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子若子夜而起,趁菩四下无人时,燃起烛火,小心翼翼地推开画室的门,悄悄进入。自从入住芙居以来,白日总有禾儿跟著,她只好等夜深人静时,才能尽情地绘画。
经过三个夜晚的无眠赶画,总算在天色将白,鸡鸣而起时,将最后一笔绘下,一幅冬雪山旅行旅图终告完成。
她放下笔,望着墨痕未乾的画作,轻浅地勾起一抹笑意。这画虽是急赶而出,但白雪覆山的凄冷感彷佛笼罩天地,其问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漫天风雪中疾行赶路,隐约透出生命的气息。
人虽渺小,却有无畏天地的勇气,使得这幅画透著禅意。
秋子若揉了揉酸涩的眼,不自觉地打了个呵欠。
画作未乾透,她也无法收起,但又怕搁著不管会被禾儿发现,导致司徒悦文起疑,她只好守在这里等画乾。
然而几日未曾好眠,也著实累了,秋子若只觉眼皮益形沉重,手支著小脸打起瞌睡。
轻悄地,门缓缓被推开。
司徒悦文走进画室,望着酣睡的伙子若,唇畔掀起一抹似怜又爱的笑容,伸手轻抚她的发,小心温柔地似风拂过。
“小傻瓜,以为半夜偷画我就不知道?”他笑语低喃。
早在她第一天半夜溜进画室挑灯绘画,他就知晓,只是不想打搅她而未点破,但几日下来,眼见她眼下的阴影渐深,他心里只觉不舍。
若再瞒著她自己已知她的身分,怕她将永远舍弃睡眠,避人耳目的偷画画。
念头一转,他决定直接点破她的秘密,反正有她老父在,她逃不开自己,也相信她对自己已然动心,否则不会为了他而画。
司徒悦文有了决定俊,眼才瞥向摊放在桌上风乾的画,深沉炯亮的黑眸转为锐利,用挑剔的眼光审视她的画,丰晌才轻叹,他果然没有看错她的才能。
望着她长睫轻合,细致柔腻的肌肤,他的手指似有自主性的轻抚上她,滑腻的感觉敦他的指尖泛起一阵麻,突地有种渴望想将她用力拥在怀中,轻吻她红艳的唇办。
欲望来得如此急速,突然得让他心惊,他很少在看着一个女人的睡容时,会产生这种感觉。
欲望与爱怜在他心中交互出现,此时此刻,他清楚地知道在心中对她的感情,就是他不曾经历过的:爱!
司徒悦文的眸子沉了下来:心中的激荡却因她仍酣睡不醒而无法倾诉,忍不住癌下头,以唇在她的颊边轻划。
颊边痒麻的感觉,让秋子若微蹙眉心,伸手想挥去那扰人清梦的东西,但挥出的手却倏地被抓住,吓得她睡意全消,彻底清醒。
一张开眼,就见司徒悦文含笑的俊颜在眼前放大,近得她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吹拂在自己脸上,那双闪动著点点星火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直盯著她。
被他如此注视,秋子若觉得脸儿似火烫,呼吸不稳地想往后退拉开距离,却受制于他的掌握,只能颤著长睫望着他:心儿怦跳得好似快跳出胸口。
“你放开我”秋子若轻喘着瞪著他,小声道。
“怎么睡在这里?”没理会她的要求,他仍是莫测高深地瞅著她,望入她黑沉而波澜起伏的眼。
“我我”她轻喘着,脑子一片空白,结巴的说不出话。
他轻瞟过桌上的画,秋于若顺著他的目光望去,在看到画时才倒抽u气。
“我该叫你子若,还是秋子风?”他撇嘴轻笑,笑得让秋子若心颤头麻。
她心虚地垂下眼,好一会儿,又怯怯偷瞥他一眼,然后才问:“你知道多久了?”
