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就是三天。
小韬相信自己不是疯了,就是失去了知觉,因为他从不妥协的原则,竟被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打破了,真该死!即使是在很小的时候,他面对那个老持着棍子把他打得一身是伤的疯子继母,他也从不跑地哭泣讨饶。
在卜山上,说话算话一直是他的保证,但眼前这个舒霁莲根本不当他是一回事,每回当他翻过墙去,她总抱着小荷,坐在湘儿的病榻前垂泪布阵以待。每每望见那种情形,他妈的!小韬开始诅咒,舒霁莲完全控死他了,她明知他永远不会做出伤害弱小的事。
所以每次想逼她出门的决心,往往沦为替她们三人送菜送饭的愚行!
他不会让自己输了这盘棋,败给一个女人?绝不!他有信心坚持到底,胜败要到最后一刻才能见分晓。
小韬磨着牙,偌大的身躯在红瓦屋檐下屈膝而坐,隔着一棵垂藤参天大树,他冷峭地盯住结门那一角小小的院落。
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震醒他的思绪,小韬转向树梢间,探子小字正拨开树叶伸出头。
“二当家,有状况!”说完小安身手敏捷地跳至屋檐上。
小韬懒洋洋地望了手下一眼,回过头,看见舒霁莲抱着一盆衣服走到院子。
“说下去。”他皱起眉头,这女人今早换上了男人的长袍,令他有些恼火。
“昨晚听兄弟说,镇上来了两名面生的汉子,苏州口音,不像商人,身上带着家伙。”
“然后。”把话收进耳朵的同时,他也看见舒霁莲抖开一件小孩的内衣,晾上竹竿。
小荷那女娃儿八成又尿床了,那种可能让他在心底微笑。
“兄弟昨晚摸进客栈,将那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不跟咱们同路,来收拾东西的。”看见舒霁莲衣服全晾好,拎着空木桶回房去,小韬缍回过神,冷漠地看着手下。
“灭口吗?”他摸摸鼻子,脸色越想越沉。
“看样子是。”
“再查,我等你消息。”
“属下这就去办。”小安跳离了屋顶,钻进树叶堆里去了。
上天保佑那两个笨蛋,他们最刀不是来找舒霁莲,要不然等等!其实这有什么关系?小韬突然心情大好,就让他们来吧!说不定他既可以藉着打一架来好好浇息被舒霁莲点燃的怒火;再者,也可以顺便利用这两个笨蛋摇醒那颗冥顽不灵的脑袋。
他一阵兴奋地摩拳擦掌,天知道,他这回有多么期待黑夜的到来!
不出小韬所料,那两个人真的是来杀人灭口的。
舒霁莲不知是倒了什么楣,大概犯上天狼星或者是白虎星吧?
三个月前她亲眼看见灭家仇人贺龙震之子贺斐意在徐至圭的府邸杀了一个妓女,她吓跑了,以为自己躲起来就没有事,哪里知道,她在现场掉了一块腰间常系着的玉块,上面明明刻着“纪连”两字。
所以,不管她告不告官,心狠手辣的贺斐意当然不会放过她。
这件事他并不出面,只是私下交代管家派了两名杀手,想轻而易举地解决掉这个书生。
入夜后,霁莲仍如往常一般,小心翼翼地扛着笨重的扫帚,在屋内各处巡视一番,才准备要进房间。
前院传来一声轻微的声音,像是有人踢翻了她亲手所植的茉莉花。霁莲的颈后寒毛突然没理由地根根竖直。
是猫吗?她却没听到任何叫声,而且那盆泥土很沉,一只野猫绝对推不倒。
是那个“人”吗?不!她马上否认这个答案,他不会趁夜摸黑进来的,那不像他的作风。
那么她全身起鸡皮疙瘩,想到屋里还睡着一大一小,霁莲咬牙忍受着正啃噬心头,无名恐惧,她快速走出门外,将房门正门掩上。
一只手掌无息地覆住她,她还来不及尖叫,即被属于男人强而有力的臂膀狠狠地拽离门口。
一片黑暗中,她睁大双眼,又看见两名鬼鬼崇崇,在天井里探头探脑的黑影。
不知哪飞来一只猫头鹰,停在墙外一棵梧桐上,咕咕地怪叫起来,把那两个黑影吓了一跳,搞清楚后开始诅咒出声。
霁莲发觉自己被迫靠在一个男人的怀中看着这一切,她该害怕的,但在与此同时,她却感觉到奇矣邙陌生的騒动,就在她的胸口,还有她的小肮,扑鼻而来的是全然干净清楚的男性气息,有清新为淡淡青草香,覆住她半脸的大手布满了粗茧和厚皮。
她一阵脸红心跳,慌得无法再思考,开始猛力挣扎。
小韬只怕他的手会因为磨擦而不小心刮伤她粉粉生嫩的脸颊。
在他指端的女人温度和惊喘是那样的炽热,他扣住另一只不住朝后要挥打的小手,小韬几乎让她手臂上肌肤的滑腻给折服。
上天为证,他从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一个活色生香的女人。
