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铺满兽皮的小屋里,传来了姑娘们的笑声。那是重生的喜悦和爱情得到肯定的欣慰,美莲搂着年特的脖子,米蕾尼娅的生命在美莲的灵魂周围跃动,而在年特的帮助下,米蕾尼娅对于魔法感受到了一种全新的境界。
他们的关系完全混乱了,年特揽着米蕾尼娅的腰肢,左右亲吻姑娘们的面庞,她们的灵魂是那么和谐,就像是相互仰慕的新生姐妹,实在没有办法妒忌谁。但是她们同时用手里的玫瑰扎年特的脸。
“好疼你们太过分了!”年特被欢喜打回原型,那是完全不需要考虑的决定,与其成为洞悉天地的有道之人,他更喜欢做有一股子劲头的青年人。
不知道为什么,瞥见道家的玄妙之门以后,年特便觉得自己并不是很适合做道士,至少目前还不太适合。他太冲动,很难长时间维持心性,他有刻骨的仇恨,还有很多爱,有爱有恨的人暂时做不了职业道士。失去才知道珍贵,他现在更加珍惜眼前的人,他被扎得惨叫,却不肯放开手,将怀里的两个人同时拥得更紧。
屋里传来他的大叫:“我就是厚脸皮!啊!你们不会心疼的吗?”
西亚夫在门外睁开眼:“看来她们是没事了。”
年特和姑娘们坐到地上,那张床是不能用了。这个温馨的屋子让人难以相信是在食人部落狐狼族的村子里,和煦的阳光从窗子照进来,这里就像是贵族们偷偷在树林里盖的休闲小屋。
美莲气血充足了,头发也变得乌黑亮泽。美莲把它们又编成羊角辫子,长长的,使面孔显得十分清秀。
“那么,美莲姐,真的是为了这个家伙跑到这里来?”米蕾尼娅对美莲的气质和成熟都有些羡慕,自认做妹妹了“那么你就是那个在绿洲的旅店被掳走的姑娘?”
美莲羞涩地一笑,靠着年特的胳膊,十分爱怜地搂在一起。
“我怎能不来?他一直设法补偿我,实际上却不欠我什么。我欠他太多了,这是我惟一能为他做的事情。我知道,以诺是他伤心的地方了,他不论生死都不会回来,我只有到这里来帮他做点儿什么,用我这条命。”
年特仰头望着小屋的棚顶,知道美莲的感受,他们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很容易理解对方的感受。亚修死了,她刚刚能够接受年特,摆脱阴影,突然年特又被判刑,她的生命便失去了仅有的意义,只有这样做,她才觉得死而无憾。
米蕾尼娅不太明白,好奇地问:“你怎么爱上他的?”
美莲回忆着:“嗯,有一天我跑到中央广场,正好看见他打死我的男朋友”
“啊?”米蕾尼娅傻了,年特扭头对她说:“还有很多细节不可忽视!”
美莲能够用这种心情说话,年特觉得轻松多了,她已经完全恢复到最初的那个傲气的美莲,年特压在心头很久的巨石终于搬了下去。走运的是,米蕾尼娅没有当场翻脸,至少目前和美莲似乎可以融洽相处。
他不想谈论有关亚修之死的话题了,亲了一下美莲的额头:“谢谢,我真的想不到,你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
“我怎么能不来?我的对手是米蕾尼娅妹妹,这可是我惟一的机会。”美莲又多了一个解释,似乎这个更加顺理成章。她意味深长地瞅了米蕾尼娅一眼。
米蕾尼娅仍然不能相信,拉着她问:“姐姐,你是不是会用剑?”
美莲:“不会啊!”米蕾尼娅:“那是会射箭?会、会魔法?”