“和‘秋子风’见面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他笑。
秋子若愣了一下,她以秋子风的身分和他见面也有好几天了,她还自以为瞒过他,没想到她才是那个被瞒骗的人。
“你知道,为什么不说?”她虽然欺骗他在先,但他明知道她说谎的事却又不说,总教她有种被人耍弄的感觉,胸口发闷,却没有立场发脾气。
“因为我想要你”他知道她在生气,瞧她低垂著头生闷气,少了往常的冷静、温柔,有种小女人的娇气。
秋子若闻言拾眼看他,脸颊上的红晕不知是羞是气,出口的语调却是强作的镇定。“我知道你觉得我有才能”
“对,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意思。”他把玩著她的手指,一只一只的轻抚过,极其亲昵、极端暧昧的动作,让秋子若身子轻颤。
他他是什么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她颤著声细问。
“意思就是,我要你的人,你的心”语末竞,他低头用力吻住她的唇。
“啊”秋子若惊骇的低呼声,在瞬间被他吞没。他的舌灵巧地探入她微张的唇间,勾挑著她生涩羞怯的丁香。
灼热在他的身中焖烧著,想要抚触她的欲念催促著他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提起贴住自己。
秋子若因他的狂热而颤抖,只觉头晕昏沉,浑身发热,不自主地伸手抓紧他的衣服,毫无抵抗地任由他在自己的唇中翻搅,勾引起剧烈的战栗。
直到她觉得自己几乎窒息,他才轻轻地离开她的唇,深浓情欲仍在他的眼底跃动,他的气息吐在她的鼻唇间,与她急喘的呼吸相混。
伙子若嫣红著脸,羞怯地望着他,轻喃问:“为为什么?”
“为什么吻你?”他勾唇微笑,眼神专注的凝视她。
她微微颔首,期待听他的回答,更担心听到的会是失望。
“我说过,我要你的人、你的心,因为我喜欢你。”他低嗄地在她耳畔轻语。
如风般的语句传人她的心坎,再也无力制止早巳失陷的芳心向他倾靠。
她的爱情,仿如潮浪一股脑地向他涌去,再也回不了头。
自从那一天,司徒悦文宣示自己是他的人后,他的温柔热情,细心体贴总让她有种被捧在手心呵护、疼借的感觉。而享受著他绝络柔情的日子,让她如在梦中,时而甜蜜、时而恐惧。
两人身分上的云泥之别,触动了她心底最深的自卑。
那份恐惧像藤蔓攀入她体内,紧揪她的心,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她不再隐藏绘画才能,任由他将自己的画作引荐出去,只期望能让他因自己而觉得荣耀,希望能真正的配得上他。
也许是她的性别,让她在画坛引起一股不算小的波涛,更使她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只是她隐身在芙居,外界的风雨影响不到她。另外,司徒悦文也保护著她,不让他人打搅她。
秋子若走进父亲的房间,看见照顾他的仆人阿端,端著葯盅由内室出来。
“秋姑娘,你来了啊!”阿端一见著她就是热烈的招呼。打从她和司徒悦文的事传开后,所有仆人侍女,就当她是未来三少奶奶似的热情待她,让秋子若在腼腆中又有些喜悦。
“我爹好一点了吗?”她每日都会来,但只在他睡著时,才会进内室探望,其余时间她仅是询问他的近况。
“好很多了,秋老爷的神智清醒不少,费大夫的医术,秋姑娘大可放心。”阿端笑道。
“麻烦你了。”
“秋姑娘不要这么说,三公子特别嘱咐我们要好好照顾秋老爷,我们只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阿端黝黑的脸上挂著敦厚的笑容。
想起司徒悦文,她的心泛起一丝甜意,两颊也不自禁地飞红。
“我爹他醒著吗?”
“醒著,秋姑娘,你要去见见他吗?”
秋子若犹豫地朝内室看一眼,问道:“他的情绪还稳定吗?”
“很好啊!秋老爷神智清醒时很和善的。”阿端笑道。
是啊!他对别人都和善有礼,只有面对自己时才会翻脸不认人。秋子若苦涩的想着。
“我进去看看他吧!”即使知道父亲不会好言相对,她还是想听他说说话。
“好,我陪秋姑娘进去”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你去忙吧。”
“是。”阿端退了出去,让他们父女独处。
阿端走后,伙子若深吸口气,走进内室,只见父亲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合著眼似在小憩。
“爹”
秋子若的轻唤,让秋祥张开眼,原本安详的面容在见著她时,一转而冷淡。
“爹,你觉得身子如何?有没有比较舒服?”她走近父亲,不为父亲的冷淡而退怯,反而轻柔地问。
“哼!我是不知你怎么攀上这家的公子,但是如果你敢辱了我们秋家的名声,我绝不会原谅你。”
“你放心,我不会做出有辱门风的事。”虽然是冷言冷语,秋子若却为父亲不再对她视若无睹而高兴。
“爹,你知道吗?最近三公子将我的画放在聚雅斋,引起不少的注意呢。”她希望父亲能以她为荣,分享她的喜悦。
“画?你的画?”秋祥皱起眉瞪视她。
“是啊!我用爹教我的画法,画了不少作品”她轻柔地说,眼中进放著光采。
秋祥一想到她的画,原本尚称平静的心,顿时冒起怒火!
