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顶着这张脸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行不行!
    本来我心里的那点愧疚给何剑这么一说当场爆炸,这小子本来来我店里打工就是为了能经常回家去看父母,一片孝心天地可鉴,结果现在给搞得连性别都会偶尔发生变化,我这他妈要是不对他负责,我简直不是人。
    我瞬间就明白了网上那些“妈粉”的心态,大手一挥拍了拍他:“买!都可以买!去给你自己挑个佛珠,不用管价格,今天老板给你报销。”
    我把何剑推进了法物流通处,本来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谁想这小子挑来挑去,却只挑中了三串不太贵的樟木念珠,可怜巴巴地说想给他父母也带两串……可想而知,我的良心瞬间给射成筛子,最后强行给他换了三串小叶紫檀才算作罢。
    “老板,你对人也太好了吧,我以前还以为做生意的都是老资本家了,下午回去我一定好好干活!”
    从罗汉寺出来,何剑十分感动地一直缠着我道谢,在这张脸的加持下,昨天晚上的那点事儿早就被我抛之脑后,我看了一眼时间才刚到十一点:“还早,要不我请你吃个饭?”
    何剑眨眨眼:“老板,你不会瞒着我们在外头还有副业吧,在店里没见你这么大方啊。”
    事到如今,这小子都被我连累成这样了,有些事情也不好再一直瞒着,我笑道:“省钱是一种美德,但省钱不意味着没钱,先说吧,想吃什么?”
    毫无意外,最后我和何剑走进了一家火锅店,我也没给何剑拿菜单的机会,直接把招牌都点了一遍,说道:“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吧……老韩也说了,一而再再二三碰上这样的事情,就算是你的身体底子再好也不可能一直瞎造下去。”
    何剑看了一眼菜单上的总价给惊得不敢动弹,半天才小心翼翼道:“老板,我们一会儿不会给扣在这儿刷盘子吧,我以前来都只敢点你三分之一的菜量。”
    我给他倒上老鹰茶:“又担心我给你穿小鞋啊,放心,要真给扣在这儿刷盘子,会有人救我,顺便把你捞出去的。”
    何剑仔细看了我的脸色,不太像是在开玩笑,这才放心地开始往锅里下鹅肠,感慨:“那老板我就不客气了,我都好久没好好吃上一顿火锅了,之前跟宿舍里那帮人吃,鹅肠这种好东西都得靠手快才能抢到。”
    我好笑道:“有时间和室友吃火锅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看你小子长得也不赖,大学都在干什么呢到现在都单身,没有喜欢的?”
    何剑苦笑了一下:“也不是……没有喜欢的,只是我家里这情况,就算真有女朋友也怪拖累人家的,我又要照顾我爸又要打工,没时间陪人家,顶了天也就能和宿舍里的人吃顿火锅了。”
    “……”
    我叹了口气。
    要知道,我像是何剑这个年纪,靠着我姐的资助浪个没边,在国外的时候经常为了尝一块新出的蛋糕就打三四个小时的火车去外地,说是败家也丝毫不为过。
    我又给他夹了一条鹅肠:“说起来,你爸妈倒是也不着急,好好的大学毕业生在我这种小馆子里工作不务正业,换了我爸,杀了我的心都有。”
    “那是因为老板你家里没碰到过什么事,所以才会对你有这么高的要求……我爸妈只希望我好好活着就行了。”
    何剑擦了一把汗,忽地笑了:“小时候我爸就对我说过,什么都比不上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说起来,老板,我是不是还没告诉过你,我和我爸以前碰到过的那个意外?”
    我摇摇头,心里却想这小子得亏了遇上的我,否则一盘 68 的鹅肠就能让他掏心窝子,我真的会担心他以后被其他的资本家 pua。
    何剑淡淡道:“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我爸开车载我去学校,在路上突然碰到一个女人在追面包车,一边追一边哭,说自己的女儿被面包车上的人抱走了,当时整条街的人都听得到她的呼救,但是没人敢上去拦,因为它开的实在太快了,跟疯了一样,一路都在闯红灯。”
    我张了张口,正是因为已经猜到这个故事的结局,我喉咙里的声音就像是被卡住了一样。
    何剑这时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后背,像是伤口还在灼痛:“当时……我爸只犹豫了一下就开车去追了,那是第一次我坐那么快的车,我爸踩了几脚油门,很快就追上了那辆车,然后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一声巨响,接着车子就翻了,我当时倒挂在车里,看到面包车上的人抱着一个孩子要逃,但是,这次终于有好几个人围上去,然后把他放倒了。”
    “所以咯。”
    何剑耸耸肩,并没有继续说后续:“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平安活着就好了。”
    很明显,这小子的实心眼也是遗传自他爸。
    何剑说的语气很是轻松,但只要一想到他现在可以说是黄粱一梦闹鬼的最大受害者,我的良心就在反复挨打。
    天知道那个大姐之后还会不会上他的身,万一我这个店真不开了,这小子总不能揣着这样离奇的毛病过一辈子。
    我越想越是懊恼,终于忍不住:“早知道不该搬过来在你房里打地铺的,天晓得这鬼东西这么诡计多端,就算上我的身也好,至少我没你练的这么男菩萨,还好制伏一点……”
    “老板你想什么呢?”何剑愣道,“你命又没我硬。”
    “但是我……”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郑重道:“你之前不是担心住了这个凶宅没有售后吗?现在你就放心好了,即使我把房子卖了也一定不会不管你身上的事儿,到时候如果罗汉寺搞不定我负责带你去其他的地方看,大不了多捐点香火钱建个庙,我就不信治不了这个妖魔鬼怪。”
    话说到这个地步,何剑终于听出不对,颇为震惊地看着我:“……老板,你怎么突然这么财大气粗对我这么好啊?你不是对我这种单纯的大学生有什么想法吧?”