“不会啊!”美莲无可奈何,看来米蕾尼娅对他们的事情一点儿也不知道,只好老老实实回答“我只会画画,是个画家。”
“我真服你!”米蕾尼娅还没说话,年特先服了,怎么跑来的姑且不说,这份勇气就真是吓死人。不过,确实很像是美莲干得出来的事情,那种高傲和任性,天不怕地也不怕的勇气,就像是一朵最骄傲的美莲花。
年特想起一夜之间自己变成了兔子,肖像挂上中心广场,真是又想哭又想笑:“你不把我惊死是不会罢休的。”
“以后记得惹上教皇也不要惹上画家,甩不掉的。”美莲笑着娓娓道来。
那天离开年特,她只想找到米蕾尼娅帮忙,但是米蕾尼娅没有找到,就传出了惊人的消息,幼狮学院校长玛丝塔劫囚,案件有了重大进展,嫌疑犯已经锁定为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随即军队就开始集结,骑士们急匆匆赶往边关。
她毕竟是幼狮学院的人,学生会知道他们的关系比较特别,就透露多一些给她,还有那天一起执勤见过白牙的人向她详细叙述长相。于是美莲靠着他们的叙述画出了白牙的肖像,直到他们说连神色都完全一致为之。她把肖像给了公会,狠狠敲诈了公会一笔钱作为报复。
一个女人的决心是男人所难以想象的,她竟然买了一只有毒的戒指,打探去过死神沙漠的探险家,用她全部的家产作为悬赏,并且求助于她所认识的所有上流社会人士。意外的是,没有人对她的悬赏感兴趣,却很快来了一个追悔莫及的人要把所有的财产都给她。
就是祖鲁。
是祖鲁把白牙从沙漠带来的。他交给祖鲁人类的习俗,带他躲过边关的盘查,向他描述神诞节时以诺的欢乐景象。想不到
“如果不是我”祖鲁如实地对她说了,在说了很多个“如果”之后泣不成声“我已经没有脸活下去,我希望把我在沙漠发的财都捐出来给人们作为补偿,但是我不希望落下骂名,我没有勇气把这个秘密公开,所以希望您能替我做这件事。”
获悉了这个秘密,美莲给他看那枚有毒针的戒指,平静地答复他:“带我到沙漠去。”
就这样,祖鲁被深深地打动了,他们一起组成了一支探险队,有几个勇敢的骑士和几个缺钱但是不缺命的猎人,他们走最快的路,骑最快的马,几乎是一条直线朝着绿洲行进。猎人带着他们翻越山岭,节省了很多时间,还有一条河送了他们一程。
“如果白牙要回家,一定会经过绿洲,来的时候,我在那里碰见他,他也只认识这一条路。”祖鲁似乎是拼了命,他经验丰富,无数次的探险使他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很周到,从换食物马匹的地点到攀山需要的绳索。他对美莲十分佩服,尽力不让她吃苦,美莲坚毅的性格证明了值得他这样做。
他们就要赶到目的地,祖鲁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在白牙前面,因为白牙想要穿过红龙谷,不费点儿力气是不可能的。他们确实走在了前面不幸的是遇到了野蛮人的大部队,白牙和好几千人在一起。
“那后来呢?”年特和米蕾尼娅听到这里都急了“那个混蛋怎么样了?”
美莲淡然一笑:“我们靠着祖鲁和他认识骗了他,野蛮人给了我们说话的机会,但是夜晚偷袭没有成功,他早就想到我们的动机,只是没有想到是我先动手,所有的人都被杀了,我刺了他一针,祖鲁和我逃了出来,到绿洲他们就不追了。
野蛮人很迷信,据说在绿洲使用暴力就会得罪沙漠死神,将来一定会死在沙漠里。那里叫死神沙漠嘛,却是我的保护神。祖鲁伤重,到那里就死了。
至于白牙我们给他的惟一伤害就是那一针,他的法力真是恐怖,大家转眼之间就被杀了,要不是毒发作,我们也无法趁着夜色逃走。想起来真是可怕,要不是他想玩弄我们,可能就直接把我们杀死了。”
“那么白牙死了?”年特和米蕾尼娅一起大叫,他们历尽千辛万苦,到了最后竟然白牙死在美莲手里,而美莲是个画家。
“应该是吧?”美莲不敢完全肯定,但是把握很大。她取出那枚戒指,给年特看了看。
那是一枚奇特的猫眼戒指,在宝石的瞳孔处有一个小小的黑色针孔,指关节用力挤压就会刺出毒针,十分精致而且致命。
“我花了三万金币买这枚戒指,你知道,物有所值。那是见血封喉的植物碱,我扑进他怀里刺在脖子上,亲眼见到有黑色的血珠冒出来,他后来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没有断气也应该救不活了。”
“真是完全败给你!”年特往地上一趴,哈哈大笑,浑身都轻松了“现在我们只差从这里逃走了。对了,你和黑眼是怎么回事?”
