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缜拘谨地在学生会宽大的沙发上落座,身陷娘子军中,忍受着三位女生的目光夹击。
先是为他送来茶水的陶凤羽,目光诡谲,装满了不怀好意的算计,还不时啧啧有声,让人毛骨悚然。
斜左方,坐在长形会议桌旁的贺怀静,手中捧着英文杂志,显然正继续朝“和滕欢姐一样,说一口优雅流利的英文”的伟大目标前进中。但此际她的注意力明显地不在那上面,饱含敌意的视线带着冰冷的怒气,化做一支支冷箭射向她。较起看电影那次,她对他的仇视程度明显地有了长足的进展。
最后,来自坐在他右侧沙发椅上的宋飞雅,满是惋惜与痛心地凝视着他的眼神,其实自下午球赛结事后就开始了,如影随形,好像他有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似的,更令他头皮发麻。
是她自己一定要请他吃晚饭的,请完了才后悔也太迟了,肯德基很花钱的,她再瞪他也不会回请她。
如果不是答应李滕欢在这等她,他会马上拔腿就跑,而不是忍受她们用眼睛将他生吞活剥。才坐下就后悔的韩缜暗暗纳闷着:难道她们除了瞪他都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眼观鼻,鼻观心,专注地盯着手中水杯,自我催眠,当世界上只剩下他与淡黄色液体存在。
用视线谋杀他周身细胞长达一百秒,陶凤羽这才转开眼,轻瞟了眼冷凛着俏脸的贺怀静,笑得有些奸诈“怀静美人,干什么板着一张脸,谁惹你生气了?”
唔,连板着脸的样子也很好看呢,滕欢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怀静妹妹憧憬的对像若是她的话,她一定会好好疼爱她的。
宁可代李滕欢接下繁重的学生会事务以获取与美人尽可能多的接触机会的美色癖支着下颔看得入神,险些儿流下一桌口水。
贺怀静像是被人逮到做坏事般,急急调转视线,瞪着手中的杂志,回答得有点心虚:“我哪有不开心?陶学姐你别乱猜。”
说起来,她对眼前这位深浅莫测的学姐也是意见多多。原本校方安排她替李滕欢的位置,她正在为多了机会与李滕欢在一起而窃喜。也不知私底下陶李二人怎样达成协议,李滕欢所有事务皆由陶凤羽代劳,害她美梦成空,与李滕欢的相处时间急剧下降。即使天天守在学生会办公室中,可碰到忙着谈恋爱的李滕欢的几率,也缩小到约等于零。
想到就泄气,她才不想要老是盯着她看过来看过去的怪学姐来指导她如何处理学生会事务呢。
不过和韩缜比起来,她对陶凤羽的不满缩小成银河中一点尘埃,太太微不足道了。眼前一脸假无辜的臭男生才是抢走李滕欢全部注意力的罪魁祸首。要不是他的存在,滕欢学姐怎么会一天到晚都不在办公室里,连一点时间都不给她?
想着想着,清丽的俏脸上写满怨怼,她狠狠瞪一眼被恨得莫明其妙的韩缜,拉开专属抽屉,将杂志扔了进去,一声不吭地离开。
反正学姐现在就算回来,眼里也只有他,她才不要继续和讨厌的人共处一室。
陶凤羽对上韩缜疑惑的眼,很好心地为他解释道:“没事,她生理期,心情不好。”
一口茶还没吞下去的韩缜呛到,白皙的脸颊马上火烧火燎,涨得通红。
陶凤羽第一次见到这么容易害羞的男生,大感有趣,心想难怪滕欢那么爱逗他,忍笑道:“对了韩小弟,以前都没见你来学生会呢,今天肯到这儿来等滕欢,是不是表示你答应和她交往啦?”
