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北一间五星级的大饭店里,各个楼层的宴会厅里挤满了人潮,今天无疑是个结婚的好日子。
其中“满福厅”的排场算是最为盛大的,三百多桌的喜宴,各界名流熙来攘往,见到如此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前来道贺,让站在台上接受众人祝福的这对佳偶笑得合不拢嘴。
江洛哲到达饭店时,已晚了将近一个小时,他向柜台询问一下,才走进那盛大的会场。
看见了占地广阔的设宴,嘈杂如市场的人声鼎沸,江洛哲不禁挑了挑眉,对于这些注重外表、爱摆排场的人,他一向不以为然,过来一趟只不过为了送个礼,人情世故是一定要做到的,在商业界立足就得要如此,不可避免地要打好人际关系,想必到此的人有一半都是抱着这种心态。
他选定了一个座位坐下来,打算吃点东西然后离去。
此时,叶妤蔓怒气冲冲地走入会场,她四处看了一下,终于让她找到那个十分差劲的中年男子。
如果不是她刚刚在路口亲眼看到那令人火大的恶劣行径,她也不会走入这个会场。
那名中年男子形色匆匆地撞倒了一位老伯伯,不但不道歉,还出口成“脏”地骂对方走路不长眼睛,真是太过分了!亏他还一副西装笔挺的模样。
叶妤蔓走过去扶起老人,一起身就看见那名中年男子走入饭店,她连忙跟了上去。像这种人不好好教训怎行,她就是看不过去。
这看来像是哪个大人物的结婚喜宴,也好,人潮这么多,想必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叶妤蔓穿过人潮,看到那名中年男子正在一旁敬酒,她准备等他走回来,好好整整他、教训他一番。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那名中年男子走回来,当他跨步行经她身后时,她马上尖叫出声。
江洛哲吃了点东西后,正准备打道回府,他才站起来,就看见隔壁桌站起来的两名男女,引起他的注意。
他认出那男人是某家知名计算机营运总公司的董事长,平常就见高不见低,老是仗着有几分钱,就常狗眼看人低,欺负一些弱小团体。他上个月不是才娶一名小他十多岁的年轻妻子了吗?怎么这么快又在搭讪别的女子?
而那名女子嘛!看来非常年轻,而且打扮穿著十分曼妙养眼,此刻她正双手环胸,一张小巧的脸蛋写满了怒气。
江洛哲摸摸鼻子,又坐了下来,想来一场好戏要开锣了,他看见那董事长的新婚小妻子正皱着眉朝这边看呢!
“色狼,敢偷摸我屁股。”叶妤蔓指着那名中年男子大声骂着,嚷嚷声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小姐,你说什么?”中年男子皱着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什么!你别装了,你明明就在我屁股上摸了一下,不要脸的东西。”叶妤蔓泼辣地大吼着。
“小姐,你别乱说。”中年男子被她的吼骂声吓得慌张了起来,这会场上有许多政商名人,不论他到底有没有做,他都丢不起这个脸哪!
“怎么,你敢做不敢承认啊?不要脸的东西。”她愈发大声地嚷着。活该!臭男人!
“小姐,别这么大声。”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看向他那新婚不久的小妻子,冷汗直冒,刚刚欺负人的趾高气昂全都消失无踪。
“我大声?你刚刚欺负门口那位老人家就不大声吗?你撞倒了人家还骂人,现在还敢偷摸我。”她怒气冲天地指着他的鼻子。
她夸张逼人的语气,让江洛哲觉得有趣,他认识的女人都是温驯可人的,像这种有正义感的女人,他还是头一次遇见呢。
江洛哲双手环腰地看着他们,想看看这位正义女使者要怎么对付中年男子。
“你现在想怎么样?”中年男子看到妻子已站了起来,知道她将要往这里移动,马上是汗流浃背,急急地道。
“五千块。”叶妤蔓伸出手来,娇颜上挂着一抹近似耍赖的笑容。
“什么?”中年男子愣了一下。
“遮羞费呀!喂,给别人知道我屁股让人摸过了,我还有什么行情,快拿出来,不然我大叫了。”叶妤蔓看他冷汗流浃背,心里真是痛快。
哼!谁教他欺负老年人,当然得要付出代价,五千块已经算便宜他了!
