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层层关系与管道,高雨晴雇用了一个杀手要来杀自己。
当然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她雇杀手是要杀自己的,她是以安雪丽的名义雇用了杀手。
由于安雪丽将高雨晴的行程、嗜好、作息说明得太过完整,好像只要随便找个人出手,高雨晴就可以从此安息了,这样简单的case,杀手不只给安雪丽打了八折,而是以五折成交。
于是高雨晴就用那多出来的钱,换了这间豪华大套房。欧式的浪漫豪华大床上挂着她一直很喜爱却从来没有布置过的床幔,丝绸般的触感滑过她的手心,异样的感觉溜入心中。
房中还有舒服的大沙发、电视、录影机、电玩等,而且全部物品都是上上之选;尤其那张舒适的长沙发,更显出温暖而又贴心的亲密感觉,是与亲密的人谈心的最佳地方。
可惜她没有亲密的人,也不可能有了。高雨晴喟叹着打开房内的另一扇门。那是一个十分宽敞的浴室,清雅的淡蓝色调,带给她另一种宁静的感受。
天啊!她爱透了这间房。
这间房的摆设让她满意透顶浪漫中带着高雅,高雅中带有遗世独立的味道,真是太棒了。她觉得自己真是选对了,这是个适合“死亡”的地方,更是个适合阴魂不散的地方假如成功的话。
斑雨晴越看越满意,越想越得意,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称赞自己有远见、有见地,果然是凡人无法匹敌的。
就在她差点手舞足蹈起来时,却传来一阵轻快美妙的铃声,她好奇地循着声音找人,才发现居然是门铃声。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没想到这儿连门铃声都这样的好听和特别。
“有事吗?”高雨晴把门打开一点点,看着门外身穿白色制服的男子。
“替小姐送行李来。”船员恭敬的半弯着腰。
“请进。”她打开大门。“就放那里。”她和善的指示着,接着拿出小皮包,掏出十块美金递给他。
“不用了。”船员礼貌的笑着摇头,用手推拒着她拿着小费的手。
“这是谢谢你的帮忙,应该给的,你不用客气。”
“已经有位先生替你给过了。”
“先生?”她微扬着秀眉问。
她要来水晶号度假的事只有杀手知道,船员口中的“那位先生”会是杀手吗?不过这位杀手的行为还真奇怪,难道这年头杀手还有这种特别服务?
可能是自己运气好,遇到“年终大特价”顺便大招待吧!或者刚好是第一百位顾客,所以才有这种特别服务。
最有可能的是杀手想要制造一些气氛。
对,一定是这样。
船员从外衣口袋拿出一个精致的浅蓝色信封,半弯着腰的递给高雨晴。“这是那位先生请我亲手交给小姐的。”
“哦!”她接过信封,未打开心里已有了谱,断定了是杀手所写。
没想到杀手的速度这么快,她才刚上船,刚发现自己爱上了这间房,杀手就要来执行任务了。也罢!虽然有些舍不得,可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夜长梦多,还是快点结束的好。
她打开信封,只见里面有一张短笺,上头还带着淡淡的古龙水味。
短笺上洋洋洒洒的英文字,仿佛在跳舞般流畅,同时也让人感受到刚毅的特质。
幸好她英文底子不错,以前父亲对她的英文相当的注重,此时果真有了效果。要是在天国的父亲知道他多年来的苦心,居然用在看一封“死亡之函”时,不知道会不会再死一次呀?
她收起游移的心神,看着那张淡蓝色的短笺亲爱的小姐:
有幸请你一同晚餐吗?
西餐厅等候芳驾。
约瑟
斑雨晴将短笺放回信封,暗想着,原来杀手的名字叫约瑟,不难听嘛!
不过杀手都是这样行事的吗?在执行任务之前,先请即将被他们杀死的人吃上一顿饭?
哦!对了,自古以来死刑犯死前都可以吃一顿好的,原来杀手也会顾及这一点,还真有人情味。果真是隔行如隔山哪!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小姐?”船员见她不语,不由得问了声。
她为自己的分心道歉。“对不起,我失神了。对了,西餐厅在哪里?”