    我心想这小孩实战经验没有,乱七八糟想法倒是不少,翻了个白眼:“瞎想什么呢,你不是和我说了你家里的事吗,那我就投桃报李,也跟你说下我家里的事情怎么样?”
    何剑满脸懵逼地点点头。
    按道理说,这种时候我应该来杯啤酒或者来根烟,只可惜这两样我都不行,无奈之下只能要了份冰粉,开口说道:“其实我没你们想的那么穷。”
    何剑眨眨眼:“老板你真的有副业?”
    年轻人的心眼还是单纯,我笑了笑:“我是说,我家里其实没这么惨,真要说,你如果身上真有什么事儿,我养你包括你家下半辈子也没什么问题,我家里可以给我兜得住这个底。”
    何剑慢慢明白过来,两眼亮晶晶道:“老板你姐姐这么厉害?我我我……老板你不行,但姐姐我应该可以!”
    我给他气笑了:“你对我姐可以没用,你得对我爸可以才行,毕竟我姐其实也是个打工的,她为白家打工,而我就是因为不想打这份工才跑出来,谁能想到,想要自食其力赚点钱这么不容易,前头七家都倒闭了不说,现在这家还能撞鬼,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什么冤债……”
    说到最后我叹了口气,本是想承诺白家肯定会对他负责到底,谁想年轻人却是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无名指,忽然喃喃说道。
    “这么看来,或许真正的鬼……是跟着老板你来的也说不定。”
    第19章 白日见大鬼
    何剑这话来的突然,我的背后倏然窜上一股寒意:“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真正的?”
    小伙子认真道:“韩哥不是说,29 号里的东西是一种邪念集合体吗?上次的警察叔叔也说,以前也没闹的那么厉害,我就想,咱们弄成这样是不是和老板你的体质有什么关系,比如说可能原本 29 号里的东西没有这么难缠,是老板你带来的变数让问题加剧了,我现在努力回想一下昨晚……”
    小伙子说着整张脸都皱起来,我生怕青天白日他再变个性那他妈麻烦就大了,赶紧拉住他说:“行了,这事儿我来处理,如果说是我的体质……”
    我喃喃念着,却很快感觉他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我的脑袋里。
    “你要是信这套还能投资失败七次还接着开?死了四个人的凶宅保不齐还没你背。”
    “老板这个还是我拿着比较安全,你就别再往身上叠 buff 了……我给你分担一点。”
    “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有它的定数,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到钉子,你的定数就已经摆在你面前了。”
    我倏然想起之前听过的一些话,现在想来,几乎所有人都似乎提醒过我,29 号发生的一系列情况可能不仅仅是它自己的问题。
    有可能,其实我也是问题的一部分。
    我心里一沉,还未来及多想,摆在桌上的手机一阵狂震,是韩沙打来的电话。
    四十分钟后,我和何剑打飞的急匆匆地赶回店里。
    这时一楼的情况还算是稳定,虽然今天店里的菜品不全,但还是有不少客人,看到我回来,店里的议论声瞬间爆炸。
    一对小情侣对我吹了声口哨,神神叨叨地指着楼上:“老板,上头刚刚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把你们店里的小姐姐吓够呛。”
    看对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我心想这些小年轻要是知道 29 号的问题大到什么地步,怕是就不想吃蛋糕该吃席了,毕竟,谁又能想到就在中午一点,外头日照最足的时候,黄粱一梦的二楼会在闹鬼呢。
    青天白日,大姐到底还是出来冲 kpi 了。
    我在厨房找到韩沙的时候,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只跟我说了一句:“上头的情况我大概控制了,不过小宋的状态不好,老板你们最好上去看看她。”
    “……”
    在我的概念里,以宋楠师的胆量,大半夜和三个贞子凑一桌打血战到底估计都不成问题,然而韩沙刚刚打电话来说的原话分明是——
    “小宋给二楼的东西吓得惊叫,还砸了一些东西,楼下客人也听见了。”
    这会是一种什么等级的惊吓,我真的很难想象。
    上楼之前,我不放心地又问了一次韩沙:“确定二楼没问题了吗?小宋八字这么硬都能撞上,我现在和小何可都是高危人群。”
    闻言,韩沙只是疲惫地看我一眼,轻声道:“我现在无法跟你保证任何事情……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这个屋子里其实没有任何人是安全的,不光是我们,也包括客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
    谁能想到短短一个月,29 号竟然已经超进化到了这种地步……白天也能闹腾,真是翻了天了!