真想知道滕欢妹子用什么法宝,下什么迷葯,竟然把这单纯的少年骗到手了。
韩缜呛咳一声,连忙放下水杯,以免失手打了还要赔钱。明澈的眼对上她促狭的神情,红潮渐渐漫上耳根,将耳朵烧成通透的红玉,脸上的表情却变得郑重其事“嗯,我想和滕欢在一起。”
嗄?从未想到他的反应会是这样,陶凤羽瞠目,不知该不该继续逗他。
短促的沉寂后,门外飘来轻快的笑语,似银铃悦耳“阿缜,我听见了,你可别想赖账哦。”
大门轻轻推开,探头进来的女子眉眼含笑,佯嗔:“阿羽,不许欺负我的人。”再转向正在地上找洞的大男生,笑得如花灿烂“好嘛,男朋友先生,今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韩缜慌乱起身,回礼“请多多指教。”
还初次见面呢。陶凤羽“噗哧”一声,笑得打跌“呵呵,真有你的,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有意思的人呢,呵呵呵”李滕欢白她一眼,好心情地不予计较,向无地自容的韩缜道:“别理她,她精神不正常。对了,这是今天我在路上看到的,我想你应该会喜欢。这是最新出版的,你应该还没有吧。”
其实即使不是最新版,韩缜也还是有很大可能没买,只是有可能已经看过罢了。
装帧考究印刷精美,并附有大量彩页的建筑类图书奇迹般地使韩缜忘记自己的窘境,眼睛一亮,接过厚重的书籍,连声道谢。
李滕欢摆手,看着他迫不及待地翻起书,脸上绽出大朵开心的笑,心情跟着好起来,轻轻拍拍一脸古怪地出神的宋飞雅,笑问:“阿雅,怎么了?下午输给长青大学啦?”
神魂飞到九重天的宋飞雅一震,反射性地啐道:“开玩笑,有我宋飞雅在,咱们学校怎么会输给长青大学?”
那些花拳绣腿,不堪一击。
直觉地为自己正名后,她泄下气来,不起劲地道:“滕欢,你回来啦。”
奇了,既然不是输了球,还有什么事会让神经粗到没心没肺的阿雅这么没精打采?
陶凤羽奇道:“那你干吗一个晚上都阴阳怪气的y吃错葯啦?”
害她还以为阿雅是输不起而变成自闭儿了呢。一个晚上都不吭气,她还当她承受了多大的打击,还很好心地不去吵她,让她好好冷静一下,嗟!
宋飞雅萎靡地瘫在沙发上,指控的目光睨向毫无察觉地翻着书,投入到不记得坐下的某人,告状道:“滕欢,你们家韩小扮太过分了。”
想想宋飞雅惟一关心的事情,李滕欢拉了拉韩缜,示意他坐着看书,再挨着他排排坐,悠哉问道:“他做了什么事了吗?”
总不会是在阿雅比赛的时候在一边聚众赌博,影响观众情绪球员士气,导致比赛失利什么的吧。阿缜虽然爱钱,还没不择手段到坐庄聚赌的程度。
宋飞雅突然有精神起来,用力拍了下茶几,怒道:“他就是什么事都不肯做才气人好不好?”
阿雅再多拍几次,学生会下回该换的就不是门了。
李滕欢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宋飞雅跳起来,一指指到韩缜鼻子上去,好不愤慨“长到一米八几的高个子,投篮率只有百分之十也就算了,我也不要求他一定要会打篮球啊。可是爆发力和弹跳性明明那么好,又不肯跳高跳远,又不肯跑步,这就给我有点太过头了吧。要是人人都像他,运动会还要不要开下去啊?”
气煞宋飞雅。
原本看他那么高的个子,还想拐他参加校篮球队。没想到他虚有其表,拿着球哪都扔,就是不往篮里扔。而那百分之十的命中率更教她气绝,当时她明明叫他把球传给她,他倒“咚”的一声,空心投篮命中了,还站在三分线外的,而她则站在离篮框整整三米远的地方。后来才知道这小于有轻度近视加散光,还有一点斜视。平时嫌麻烦不戴眼镜,仗着成绩优良,横行校园时看到老师没打招呼也没人怪过他,反正不太适合打篮球就是了。
这也就罢了。可是她退而求其次,好声好气请他吃了饭才跟他商量,请他报名参加几个体育项目,他老大居然一句“我没兴趣”就想打发她,真是太不给面子了。
陶凤羽“咦”了一声,惊讶的脸伸到韩缜面前,怪上加怪,惊诧无比“你不会打篮球。”
完全失败的诱拐犯恨恨补充:“何止不会,那水平还不是一般的臭呢。”
他爹娘白给他生了两条这么长的腿。
两耳不闻书外事的韩缜被近前到与他只距离五厘米的俏脸吓到,不明所以地眨了眨星目“什么事?”
