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付诸行动一向是纪仲允做事的原则,无论是在商场上,或是在感情上,只要锁定自己想要的,就马上订定计画,接著实行。
无视职场上、社交圈内能力卓越出众的其他女人,他独锺徐曼曼这朵在孩子群里茕茕伫立的雏菊。
然后,他发现她的身边绕著一个叫鱼步云的男人。
“你找谁?”纱门从里头推开,露出一张表情不善的阳刚脸庞。
无袖汗衫、牛仔裤,随性也邋遢。纪仲允皱眉头。
“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你来干嘛?”鱼步云明知故问。
“步云,你在外面跟谁啊,纪先生。”徐曼曼翩然出现。
“徐老师,这位是哪个学童的家长?”纪仲允礼貌地问。
家长。“放你晤唔”她尴尬地捂住差点吐出脏话的男人嘴巴,好丢人。“他是我朋友,来帮忙的。”
谁是她朋友!“唔唔晤”抗议啊!
为什么她跟这家伙说话会脸红成这样?羞羞怯怯的,存心勾引人啊!鱼步云气闷地瞪她。
“啊”突地,她如遭雷殛般快速收回手,掌心的湿濡骇著了她。
他怎么舔她手心!羞怒的眼投向作怪的男人。
鱼步云皮皮地投给她一抹得逞的邪笑。
“徐老师?”似乎瞧出端倪,纪仲允重新审视眼前这高自己一些的男人。“他真的只是朋友?”
“嗯是我朋友。”她瞥了他一眼。
“谁跟你是朋友!”留下哼声,他转身进屋,直达后院。
打死他都不做她朋友,除非前面多加一个“男”宇。
不一会儿,后院传来锯木敲钉的声音。
对他而言,她连朋友都谈不上失落的心绪染白了娇颜,他们不是朋友吗?
“那位是木工?”
“呃,不是,他在对面的工地工作,因为园里缺个书柜,他说用买的不如自己做,还可以设计造型、大小,也比较切合需要。”她愈说睑愈红,举凡钉子、木板等材料,都是他从工地偷渡来的,一切零成本。“纪先生,冠群刚写完功课,在后头吃点心,我去叫他。”
“别急,让他慢慢吃,我等他。”儿子刻意制造两个大人相处的时间,他怎么能让他失望。“聊聊好吗?”
“冠群怎么了吗?”幼教老师的直觉反应。
“他没事,是”
“纪先生,你放心,冠群现在是大班的班长,跟其他小朋友也处得很好,你不用担心。”以为他是担心冠群的适应状况,她赶紧说道。
“我并不是要谈冠群的事,我知道他很好。”她是存心岔开话题,还是真的关心孩子?
纪仲允的鹰隼双眸再三梭巡,在单纯的脸上找到满意的答案。“你应该多花点时间在自己身上。”
咦?就她所遇见的家长,都巴不得老师二十四小时为他们心爱的子女待命,而他竟然要她多花点时间在自己身上?
“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看孩子们开开心心进幼稚园,快快乐乐回家,我比什么都高兴。”
“多为自己著想,你值得男人费心追求。”
“你太抬举我了。”真不好意思,她哪有那么好啊。“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值得”
“如果追求你的人是他呢?”他突然问。
“谁?”她一脸不解。
记得冠群说过徐老师的反应慢半拍,显然这话不假。
男人尤其是有著同样居心的男人,对于情敌可是万分敏感。方才那名鲁男子看他的眼神充满挑衅,而他回视的目光亦然,毫不相让。
只不过好笑的是,夹在中间的女主角浑然不觉。
这么良善娴淑的女人配一个建筑工人,太可惜;如果是他,能给她的除了感情,还有安稳平静的生活,让她无忧无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点,他有绝对的自信。
“纪先生,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又问一次。
既然她没察觉,他也不必点醒,砸坏自己的盘算。“徐老师有对象了吗?”
“耶?没、没有。”怎么突然问这种事?“这是我的私事,纪先生你”一向严肃的唇角上扬。“没有就好。”
徐曼曼则是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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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锯锯锯想像踩在脚下的木板是外面那个西装笔挺的禽兽男。
他刨刨刨一板一眼的死人脸!狗眼看人低!刨平他那张脸,什么家伙嘛!
他敲敲敲把微锈的铁钉当作是那个纪什么的死人头,恨不得在上面敲出几个大窟窿。
“哇,好快。”才没多少时间,他已经在钉木板了。
“你不是在门口跟那家伙打情骂俏,回来干嘛。”浓浓的醋味连鼻窦炎患者都嗅得出来。
“谁、谁在打情骂俏?我、我刚在跟纪先生谈冠群的事,总不好让他一个人在外头乾等,那样太失礼了。”
差别待遇!“你舍不得他一个人等,就舍得我一个人庄这里做木工?”
他在生什么气?就算他俩之间有人要生气,也应该是她吧。
谁跟你是朋友!