“她叫黑眼?我不知道”美莲从墙角的行礼袋掏出两幅画,已经皱巴巴的了,但是因为画布很结实,并没有残损,一副是白牙的通缉原画,一副是年特的肖像,都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我在绿洲找到一家奢侈品商店,老板是狗族的野蛮人,但和那里的人类学了几句话,因为很多冒险家是他的交易对象。我用白牙的肖像想换些水粉,反正用不着了,我和祖鲁跑回来的时候一分钱也没有,我就把画卖了,买了水粉又画画去卖,谁知第二天祖鲁就死去了。”
“祖鲁的死给我打击很大,我突然觉得自己也不行了,那个时候,我特别想见你,就开始画你的肖像。我想看着你的样子再死去”美莲说到这里的时候,恬静地笑了。
年特爱怜地拉着她的手,使她明白一切都会过去,因为最艰难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
米蕾尼娅看着美莲的画,赞叹不已:“哇,简直像是活的。美莲姐姐的画一定挺值钱的,要是我,一百金币也买!”年特和美莲苦笑,原来米蕾尼娅是个价格痴,殊不知美莲的画最便宜也要好几千金币,一般都在几万左右。
“别打岔!那么后来怎么样?”
“就是因为像活的啊。”美莲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都想不到。在我要死的时候,黑眼带着人找来了,大吵大闹,拿着那幅白牙的通缉令,原来白牙是她的亲哥哥。她们没有见过水粉画,生性又多疑,我当时头脑还清醒,又很想再见你一面再死,就故意诱导她们说我是封印魔法师,她的哥哥已经被我封印,我要是死了,她的哥哥就永远是画了。
她们本来就怀疑是如此,但是黑眼不但没有虐待我,反而花钱买草药给我,我想她并非为了救哥哥这么简单,似乎是别有用心。我管不了那么多,既然她能帮我多活几天,我就继续骗着她。
但是她还是告诉我,她救不了我,说白牙给我下了诅咒,救我的人一定会死。因为这个缘故,她认为诅咒是白牙的自救方案,更加相信她的哥哥已经被我封入画中,而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白牙当时没有杀我,他是要我死得更惨。”
“奇怪的是,黑眼要求我暂不要解除对白牙的封印,几乎是恳求,而且说要送我去狐狼部落找巫祭,或许能有办法。我那时有些乱了,她说什么都无所谓。
所以我们就开始去沙漠,黑眼对我极为照顾,我知道她别有用心,也难得有食人族懂人类的话,我没被吃掉还享受照顾,已经是很奇怪的事情,可是谁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变卦,说不定便将我大卸八块煮了吃。那些牙齿白森森的家伙总是朝我看,让我非常害怕,但是黑眼说不会有人吃中了诅咒的人,让我放心。
她的样子似乎是想和我结交,我想,一旦我没有用了,她就会翻脸把我吃掉吧?害怕着,我的情况就严重了,停下来的时候,我就拼命画你的画,什么也不管了。黑眼看到了,我本以为她会想到我的话是谎言,谁知她又想到歪的地方去了,竟然崇拜地问我是不是在创造生灵。”
年特和米蕾尼娅听得入神,美莲的感觉他们颇有感触。他们至少是几个人在一起,还有西亚夫那样有身份的野蛮人带领着。美莲没有任何防身技能,孤零零一个姑娘被食人部族带走,那种害怕的感觉可想而知。
“那个时候我几乎觉得自己死定了,什么都无所谓,只想看着你的脸,就拼命地画,硬撑着画。”美莲高傲的眼中含着深切的爱意,年特真是感爱至深,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
“黑眼怕我累死了,她有些目的不能让我死,就劝我不要浪费体力,在她想来,创造生命这种伟大的魔法一定会耗费人的灵魂。我不想她烦我,就说‘我在画能够救我的人,他一定会来救我。’
