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雪回家了。
从她莫名其妙被绑架那一天起,她一度以为自己再也回不了家了。现在,她回来了,这些日子的经历彷佛是一场梦。
对她而言,只有夏野是真实存在过的。
车子停在杜家洋房的大门口。
深雪一下车,家中忠实的老管家福伯立刻拿了个熊熊燃烧的小火盆放在她的脚边。
“小姐,过火盆去去晦气。”福伯慈祥地笑说。
“这是大家的一番好意,想给你消灾解厄。”杜振天解释道。
“是啊、是啊,过了这个火盆就会把过去不好的事都给消解了。”庄少奇催促着“快呀!趁火还没灭快点跨过去,不然就没用了。”他的性子还是一样急。
深雪接受了大家的好意,跨过火盆之后,一名女佣接着拿了些未煮的生米粒往外撒,还一边喃喃的念着恶运散去之类的祈福语。
“这又是做什么?”深雪不解地看着他们。
“据说撒生米粒可以趋吉避凶,不会再有恶运降临,这种倒霉事才不会再发生。”庄少奇想了想,又补充道:“不,是绝对不能再发生。”
探雪只是笑笑,在大家的簇拥之下进到屋子里,她被安置在餐桌前,随即一碗热腾腾的猪脚面线摆在她的面前。
“来,吃碗猪脚面线去霉运,这是王妈特别为你煮的,吃完保证好运旺旺来。”庄少奇在一旁解说,这不忘替她递上筷子。
“谢谢你,王妈。”深雪衷心地说。知道有人如此关心她,感觉真好。
“小姐,你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老天有眼,才没让那群坏人得逞,小姐这么好的人果然是有好报的。”王妈夸张地双手合十拜了又拜“谢天谢地啊!小姐,看到你没事,我们也就放心了。”
那是因为有个勇敢又正直的男人救了我,深雪很想这么告诉大家,但是她不能,没有人能了解她和夏野之间的情感牵绊。
于是,她只好说:“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我真的很感激。”她拉着王妈的手,以真诚的语气说道:“也谢谢你们这些日子以来这么尽心地照顾爸爸和这个家。”
“小姐千万不要这么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呀!”王妈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你们都下去做自己的事吧,别打扰小姐了。”庄少奇不甘被冷落,口气很差地把下人打发走。他只想和深雪单独在一起。
“爸,我有点累,先上去休息了。”深雪起身准备回房。她不愿在这个时候面对少奇。
“深雪”庄少奇隐约发现她有些心不在焉。这些天深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那个姓夏的流氓有关吗?
深雪回到房间把自己狠狠地拋到床上,将头埋在枕中。现在她满脑子涌现的都是夏野狂妄不羁的脸,他的笑、他深沉的眸、他说话的口气,还有他吻她的方式,以及他温柔的抚触。
她怎么可能忘记他?她做不到。她不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披上白纱嫁给少奇,这样对少奇并不公平。
老天!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办?
突地,有人在她的房门上敲了敲。
“谁?”
“是爸爸。”
“爸,有事吗?”她立刻下床开门,故意垂着头,让长发遮去她的脸,好掩饰上头未干的泪痕。
“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上来看看你。”杜振天担忧地看了女儿一眼“你看来精神不太好,是不是夏先生他”
“他对我很好,真的。”深雪立即接口道:“我昨晚想到就要回家了,太兴奋没睡好,才会看起来懒洋洋的。”她俏皮地补上一句“我正想好好睡个觉、补补眠呢!”
杜振天拍拍她的肩“这些日子委屈你了,都怪爸爸不好,没能力好好保护你。”
深雪摇摇头“别这么说,爸,这不是你的错,他们只是随便找个人下手而已,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若真要怪,也只能怪我的运气太差被他们挑上。”
“深雪,你真的不怪爸爸?”
“当然。”她赶紧转了个话题“那些坏人抓到没?”
“都抓到了,夏先生已经将他们交给警方处理了。”关于这一点,杜振天已经向夏野亲自证实过了。
“以绑架罪名吗?”这是她最关心的。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他没说。”
他为她做的实在太多了,而她却无以为报。“爸。有件事我想”
“你要说的是和少奇的婚事吧!”这也正是杜振天上来找女儿的主要目的。
“少奇他怎么说?”
“他跟我说过,不管你能不能安全回来,他都要娶你为妻。少奇是个很有心的孩子,这几天也难为他了,他非常担心你。”
“可是我”
“既然你已经平安回来了,你们也就不要再拖下去,婚礼尽早举行吧!”
“这是少奇的意思吗?”