陶凤羽以看着天外来客的目光瞪着他“你不会打篮球?”
韩缜更加困惑“是啊。”
不会打篮球,又不是不会走路,为何她们的反应却像是他这么大了还不会自己穿衣吃饭一样奇怪?尤其是陶凤羽不敢置信的目光,她的奇怪,与宋飞雅
“因为他个子高,应该会打篮球结果却不会”的带着惋惜的奇怪又不尽相同,却像是被他推翻了某件她已经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而表现出的惊讶。
他想起中午她们看到他的食谱时的反应。那种感觉,像是她们觉得他做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而显示出不适应。但他之前与她们并没有什么接触,仅是因为滕欢的关系而互相认识的点头之交而已。为什么她们几乎每个人似乎会为他套上某种格式,认为他该怎样或不该怎样。而一旦超出那个框框,他就
他蹙起眉,思绪混乱了起来,如果他的表现超出那个框框,会发生什么事呢?陶凤羽的神情,仿佛是因为“那件事”没有发生才觉得更加讶异的呢。那么“那件事”曾经发生过吗?是否有过什么人,因为吃牛肉、吃猪心、不会打篮球而使“那件事’’发生了吗?
“那件事”和滕欢又有着怎样的关联?
真相似乎触手可及,他却急急退缩,不再深究。无论如何,现在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是吗?何必一定要揭开黑纱?何必寻根究底?何必提前面对汹涌的风波?
他惊惶的眼寻着李滕欢,后者暗暗瞪了眼已知失态的陶凤羽,向他展开温柔如水的浅笑,淡淡一笑,却令他的心安定下来“阿缜,你知不知道学校为了鼓励同学们踊跃参加运动会,所以设了体育奖金?”
不过收效甚微就是了,没几个人肯为了那点钱去卖力。
她若无其事地带开话题,他则合作地摇着头,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那奖金怎么算?”
宋飞雅眼一亮,显然想到他的可收买性,兴奋地道:“我来说,所有的比赛项目都取前六名,第六名得一分,以此递增,第一名就是六分,然后每分奖金一百元。此外,运动会比赛前三名的,该项体育测验可以免试,直接计‘优’、‘十项全能’前三的,还可以不用上体育课,成绩按‘优’算。韩小扮,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年年都没有几个人认真参赛,要拿名次很容易的哦。”
要赚奖金也很容易。
正因为参者寥寥,她才如此伤脑筋,到处打拱作揖,求爷爷告奶奶,坑蒙拐骗,拉人参赛。眼看运动会开幕在即,各班的参赛名单却有半数迟迟不能上交,真教她愁白少年头。
只要有钱赚,一切好商量的少年心动地道:“可是我不知道该参加那些项目”
“这个包在我身上。”惟恐他反悔,宋飞雅胸脯拍得山响,豪气冲霄“明天我帮你做个体能测验,一定帮你选出最有把握夺冠的项目,你就放心吧。”
呵呵,搞定了摘定了
韩缜点头,眼睛又粘回书本,不再理会宋飞雅欣喜若狂的欢呼,不再听陆续进门的学生会成员的交谈,也努力不去注意身边女子甜润的笑语。
如果她不想说,他就不问。
一切,先就这样吧。
***
“阿缜,明天下午我上解剖课,不知道教授会拖课拖到什么时候,你和阿雅去做体能测验的时候自己小心点喔。”
敲定了明天下午放学后到操场做体能测验,李滕欢便拉着韩缜,离开人越来越多的办公室。
“小心?”韩缜奇怪地反问“小心什么?”
李滕欢皱皱鼻子,说起来犹带几分发噱“哎呀,你不知道啦,阿雅那家伙是个运动狂,最大的喜好就是拉着人做各种运动尝试,说是要开发出人家最大的体能潜力,其实就是不操死人绝不肯罢休的魔鬼教头。所以到时候,你如果受不了就不要理她,她如果敢逼你继续的话,你就跟她说不参加了,记得吗?”