当初敦她画画时,他就感受到她潜藏的才能,那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天赐才华。
时日一久,在身为画师的自尊下,他由起扨的惊喜,渐渐涌起一股不甘心的嫉妒之情,一种恐惧她才华的妒意,整日焚烧苦他的心。
身为父亲,他该为她感到骄傲,然而身为画师,他只觉苦涩。
这两股情感在他的心里纠缠著,若是没有发生以后的那些惨事,也许他会将那股妒意深深藏起,只当她是女儿
“你毁了我的一切,却还有脸用我教你的东西,对我炫耀?!”他气怒嫉恨自己追求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名声,却教她轻易地取得了。
秋子若一怔,不解父亲的怒气何来。
“爹,我画画惹你不高兴吗?”她咬著下唇,不安地问。
“我为什么要高兴?你害死你娘和弟弟,有什么资格被大家称赞?”秋徉怒斥道。
“我只是想让你以我为荣”父亲的恨意,让她的眼眶浮起一层薄雾,她绞著自己的手,忍著胸口的痛楚轻道。
“以你为荣?我会对一个将我妻子、儿子害死的人为荣?你以为在画坛上成名我就会原谅你?秋子若,你未免想的太简单了!”秋祥冷酷的话语,让秋子若心中一冷,脚下一个踉舱。
“爹!你就真的这么恨我吗?我也为娘、弟弟的事自责,然而如今只剩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原谅我?”秋子若再也忍不住流泪恸问。
“原谅你?除非时间倒流,否则不可能!”
他妻儿的命、他的脚残、她的才能,一切一切都教他无法见著她不愤怒妒恨,虽知不公平,但他必须找个人来怨、来恨,来支撑他活下去。
“爹!”
“秋伯父,你说这话,未免太过冷酷了。”低沉带怒的声音插入两人之间,秋子若一转头,泪眼迷蒙的看见司徒悦文的身影,忍不住扑人他的怀中低泣。
司徒悦文紧拥著她颤抖纤弱的身子,对秋祥更加不满,和煦的眼转为严厉,冷冷地说:“这几年来,若不是子若照顾你,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我不稀罕她照顾!”看着司徒悦文保护性的抱著伙子若,秋祥先是皱眉,继之又是冷笑。“看样子,三公子似乎对她有意思?”
“她是个好姑娘,我喜欢她也不意外。”
“是吗?我从奴仆的口中得知,三公子是位极具慧眼的监赏家,你会喜欢她,恐怕也是因为她的才能吧?否则,我才不相信你这种身分家世的富家公子,会看上她这个扫把星!”秋样不以为然的说。
伙子若闻言身于一颤,父亲的话击中她最脆弱的地方,她心底一直怀疑著司徒悦文喜欢自己的原因,只是不让自己去想罢了。
她自司徒悦文的怀抱中仰起头看他,只见他沉著睑,眼神冷冽地盯著父亲,没有任何辩驳,他的沉默让她的心倏地往下沉。
半晌,他才开口说:“她除了才能外,还有其他的优点,我不只是因为她的才能才爱她。”
“三公子,我相信你是勉强你自己这么说,不过我要劝你一句,留她在身边对你不利,纵使再有才华,她还是个扫把星”
“够了!秋伯父,我念在你是子若的爹,又是长者,敬你几分,但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子若,即使是你。”司徒悦文冷著脸,沉声打断他的话。
“哼!”秋祥被抢白一顿,撇过头不再说话,寄人篱下,他只有忍著点。
秋子若低垂著头,抹去眼泪道:“爹,你休息,我们不吵你了。”说著,拉苦司徒悦文离开。
一离开父亲的房间,秋子若若有所思地回头望着司徒悦文,黑沉的眼笼上一层忧郁。
“怎么这样看我?”司徒悦文轻抚她的芙颊:心疼看着她因哭泣而红肿的眼。
“如果我的手残了,不能画画时,你还会爱我吗?”她问,问得司徒悦文先是一愣,继而搂她人怀笑起来。
“傻丫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你一丝一毫。”他轻抚著她的发,温柔地亲吻她的发顶。
秋子若在他怀中,泪水悄悄地滑落,他的回答,让她明白父亲的话是正确的,他爱的是会画画的伙子若,一旦她失去了唯一的才能,就什么都不是了。
她伸手拥紧他的背,这个温暖的怀抱,能够永远属于她吗?