“先生有吩咐,若小姐答应赴约,我会在六点半时护送小姐过去,以防小姐迷路。”船员说出约瑟的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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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雨晴将长发放了下来,泡在盛满温水的浴池中,浴室里弥漫着朦胧的雾气,使她整个人就好像被白色的迷雾给禁锢住了。
她小心翼翼的梳理着长发,半躺在充满泡沫的浴池中,看着成千上万的泡泡,霎时觉得好生难过。
纵使这艘船千好万好,也比不上曾经有过父母存在的家好;只可惜当家里不再有父母的时候,那个家对她便不具任何意义了。她像极了在水上飘荡的浮萍,寻不到根源,找不到停泊的海弯,攀不到可以依附的地方
“爸、妈,你们知道晴儿好苦吗?”她不自觉的流下清泪,将身体没入泡泡之中,让温润的水珠掩过脸上的泪痕。
没有人可以回答她,孤寂瞬时填满了她的胸中。
斑雨晴悲愤的控诉着:“爸、妈,你们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我?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个世上?难道你们忘了晴儿才二十一岁?难道你们忘了晴儿还需要父母的爱?难道你们忘了晴儿好爱好爱你们,离不开你们?!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忍心丢下我?就算你们不要我了,晴儿还是很爱你们的。爸、妈,原谅晴儿做出这样的事来,晴儿活不下去了,没有勇气独自面对世上的一切。晴儿从来就不是勇敢的,从来就不是很独立的,我需要你们的爱,需要你们的扶持如今你们一声不响的走了,没有了爱,没有了扶持,你们教晴儿怎么捱下去?等会儿我就会去陪你们了,杀手先生会帮我达成这个梦想的。从今以后我们就可以全家团聚在一起,这一辈子都不再分开,永远不会分开了”她靠着池边,失声痛哭起来。
过了好久、好久以后,她才离开浴池吹干了长发,换上一件淡蓝色的洋装。整理好头发后,她又在唇上抹了淡淡的口红,喷了一点点的红衣女郎香水。
她看起来很高雅、很温柔,可是双眸哭红了,却是怎样都掩不住的。
斑雨晴当然也注意到这一点;可是她不在乎,反正世上还有谁会关心她、注意她、心疼她呢?她只要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和父母会合就行了。
至于眼睛红不红、肿不肿,有什么关系?死人会注意这点小事吗?
大概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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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半,船员一分不差的来到高雨晴的房外,按着门铃。
斑雨晴装扮妥当的开了门,尾随着船员进入船上的西餐厅内。
厅内的装潢很特别、很高雅,可惜现在的她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她只想快快见到那位杀手先生。
船员在厅内视野最佳的桌子前停了下来,高雨晴将双眸稍稍抬起,注视着她一心认为是“杀手”的约瑟先生。
约瑟见她施施前来,漫不经心的踩着脚步,像极了迷途的仙子,不禁露出阳光般的笑容迎接她,并拒绝船员的服务,自行替她拉开椅子。
斑雨晴轻点着头,人了座,约瑟也随后坐下;侍者随即恭敬的奉上菜单。
“想吃什么?”约瑟不见她翻阅菜单,便轻声的问道。
“随便。”高雨晴此时根本顾不得吃饭,她现在最想和父母团聚,只想要“他”尽坑诏手。
“来两份菲力牛排。”约瑟没有再多加询问,直接向侍者下令;等侍者离去后,他才将视线移回她身上,同时也发现到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悲伤气息。
那轻锁黛眉,娇弱的模样让他顿时好生不忍。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不该这样的孤单,她应该是受人宠爱的天之骄女。
他突如其来的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大手中传出的奇妙温柔扩散到她心中,奇异的温暖了她那缺乏关爱的心。高雨晴惊讶的抬起双眸,不明白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是杀手吔!他应该杀她,而不是安慰她的。
在她双眸抬起的那一刻,约瑟注意到她的眼睛红红的,强烈的不舍顿时像刀划过他的心。他不解她为何流泪,更不知她为何哭红了眼,可是他却清楚的知晓自己万分舍不得她的难过。
斑雨晴紧张的欲抽出自己的手,可是他握得好紧,根本抽不出来。她注视着他,用眼神问他:“这是做什么?”