想当初,连她都被阿雅骗去“开发潜能”小命差点被她玩掉。不过只有一次,之后任阿雅再软磨硬泡到铁杵成了针也休想让她点头参加任何体育活动。
韩缜暗吐舌头“我知道了。”
咳,钱不好赚哪。
听起来好像不大牢靠。
李滕欢操心地道:“你好像不太懂得怎么拒绝他人不合理的要求,别给她多说两句又心软了听她的话去做,最终累垮的可是你自己耶。”
算了,叮嘱阿缜还不如直接交待阿雅不准做得太过分,明天中午她先给阿雅上课好了。
滕欢正在为他担心呢。
韩缜的声音中带上了淡淡的笑意“你别这样不放心,我会有分寸的。”
他很喜欢很喜欢被滕欢这样叮咛着的感觉。虽然只是一件小事,她却说了又说,这种关心,让他忍不住笑开来,片刻前惆怅的情绪也早已烟消云散。
李滕欢皱眉“就因为你我才不放心的。”
当初她还不是利用他容易心软的弱点,骗他跟她一次次约会,真担心他有一天会被人骗去卖了。
太看不起人了吧?韩缜啼笑皆非“滕欢!”
傍女朋友这样看不起,他很没面子呢。
少年低柔的声音在空中传播,气流似乎产生异常波动,李滕欢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闪亮的杏眸望向想表示出不悦却没有怒意的少年,眉开眼笑,甜甜要求:“再叫一声。”
韩缜的脸马上涨红,不自在地垂下眼“滕、滕欢。”
嗯嗯嗯,阿缜害羞的样子也很可爱呢。
李滕欢笑眯眯地凑上前,在他耳边恶作剧地低声道:“阿缜,让我亲一个好不好?”
韩缜吓得抬起头来,口吃道:“什、什么呀!”
上仰的脸颊上似乎有柔软的东西掠过,短暂的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接触,却令韩缜瞪着呆滞的眼,不知如何是好。
李滕欢雪白的掌轻抚着微启的唇,惊讶的眼对上少年失神的凝视,有些羞涩地抿出浅浅的微笑,粉嫩的颊渐渐染上艳彩。
真的、真的亲到了。
“呃嗯阿缜”
要不要道歉?要为“轻薄”了他而说“对不起”吗?
李滕欢开始苦恼。
少年惊跳了下,受惊的眼神带着询问瞟向她,眼波交会那一瞬,脸加倍地红。
李滕欢转过眼,不敢看他“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宿舍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落荒而逃。
她身后,不敢抬头追逐她身影的少年,清楚地明白幸福耳畔一声声加快了的“怦怦”声,有一个名字,叫做“心动”
***
天气一天天凉爽。
不知不觉中,秋冬悄悄替换,不过只限于日历上。地球饱受荼毒,气候变化亦如疯子的精神一样错乱。早晚温差十几度,清晨与日落后冷得要穿毛衣,正午时候却又只要衬衫长裤便绰绰有余。一时间,街上穿什么的人都有。
李滕欢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浅蓝色薄外套与白色半身长裙,身旁的韩缜身上则是白衬衫与天蓝色牛仔裤。可是刚刚从她身边走过的妙龄女子上穿银色缎面无袖短上衣,下身套迷你黑色皮裙,长度只到膝盖以上三十厘米,美腿毕露无疑,绝对清凉养眼。而因他们放缓了脚步而走到他们前边去的那位女生却又穿着高领毛衣,目测厚度约在一厘米左右,果然保暖驱寒,光看着都会替她冒汗,偏偏人家步履悠闲,神色自若,再过去,迎面走来的男生就更夸张,大概是刚比赛完的运动员,全身上下只剩背心短裤,居然还面河邡赤,汗流浃背,一股子暑意袭人。
摘不懂。
她迷惑地拨了拨垂在两侧的辫子,不知道自己该觉得冷或热,转头问着身旁的人:“你冷不冷?热不热?”
稍长的刘海遮住黑眸,韩缜微微皱了下眉,却腾不出手来,白皙的颊因为走了许多路而氤氲出薄晕,鼻翼沁出微微汗意“有点热。”
习惯了李滕欢不时冒出的无厘头问句,他总是直接地说出自己的感觉。
李滕欢侧首,虚应一声,突然停下脚步。
因她的驻足而急急停步的韩缜顺着她的视线往一边的店面看了看,看不出她发现了什么“还有什么忘了买吗?”
