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假人飞行员绑在一起的弹射座椅拉回研究所后就被拆开了,安装工艺是没有问题的。
廖杉和刘浩耀、崔胜平这几天反反复复的试验了好多遍,二十次里偶尔会有一次肩部收紧机构不能强制回收的情况出现,概率并不算大,但只要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大问题,要知道弹射座椅可是救命的玩意儿,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三人为解决这个问题一直呆在研究所的试验车间里不停的试,试着重新组装、或是改变零件之间的咬合力度等等,可都不见效。
还是崔胜平突然跑到飞机厂的座舱车间,拿回来一个大导程的螺杆零件,把座椅中的滚珠丝杆替换掉。
重新组装好后的弹射座椅再次试了一下,这次肩部收紧机构成功收回了。
反反复复试了多次,都没有再出现之前的不能强制收回的情况。
廖杉看着崔胜平,不由得赞道,“可以啊,你是怎么想到换成这种大导程螺杆的”
崔胜平不好意思的挠了下脸,“还是受朱强影响,他不是之前在学校时毕业论文是在工厂呆了一年才写出来的,纸上学来终觉浅,我就觉得我也需要多一些实践经验,没事就往车间跑,看工人师傅们做事,时不时问一问这个零件的用处、那个零件的功效”
刘浩耀心生敬佩,“我要向你学习”
廖杉也跟着说,“我也是,向你学习”
崔胜平惶恐的连连摆手,“是我和耀子要向你学习才对,微爆索那东西我俩就想不到。”
刘浩耀看着廖杉不住的点头,“向杉姐学习”
这下连连摆手的人换成了廖杉,“大家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重新修改了工艺图纸,廖杉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快到中午了,你俩等会儿就去食堂吃饭吧,我先回大院一趟,我婶子今天走,我要去送送。”
刘浩耀赶忙问,“要帮你带饭吗”
“不用,我要是回来的早就去食堂随便吃点。”廖杉往外走,王川泽正巧从楼上下来,他也要回去送送他娘。
两人迎面遇上,王川泽看向廖杉,“一起回去”
这种情况廖杉要是避开,那就显得太刻意了,她只好答应下来。
路上王川泽不由得用眼睛余光扫到落后他半步的廖杉身上,她看上去坚定的不像是去送行,而是去走方队接受检验似的。
廖杉走在他身旁,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好在飞机厂到专家大院的这一路并不长,他们很快就走进大院里。
陈娟都已经收拾好东西了,拎着包袱,和罗主任站在院里等待着,见廖杉和王川泽果然按约好的赶回来,她脸上一下子挂上笑容,对他们说,“你们回来的刚好,我刚从楼里出来。”
陈娟把房门钥匙给王川泽,知道她这一离开说不准下次再见到他是什么时候,眼睛有些湿润,粗糙的手紧紧攥住王川泽的手,不住的叮嘱着,“知道你工作忙,但也要保重身体,别我不在这
儿了就熬到大半夜才回家,要记得吃饭、休息”
同样的话陈娟又同样的对着廖杉叮嘱了一遍,“三儿你要照顾好自己,你要记得,就算不能联系,你家里人也是盼着你能好好的”
廖杉吸了下鼻子,点点头,“我好着呢,让他们少挂心我,我都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小孩了。”
陈娟摇头,“多大在你爹娘眼里都是小孩。”
陈娟离开同样是罗主任送她去火车站,车票也是飞机厂帮忙买的,是下午的火车,后天早上能到榉县。
罗主任对着王川泽说道,“王工你放心,还和来时一样,这一路上会有士兵护送你娘,保障她的安全。”
王川泽感激不尽,“麻烦大家了。”
陈娟坐上汽车,探出车窗不住的朝着站在大院门口的廖杉和王川泽挥着手,他们的身影在她的视线里变得越来越小,直到转过一个弯,再也看不见。
四月,是孙秀先发动,在月初的一个夜晚生下了一个女孩儿。
清晨,廖杉如常的拉开房门,准备去研究所,抬脚向外走的时候险些踩到放在门口的东西。
