目的不是和烬天一样来挑衅神威的吗?”
“你放屁!”听见自己被说成和叛徒一路,烟烟罗粗鲁地骂道“我和胧目是来阻止你们的野心的!”
胧目叹了口气“别什么事情都扯上我好不好?”
“你”烟烟罗气得脸都绿了。胧目这家伙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烬天不再说话,由得他们去争吵。他已经隐隐看到那个由无数盾牌和箭簇构成屋顶的巨大宫殿——传说中的瓦尔哈尔宫!
在阳光下,巨大的瓦尔哈尔宫显得气势恢弘:这的确是人间不可能见到的伟大建筑。
“到了。”囚猛干达提醒大家“如果不想惹出不必要的乱子,你们最好乖一点,见神拜神,见佛拜佛。”
烬天和胧目交换了眼色,互相点点头。
烟烟罗忽然跨出一步拦在他们面前“我希望你们进去之后不要乱来,如果你们真的要放出芬里斯狼,我烟烟罗就算拼了命也要阻止你们。”
烬天深蓝色的眸子盯着她半晌,面无表情地说:“我是为了复活葬月和伶牙而来,与这无关的事情,我不会做也没兴趣。”
“你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烬天?”囚猛干达怪叫起来“我帮你来到这里,你竟然不帮我救我哥!”
烬天冷冷地睨着囚猛干达,如果不是需要他带路,在冥界的时候他就会杀了囚猛干达。
如果不是他卑鄙地欺骗葬月,葬月也不会掉入异次元,更不会消失在那里面。还有伶牙!
烬天-起眼睛,下意识握起的拳又缓缓松开
“我们并没有协定,所以凡事见机行事吧。”烬天模糊地回答。
囚猛干达露出一丝狡黠的笑“你还真狡猾,不过我不相信你不帮我。”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烟烟罗,欲言又止。“不说了,到时候会水到渠成的我亲爱的哥哥,嘿嘿。”
真是个阴险又莫名其妙的家伙!烬天不由得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