站在马路边上的两个人,看上去与其他各班的后勤采办组并无区别。细心的女孩子不会忘记要买的东西,也不容易让小贩算错钱,与只要出力气就好的男生组成完美的搭配,大多数班级都派出这样的组合。不同的是,身为运动员的韩缜,与学生会干部李滕欢,对于自己班上的后勤组来说,都属于免役人员。而此时他们手上拎的,也并非其中哪个人班上后勤组所需的物品。
在前两天就已参加完的三个项目比赛的韩缜,今天一大早就被自告奋勇代唐吉祥采买学生会日常用品的李滕欢拖出来当苦力。所以,他们现在才是一副购物归来的模样。
说是购买学生会的日常用品,可是,他手上提着的袋子中,并没有他以为的笔、本子一类的办公用品,反而全是果珍、奶粉、饼干、巧克力、果冻一类的零食,甚至还有一小袋面粉与几个鸡蛋。这样奇怪的内容冠之以“学生会日常用品”之名,不由令人瞠目。
手上只拎了一袋蜜饯的李滕欢摇摇头,凝望着他灵明澄净的眼中小小的问号,温和而平静地漾开浅浅的笑,空着的另一只手抬起,轻触他的前额,修长柔嫩的纤指温柔地为他拂开额前的发,顺着他的耳廓将发丝拢在耳后,动作柔似春风。
她一直很喜欢韩缜的发,清爽顺贴,丝丝分明。
柔细的发丝被阳光折射成乌金光泽,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的样子,清晰地在她合眼时依然清楚地浮在她面前,在她与他分开的时候。
听说柔软的发代表主人温柔的性子,应该是真的吧,所以指间的发顺滑柔软,触感如丝。
韩缜有些不自在地瑟缩了一下,想着无关紧要的小问题的头脑因她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而一片空白。但她含笑温存的眸,令他褪去因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备受注目而感到的不自然,淡淡地,泛开璀璨的笑颜。
从那天她要他“多多关照”他请她“多多指教”之后,她常常会不经意地做一些小动作,不算过分,也并没有太过逾矩,但那些自然的小小接触当中,却包含了一种十分十分亲密的感觉,让他渐渐领悟,所谓的“恋人”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初冬暖阳拂照下,一颗悄悄悸动的心,包裹在名为“喜悦”的情绪里,甜蜜得难以形容。
为他灿烂的笑容小小失神了一下,李滕欢弯起唇瓣,笑出甜美的梨涡,率先想起肩负的伟大使命“咱们快走吧,吉祥还在等我们把东西买回去呢。”
路旁的唱片行里放着张信哲的有个人想我就好,悠扬的曲调、清晰流畅的吐字倾诉着缠绵悱恻的心事,她穿着白色圆头皮鞋的脚轻盈地划着一个个孤度,陶陶然落在热闹的街头。
骀躲撩
怎么羡慕天空的飞鸟
没有爱的人很渺小
把你的发丝当成戒指绕
温柔烙印再也抹不掉谁忘得了
离别滋味我从不知道
等你的信天涯海角
它藏不住你的感情线条
有字句燃烧有雪花轻飘如获至宝
有个人想我就好
像被目光拥抱
你悄悄住进我的心灵城堡
寂寞越来越少
我们有彼此可依靠
”
(词:陈家丽)
呵,感觉真好。
韩缜不紧不慢地走在她身边,道出他的疑问:“吉祥学姐为什么要买这些东西?”
李滕欢皱皱秀气的鼻子,笑得俏皮可爱“你是不是没看过我们办公室旁边的茶水间?”
当然没有了,韩缜干脆地摇头。他只知道学生会办公室角落的小瘪子上一直都放着一大壶柠檬茶,似乎是她们共同的爱好。虽然柜子旁的门应该就是通向茶水间的,不过他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兴趣去一探究竟。
李滕欢弹了弹手指,从袋子里挖出两颗橄榄,一颗塞进他的嘴,另一颗放进自己嘴里,咬了两下,剔出口中的核,甜弯了眉,笑眯眯地道:“吉祥很喜欢做西点,所以那里面有烤箱、微波炉和一些简单的工具。阿缜,你知道吗?吉祥做的甜点,很好吃很好吃呢。”
而她,则是很喜欢吉祥的手艺。所以早晨吉祥一说她下午想做蛋糕,她马上自动请缨,替她当跑腿。
嗯,还有,顺便把阿缜拐出来约个小会。
韩缜侧首看着她微眯着杏眼,孩子气地露出垂涎三尺的馋相,柔和的眸光笼着不自知的宠溺“滕欢很喜欢吃甜点吗?”