她弯腰捡起来,是一颗染成红色的鸡蛋。
这边有新生儿诞生后,人们会向亲朋好友们赠送红色鸡蛋来分享喜悦的习俗,不过这几年鸡蛋还是紧俏东西,一般只有家里生了儿子的人家才会送。但郑子昂在知道孙秀怀孕后就一直攒鸡蛋票了,甚至还和廖杉换了几张,为此还被何为起了个外号叫“囤蛋工程师”。
廖杉看着手里的鸡蛋很是诧异,她知道昨晚郑子昂火急火燎送孙秀去旁边镇上医院的事,但是今天一大早就收到了鸡蛋,郑子昂该不会是连夜赶回来煮的吧
隔壁的房门也被人拉开,王川泽也看到了门口的红色鸡蛋。
廖杉听到响动看过去,就见王川泽也躬身捡起了地上的鸡蛋,她再向其他房门口看去,走廊两侧的房间门口无一例外都放了一颗红色鸡蛋。
“我记得207应该是没住人吧”廖杉看着那房门说道,目光向下,207门口同样放着一颗显眼的红色鸡蛋。
王川泽也看过去,“是没住人。”
到了研究所,廖杉找到郑子昂,刚想把207门口的那颗鸡蛋给他,说他多放了一颗,就听郑子昂劈头盖脸一句,嘴角快要咧到耳朵了,“你怎么知道我当爸爸了”
廖杉一脸黑线,她手里还拿着红鸡蛋,她能不知道吗
郑子昂也看到了她手里的鸡蛋,乐呵呵的说,“这我凌晨从医院回来特意煮的,就是给大家伙儿的,你拿着”
“我已经拿着一个了,”廖杉说,“这是我在207门口捡的,那屋又没人住,你怎么也放了”
“我没注意。”郑子昂昨晚都乐疯了,哪里还能注意看门牌号,整个设计楼,从一楼到三楼,每一个房门前他都放了一颗红鸡蛋,“没事,廖杉你拿着吧,多给你一个,希望以后我闺女也能像你这么有出息。她
爸我是工程师,女承父业她也做个工程师不过分吧”
张国光在一旁好奇的问,“老郑,你这是得了个闺女”
“那可不,”郑子昂立刻打开了话匣子,大夸特夸,“我闺女长得可漂亮了,皮肤白、眼睛又大又圆的,鼻子也挺,我看这腿也不短,以后肯定也和秀秀一样是个高挑的北地姑娘”
昨夜才出生,到现在小姑娘其实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
何为在旁边听得很是艳羡,他媳妇邓连心现在也有四个月身孕了,他也有点想要个闺女。
曾经在苏联留过学的他们见多了各行各业的女性,并没有多少重男轻女的观念,况且还有个活生生的廖杉就站在面前,证明男人能做的事女人同样可以,所以生男生女都一样。
桌子对面的冯研农端着杯子,很是忧伤的感慨一句,“我也想要个女儿。”
他有一个儿子,今年有五岁了,正是对这个世界最好奇的时候,简直是“撒手没”,去托儿所的路上要大人紧紧拉着,不然一转身这孩子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吓到他媳妇好几回了,以为是被拐子拐走了。
林为华也加入进来,“闺女确实贴心些,蓉蓉还能记得问我句累不累,其他三小子一个闷葫芦、一个就知道玩、一个还不会说话”
有家室的男人们聊起孩子同样也是止不住,王川泽就静静听着,只是悄悄抬眸看了一眼廖杉。
廖杉拿着鸡蛋在桌上磕了一下,扒开蛋壳,露出里面的蛋白,红颜料只染到了蛋壳上,并不影响食用,她咬了一口,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听其他人说话。
王川泽看着她,想起七年前他跟着他娘去廖叔家拜年时看到廖杉抱着她那襁褓中的侄女的情景。
只有一人和乐呵呵的众人有些格格不入。
赵伟安慰看上去有些神不守舍的蔡华,“别担心了,你媳妇虽然说是肚子要更大一些,但肯定也能顺顺利利把孩子生下来的。要是真不放心,你就把林婷送去医院先住下,反正估计也差不多就这阵子生了”
蔡华点点头,没吭声,其实他刚刚想的不是这个。
心中一旦有了怀疑,就很难消下去了。
飞机厂周围其实时不时就会有敌特出现,窃取情报、暗中破坏,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王川泽他们不知道,在他们回国前部队曾有一次在飞机厂附近山上的山洞里搜出了间谍的很多通信设备,自此整个镇子驻守的士兵变多起来,更加严防死守。
研究所的众人除了日常工作、思想教育以外,就是在学习反侦察和保密措施,每个人脑子里都有一根弦,只要是离开了研究所,哪怕是同事之间也不会再交流工作上的事情,就怕隔墙有耳。