当她仔细的看着他时,突然觉得他好生面熟,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他咖啡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暗黑色,眼底有一种她不懂的热度在燃烧。她怔愕的躲开了他的注视,不敢面对他的双眸,更不敢看他那张帅美得不像真人的脸庞。
“为什么哭?”约瑟不管她的反抗,只想紧紧的握着她,仿彿如此就能拉近她那莫名的疏离感。
“不干你的事。”高雨晴没好气的回他一句。
“心情不好?”约瑟不接受她的答案,猜测道。
“我想这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吧?”她冷淡的提醒他。
“我不能关心你吗?”他的口吻温柔,举动充满关怀,双眸透露着真诚。
斑雨晴的心全乱了。
自从她被绑架以来,这是首次有人表现出这样的关爱和温柔,他的话语牵动了她心深处最痛的地方。
她不是没有亲戚,也不是没有朋友,只可惜亲戚和朋友都觊觎她那丰厚的财产,对她逢迎巴结,极尽谄媚之能事。
这并不是她所要的,就算他们口中说着安慰的话语,脸上却透露出虚假与算计。她要的是真心关爱,不是虚伪的安慰。
如今她要的关爱与温柔终于出现了,却是从她请来的杀手口中传出,这不是十分的可笑吗?
“怎么了?”见她双眸又充满了雾气,约瑟的心也跟着急了。
“没事。”她嘴一扁,两颗泪珠就落了下来。
约瑟立即拿出手帕坐到她身旁,温柔的替她拭去泪珠。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一如那封信笺般有著令她心悸的味道,让她觉得好生熟悉,而他温柔的模样让她的心再次被撼动了
他擦拭着她奔流不止的泪水,心也跟着痛了起来;这精心设计的浪漫夜晚,会在她的泪水下度过吗?
约瑟轻轻的将高雨晴哭得发颤的身子揽在怀中,任她将泪水淌流在自己的衣服上,一边温柔的安慰道:“尽量哭吧!把你心底所有的不愉快全部哭出来。”
斑雨晴又轻声的哭泣了一会儿,接过他递来的手帕拭去泪水,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对不起,在你面前失态了。你的衣服”
约瑟不用看也知晓自己的衣服被她哭湿了一大片,可是他不在乎。“衣服洗干净就好了,要是每天都有个漂亮女孩靠在我的肩上哭,就算每天湿上一件我也甘心。尤其是像你这样的漂亮女孩。”
“讨厌!我可不随便在男人面前哭的,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他风趣的话语让她心中那丝不安消逝了,可是高雨晴还是半仰着头,不断澄清着自己才不是爱哭鬼,她很少哭的
“我很荣幸是你的第一个。”他半咧着嘴,语带双关的暗示着。
“你”高雨晴听出了他语中暗藏的玄机,因而羞红了脸。
侍者推着车在他俩桌旁恭敬的鞠了个躬,送上热腾腾、香喷喷,令人垂涎的佳肴。
约瑟将刀叉塞进高雨晴的手中,溺爱的说:“吃呀!”
她顺从的吃了起来,在他的陪伴下享受着这些日子以来最有食欲的一餐。
当她喝下第四杯饮料时,约瑟横过手来阻住她,劝道:“喝多了会醉的。”
“喝果汁怎么会醉?”高雨晴不信的嚷着。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她一口饮尽那杯金黄色的“果汁”
“那不是果汁,是我珍藏的香槟酒。一般人喝起来觉得它像极了果汁,清爽不甜腻;喝少了还不打紧,若是酒量不好的人喝多了依然会醉的。”约瑟不厌其烦的解说,却没有说出这瓶香槟是他特意为她开的。
“我酒量又不差。”她倔强的说着。
其实她的酒量差得很,可是却不肯承认。她想,反正眼前的男人是个杀手,今晚就是她的死期,那么醉了也好,至少可以毫无痛苦的死去。
想到这里,她又举起酒杯对着他说:“我敬你一杯,先预祝你任务成功。”说罢,她一仰而尽,含笑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不喝?看不起我是不是?”她半垂着头,拉着身旁的男子不依的抗议着。
“你醉了。”约瑟下了结论。
“没有,我不管,你一定要喝。”
“好,我喝。可是你要告诉我,什么任务成功?”约瑟心里暗忖,清醒的她绝不可能回答他的问题,略醉的她可是会吐露心声的。
“你知道的呀!就是那个任务嘛!我看不是我醉了,而是你醉了。”她嘴角向上扬,傻傻的笑道。
他又倒了一杯香槟给她。“我们一起干杯。”
“好。”高雨晴又喝了一杯,睁开双眼看着他,觉得眼前的男人一下子变成了好多个,她微微的摇晃着头说:“你怎么会变成好多个?你是不是魔术师?”
