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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湾,台北
    “乔小姐,你已经考虑很久了,对这个提议心中该有答案了吧!”罗睦天站在二十五层楼高的落地窗前,居高临下的鸟瞰街道景色,阳光斜射在他清瘦的面庞上,温和的声音听来有些公式化的淡漠。
    “嗡帺”乔皖垂首,忧戚的面容在如瀑的黑发下显得有些苍白。
    依然嗫嗫的语调,让罗睦天有些皱眉,回身看着始终黯然不动的女孩。“乔小姐,我知道以你此时的心境,要作出这么重大的决定很为难,如果不是这种非常时刻,我也很不愿意以此方式来达成协议,但是,目前的情况我也只能打破原则,请你作出决定!”
    对方的话让乔皖放在膝上的手紧张地拉紧裙裳,更显惶恐无助。
    而这份脆弱的举动,不禁让罗睦天心中掠过一丝恻然,正视到眼前的女孩正处十八岁的青春年华,原该与同年的女孩欢乐地聚在一起甚至规划未来的人生道路,而今非但要面对亲人逝去的残酷,还要面对一个重大的人生抉择,他没想到在业界以贪渎和冷血敛财手段闻名的乔氏企业负责人乔万崇,其长女竟会是一个单纯得还像不解世事的少女,从一进门便垂低着头颅像做错事的孩子,让人称“铁腕律师”的罗睦天也有不忍伤害之感。
    然而,恻隐仅在一刹那间,当他坐进办公大椅、翻着桌案上的资料时,神情已再次回复精明干练。
    “自从半个月前你的父母和唯一的妹妹在南非一场空难丧生后,乔氏企业董事领导之位空悬,现在公司内部各个大股东蠢蠢欲动,大家都想争领导地位,令尊已逝,大多的股份理所当然由仅存的子女继承,乔小姐手中所握有的正是每个争权者誓在必得的,只有筹码越多才越有胜算,其中王宪和艾威斯最为积极,他们两人在乔氏企业中所握股份仅次于你父亲,虽然一个在马来西亚,另一个也远在英国,但是自从你父亲出事后,他们全赶来加入这场龙头争夺战,尤其艾威斯虽是英国人也是你的亲舅舅,却是其中野心最大的,这几天他们也该和你有所接触吧!”他看向乔皖,后者只是抿紧唇瓣,置于膝上的手指交握到发白,显见这些话题中的人物让她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严格说来艾威斯实力雄厚又和你有亲属关系,理应是最好也是最具资格的董事长人选,只可惜他的国籍想说服都是东方面孔的大老们认同,得有一番苦战,以此看来王宪就占了较多优势,他算澳洲移民的第三代华裔,这几年又在马来西亚小有发展,虽非土生土长的台湾人却也算是半个东方人,可是他短视近利又缺乏魄力的手腕,再加上这几年全球经济不景气,一旦提不出具体的整顿计划服众,失势是可以预期的,相形之下艾威斯入主乔氏企业的机会就大增了。”当他说出这个推论时,没忽略眼前纤细的双肩一颤。
    罗睦天了然于心,昂挺的背脊往后靠进大椅中,交搭的十指悠然放在叠起的膝上,继续着他的游说。“只可惜这个人手段太毒辣,为了权势可以罔顾亲情,以他的能力就算没得到乔小姐手中的股份,争到实际领导权也只是迟早的问题,届时如果由他来接掌乔氏企业,只怕对乔小姐你不是一件好事。”
    不是一件好事!这个斟酌的说法让乔皖心中苦笑,艾威斯舅舅虽是母亲的兄长,与父亲更是工作上的合作夥伴,却也仅止于此,彼此为着事业上的利益可以维持假象的和谐,私底下却是明争暗斗的手段频频,现在阻碍的人既然不在,他还会顾忌任何亲情吗?乔皖连作梦都不敢有此着想,亲人的温暖她从没在逝去的父母身上拥有过,又如何冀望这个如豺狼般的舅舅会给她,可是才十五岁的妹妹竟也离她而去,在那冰冷的亲情中,妹妹是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如今也失去了
    “综观目前情况,能和艾威斯还有王宪抗衡的唯有古先生了。”
    迸先生!乔皖多少听父亲提过,一年前受全球经济风暴的影响,乔氏企业陷入重大危机,最后是此人挟强大的财力挹注资金,助乔氏度过一劫,也让父亲再次稳固董事之位,此后古先生的势力开始介入乔氏。
    当时的乔万崇虽不愿受制于人,却也畏忌对方神秘的来历背景而不敢妄动,暂处傀儡地位的结果,就是眼见乔氏股份被一点一滴的收购,终致对方的股权与自己平分秋色,可是却从没见此人现身过,只知对方姓古,一切全由眼前的罗睦天和他派遣来台的手下代理。
    “只要乔小姐能答应古先生所提的条件,那么古先生愿意助你度过眼前的难关,不但乔氏企业能保住,还能解决艾威斯和王宪的问题,一切只要乔小姐点头。”
    “罗律师”轻柔语声随着一张清丽的容颜抬起,迎视着罗睦天,也令后者一怔,从对方进门后,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的少女!