中年人刷白了脸,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口袋拿出一叠钞票,扔了五千块大钞给她。
“发生什么事?”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满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情况。
“没事,老婆,等会儿再向你解释。”中年男子搂着妻子,白了那女子一眼,向座位走去。
江洛哲差点就要大笑了出来,想不到一位堂堂的总裁居然会栽在一个年轻的小女子手上。
叶妤蔓点了点钱,心满意足地走出会场。原来那名中年男子是“惊某大丈夫”瞧他冷汗直冒的模样,真是好笑,不过,这倒也如了她的愿。
江洛哲一见到那名女子走出会场,他马上跟了上去。
一出大门口,却没见到任何人,随后才看见那名女子坐了一辆出租车离去。
没想到来参加一个婚礼会遇到这么有趣的事,那名女正义使者引起了他的注意。
会这样引起他注意的女人,这还是头一次。
“梵”营运总公司偌大的办公室里,传真机正传来一长串的资料,而坐在黑皮大椅上的男人,彷佛视而不见般,全神贯注地直盯着手中最新一期的playboy。
“真棒,这一期的身材实在太棒了。”直到传真机不停地传来“卡卡”的声音,江洛哲才不舍地放下手上的书。
“真烦。”顺手撕下资料,细看了一会儿,马上从黑皮大椅上跳了起来,连那本宝贝的杂志也被丢在一旁。
“王八蛋。”江洛哲不满地诅咒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拿起电话。
说了一连串的转接英文,电话终于接到远在加拿大他的好友亦是这间公司的总裁冯仲梵手上。
“哈啰!你好吗?你找谁呢?”
冯仲梵轻快的英文问候,让江洛哲更加火大。“别跟我说英文,冯仲梵,亏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竟然这样对我。”
“又怎么了?如果是叶仕海的问题,放心,他这次没有要跟你去。”
叶仕海是冯仲梵的好友,自从他救了冯仲梵的新婚妻子后,就被冯仲梵留在总公司做事,但不知为何,对于江洛哲来说,叶仕海不但和他不合,也是他最最最讨厌见到的人。
而冯仲梵是他的顶头上司,也是他相交多年的好友,就因为相交多年,所以冯仲梵对他的个性、弱点了如指掌,言语之中常常让他恨得牙痒痒的。
记得半年前,冯仲梵为了他的父母逼婚而忙得昏头转向,没想到最后,他还是爱上了那名从小指腹为婚的柳苡翎,当时,公司正面临危机,江洛哲很佩服冯仲梵最后还是搞定了,但却留下了叶仕海。
叶仕海是当时被派来毁掉公司的人,他大量吸取营运公司的股票,想用这招毁掉公司,在和冯仲梵交手后,他们难分轩轾的欣赏对方,最后叶仕海弃暗投明、临阵倒戈地救了柳苡翎。当时,他并没有见过叶仕海,没想到后来他们一见面就看对方不顺眼,而且没来由的,好像两人是天生死对头似的。
“但是你要我和他商讨有关的事项。”他几乎是嘶吼出来。
“阿哲,你知道现在总公司除了副总在掌管外,大多企划案都是交于你和仕海负责,这次在香港建立分公司,是个大企划,除了交给你们,我又能怎么做呢?总不能要我马上回台湾吧!”冯仲梵轻松的语气,带有一丝命令的口气。
“你开心度你的蜜月就好了,又何必企划这么一个案子呢!”江洛哲火大的差点儿就把“无聊的案子”给说了出来,不知道他的这位老板是嫌他钱赚得不够,还是嫌他太闲了,竟搞了个苦差事给他。
“我没有要他和你一起去香港就不错了,香港的事我交给你一手处理,现在只是要你和他企划一下运作的方法,有那么困难吗?”冯仲梵的口气已带点愠火,让江洛哲知道这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了。
“再见。”他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再多说什么。
“口气开心点。”
“再见!”江洛哲气得差点儿就要摔话筒了。
“喔!对了,在香港那边仕海有熟人,他会介绍给你认识,你们要好好相处,知道吗?”冯仲梵收线之前,还轻轻说了句。“别摔电话,否则从你薪水里扣。”
“啊可恶!”魔鬼,这位和他相交十几年的好友简直是魔鬼。
“啊嗯”床上销魂的嘤咛声令江洛哲更加的卖力,扭动着下半身以达到最高潮点。
“啊嗯哦”女子大叫着,感官的刺激让她不自觉发出狂野欢愉的尖叫声。
两人在激情的情欲下,将要共同前往天堂的美妙时叩!叩!杀风景的敲门声竟在此时响起。
“啊求求你不要停”女子忍受不了他的停止,娇声连连地哀求。
叩!叩!门外的人依然不死心地敲着门板。
江洛哲皱着眉头还是停止了下来。
“去,他妈的!”会在这紧要关头来敲门的,除了一个不怕死的家伙外,还会有谁。
江洛哲穿上裤子。“对不起,我有事,你回去吧!”