看她这么慌乱,小韬低下在她耳边呵着气,轻轻吐着:“嘘――”
一知道是谁抱住她,霁莲马上安静下来。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她安慰自己,谁知浑身竟开始软弱无力,虽然稳住心跳,却只能瘫在他怀里。
不为什么,她直觉相信这男人会保护她!霁莲努力吸气,却忍不住泪汪汪。
他放下手,小心地扣住她,除了手臂和肩膀,他避免自己接触到某些敏感部位;可是小韬咬着牙把自己身子移开些,却在心里低低咆哮着自己腰下的急速变化。
直到那两道黑影移近门前,步上台阶,他急忙收住淫乱的念头,把霁莲拉到身后,然后暴躁地盯着正要拉开门的男人。
“我如果是你,就不会去打开那扇门。”他那低沉的声量并不比细语高上多少,担语气中的冷酷却令人寒气陡生。
这是三天前才抱着小荷微笑以对的男人吗?他看起来杀气重重。霁莲被骇得退了一步,却马上又被拉回他身边。
那两道影子快速地退到阶下,抽出刀子相向。
“没我的命令别出来。”他走出屋角,替霁莲拉开门,快速地把她推进去。
她不敢看,光听到外头一阵乒乒乓乓吵翻天的声音,就够她吓坏了。小荷!霁莲想到女儿,急急往房间里奔去,布帘掀开时,她再次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住――
有人多点了一根蜡烛,使房里看来更明亮舒适。在床边,小荷伏在一名精壮削瘦的男子怀中睡得正香;大病初愈的湘儿则脸泛桃花,猛低着头朝床里望去。
“你是谁?”怕吵醒女儿,她小心轻声移近。
“嘘!”那男子示意霁莲噤声,一脸兴味地盯着门外跳高跃低的三道人影。
断断续续地,外头传出一些哀号,接下来是重物坠地的落地声沉沉响起。
霁莲皱皱眉,抱着小荷的男子转过头,映着烛光对她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结束了。”他说。
湘儿红着脸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什么结束了?”
“想除掉了你们的坏蛋。”他很是轻松地笑着对湘儿说:“二当家都收拾干净了。喔!对了,我叫小安,姑娘可以直接叫我的名。”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湘儿,这人什么时候进房间的?你又怎么会在这儿?”霁莲寒着一张脸,她越来越迷糊,也越来越生气。“在你们眼底,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哼!王法在这种糟糟乱世里,一斤能卖得几文钱?”小安撇下脸,还她一脸轻蔑,接着又加了一句:“王法比狗屎还贱。抱歉!我是个粗人,粗人到底不像你们闺阁出身的说话斯文秀气,就连丫头也像仙女似的。”他说完又缓下脸,笑吟吟地望着湘儿。
听到这种比阿庚还多带点真心的“赞美”话,向来令牙俐齿的湘儿脸更红了。
“我不不知道,刚才我听到声音很害怕,想叫小呃叫相公,可是这位小安要我别出声,然后然后就把我抱到这儿来和小荷一起。小相公,你没事吧?”
湘儿有些结巴,显然这个微笑着小安的男子把她的少女芳心全搞乱了。
“你为什么不叫她舒姑娘呢?这样顺口多了?”小安看着湘儿,一抹温柔出现在眼中。
湘儿吓白了脸。“我我小安大爷,你不会跟别人说说去吧?我们是不得已的。”
“湘儿,我没事。别跟外人说这么多。小安大爷,外头那个你刚叫他什么?二当家的,他到底叫什么名字?还有,什么除掉我们的坏蛋?请解释。”
霁莲并不介意这人识破她的女儿身,想也不用想,一定是那个叫二当家的大嘴巴说的。也现在只想弄清楚,究竟门外的两个人是否早发觉她们主仆并未死于那场大火。
“他呃他就在后头,舒姑娘,你就让他亲自跟你解释吧!我把湘儿姑娘送回房里,我怕吵了小荷。”小安还是满脸笑容,不费吹灰之力便把湘儿抱出去,霁莲无法不在意,丫环那张脸除了羞怯,还有少女情怀的欢快。
只有小安在抱着湘儿经过他时,他对湘儿低语了些什么,而湘儿垂下脸,并温柔报以一笑。
“谢谢你,大爷,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霁莲末了只听闻湘儿这么说。
霁莲恼怒地冲了出去,她痛恨这样,两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一夜之间掌控了她的家,她却什么都不知道,连他天杀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叫“人”!