可林婷她怎么可能是
她叔叔可是林为华,是整个飞机组的统筹。
她的材料是经过了审核的。
她还怀了自己的孩子,马上就要生了。
蔡华一遍遍这么对自己说着,试图打消自己的怀疑,可只
要想起林婷一而再的提起让他带工作回家做的事,他就没办法自欺欺人了。
心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喘不动气。蔡华下了班回到家,林婷在扶着桌子慢慢绕着走,见到他眼睛一亮,“你回来了”
蔡华上前扶住她,习惯性的一笑,老郑说他媳妇昨晚生了个闺女。”
“孙秀生了”林婷惊喜,她昨晚睡得早,没听到楼里的动静。
蔡华问她,“你要不要提早几天住到医院去这样大家都安心,你是不知道昨晚老郑急得那样子。”
林婷有些犹豫,“提前住过去要花不少钱吧”
“我打听过了,一天是三块八,这钱咱家还是出得起的。”蔡华劝道,“你不是怕麻烦师娘,白天我也没办法陪你,去医院有医生有护士,你一感觉要生了,一喊人就有人过来帮你了。而且你不是说胎动的越来越频繁了,说不定也就是这几天就要生了。”
林婷被他说动了,“好吧。”
蔡华把她扶到床边坐下,帮她收拾东西,“要带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你平时用的日用品,卫生纸是不是也要带上两包”
“嗯,”林婷指挥着他,“衣柜里有我做的小孩子穿的衣服和包被,还有尿布,我都裁好了,这些也都要带上。”
蔡华按她说的找出来,拿着那小衣服,他心底柔软一片,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真的要成为一个父亲了。
林婷又想起了什么,“我差点忘了,我婶子还特意给我了一床小褥子,说是生了之后垫在身子下面用的。我记得我是放在衣柜里,和冬天的被子一起收着。”
蔡华去翻衣柜另一边,一条碎花土布薄棉褥子叠得四四方方的夹在厚实的冬被和衣柜木板中间,他想要扯出来,却好像被哪个地方挂住了。
他只能去把冬被使劲往一旁压,让中间的缝隙变大些,他伸手进去摸索着,原来是木板上起了皮,木刺勾住了小褥子的一角,这才刚刚没能扯出来。
蔡华把布从木刺上拿下来,正想把手抽出来,突然摸到了一样东西,触感凉凉的,像是个铁盒子。
“怎么了”林婷见他站在衣柜前半天了,疑惑的问,“你还没找到那要不我来吧”
蔡华把小褥子拽出来,“找到了,刚刚被木板上一个木刺挂住了。”
林婷这才放下心来,思索着,“还要带什么来着”
“没事,要是有什么漏下的,你和我说一声,我回来拿,反正晚上我还是要回家睡的。”蔡华安慰道。
蔡华下楼又和赵兰香说了一声,护送着林婷慢慢走去旁边镇子上的医院。
等办好各种手续,林婷把钱交上,护士安排好床位住下,蔡华才离开。
回到家,他刚坐下倒了杯水,突然想起自己不久前在衣柜里摸到的东西。
蔡华又拉开衣柜门,手伸进冬被和衣柜的夹缝里,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把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
还真是个铁盒子,长长扁扁的,是个装笔的文具盒,看上去有些旧。
蔡华以为这是林婷以前读书时用过的,也没多想,只是他一打开盖子,只见铁盒里装的是一张张纸币,有两元的、五元的,甚至还有几张十元的大团结。
“怎么把钱藏这里了”蔡华有些不解,他记得林婷把家里的钱和票都是藏在一个铁皮饼干桶里。
他翻了翻,只有钱,没有票,一开始他只当是林婷把钱和票分开放了。
等蔡华洗漱好,正准备关灯睡觉时,他经过靠墙放的碗柜,突然看到了柜子里的饼干桶。
他拿出来,打开盖子往里面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钱和票都在饼干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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