    据调查,乔万崇早年留学英国,学成后娶了艾威斯的妹妹为妻,育有两女,长女乔皖、次女乔馨,然而经常随着夫妻俩出席各类公共场合的是次女乔馨,极少有人见过乔家长女,在世人面前,她像是个仅存在于户籍上的人,不提及也不会有人想起,彷佛她就只是一则记忆的存在。
    “你已经有所决定了?”看着那双含幽的眸,罗睦天不自觉地放柔口吻,曾经有人猜测乔家长女不是身患隐疾就是极端丑陋,只有这两种都属不轻易于公开场合露面的情况,否则长女、次女怎会有这么天差地别的表现。如今一见,只怕两者揣测皆非,眼前的女孩虽瞧不出病色却是忧愁显见,也非拥有绝美的外表,却有现代少见的清新,尤其那雅致的容颜中别具一股柔婉气韵,顾盼间流漾淡淡的轻郁,引人目光停驻。
    “古先生的条件是以婚姻来达成彼此的协议,只要我答应嫁给他,他替我保有目前的一切,相同的,我手中的股份能助他坐上乔氏领导之位,是吗?”迎着透过落地窗的阳光,那对晶莹的瞳竟浮上些许淡蓝色彩。乌瞳有着水蓝光芒?罗睦天掠过诧异,随即想起她是中英混血,这点应可解释为何有如此特别的眸色。
    “这个协议对双方应该是各取所需,古先生替你度过眼前的危机,而入主乔氏是古先生所要的。”
    乔皖淡垂着眼帘,像在思索,最后还是提出她始终不解的疑惑。“听说古先生系出名门继承了两大家族的事业,旗下的企业体系不但庞大且涵盖多国,我不明白,他人在海外又拥有这么大的身家背景,乔氏企业再怎么具有规模也不过是台湾岛上的一个小企业,以古先生的能力就算买下十个乔氏企业都游刃有馀,何需不惜代价的收购股权只为入主乔氏?一个既不是根留台湾,又非真心想要乔氏企业的人,以婚姻这样的人生大事来协议,不觉牺牲太大了吗?”
    这番话让罗睦天眯起眸打量眼前的人。“聪明的女孩,能知道古先生出自名门还拥有极大的身家,连你父亲都不见得能得知这些,看来乔小姐也并非第一眼给人天真的感觉呀!”毕竟是乔万崇的女儿,还真差点被那看来单纯的外表给骗了。
    “罗律师,我并不想表现些什么,会知道这些事,纯粹是在一个无意的机会中,既然这个协议将付出我的一生,未来已没有多少选择,我总该明白答应这条件后,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她凄楚一笑,一夕之间亲人尽丧,连日来的打击,让她心情都来不及平复,就要面对这样的人生抉择,如果不是为着死去的妹妹、如果不是为着还伴在她身边病重的奶妈,乔皖怀疑自己还能撑下去吗?