“告诉我,什么任务?”他好言的劝哄着。
“你醉得忘记任务了吗?”她半醉的模样,显得更加的美丽、更加的性感。
“可以提醒我吗?”他好像是只大野狼,正拐骗着她这个喝醉的小红帽。
“不行!你怎么可以忘记任务呢?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没有看到我今天打扮得特别美丽吗?而且,我已经跟爸妈约好了。”她不悦的指责他。
“跟你爸妈约好了?”约瑟的双眉紧皱在一起,顿时明白她为什么哭了,她一定是想到失亲之痛而落泪。可是她怎么会跟父母约好了呢?她父母不是早在三个星期前就车祸身亡了吗?
此事定有蹊晓,看样子跟她所谓的任务有着重要的关联。
“跟你爸妈约好了做什么事?”他一定要弄清楚。
“团圆呀!一家团聚在一起呀!”她高兴的说着“好久没有见到爸爸、妈妈了,我好想他们哦!”“可是他们死了。”他白着脸,紧张的说。
“我知道呀!所以我才会请你来嘛!”她好像在教训一个白痴。
“请我来?你以为我是谁?”他猛然察觉事情有着天大的转变。
“杀手呀!”
“杀手?你知道有杀手要来杀你?”他惊呼着,一时间没有办法消化这么多的讯息,这未免太夸张了。
“笨蛋,是我自己请杀手来杀自己的。只要我一死,就可以跟爸妈团圆了,对不对?好啦,你可以动手了,我想去见我爸妈了。”她依在他的胸前,含糊的命令着。
“杀你?”约瑟觉得自己开始冒冷汗。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是她有毛病,还是自己的脑筋有了问题?
“快点呀!你还在磨蹭什么?我快要迟到了。”高雨晴口齿不清的催促道。
“你以为我是你请的那个杀手,所以你才会赴约?”难怪当他提出邀请时,高雨晴会这么容易就答应。
“对呀!只有杀手才知道我的行程,知道我今天要上船。你不是我请的杀手吗?”她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真的请杀手来杀自己?”他越听越迷糊了,蝼蚁尚且偷生,她怎么会想要自绝性命呢?
难道是她喝醉了吗?醉得连说起话来都令人匪夷所思。
“是安雪丽请的。”她摇着晕眩的小脑袋,想了又想的更正道。
“安雪丽是谁?”约瑟咬着牙问,恨不得马上杀了那个叫安雪丽的女子。她居然敢请杀手暗杀高雨晴?!
“嘘!小声一点,被别人听见就不得了了。”高雨晴醉态可掬的竖起一根手指头。
“好,我小声一点,但是你得告诉我安雪丽是谁。”约瑟眼中充满杀机,只是高雨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如果我跟你说了,你还会杀我吗?”她睁着一双晶莹的眸子看着他。
“不会。”这样惹人怜爱的女子,他哪狠得下心来杀害她?反倒是很想杀了安雪丽那个邪恶的女人。
“那我不要跟你说了。”她嘟着嘴。
“我帮你杀掉安雪丽,那么就不会有人来杀你了,好不好?告诉我安雪丽是谁?”约瑟誓言知晓安雪丽的真实身分。
“你会杀了安雪丽?”她双眸透露着喜悦。
“对。”约瑟肯定的说。
“不可以赖皮喔!男子汉说话要算话,不可以耍赖。”
“我以人格向你保证。”约瑟正经地举起右手。
“安雪丽就是”高雨晴将左手的食指放在他的鼻尖,笑嘻嘻的直盯着他。
“就是谁?”他不耐的吼着。
“就是我自己呀!”
“你自己?!”他简直快被逼疯了。
“对呀!我化名为安雪丽找来杀手,杀掉高雨晴。两个都是我,而你不肯杀高雨晴,却要杀掉安雪丽,好好玩喔!”她笑得好开心。
天呀!怎么会这样?她请了杀手杀她自己?而他居然答应她要杀了安雪丽,而安雪丽就是高雨晴?约瑟僵着身子消化这个荒诞离奇的消息。
斑雨晴笑了笑,又谨慎其事的交代着:“对了,杀了我以后要记得用海葬。因为我喜欢大海记得用海葬”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沉入了梦乡。
约瑟搂住沉睡的佳人,将她的头靠着自己的肩窝,温柔地说:“喜欢海是不错,我也是因海而崛起;可是你绝对没有机会在未来的四十年内海葬,因为我绝对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