他刚说的话多伤人啊。
“我们不是朋友吗?”她想问个清楚。
咚咚咚的敲击声停下,他转头瞪她一眼,又回头继续敲敲打打。
当朋友?下辈子吧!鱼步云在心里大吼。他的沉默彷佛是种肯定答覆。
唉“我还以为我们是呢,这段日子我们处得不错”
是下错,如果没有那只色狼介入的话。咚咚咚继续敲打。
徐曼曼蹲在旁边,看着那足足有她手臂两倍粗的臂膀,随著敲捶的动作肌理债张,失望的小脸贴在膝头。“我很感谢你救我呢,第一次是在海上咦?”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你为什么会在那里?我记得那里离海岸有”
榔头放下,恶目一扫“怎样?”
好凶。“我只是觉得奇怪,你怎么会刚奸在那儿?”她记得离海岸好像有
鱼步云打断她的思绪“那你妈又怎么会刚好生下你?”回送她一个不伦不类的问题。
这关她母亲何事?“我妈生我的时候又下知道生下来的会是我。”谁能预先知道自己生的孩子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对啊,你投胎的时候也下知道自己的老爸、老妈是谁:既然这样,问那么多干嘛,刚好就是刚好,碰巧就是碰巧,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好像有点道理。
“我渴了。”
“哦。”混沌的思绪被彻底打断,她匆匆起身。
哒哒哒哒去而复返的脚步声停顿,眼前除了轻扬的裙摆外,还多了一杯五百cc的温茶,等著鱼大爷端去喝。
“你哪只眼看见我有第三只手可以接杯子?”
不疑有他,徐曼曼蹲下来,执杯就他口。
这还差不多。咕噜噜温茶压下了些妒火,心情总算好了点。
“哎呀,你怎么连喝水部这么急。”她拿出手帕吸乾溢出他唇边的茶水,顺道拭去额上的汗,又顺手整整沾了木屑的短发。
这个女人知不知道这就叫作“挑逗”啊?虽然笨拙、孩子气,却该死的对极了他脾胃。
好刺!他一头短发剠得她手心微痒,嘴角忍不住啊现一丝笑意。
“谢谢你帮忙,这样就省了一笔开支,我们园长啊,你还没见过他,他去德国参加世界儿童玩具展,前几天打电话说快回来了,改天介绍你们认识。他对儿童教育很热心,最近其他幼稚园部调涨学费,园长还是坚持不愿意涨价,所以园里能省的开支都会尽量省下来。当然,欣赏我们自然教学法的家长也会赞助经费,不过还是能省则省,真的谢谢你。”
“用不著谢。”谢谢两个字,任谁都能轻易说出口,他要的是她这个人。“告诉我,你对姓纪的那家伙是什么感觉?”
“怎么突然提到纪先生?”他们聊的是幼稚园里的事,关纪先生什么事?
“别管这个,告诉我,你对他有什么想法?”
“纪先生啊,我觉得他很关心冠群,是个好父亲。”
“只有这样?”
“嗯。”重重点头。
“那就好。”这酸醋吃得冤枉,鱼步云终于发现她迷糊个性所带来的好处。
很好、很好,继续呆下去也奸,就这样不知不觉被他拐骗更好,只要中间别又蹦出一些多事者来搅局就行。
“我开始欣赏你的慢半拍了。”
“鱼步云!”她站起身一跺脚,好气!
“再半个小时就可以完工了,一起去吃饭。”吃定她的好脾气,他摆明不把她的恼怒放在眼底。“我请客。”算是第一次约会。
一天到晚在幼稚园里跟小朋友们混,能发展出什么感情?当然要出去培养一下气氛罗。
“我不要。”
很“番”哦。“女人,难得我好运捡到一千块,给你机会坑我一笔还不要?”
“捡到钱应该交给警察局。”
“啧,小表才会这么做不不,这年头连小表都精得很。交到警察局?说不定警察见钱眼开,收进自己口袋里,与其这样,还不如我自己留下来买饭吃。”
“你、你怎么这样说!也许掉钱的人”
“很有钱,才不在乎那一、两千块。”他替她接下去。“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你”就、就算那样好了,请人吃饭还说“坑”字,谁去啊,再说“外面卖的有我煮的好吃吗?”
“没有。”他很老实,吃惯她做的饭,也开始挑剔外头的餐点太油太咸。
秀气的俏睑漾出藏不住的得意。“那干嘛去外面吃?做饭不是件难事,既好吃又能省下不必要的开支,再说,你捡到钱就算不交给警察,也不应该一下子花光。”
“阁下有何高见?”
“应该先存起来,聚沙成塔、积少成多,以备不时之需。你知道天有下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身边随时都该留点钱作预备金,免得真要用时又调不到头寸”
又在念经了,谁来想办法阻止她?
天助自肋者,他勾勾手指头,引念经的小尼姑上前。
“干嘛?”小绵羊温顺乖巧地倾向大野狼而不自知。
蜻蜓点水,丰厚的唇办轻轻擦过她微张的樱唇,他意犹未尽地伸舌舔了舔,解解馋。
“我肚子饿了。”
他“你”“晚上吃什么?”如果把她摆在餐桌上也可以啦,他什么都吃,不挑。
“菜脯蛋、炒芥兰、酱爆肉、竹笋汤”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就这些?”填不饱他的五脏庙啊。
“再炒一盘四季豆?”为什么吻我?她想问,却不敢开口。
在他心中,她不是连朋友都谈下上吗?既然如此,他怎么能吻她?