    面对眼前佳人黯然无奈的神情,罗睦天压下胸中升起的莫名感触,用公式的语调道:“古先生的目标确实不是乔氏企业,而是王宪和艾威斯!”
    王宪和艾威斯舅舅!乔皖微愕。
    “我只能说古先生和他们之间有些仇怨,会以这样的协议来达成目的,是因为古先生还没找到他要的东西,所以只能以这样的手法慢慢挖这两个家伙的根,好逼他们现形。”
    “逼他们现形?”甚至不惜以婚姻为代价,乔皖不敢置信。“古先生就为了这个目的,随意以婚姻作赌注,他该明白这个提议事关双方一生,简直”她未说完就被罗睦天那淡漠的声音打断。
    “乔小姐,古先生既是我的委托者便是我的客户,他想怎么做我无权过问,公事上我只是尽责将这个提议带到,其他就恕我不予多言与置评,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吗?”
    无言的默然在乔皖憔悴的面色中,迎视着对方那坚定的眼眸,她心乱得不知该作下何种抉择,只能抿紧苍白的唇瓣。
    日本,东京
    繁华的新宿街道上,商业大楼与各类商圈栉次林立,包罗万象的流行、来自各方的人种,形形色色的在这里形成魅力,危险而复杂的交流着。
    在造型各具特色的百货高楼中,其中一栋巍伟的商业大楼,楼身看似蓝白基调,以特殊石材交砌出一股艺术风格,像座指标般的引人不住臂望。
    斑楼顶层就像个都会中的桃源造景,室内的屋顶大半是斜切落地的玻璃,其下是一处自成的天地,茵绿的植物搭配着人工巧景欣欣向荣的勃发,堆叠的圆石架下细瀑水流,凉凉的水音缓畅,空气中轻响着绿洲旋律,在阳光照耀下,交织出一幅建筑、科技与自然的融合,彷佛都呈现在这近百坪的环境中。
    顺着这份绿意流水延展而出的是典雅的办公设备,当午后的慵懒转为落日霞光时,一个倾长的男子站在水景前,不动的背影伫立暮色中,显得孤然与沈思。
    他近褐的发下是英挺的五官,眸瞳暗灰,整齐后梳的发有几绺覆于额上,全身搭配的是几近无色调的白,款式却有着相当贴身与完美的设计,鼻梁上的金框眼镜敛去每当他散开繁特有的野拓与精锐,反透出斯文的书卷气息,更突显出他手腕上的紫色佛珠,矛盾对比的神韵,一如他给人的感觉:东方的尊贵与西方的优雅。
    灰蒙的瞳沈浸在远方的璀璨云霞中,遥远的记忆再起,一幕幕交错在脑海的是多么珍贵与痛苦的回忆
    “薇儿阿姨,可柔对我笑了,你看!”盛开的繁花丛中,一名七、八岁的男孩跪在摇篮边,逗着那襁褓中的女婴,见到那红通的粉颊,他惊喜道。
    一旁的金发少妇慈祥地看着他,轻声道:“可柔喜欢你,圣渊喜欢她吗?”
    望着爱丽薇儿那湛蓝的瞳,在阳光下会敛去眸彩,像一对澄澈的水蓝晶眸,加上那如春风和煦般的容颜,男孩连连点头,兴奋地道:“我喜欢,妈咪说可柔将来会像薇儿阿姨一样,美丽又温柔,我最喜欢薇儿阿姨了,所以我好喜欢可柔!”
    “如果可柔长大,不美也不温柔,你就不喜欢她了吗?”听得这样的论调,爱丽薇儿打趣道。
    他忙摇头,对着抱起小女婴的爱丽薇儿用力保证。“我还是喜欢的,因为她是薇儿阿姨的女儿,只要是薇儿阿姨喜欢的,圣渊都喜欢!”
    爱丽薇儿笑问道:“好,阿姨喜欢的圣渊都喜欢,今后和未来,可柔都会是阿姨一生的最爱,难道你也爱她一生吗?”