“是我的意思。”
“那他也同意这项安排吗?”
“当然。少奇他早就认定你了,再说你们都订婚一年多了,现在正是办喜事的好时机。你说呢?”深雪和少奇的婚事是他一手撮合的,事到如今,只要他再推一把便成了。
“嗯,是啊。”深雪不怎么诚恳地敷衍着。原本她是想请父亲替她解除婚约,但是经过这些一风风雨雨,她真的不忍心再让父亲失望,所以她什么也没提起。
“那真是太好了,我得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少奇,他一定会很高兴的。”杜振天满意地点点头,转身下楼。
而深雪却再也没有快乐的理由了。
凌晨二点,夏野在酒店里放纵自己和一大堆女人鬼混在一起,胡搞瞎闹的乱起哄,一整个晚上下来,他已数不清自己究竟暍了多少酒、抽了多少烟。
他知道自己只是在玩一个自欺欺人的游戏罢了。
“老大,你今晚喝太多了,不能再喝了。”谭政隆看得出来夏野只是藉酒浇愁。
“来,阿隆,陪我喝一杯。”夏野醉醺醺地朝他招招手。
“老大,我们回去吧,再喝下去你真的要醉了。”谭政隆上前搀扶住夏野,却被他一手挥开。
“我不回去!”夏野抓起酒杯,大口大口的将威士忌往嘴里灌。
回家再也没有意义了,因为那里没有她,再没有深爱的女人等候他的晚归,回去面对一室清冷和到处是她的回忆会让他发疯。
他宁愿泡在酒精、尼古丁和脂粉堆里迷失心神,也好过让寂寞和相思残酷地折磨着他。
“老大,你不能再喝了!”潭政隆伸手过去想抢下他的酒杯,却被他躲开了。
“你闭嘴!”夏野摇摇晃晃地自沙发中站起来,拉了两个穿著清凉的辣妹走进舞池大跳三人艳舞。
一名全身火红装扮的女郎坐到谭政隆身边,身上短得不能再短的红色迷你皮裙又往上缩了几公分,露出一大片引人遐想的白玉凝脂,上衣的领口也开得过低,露出诱人的**和傲人的高耸胸部。
这女郎是酒店里的红牌公关小红。
“阿隆,你真是有够啰唆耶!哪个道上兄弟像你这么婆婆妈妈的?夏哥想喝、想玩,你就顺着他一点,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夏哥我来照顾。”小红对夏野很有好感,一直想当他的女人,今天这个绝佳的机会她怎么能放过,不过重点是她得先把谭政隆打发走才行。
“不行,老大从来不在女人家过夜的。”不管多晚,老大都一定会回家睡在自己的床上。
“你!”小红怨毒地瞪了谭政隆一眼“真是个听话又尽责的司机啊!这种小喽啰的角色最适合你了。”
“司机又怎么样?我就是甘愿当老大的司机,要你管!”谭政隆气呼呼地道。
“好一条忠心耿耿的小野狗啊!”一口烟重重地喷到谭政隆的脸上,小红不屑地讥讽着。
谭政隆被呛得咳个不停,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识相的话就快点滚吧。”小红捻熄烟头“夏哥在叫我了。”她扭着小蛮腰走向夏野。
舞池里流泄着热情的拉丁节奏音乐,几个女人围着夏野尽情地舞动,在小红的加入后,更形成一种充满性暗示的挑逗意味。
小红随着节拍解开夏野衬衫的扣子,露出劲瘦结实的胸膛让她和一干女子着迷的争相抚摸,还有人在他的背后自肩头一路吻下腰际。
夏野性感地邪笑着,左搂右抱,随着她们起舞。
他抱紧了小红,大手滑向她的俏臀将它贴向他的下半身,暧昧地扭动。
小红配合地抬起一修大腿勾住他的腿,将胸部贴着他摩擦蠕动,脸上满足地挂着笑。
其它几名女人不甘被冷落,也簇拥过来抱着夏野的背部舞出煽情动作,甚至还有女人蹲在他身前抚摸他的腿。
“舒服吗?夏哥。”小红拉起他的手伸入她的上衣里
“什么?”也许他对小红没有任何感情,但他的**却能被她轻易挑起。
“我新买了一张大水床喔,你要不要来试试看?”