而且,可恨的是她的女儿,该死的才一见面就冲着人家喊爹!呸――去他个烂好“人”!
在门口小韬却拦住她,将她拉到房里,一句话堵掉她狂吼欲出的气话。
“是贺斐意派来的,要杀人灭口。”
她真的骂不出来了,她只能张着一张嘴,受惊的两只眼睛骇骇地看着他。
“不用我来找你,他也会天涯海角地追杀你,说不定连小荷跟湘儿一起,至死方休!”
“不要说了!”她提袖掩住两耳,跌跌撞撞地走到神桌前,他提及的可能性让她膝头不禁瘫软,身子一歪,她跑倒地上。“都死了这么多人,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惨痛的往事历历重现,霁莲捏紧拳头,开始没命地捶磨着桌脚,一次又一次。
她反常地没有哭泣,只是疯狂地捶打破旧、褪漆的木桌,一次再一次。直到小韬再也看不下去,他狠狠拖起她,但她的拳头仍不留情地往桌面捶去。
他看见她的两手已经磨得破皮,渐渐渗出血丝。
心疼的情绪在他神经里作怪,但她恍若未觉。
她还是没有哭,那发亮的眼睛狂乱而愤怒,她揪着他的衣服,开始咆哮:
“连你也要逼我,凭什么?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对那种反应,他生出一种熟悉的刺痛感,他明白舒霁莲的心情,了解她不自觉地正在伤害自己,为了她被逼迫的痛苦,为了她什么都不能做的无助,她开始绝望得想毁灭自己,他痛恨这种感觉,因为他也有过。
因为他曾经也想这么杀死自己,以逃开那个疯女人的利爪。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往事,他狠狠地甩掉这些不愉快的记忆,心里想着他绝对不能让她崩溃。
他制住她的拳打脚踢,制住她的张牙舞爪,他把舒霁莲怯生生的身子往怀里狠狠压去。
“哭!”他撂下一个命令,表情凶狠而专注。
不等他命令,他的胸口早湿了一片,霁莲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哀痛逾恒,泪水像溃堤一般,不可遏止。
从三年前那场大火后,她一直把失去亲人的痛苦压抑着,离开了自小生长的京城,好逃、她躲,精神上的折磨,再加上肉体上的疲乏,她逼迫自己把心思放在出世的小孩身上,待小荷出生后,她以急忙把自己放逐到生计大事,终日奔波忙碌。
偶然的垂泪是离亲思乡的寂寞,是被他人欺凌的不平,但她在、不在乎,只要湘儿和孩子平安,她不介意这样的煎熬和折辱。
但是今晚,要不是这个男人早了几天到来,她注定会失去小荷和湘儿。
想到那层,教她怎么不怨?怎么不恨?贺家欺人太甚!
一种无助感涌上,小韬突然生出一股冲动,让他想对舒霁莲开口,他愿意扛下在她脆弱耸动肩上那无名的恩怨重担,他不想她这般无助忧伤。这女人把他弄得慌糟糟的!