    “是,阿姨爱她一生,圣渊也爱她一生!”他笃定地强调。
    “谢谢你这么喜爱可柔。”爱丽薇儿看着他,诚挚又深切地说。“可是阿姨希望将来你们长大了,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喜欢可柔、爱可柔,是出于自己,而不是因为任何人,好吗?”
    年幼的他听不懂这层意思,只知道任何会让薇儿阿姨高兴的事,他都愿意,因为他是这么仰慕、喜爱这位优雅又美丽的女性。
    见他点头,爱丽薇儿展颜一笑,俯身亲亲他的额,这时前方传来呼唤声,听到这声音,她掩不住一股甜蜜的喜悦,拉起他的手道:“我们去找你的英浩叔吧!”
    于是边抱着爱女,一手拉着她疼爱的小男孩,爱丽薇儿快乐的娇颜充满幸福地朝丈夫走去。
    迎面而来的还有圣渊的父母与姊姊,两大家族的世交之融洽几为一家人,曾经在那小小的岛屿上,滨海的别墅里,充满了欢乐与相聚,直至惨剧的降临
    无法忘记优雅的身躯由窗户坠下时,一地的霜雪染上点点鲜红,从此阳光的娇颜布上死亡的气息,岛上的别墅不再有欢笑,逞凶者的残酷与冷血更像烙在心头与脑海,古圣渊蓦然闭上眼,这深深悲痛永埋心中已成云烟的回忆斯加基拉克海峡中的“绿风岛”薇儿阿姨
    一如往常,当往事攫获他静下时的思绪,便像陷入沈沦的漩涡,直至一旁的通讯警示传来,拉回他失神的意识,古圣渊揉揉眉头,走回流线造型的圆弧大桌前,纯熟地在键盘上敲下接收密码后,坐回大椅上,回身面对身后的大萤幕。
    幽暗的萤幕闪过一道疾光后,传来罗睦天的影像,对方也一如他,悠然靠坐在椅上,沈稳的眸打量的迎视他,默然不发一言。
    “睦天,跨时代的影音通讯不是发明来让你相对两无言的。”古圣渊轻叹,随手拿起桌上的菸盒。“乔家丫头到日本的一切我已安排好了。”
    “你就这么断定我会成功?”萤幕上的罗睦天有些淡嘲地址唇。
    “你很想失败吗?”他燃起一枝菸,莞尔笑问。
    “这一次,倒还真不想成功。”
    “奇了,能让铁腕律师说出这样的话,这乔家长女定然特别吧!”古圣渊揶揄地朝萤幕吐出白烟,他们手中握有的乔皖资料,是张早期泛黄且模糊不清的小女孩照片。
    “不是特别,是无辜。”对方横了他一眼。“知道落入你手中会有什么结果,我的良心告诉我别助纣为虐。”
    “我们可算同类人,我的智慧倒告诉我,狼狈之所以能为奸,是因为良心早被狗啃了。”古圣渊幽他一默。
    “狼狈为奸。”罗睦天也不禁扬唇。“你给自己的评价也高不到哪嘛,以婚姻来进行复仇,现实生活用这种俗烂手段,你是想演哪一场精典名剧?还是现在流行的狗血连续剧,最后来场完美大结局!”
    “俗烂手段!”面对他的讪笑,古圣渊耸肩。“有时候梦幻中的公式手法,会是现实中最好的饵,因为不真,所以特别诱人。”
    “好说,这出戏的开场我叁加,接下来别想我会介入,因为结尾我不忍卒睹。”罗睦天一摊手。
    “是不忍乔家丫头,还是不忍我们这场合作多年的宾主关系?”
    “弱女子总是引人同情不是吗?毕竟我的良心,狗还来不及啃完。”
    对他的妙语回应,古圣渊朗声大笑。“行,你当个观戏者,只要你把在台湾的事情负责完。”
    “感谢老天爷,这个观众我当定了,乔皖已经答应你的提议,下个月就到日本,行行好,发挥你礼仪的那一面,别一口吞了她!”