李滕欢再挖出一颗橄榄放进口中,仍然只咬了两下便吐出核,用力点头“嗯。”他现在知道为何她一开始便坚持拿蜜饯了,韩缜叹为观止地看着她出神人化的“口技”照她这个速度,还没走到校门,两袋蜜饯早就清洁溜溜’了,的确不需要他来拿。
含着口中对他而言甜得有些过分的橄榄,他用舌头慢慢转着,轻轻吮咬,让甘甜中带着清香的滋味在口中散开,蔓延入心。
“咦?”突然间,李滕欢吐出第三颗橄榄核,快快咀嚼口中的橄榄肉,一口吞下,修长的手臂在空中用力挥舞,试图引起什么人的注意“陆永培,陆永培。”
侧前方的鞋店门口,健康俊朗的高个子闻声回过头,古铜色脸上咧出雪白的牙,笑得一脸阳光“滕欢,好久不见。”
他转身和同伴说了两句话,随即大步走到他们面前,礼貌地向韩缜点了点头,注意力便转到李滕欢身上“现在还好吗?还坚持要当仵作吗?”
李滕欢不依地啐道:“你胡说什么?不许污辱我高尚伟大的事业。”转头向韩缜笑道:“阿缜,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大我一届的体育系学长陆永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最佳范本。永培,这位是建筑系一年级学弟韩缜,我男朋友。”
头脑简单的范本学长有些傻眼地看着斯斯文文的小学弟向他露出温和的笑,笨拙地跟他打了招呼:
“嗯,学弟好。”拉过李滕欢,压低了嗓门道:“我说滕欢,你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啊?你今年大四,他才大一,小了一、二、三,三个学年啊,”他一根根伸直三根手指“你这可是摧残国家幼苗哪!”
身为她学长及华大的第一任短命男朋友,他绝对有义务、有责任提醒她不要陷入罪恶的深渊。
李滕欢毫不留情的手肘重重撞上他的腹部,顶得他扭曲着俊脸雪雪呼痛后,甜甜笑着走开一步,假装好奇地问道:“学长今天怎么有空到这儿来逛街呀?”
明知故问。明明是她们学生会发函邀请他回校观看兼指导学弟们比赛兼带当今天下午的篮球赛裁判的好不好?顺带买两双鞋子不犯法吧?干吗要问得这么绵里藏针的?
抱怨的话含在嘴边,他敢怒不改言地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肮部的不适。
谋杀啊,下手这么重。
没看到李滕欢的小动作的韩缜只看到与她咬了一下耳朵的学长突然间一脸痛苦,关切地道:“学长生病了吗?我们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呜呜,真是又纯洁又善良的学弟啊,有正义感的男子汉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沦为魔女的祭品。陆永培勉强挤出一点笑,偷瞄一眼女魔头,招招手,要他附耳过来“学弟,你确定你真的喜欢她?想清楚一点,趁早跑路应该还不晚,不然”
小心连骨渣都没得剩。
“陆永培”才跟一位熟识的同学打过招呼,回眸瞥见陆某人不知死活地正向韩缜灌输不良思想,李滕欢沉下杏瞳,唇疃笑意转浓,目中却闪起冰冷的星芒“你毕业不到半年,就嫌自己命长了是不是?”
要不是看在这胸无城腑的大个子是她历任男友中最没心机,分手分得最和平,后来甚至还变成好朋友的老好人,他现在不是被她泡到福尔马林中去就是被捆上解剖台了。
四肢发达的老好人搔搔头,噤若寒蝉,甚至马上退开两步与韩缜拉开距离以示清白,以策安全。在她与韩缜间来回的目光在瞧见她对着韩缜瞬间融化的眸光时,惊讶地想着:不、不会吧,难道滕欢妹子这次玩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