“我跟你去夔州,但是你要对我保证小荷和湘儿的安全。”拭去泪水再面对他时,霁莲的表情是复杂的,但是在表面的坚强之后,小韬仍对她的哀痛耿耿于怀。
他直觉地点头,却不知从此以后,他今生今世的承诺便就此许下了。
事情一决定,小安自告奋勇地接下这个照顾湘儿和小荷的任务。
同时小韬安排她们搬离了,住到另一个地方。
霁莲知道原因,她什么也没说,只简言吩咐湘儿一切小心,然后负着包袱跟着那“人”走了。
在锲而不舍地追问下,她也知道这个“人”的名字――陈小韬。
虽然是平凡简单的三个字,但她终究是知道了。
为了方便,她还是用男人的装束去见萧松吟,几年以前,萧松吟曾是她公公门下的得意弟子,既要帮萧松吟,又不愿他认出身份,霁莲还是用“纪连”的身份跟陈小韬去。
但在此时,陈小韬却开始发挥他的沉默与霸气,不准她做这做那的,每每逼得霁莲问题猛磨牙,气闷闷地跟在他身后走。
那一夜的哭泣把原来简单的事情搞杂了,小韬比谁都清楚过个事实,所以除了该说的话、该做的事,他一律拉下心防,把自己包得紧紧的。
小韬真的很介意那一晚发生的事情,事后他非常生气自己的失控,尤其在抱住她时,他竟在情欲上对她表现出强烈的需求,每每思及那令人尴尬的一刻,小韬几乎要对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咆哮。
霁连则莫名其妙,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陈小韬真的有毛病?她越来越弄不懂身前的男子在想什么,一路上,他的目光变得好冷漠。
沿水路而去,一路上虽然陈小韬把她照顾得很好,随时让她吃得饱饱、穿得暖暖,但她就是觉得不对劲,因为他不再像初次见面时那般的逗弄她,也没有对她笑。
末了她也生气,这一趟路途,直到进了夔州境内,横亘在两人间的还是沉默不语。
一踏上渡口,难得迎面而来的是阳光普照,小韬的心情太好。这几天他在船上想了许久,也对自己的想法做了一番调整。
“从这儿开始,我们走山路。”他自船上牵出“追风”抬头望望灿烂耀眼的晴空,白云悠悠,令他想起卜山顶上那片漫无边际的穹苍。
“你不会要这么做叨?”霁莲瞪着黑黝黝的“追风”上苍慈悲,她最讨厌马了,偏偏陈小韬的这匹,好像是全天下最巨大的,朝他勉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之后,她鼓起勇气要求他租辆车子。
“我相信这个要求并不过分,陈大爷。”
“是不过分,但是没有车。”
这人一定要回得这么快吗?连一点挣扎的希望都不给她,霁莲暗地发誓,绝对不要骑在这匹“怪兽”的身上,她退了一步,定定看着他,坚决地点头。
“我讨厌马,他们很臭。”
“看得出来。”他的脸深沉得看不出任何情绪,霁莲几乎沮丧得要大骂他没恻婚之心。
算了,关于恻婚之心,他们可是讨论过了,答案令人痛心。
“我不会骑马。”她再重申,但这次声势软弱许多。
“噢――那太糟了。”他还是懒洋洋的声调。
“陈小韬,你故意的是不是?”
小韬露出连日来第一个微笑,这女人很聪明,马上就猜到他确实别有用心。
因为他真怕她又软弱地哭出来,所以只好选择扮黑脸惹她。
也不用刻意,他的表情行为就够她火大了。
“你笑什么?”她叉着腰,恼怒地喊。没有车子已经够惨了,他还落井下石,太过分了!
“舒霁莲,你知道你每次一生气就会连名带姓地喊我陈小韬吗?”
“那又怎样?你真无聊!我们现在说的是马,我不要骑马,你听清楚了吗?”
“再清楚也不过了,既然你不想坐在马上,那你就慢慢走吧!这条山路听说非常崎岖不平,而且还有老虎、野狼等出没,万一你走呀走的,路上忽然窜出什么猛兽,我可不负责救你第二次。”
她咬牙切齿地闭上眼,先行压下胃部可能的翻搅。
“好吧我上马。”再看着他时,霁莲终于认命。
小韬再度微笑,被她的瓜逗的。
一骑上“追风”他就知道自己犯下大错了。
这女人在一身男装下的身体是柔软弹性的,如果舒霁莲以为骑马是故意整她的刑罚;那么,比较他陈小韬的折磨,舒霁莲的七荤八素科就是上天的恩赐。
陈小韬很想把对肉体的煎熬升华成高贵的士大夫精神,虽然他向来轻视。
尤其这山路的曲曲折折,每经过拐角和陡坡时,她的身子都会不小心地擦撞到他的腿和胸,当她红着脸喃喃地对说着抱歉之辞,却没转头看见他被欲火煎熬,然后,他开始在心里诅咒、咆哮自己的无能和她的存在。
都是她不安分,就算是圣人也禁不起她这么个撩法!
“你身上有跳蚤吗?女人!”他真的生气了。
“我现在身份是男人,不要叫我女人。”她紧抓着马鬃,生气地抱怨,马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让她几乎要呕吐,而这个人竟然还有工夫抱怨这、抱怨那的,他就不能专心驾驭“追风”吗?她还要活着回福州去呢!