    “放心!”古圣渊灰色的瞳绽出犀冷的眸芒,阴恻笑着。“辣手摧花我不欣赏,慢慢发展才是良性的互动。”
    “慢慢发展的良性互动!”罗睦天冷嗤。“古爷,是慢慢凌迟的恶性循环吧,尔虞我诈的商场待久了,说话的艺术性也这么高。”
    “彼此,罗大爷,其他的消息呢?”他弹着菸蒂问。
    萤幕的另一头,罗睦天翻着手上的资料,思量地道:“当年的惨案发生后,凶手除了带走别墅中大量财物外,最重要的是带走了金刚圣杵和从库利南上切割下来的第七颗钻石,这两样东西是你们古家和史密斯家族(爱丽薇儿之家族)各自的珍藏,除了金刚圣杵尚未有消息外,库利南七已确定还在他们手中,如果不是乔万崇有次喝醉酒漏了口风,要查出还真得费番工夫。”
    “有能力收藏这类稀罕宝物的,当今也就几个行家可数,姓乔的那夥人当年在绿风岛犯下这么大的惨案,三大家族动用各方力量追缉,在那个时候敢脱手简直是自找死路!”
    “三大家族,”罗睦天细数着。“美国财政背景最大的史密斯家族、拥有日本皇室血亲的筱原家族(爱丽薇儿的夫家),还有移民南美在海外深具影响力的古氏家族。动用这么庞大的势力,居然没有找出行凶者,是他们太会藏身吗?”
    三大家族联合的势力横跨东、西,还深入各个内陆地区,居然无功而返,他深感不可思议。
    “势力再大也有无能为力的地方。”古圣渊一叹的提醒他。
    “无能为力的地方,”罗睦大蹙眉,嚣地灵光一闪,愕道:“第三国际,共产国家!”
    “当年这三人早有预谋,行凶杀人后所抢得的财物已够他们挥霍一辈子,但是首要条件得要能逃过三大家族的联手追缉,所以能暂时助他们度过危机的便是共产国家。”
    “哪一国?他们有何能力让共产国家帮助他们?”萤幕上的人环胸沈思,显然对这个问题深感不解与好奇。
    “中国大陆。”古圣渊拿起一旁温着的咖啡壶,倒出深褐色液体至杯中。“他们以金刚圣杵和中国当局交涉。”
    “金刚圣杵!”罗睦天顿悟,却也感到佩服地摇头。“在西藏密宗喇嘛的法会中,金刚杵定必备的器物,金刚圣杵是历届达赖喇嘛主持法会的专有圣物,难怪当时的中国会愿意点头,应该是各取所需吧!”
    “西藏政权一直和中共当局僵持不下,几度衍发抗暴的流血冲突,如果以找回圣物来安抚藏民倒不失为一个缓冲政策,自然他们也贡献出不少其他抢来的珍稀宝物,才能换得安全。”古圣渊悠品着纯黑咖啡,低敛的眸光下是一抹连镜片也掩不住的寒冽。“只可惜,当局也只敢掩护一段时间,否则消息走漏,三大家族联合起来的能力,美国、日本、南美再加上衍生出去的旁支势力,绝对可以在背后推动国际声援的经济制裁,这个危机中国惹不得,暗地收拾这三人负面影响也很大,至少没亲手制裁这三个凶手,三大家族不会就此罢休,既留不得也杀不得,如此的烫手山芋只能暗中送走。”才说到这,那一头突然传来大笑声。
    “你不会告诉我这三人因此被送到台湾来吧!”难得听到另类秘辛,罗睦大发噱不已。“中国当局是不是想藉这一招重挫台湾,如果查出台湾包庇这三人,到时三大家族会将矛头针对这个小岛国,当年正在起飞的中华民国可受不起经济制裁。”
    “就算中国有这样的想法,乔万崇、艾威斯和王宪也不是笨蛋,在中途就已使计脱身,偷渡到菲律宾一带藏身了五年后,才一同来到台湾发展事业,最后艾威斯和王宪再各自化名回国,只是他们以为十六年后就可以逃过一劫了吗?”古圣渊冷笑。
    “我总算明白这些细枝末节,只是金刚圣杵既已回到西藏只怕是拿不回来了。”
    “这也好!”古圣渊倒挺释然。“追溯族谱,我古家可算是清末的一支皇族血裔,当年的先祖为得掌权的慈禧太后欢心,想尽办法得到这个圣物,用的手段也不甚光明,如今回归本位,拿不拿得回来地无需计较了。”
    “那金刚圣杵就此了结了,可是库利南七究竟收藏在哪一人之手可难查了,照理该在乔万崇身上,可是又没有任何迹象能证明,如今他己身亡,遗留的财产也调查不到,只好从艾威斯和王宪身上着手了。”
    “放心,乔氏企业快从内部崩解了,我要这两人一步步地走向失败、绝境,不想落得一无所有的人,自然就会拿出库利南七,在谁手中都已不是问题。”古圣渊自有主张道。
    “看来你心中已有对付那两人的计划,那又为何要娶乔皖?”毕竟乔万崇死了,无辜弱女不该背其父的罪吧!