    望着黑洞洞的二楼入口,我的心脏不可避免地瞎跳起来,带着何剑慢慢往上走去,结果刚到二楼,我就听到了宋楠师轻轻吸鼻子的声音。
    操。
    比让美女害怕更致命的是让美女哭鼻子,这在我们颜狗的世界里是罪无可恕的,我内心当即涌起一阵无名火,大步走进了房间里,却见宋楠师画好的娃娃碎了一地,她看到我们进来,慌里慌张地擦了一把脸,但眼睛和鼻子却还是红着。
    “老板……你小心别被陶瓷割到。”
    宋楠师一开口声音里带着浓厚的鼻音,我不由更火大了。
    过去即使白柳天天欺负我,但要是哪个哈皮敢在我面前让她掉眼泪那都是不可原谅的。
    白柳离婚那段时间,我前姐夫就是让她哭了太多次,也因此他俩领完离婚证我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拳把我们两个都干进了派出所。
    我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怎么回事?听老韩说你被吓到了,还是因为那个浴室?”
    宋楠师抱着胳膊坐得很拘谨,闻言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娃娃不够了……我想上来拿,有个娃娃滚到了床底下去,我伸手想去够,然后……”
    她说着,慢慢松开了一直紧紧按在另一边胳膊上的右手,一下子,我看清她白皙的手臂上有五道青紫的抓痕,就像是被人用力攥过一样。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是……”
    宋楠师嗫嚅道:“伸到床底下的时候被抓的,我给吓了一跳就忍不住……好像吓到了楼下的客人,对不起老板。”
    何剑又问:“那屋子里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碎的?”
    宋楠师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我给吓到之后就拼了命地想把手抽回来,然后就莫名其妙掉了几个娃娃,还好,就碎了几个我就把手抽回来了,其他的都被我塞到了被子里,就没碎。”
    她掀开被子,果真剩下画好的驱邪娃娃都完好无损地被堆在里头,她小声道:“还好没碎太多,肯定还够今天用的……碎掉的我今晚补画应该也来得及。”
    “都什么时候了还操心这个?重要的是你没受伤。”
    我一看美女红通通的眼角就不能忍,抽了纸巾替她把剩下零星的眼泪给抹了:“都别在楼上呆着了,先下去,晚点我和老韩再商量一下怎么处理……不行今晚我给你们开好房,都出去睡。”
    妈妈说过,没有人吃的蛋糕就算好吃也没用,同样,如果这屋子真的害的我身边的人都折进去,那它就算能赚钱也不能留。
    我下定决心,要拉着宋楠师下楼,谁想就在这时,楼下竟也突然传来一连串盘子落地的巨大动静!
    “老韩!”
    我心里一凉,急忙冲下楼,却见满屋子的客人此时也都是懵逼状态,有几个胆大地想要跑进厨房去看情况,然而却又给韩沙吼了出去。
    “不要进来!”
    韩沙的声音里像是压抑着极大的痛苦,乍一听几乎可以说是扭曲,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厨房里竟又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笑声,听的我浑身血液当即凉了大半。
    不至于吧……当真就青天白日见大鬼啊!
    这声音一出,不光是我,客人的脸色也大多变了一个颜色,刚刚冲我吹口哨的那个男生此时已经完全缩在了女朋友身旁,颤颤巍巍地说:“老婆我们走吧……再不走,再不走可能就来不及了。”
    他话音刚落,那女人的笑声又恰逢其时地响起来,而这一回竟是直接成了立体声……想来要不是这一个多月练出了大心脏,我这时候可能已经腿软了。
    然而,我没叫,不意味着别人不会叫。
    在经历过短暂的空白之后,我的脑子里立刻就冒出了这个更为致命的事实,但显然已经来不及。
    刚刚的男生打了个哆嗦,san 值肉眼可见的彻底归零,还没等他女朋友出声安抚,男生已经爆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