抬眸,焦距却不由自主地锁住那轻薄她的唇办,呃移不开。
“你想让我饿死啊?”他口气还是很粗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或者,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还是去做饭吧,她刚才一定是在作梦。
不想了转身进厨房,心却无法静下来。
脸上热烫的温度实实在在得让她无法忽视!
开火倒油
天啊,不想不想不想了啦!
“曼曼,纪先生来了。”在前院打扫的末盂湘朝屋里喊了声。
不一会儿,徐曼曼踩著轻巧的步伐从屋里出来。
这段时间,纪仲允都亲自来接儿子,相谈久了,两人愈见热稔。
“冠群今天玩得太累,现在正在睡觉,纪先生是要叫醒他,还是就这样抱他上车?”
“有空吗?”文不对题。
呆了一下,她才明白对方在问什么。“有事吗?”
“晚上一起吃饭好吗?我答应冠群要邀请你到寒舍吃顿饭。”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有事先”欲退离的脚步被他移身挡住。
“我也想趁这个机会谢谢你。”
谢她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若不是你,冠群不会这么坦然接受我和前妻离婚的事实。”对于这点,他真的心怀感激“为了这件事,我想好好谢你。”
“不不不,我是冠群的老师,这是我应该做的事;再说冠群很可爱,我不忍心见他这么小就因为大人的事情而受伤害。冠群很敏感,但也很聪明,只要好好跟他说,他一定能理解父母亲不在一起的原因。”
“就像你一样?”
愣了愣,想起她曾对冠群说过自己的事,徐曼曼笑得坦然“嗯,就像我一样。”
“一个人过日子很辛苦,尤其你又是女孩子。”他别具深意地说。
“我过得很开心,每天和小朋友在一起非常快乐,生活单纯,我很喜欢。”
“没有结婚的打算?”
“嗯”俏脸微红。“目前没有。”
“我想,像徐老师这么年轻又温柔,身边一定不乏追求者。”
这话严重地吓到徐曼曼。“不、不不,我没”慌乱的脑海中闪过一张老是朝她吼叫的脸。
“不介意多我一个吧?”虽是询问,纪仲允却说得自信而傲然。
咦?挥舞否认的手僵在半空中。
“好好考虑,我希望有天你能成为我的妻子、冠群的母亲。”
徐曼曼连惊讶的抽气声都榨不出来,张口结舌,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说得还下够清楚吗?”迟钝总该有个限度吧?“徐老师不,曼曼,就算你对感情再怎么迟钝,也应该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如果还不清楚,我希望你从现在开始正视这件事我在追求你。”
追、追求?这次容不得她听不清楚了。
他是认真的?
“或者你已经有对象?”就算有,也不代表他会就此收手。
靶情的事没有谁先列就先得的道理,他非常清楚这一点。
“我,我”
“你会迟疑是因为鱼步云?”几次交锋下来,他已经知道那个建筑工人的名字。
她心口一震。“你、你认识他?”
真的是为了那个鲁莽的男人?不可讳言,鱼步云留给他非常深刻的印象。
那强势的存在感,如果是在古代,也许是个将才也说不定:可惜,他生错了年代,只能当个建筑工人。
“我不介意来场君子之争,你好好考虑。”错身而过,纪仲允已经很熟悉幼稚园的地理位置,知道儿子在哪儿睡觉。
“纪”人呢?回过神来的徐曼曼找不到让她芳心大乱的元凶。
“进去抱冠群了。”一直躲在一旁看戏的宋孟湘好心提醒。“真幸运啊,我看过学童资料了,纪仲允是第一号最佳人选。”
“什么最佳人选?”宋孟湘又在背地里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丈夫啊。他是纪氏企业的董事长,又帅又多金,不好好把握就太可惜了。”真好命,呜呜,人的脸皮果然重要,想她宋孟湘有德有才有能力,偏偏老天爷不长眼,给了她俯拾即是的平凡相貌,让她只能看看帅哥、吞吞口水,饮恨啊。
“想想看,这样你就不必担心经济问题,也可以继续进修幼儿教育,更上层楼啊。”
包上层楼?“我不觉得我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
“傻瓜,嫁给纪仲允,将来你就可以自己开家幼稚园、成立连锁幼儿教育机构,多好啊!”“那不是我想要”话说到一半,见纪仲允抱著孩子走出来,徐曼曼闭上嘴。
看他抱著孩子又要拿书包,一副很不顺手的样子,她跑向他。“我来帮你。”
“帮一辈子如何?”纪仲允轻松地笑问。
“我我没有那种想法。”和学生的父亲?不不,她从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那么就从现在开始酝酿如何?我等你的答覆。”离去前,纪仲亢留给她一个难题。
“看吧,人家对你多有心啊。”又有君子风范,好帅啊宋孟湘痴迷地看着扬长而去的轿车,手肘推推好友。“你真幸运。”
幸运吗?
徐曼曼按著额角,觉得头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