一瞬间,夏野看见自己的皮夹打开且被丢在茶几上,里头有一张深雪笑得很开心的照片。
他从杜振天的手里得到这张照片之后,就一直带在身边没有拿起来。
夏野推开小红,拾起皮夹放回裤袋。“阿隆,我们走了。”他大叫着。
“是。”谭政隆立刻捡起夏野的衣物跟上。
“夏哥”小红还想挽留他,却不知能说什么。
谭政隆在经过小红身边时,给了她一抹得意的笑容。
出了酒店,夏野坚持要自己开车,谭政隆则坚持不肯让他坐上驾驶座。
“放心,我现在清醒得很!绝对不会把车开到阎罗王那里去的。”夏野保证道。
“老大,我不是这个意思啦!”他傻傻地回道。
“那就上车吧。”
谭政隆拗不过他,只好乖乖将车钥匙交给他。
一上路他就后悔了,因为夏野卯起来飚车,时速已达一百二十公里。
“老大、老大,慢一点,你超速了!”谭政隆差点被吓出心脏病来。
夏野不但没慢下来,反而催紧油门,彷佛是要挑战这辆黑色bmw的极限,不但超速,还连连蛇行超车。
“老大,危险啊!”谭政隆紧张得大叫。
夏野哈哈大笑“阿隆,我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胆小的人。”
“我才不是胆小!”谭政隆不服气地开口“老大,你要是真的这么喜欢深雪小姐的话就去把她抢回来啊!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拿生命开玩笑,如果深雪小姐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
“谁告诉你我喜欢她?”有这么明显吗?连阿隆都看出来了。
“没有人告诉我,我有眼睛自己会看,我想深雪小姐也很喜欢老大。”他的直觉向来都很准的。
“你又知道了?”夏野好笑地瞄了瞄身旁一脸认真的谭政隆。“我当然知道,虽然你们每次都吵来吵去的,可是你们一点都不像在吵架的样子,素兰姨说那是打情骂俏。还有,我每天早上陪深雪小姐吃早餐时,她第一句话都是问你去哪了,既然如此,你们应该互相喜欢才是啊!”“她没有喜欢我,她喜欢的是她的未婚夫。”他们是上过床,但她却没有说过半句爱他的话。
“我不相信,深雪小姐回家那天一点笑容也没有,她的表情看起来嗯,该怎么说呢?”谭政隆拚命思索着“对了,依依不舍,她好象很舍不得离开的样子。”
“是吗?”他当时不在场,她的反应他不得而知。她舍不得的是什么?会是他吗?
“老大,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接深雪小姐回来?”谭政隆兴致勃勃地问。老大配深雪小姐,满好的,他喜欢这样的结局。
夏野迅速踩下油门,用时速一百八十公里来回答谭政隆的疑问。
午休时,深雪和庄少奇到公司附近一家小餐馆用餐。
平时她都是叫便当在办公室里一边吃,一边利用时间看公文,然而今天庄少奇却说有重要的事情找她商量。
“你不是说有事要跟我商量吗?是什么事?”深雪点完餐立刻问道。
“不能等吃完饭再谈吗?”他可不想消化不良。
“边吃连谈好吗?我这么多天没上班,公文堆了一桌子,我想早点做完,免得越积越多。”
“你啊!还是没变,永远都是工作第一。”庄少奇不知是嘲讽她还是自己。在深雪的心里,他这个未婚夫究竟占了多少分量?
深雪歉然一笑“别这样,少奇,你很清楚公司现在的营运状况不太稳定”
“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
“嗄?”