“那就像个男人,还是乱动。”他怒吼一声。
“我哪有办法?你怎么不叫这匹马停止跳上跳下?”她顶回去。
不可喻!他摇头放弃,一接近较平坦的路段,小韬决意抛开一切,控着“追风”全速地奔驰,当到达休息的客栈,霁莲下马后的脸色比他还寒冷阴沉。
她还刻意拿背对着他,以表明自己的不满。
因为她真的吓坏了,也气坏了。
就在半路,当她全身都痛,不过提出个细微的要求,请他停马休息一下,这臭男人竟敢嘀咕不休,还很没礼貌地公然抱怨她重得连“追风”都觉得吃力,难怪马儿会跑不快。
那时她的眼泪就快掉下来了,但却被他最后一句话给活活逼退。
“喂!你收敛点好不好?想当男人就哭了,为了一点小事情就哼哼唉唉的,烦都烦死了。”
她真的真的气――死――了!
小韬当然知道她很火,但他比她理智。
萧松吟还是没有认出她,一见着他,她把事情解释清楚,那男人的心全飞到晓恩的身上去了,就算她被陈小韬气得又脸红又跺脚的,萧松吟还是没有察觉出她的异样。
不过,面对陈小韬这些日子以来对她嚣张跋扈的恶劣态度,她至少出了一口怨气。
因为她打了陈小韬。
虽然她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动手了,狠狠地,用尽她毕生之力朝坐在窗台上大笑的他挥去。一拳之后,他看起来无大碍,然而她的手却疼痛不堪,挤出个得意的笑容嘲弄他。
“你也会有这么一天,陈小韬。”她无声地为自己的勇敢而欢呼。他只是摸着瘀青的下颚,对她投了深思的瞥,然后故态复萌,又开始在萧松吟的面前揶揄她。
“你这个脑子里有疯病!我诊断过了,天底下无葯可医。”她面河邡赤地大骂,对萧松吟解释小韬的无聊。
讲起来简直是一场闹剧,但徐府的误会总算解释清楚了。
萧松吟迫不及待跟陈小韬赶回黄州去挽回晓恩的心。
霁莲看着他们俩一人一骑上了马,心里却无摆脱陈小韬的轻松之感。
此去,她又是孤伶伶的一个人了。
“我们要走了,纪大夫,谢谢你跑这一趟,请多珍重。”萧松吟对她投以感激的眼光。
她勉强笑了笑。“快走吧!恩恩那丫头有时候挺回执的,你要多担待些,我祝你好运!”
提到心爱的女人,萧松吟温文儒雅的脸上俱是爱意。“我知道,谢谢你!纪大夫。”
一抽鞭,他飞快地奔走了,而另一对亮晶晶的眸子仍定定地望着她,霁莲看看陈小韬,张嘴想说什么,末了却无声地闭上。
唉――还能有什么话可说的?这一路上他已经把她个性中最坏的一个都逼出来了,可是,那又不是她的错!霁莲委屈地想。
“你算了。”她红着脸,袖子一挥,随即皱起眉,她忘了打人的这只手骨还在肿痛。
小韬飞快地接过她的手,轻柔地替她推拿那隐隐泛紫的瘀青。
他抓的力道刚好,不太紧也不太松,她丝毫不觉得痛,但也抽不开手。
“为什么算了?”他捏着她的手,想到她在木屋揍人的失控行为,几乎为之失笑。
“你的本事这么好,我我想想也不会需要什么好运。”
她有些结巴。“你可以放放手了,不痛了,真的!一点儿都不痛了。对不起!”
“你错了,我也需要好运。下回别这么打人,你的手是用来救人,帮助人把痛苦结束,而不是拿来打人,你不像那块料!”他手掌一开,笑容满面地看着她急急把手缩在身后。
她根本心乱得不知道他在喳呼些什么,她只希望他赶紧离开,省得见着自己语无伦次的窘样。“那祝你好运。”她慌乱地说,抱着包袱很快地走了。
小韬静静地目送她消失在山坡转角,祝你好运!他忽然微笑起来,张开曾捏住她的那只手,又摸摸昨晚被她捶中的下巴,再度摇头失笑,然后双腿一夹,快速地朝萧松吟的背后直追而去。
好久好久之后,再也听不到“追风”的马蹄声,山林中只有树叶被风拂过,刷刷地作响,霁莲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望着陈小韬方才离去的方向。
好久好久,她只能呆呆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