    “怎么,你很担心那丫头吗?”灰瞳闪动有趣眸芒,低声沈笑。“最大的仇家自然留在最后一个对付,复仇的世界里没有所谓的无辜与公平,否则薇儿阿姨的惨死何其无辜,可柔的失踪又该去找谁要回公理,你说乔万崇唯一仅存的后代,我怎能不好好的招呼!”是的,当年的小女婴在那场惨剧中,被当成人质带走,从此下落不明,几度查获的消息,都是凶多吉少!
    “最大的仇家?”
    迸圣渊修长的手指理过额前的发,眉宇掠过肃杀神色,缓缓道:“当年是乔万崇一枪打中爱丽薇儿,逼她活活坠楼身亡!”
    夜晚的医院除了外头的护理站有值班的护士外,比起白昼病患家属和探病者的来来去去,晚上的走廊是相当安静的。
    乔皖看着窗外一片寂寥的暗夜,这是一间简朴的单人病房,身后的病床上,一名老妇身上插着根根维生系统的管子,原本硬朗的身躯也因疾病折磨而形销骨立。
    当微沁的凉意拂来,她关起窗户时,身后的床铺传来断续的咳嗽声。
    “奶妈。”见到床上的老妇呻吟的像在唤人,乔皖忙上前。
    床榻上老妇的呼吸在清醒时有些急促,直至乔皖握住那瘦削的手,对方才像有了依靠般,呼吸渐缓。
    “还是半夜呢,怎么不多睡会儿?”她关切地审视老妇的面容。“感觉怎么样?下午听看护的王小姐说你今天精神不错。”
    “好多了,呼吸不再闷痛,咳嗽也不那么紧,过几天应该就能回去休养了,医院的味道只会加重我的病。”孱弱的老妇打起精神回应,她是乔皖和乔馨自幼的照顾者朱妈。
    “再过几天吧,这一次的情况太严重了,就算不喜欢也忍一忍。”乔皖轻哄地拍拍你妈的背,替她调整好病床的高度。
    朱妈虚弱地摇摇头,望着天花板,苍茫的眼神哀戚。“我不要把剩馀的时间浪费在医院里,过几天又是做七法会,头一场法会我病到都糊涂了,接下来的我一定都要叁加,我要多跟馨馨说说话。”只要想起命丧于空难的二丫头乔馨,她就哀伤不已。
    “你妈,你现在还不适宜出院,等你身体状况好一点,我再带你去看她,好不好?”乔皖忍着悲伤安慰,天真活泼的妹妹猝然离开,从接获消息远赴南非认尸开始,她几度欲崩溃,然而回国后却连伤心都来不及抚平,就要面对接踵而来的打击。
    朱妈连连摇头,老泪纵横。“我等不了呀我怎么都没想过馨丫头会比我这个一脚踏进棺材的老太婆还早走,这么一个可爱又贴心的孩子”
    “你妈”乔皖轻拥地环住她的肩,柔声地道。“别想了,现在身体最重要,你别担心,一切我都会处理好。”
    “可是有好多禁忌你不晓得,还是”
    “家中还有张妈和园丁老李会帮我,他们见的世面多,这些他们都会告诉我的。”乔皖劝慰地道。
    “对了!”朱妈忽地拉住她,紧张地道。“别用火葬,别用火烧她,你知道馨馨自小怕火,你没用火葬吧!”