“有朋友给我一个内幕消息,说是最近美国的科技股获利看好,我想拨一些资金转投资,肯定能大赚一笔!你看呢?”庄少奇急于在工作上有所表现,以免老有好事者嚼他的舌根,说他是靠裙带关系才坐上总经理位子的软脚虾。
“我们以往并没有这类的投资经验,风险会不会太高了?”深雪迅速在心里做了一番评估“而且目前公司也没有多余的钱可以投资。”
“你放心,绝对不会有问题,我的朋友很可靠的。至于钱,五百万就够了,可以先从年终股利扣下来,等年底赚了钱再补回去就好了。”庄少奇早知道深雪会反对,所以他准备了一套因应之道。
“那好吧,你试看看,明天我让会计室把钱拨下来给你。”深雪想了想,反正数目不算太大,就算赔钱也还负担得起。
“还有,杜伯伯说下次的例行董事会,他要提议改选我为董事长。”
“我知道,爸爸跟我提过。”她点点头。
“我想推荐你出任副董事长。”
“不妥,我还是维持现状就好。”
“可是你做一个小小的特别助理,不是太大材小用了吗?”庄少奇试探性地问。他一直觉得深雪现在的职位实在是太委屈她了。
“我不觉得呀!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只要能为公司做事,她并不在乎职位高低。
“深雪”
“我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那这个你也不想谈吗?”庄少奇拿出一个浅灰色的小丝绒盒,并将它推到深雪的面前。
“这是”
“不打开来看看吗?”他看起来比她还兴奋的样子。
深雪听话地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有一枚晶亮的梨形钻戒,耀眼的光芒在她眼前闪动,她却没有一丝惊喜兴奋。
她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深雪悲哀的想着。
“这是我特地向香港顶尖的珠宝店订购的,喜不喜欢?”他愉悦得像个获得奖赏的孩子,可惜他的好心情并没有感染到她。
“很漂亮。”深雪说的是实话。
“来,我替你戴上。”少奇正想伸手去取戒指。
深雪却将盒盖给合上了。
他诧异地看着她合上盒盖的动作。
“这枚戒指很贵吧?把它拿回去退了,别浪费金钱。”
“怎么能说是浪费?”他的手越过桌面握住她的,深情地凝望她的眼“这是我送你的婚戒,它代表了我对你的爱,永志不渝。”
“少奇”她永志不渝的爱早已给另一个男人了。
“收下它,别再拒绝,也别再说什磨太浪费的话,我只想听你说”庄少奇热切地等待着她的回答。她知道的,他要听她亲口说那三个字。
“说什么?”她不懂他在打什么哑谜。
庄少奇热滚滚的心冷却了下来。他们之间还是没有默契,一种属于情人间强烈的心灵默契。
“你看,婚礼订在什么时候举行好?”他故意岔开话题。
深雪明显地僵了一下,她不自然地拨着头发掩饰心慌。
此时庄少奇也察觉出她的异样。
“嗯,随便,都可以啊。”她勉强挤出一抹甜美的笑容“你决定就好。”
庄少奇无奈地笑笑。深雪以前就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在她心里工作是她的一切,杜伯伯是她的所有,其它的她不在乎也不在意。
回来之后,她几乎是完全忽略他了,即使是同住一个屋檐下,他们见面交谈的次数仍是少得可怜,她的心真的有他的存在吗?
“你挑个日子吧!”他将丝绒盒推到她的面前,无奈地道。
夏野开始夜不归营,每晚都流连在不同的地方找乐子,也都会想出新鲜花样来玩。
有时候是泡在酒店里和公关公主们喝酒玩闹,有时候是呼朋引伴上ktv、舞厅去狂歌劲舞,再不然就是大老远从台北开车到北海岸,只为了吃一盘鲜美的活跳虾。
他不能静下来,因为一静下来,深雪窈窕的身段就会出现,那一夜就像倒带般在他脑海里反复不停地播放。她的眼、她的唇、她的笑,日日夜夜折磨着他,他越是努力设法遗忘,脑中画面越是清晰。
今夜,他化身为猎人,在烟雾弥漫的pub里寻找着猎物。
挑上眼前女子的原因,是因为她有一头和深雪一模一样的棕色长发,他喜欢柔顺光滑的发丝缠绕在他手上的感觉。
他请她喝了杯啤酒、抽了根烟,还交谈了几句,然后,他们来到一家五星级大饭店的客房外。
夏野一脚勾上房门,立即俯身急切地吻住眼前的女子,双手不安分地游走在她全身,抚弄着她丰满的胸脯。
“别这么急嘛!讨厌!”女子嘴里这么说,手却开始解起他的衣扣。
“讨厌?!”夏野坏坏地笑了“是吗?那我就让你更讨厌一点吧。”
他的大手一扯,将她身上黑色的细肩带蕾丝洋装给扯得稀烂,换来她一声惊呼,因为她没有穿胸罩。
“我的衣服——”她一件一万二的洋装就这么报销了。
“放心,我会赔给你。”他的双手揉捏着她硕大的丰乳“让我满足,你要几件就有几件。”
她一阵荡笑,双手贴住他的坚挺亢奋“来吧!我不但会让你满足,还会让你爆发。”
他们滚倒在大床上,她压在他的身上,主动引导他的大手抚摸她身上每一处敏感点
他在做什么?夏野突然清醒过来。他以为这么做能忘掉深雪吗?就算他和再多的女人上床也没有用,不管任何荒唐的举动都磨灭不了他爱深雪的事实。
他翻身下床,将衣服穿好,抽了一叠钞票丢在床上。
“喂,你不做啦?人家都已经被你搞成这样,你不负责善后吗?”女子不羞耻地在他面前张开双腿,抚弄自己湿润的**。
“我怕得爱滋病。”
“你去死!”
一个枕头朝夏野飞过来,却被他轻易躲过了。
他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