她不知,也不敢去猜臆,只能一日日这样过下去
秋子若的不安,在见到眼前的女子梭,升到最高点。
这个各唤文容月的美丽女子,是司徒悦文的青侮竹马,才艺双全、家世显赫,与司徒悦文不论外貌、家世俱相当,站在一起时,只能用天造地设、一对璧人来形容,她的出现,让秋子若益形自卑。
包让她难过的是,她见到司徒悦文和文容月相谈甚欢的情景,心中如同打翻醋坛般,酸味四溢,却因自卑不安,什么都不敢说、不敢做,只能呆坐在一旁。
司徒悦文察觉她的沉默,笑问:“子若,你怎么不说话?”
“我不想打搅你们相聚。”她迅速地瞥他一眼,又垂下头强笑道。
他早将她的表情看入眼里,对她吃醋的模样,只觉得有趣,而且可爱得让他想逗她。
“容月常来,和亲人没两样,她的个性大方,你们应该会成为好友。”他没有说任何安抚她的话,反而大力称赞文容月,只为享受她为他吃醋的模样。
秋子若闻言,更加安静不言。
文容月瞧着司徒悦文扬眉轻笑的得意样,不由得挑眉。
这个男人是故意想惹他的小女人生气吗?欺负爱著自己的女人,似乎是男人的劣恨性。既然他这么想让他的小女人吃醋,她干脆也掺一脚玩玩,非得让他由笑变哭,教他知道真让心上人吃醋,倒楣的是他自己。
“是啊!我和三哥就像是亲人,亲到两家的双亲,都想让我们成为‘真正’的亲人呢!”文容月起身走到司徒悦文的身边,嗳昧的笑。
秋子若垂著头,面色不改,但胃部泛酸让她直想皱眉。
司徒悦文眉一挑,看文容月的举动,知道她蓄意制造假象,淡声警告道:“容月,你不要歪曲事实,爹娘想要的是你当我的大嫂。”
司徒悦文一句话,让秋子若抬头看他们一眼,胸口翻滚的妒意淡了许多。
“可我中意的不是大哥,而是三哥你啊!更何况你喜欢有才能的女人,我自认不是个无才女子,也算配得上你啊!”文容月微笑道,眼瞟秋子若。“像秋姑娘是个有才的画师,所以你才会喜欢她,不是吗?”
秋子若身子一震,又是同样的话,这次由他的青梅竹马口中说出,她已经骗不了自己,他是真爱她的人了。
“你不要胡说!”司徒悦文皱眉轻斥。
“我哪一句胡说?是你因她的才能喜欢上她,还是你根本就不喜欢她?”文容月轻眨著眼睫,故作不解地问。
秋子若倏地起身,强自镇定地说:“抱歉,我现在想画画,失陪了。”
说罢,她几乎像落荒而逃一般奔出大厅。
司徒悦文冷下脸,瞪著文容月道:“你在玩什么把戏?”
“哪有玩把戏,我只是配合你,让你的心上人吃醋啊!”文容月毫不畏惧他的不悦,仍是笑脸盈盈。
“你就是这种个性,我大哥才会不要你。”他撇唇一笑,冷冷地讽她一句,起身离开。
“什么他不要我!是我不要他!”文容月对著他的背辩驳。
司徒悦文不理会她,只想找秋子若,安抚她受到的伤害。
在秋子若转进芙居前,他就看到那纤弱的身影。
“子若!”他唤著,见她不但不停步,反而开始跑了起来,躲进房间就要关上门,司徒悦文一个箭步冲进门,抓住她的手让她转身面对自己。
“子若,你不要听容月胡言乱语,她只是”他的话在看见她的泪水时,戛然而止。
“怎么哭了?”她的泪让他的心狠狠揪紧,几乎是慌了手脚。
“你真的喜欢我吗?”秋子若用含泪的眼瞅著他。
“你哎!我若不喜欢你,又怎么会为你做那些事?”他轻轻吻著她的眼,顺著她的颊吻去涌出的泪水,轻叹道。
“喜欢”两字,激出她更多泪水,秋子若伸手揽住他的颈,主动覆上他的唇。
司徒悦文无是一愣,随即搂紧她,炽热任烈地回应她的吻。
火热而需素的吻,瞬时燃烧了两人,直到他们同时觉得几近窒息,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她的眼迷蒙含欲,他的神情紧绷而呼吸灼热。
“现在时机不适宜”他急喘着按捺如潮水狂涌向他的情欲,不让自己失去理智侵犯了她。
要她,必须在明媒正娶下,只因她值得他的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