    “我知道、我没有,我看了一座幽静的墓园,让她跟爸爸、妈妈可以好好的入土为安。”
    “幽静的墓园好,老爷夫人生前老是闹得不得安宁,现在该好好的相处了。”对逝去的主人,朱妈是喟叹居多。“还有馨馨这丫头很爱漂亮,你有好好给她妆点、妆点吗?”她不放心地追问着。
    “有还有她生前喜欢的饰物我全让她带着,仪式办的也很风光,绝不会让她走得委屈”此时的乔皖语调有些暗哑,不忍告诉眼前的人,空难后的尸身是多么的残缺不全!
    “好、好,这样就好”她喃喃地闭上眼,像满足了。
    看着渐渐再次入睡的你妈,乔皖悄然退出病房,虽是深夜,廊道上还有巡房护士和几个走动的病患家属,她走至转角一处僻静的窗前,看着夜幕的星空,深吸着哽咽的声,心中明白,自己和你妈的相处无多了,不只因为自己答应了罗睦天的提议,而是病房里的人罹患肝癌,日前癌细胞转移扩散,仅能做的是抑制恶化,生命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时候如果乔馨在世,自己或许不会这么孤单。看着天上那一弯如勾的明月,从她有记忆起,便是在深幽的大房中生活,极少接触外界,所有的一切求学知识都是请家教来家里,物资上她不曾真正缺过什么,却也不曾享受过什么,父母对她始终冷冷淡淡,成长中只有奶妈照料她,还有那性格鲜明又热情的妹妹,带给了她缺憾的亲情温暖
    “你们为什么这样对姊姊为什么姊姊不能出门为什么她就一定要孤独的留在家里”
    自幼父母不许两个女儿太过接近,可是妹妹偏偏爱腻着她,长大后更经常为了她而与双亲怒声反驳。
    “姊姊,等我高中毕业我们带着你妈离家出走,在外面自力更生,爹地、妈咪再也不能打你、骂你,你说好不好?”
    这赤诚的话当时曾让乔皖动容,虽是姊妹,但是妹妹那直率且富正义感的个性,和自己内向、怯懦的沈默是不一样的,而这些又跟父亲的冷酷、母亲的尖锐迥然不同,她曾怀疑,为什么同是一家人,性情却如此的悬殊。
    乔皖一叹,抚着手腕上那独特造型的女用表,这是妹妹临行前送给她的,还附在她耳畔,低声地像小时候,姊妹俩窝在一起讲秘密一样。
    “这只表藏有玄机喔,里面有我送你的礼物,看你找不找得出来,不然就等我从南非回来给你解答。”
    她永远无法忘记妹妹当时那天真可爱的模样,只可惜这个玄机她无法得知了,因为这只表她怎么看、怎么把玩,就是看不出所谓的玄机,只知,这只表永成了妹妹留给她的纪念,乔皖眸光黯然,泪像在眼眶中打转,却硬是忍着逼回,她不轻易掉泪,因为流尽了也挽不回任何事,徙添自我感伤的惆怅而已,现在她只担心,白天和罗睦天达成的协议,至今尚不知如何对病榻中的人启口。
    会答应罗睦天的要求,是因为她明白自己应对不来公司大老们,还有王宪和艾威斯舅舅可能为争权而做出的相逼手段,到时她手中的股权一旦落到这两人手中,自己和你妈将落得无处可栖身,而交给别人,艾威斯舅舅绝对会恼羞地迁怒到她身上,届时她和你妈更无宁日,现在的你妈极需安静的休养与治疗,思而想后,古圣渊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一个实力极强又愿意提供保护的人。
    “馨馨,为了奶妈,姊姊会守住乔家。”她幽幽地对着夜空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