“嗯,我可以等你。”女子用媚眼瞄了他一眼。
江洛哲不耐地白了她一眼。“你回去吧!”
“我”
“麻烦你快走。”
女子这才转头过去拿起衣服慢慢穿上。哼!要不是看在他要命的英俊份上,她刚刚也不会在酒吧里跟他搭讪,只是他床上技巧还真不赖,没能真正享受到,实在可惜了。
她懒懒的开门走出去,迎面而来的又是一位帅哥,棱角分明的脸孔,高大硬挺的体格,让她不自觉的多看了两眼。
好个粗犷刚毅的英挺男子。
“还不走。”江洛哲的声音让她回过神,快速离去。
“艳福不浅嘛,真没想到软脚虾也会让女人叫得这么快活。”低沉暗哑的声音随着叶仕海挺拔的身子走进房间里。
江洛哲只穿著一件长裤坐在沙发上,脸上明显写着不快。“去你妈的,你就不能挑个好时间来吗?现在几点了,晚上十点多,你没事干吗?”他狠狠地瞪了叶仕海一眼,抡起的拳头实在很想挥出去。
叶仕海轻轻挑一挑眉,不以为意地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并将手上的一叠资料夹丢到他面前。
“做什么?”江洛哲并没有动手去翻那叠资料夹,只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这小子不会在现在这种时间来和他谈公事吧?发神经了吗?白天还不够忙吗?非得下班时刻来找他。
“你该不会忘记仲梵交代你的事,这次企划案我们还没有讨论好,另外”
“停停停!”江洛哲抬手打断他的话。“你有病啊,现在几点了?不能明天上班再说吗?”
叶仕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想让你先看一下这栋仲梵买下来的大楼,我发现这里头有点问题,所以想先和你商量,我们白天都很忙,所以只好晚上来了,没想到你晚上也很忙。”
江洛哲被他后面那句话给激怒了,他一把将所有资料夹扫落于地。“我告诉你,我是公私分明的人,不管我晚上有多忙,我都会将白天未处理完的公事在明天早上上班前处理完毕,更何况香港那边的事,还有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够我整理噢,我干么向你解释那么多,反正,现在是我的下班时间,我不想看到你,你马上给我滚出去。”他指向门口,双眼冒火地盯着他。
叶仕海冷然的目光依然不变,他低沈而沉稳地开口。“第一,我说过,白天我们都很忙,第二,我必须、一定要在这两天与你商讨完毕,因为我后天要到香港一趟,在去之前,我们要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好,这是仲梵的意思。”
如果不是因为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要和江洛哲一同到香港去,他才懒得理江洛哲,他实在不放心让小妹跟这个一见到美女就双眼发直的大色狼共事,但他又临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好委屈小妹了。
江洛哲的脸色总算因为他情有可原的话,而好看了一些,他捡起刚刚扫落的资料,心不甘、情不愿地摆在桌上。“开始吧!”
“上头的资料写得很清楚,仲梵打算在九龙地带要建立分公司。”叶仕海停顿了一会儿。“我知道你还不清楚九龙这边的内容,我先和你讨论有关开业之前的动作,等你看完所有资料,我们再来讨论这栋楼。”
叶仕海说了一大堆,却见江洛哲毫无任何反应,冷哼一声接着道:“我真搞不懂仲梵怎么会用你这么一个好色之徒的人来做事,有了女人就什么都忘得一乾二净了,你以为你是世界超级种马,每天都要来那么一回。”
江洛哲的脸色从难看变成了铁青,他恶狠狠地盯着叶仕海,恨不能把他的那张嘴马上撕烂。
这就是他讨厌他的地方,一张烂嘴巴,不过,比起这点他可不会输他,顶多是平分秋色,但是论身手嘛,唉!他都不知道跟他打过多少回了,每一次不是两败俱伤,就是他略逊一筹,真该多上健身房才是。
“哼!我不过是个小种马,哪有你的伟大情操,刀疤男,为了女人被砍了一刀,那毁容的滋味不好受吧!为了那女人一直守身如玉至今,啧啧啧,真是伟大哦!”他煞有介事地摇摇头,一副钦佩又同情的神情。
叶仕海的脸色只是变了变,并没有发怒的现象。“你每回和我吵架都要猜一次我这刀疤的来源,累不累呀!”