黑眼十分兴奋,画完时她问我那个人怎么不出来。我说‘已经出来了,从哪里开始画,就在哪里出现。’那时我已经很虚弱,说完了,我就抱着画像昏倒。后面的事情,就不是很清楚了,再醒来已经在这里,巫祭也救不了我的样子,只能让我清醒但是痛苦地苟延残喘。”
事情的整个前后年特大概都明白了,有人向黑眼报告说画里的人真的在绿洲出现,她便高高兴兴来抓。但是年特后来脸上涂了狮子族油彩,她一时没有认出来,差一点儿把年特杀掉。
至于她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热心,不杀人,不救白牙,反而照顾起美莲来,实在是件奇怪的事。年特想不明白,也不太关心。
如果白牙真的已经死了,他们就算报仇了,只要逃走,过他们的安稳日子就好了。年特不在乎名誉能不能得到恢复,他只想带着米蕾尼娅幸福地生活。
“得找个机会逃走。”
年特正在想着,西亚夫的抱怨声从门外传来:“我们已经饿了,而且很久没有洗澡。”
门打开,黑眼带着几个狐狼士兵推开门走了进来,看看美莲,表情很惊奇。一个巫祭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根不知道什么树的树枝,看到美莲容光焕发站在那里,更是吃惊,喉咙里“呜”的一声。黑眼嫌他丢人“嗷嗷”几声,那个巫祭撒腿就跑,出门时几乎摔倒,狼狈不堪。
黑眼仍不解气,鼻孔里“哼”的一声,一拍手,女人们拿来很多粗布衣服,竟然叠得挺整齐,直接分给他们每一个人。然后,黑眼很简洁地说了一句话:“洗澡!”
洗澡,毫无疑问是世界上最根本的文明之一。
年特曾经以为他要臭着直到离开狐狼族,做梦也想不到竟然还有新衣服可换。
黑眼押着他们走了好远,一直来到一个小瀑布旁,那个小瀑布只有几米高,所以并没有什么气势可言。但是对洗澡者而言,这真是一个恩赐的天堂。水花欢快地流进清澈的浅潭里,可以看到水底的细沙。
几个狐狼青年正在里面辛勤地捡着水草,擦除石头上的青苔,见到他们过来,朝黑眼“呜”的一声,蹿上岸边的大石抖了抖头发,水珠乱冒,爬着走掉了。
当初黑眼说洗澡的时候,米蕾尼娅就第一个大喊“好耶!”被黑眼盯着她看了半天,直发毛。这时见了那个小瀑布,天然环境优雅就不说了,竟然还有专门的人维护,不禁又喊了一声:“好耶!”
黑眼紧紧盯着她,突然舔一下舌头,发出“啧”的一声,米蕾尼娅想起她曾经满嘴是血,把人活活咬死,突然害怕了。
“叫我们洗澡,不会是想吃我们吧?”
美莲倒是不这么害怕,不过这个浴场看起来不像是有男女分浴的样子,难道
年特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而且除了这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他抖着脖子上的链子,瞪了黑眼一眼。经过多日相处,他似乎被狐狼族的身体语言感染了,脸上的表情也丰富起来。狐狼族真的是眼睛会说话,至少有三十多种意思是用眼神表达的。年特眼睛不会说话,只会瞪着,也能让黑眼明白他的意图。
黑眼“呜”的一声,似乎有些委屈似的,漆黑的大眼睛波光流转,一瞬间便随着她的心思流露出好几种神色,最后变得有些狡猾,突然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了。
年特正在怀疑,黑眼突然“扑通”跳进了水里,用力拉扯铁链,年特的脖子始终在她控制之中,站立不稳时想要用手拉住铁链抵抗,黑眼的手一抖,铁链就像活了一般将他的手也绞住,又是一拉,年特终于倒进水里。
水花四溅,黑眼得意地将链子拉入怀中,年特脸朝上漂着,像一只乌龟漂向湖心,对此无可奈何。黑眼掐着年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