哟!这次没发怒,那么跟女人无关喽,记得上回猜及他家人时,他是立即出手跟他大打了一架,那么跟他家人才有关喽,唉,真笨,刚刚应该说这个的。
“种男,别再白痴了,我们先讨论开业的”
“你骂谁白痴?刀疤男”
“你要不要商讨有关事项?”
“那么先从总公司开业的方面着手吗?”
“白痴,问那废话,种猪。”
“喂喂!你骂我种马、种男,我都可以接受,但是种猪我就不太能接受了”
一场商讨会在打骂之中终于讨论结束。
江洛哲一身西装笔挺地走入晶华酒楼,到达酒会的会场时,里面已是宾客众多,他在人群中找了一会儿,才看见此次邀请他的好友沈蔚君,便快步走向他。
沈蔚君一见到他便展开笑容,随手递了杯酒给他。“阿哲,好久不见,最近好吗?对于美女、佳人还是来者不拒吗?”
江洛哲眼中闪过一丝暗淡,脸上依然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美女自动投怀送抱,我怎能伤了她们的心呢?”
“还是不能释怀吗?”他拉开他的袖子,看见江洛哲手上那条银白手炼。“那么多年了,阿哲,为什么不拿掉它?”
江洛赵凄笑了一下,轻轻地将袖子拉下。“它是一个教训,我要它提醒我,我所受的伤害。”
沈蔚君是唯一知道这件过往的人,多年前为感情所受的创伤,是他一直不愿揭开的伤口。他知道沈蔚君是不愿见他这么放荡,只是经过那件事后,他已经无法知道,他会不会再对女人动心?
“阿哲,有一天你会遇到好女孩的。”沈蔚君打气地拍拍他的肩膀。他相信有一天江洛哲会遇到命中注定的女孩。
“别说这个了,小蔚,我知道你这次回台湾是想了解一下目前股市情形,有什么打算吗?”他不想再想起这个令人痛苦的回忆,只好转换话题。
“我打算做一些小投资,不过,目前台湾景气太差,我可能会考虑一下,大约只停留一个星期就回香港。”他边走、边向客人打招呼,最后和江洛哲走到一个角落,专心谈话。
“这么快,不过,过几天我也要到香港,到时候请你多多照顾。”江洛哲卑躬屈膝地开玩笑着。
“什么话,那是当然的,耶,你去香港做什么?”
“你问起这个,我才想向你打听。仲梵在九龙买了栋楼,听说前一阵子那边乱七八糟的,还闹出命案,此事你知道吗?”这是他和叶仕海后来打听到的消息,仲梵买下这栋楼问题似乎很多,让他很头痛。
沈蔚君皱起眉头。“仲梵不会买下的是翷龙大楼吧?”
“没错。”江洛哲也皱起眉宇。既然连大楼名字,沈蔚君都能说出来,必定是闹得很大,这下好了,仲梵真的丢了个大难题给他。
沈蔚君啜了口酒,才缓缓开口。“其实我也不清楚到底翷龙大楼出了什么事,只知道徐氏企业在一夕之间倒闭,百名员工一下子失去了工作,没多久就传出徐家大女儿在大楼里自杀的消息,也有小道消息说是他杀,不过香港警方已用自杀结案,而徐家二儿子则不知去向。没想到仲梵会买下这栋楼,香港的市民别说买了,连租都不敢呢!”
“为什么?”
“怕呀!像这种不知道是自杀,还是他杀的情形下,在楼里死了人,谁还敢进去。”沈蔚君摇摇头。“可怜徐家大女儿,才二十几岁。”
这时,有人来请沈蔚君过去见见客户,他只好急急道:“阿哲,到了香港要来找我。”便匆匆离去。
江洛哲手搓着下巴沉吟地想着,这个冯仲梵,真是没事找事做,什么大楼不买,偏偏买个“命案现场”真是!
叶妤蔓身穿淡紫色的短裙洋装,一头棕色大波浪及肩的秀发,衬得鹅蛋般的小脸更为妩媚,此时,她正从容地穿过会场,点点手上的钱,准备离开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