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科阳下,一辆双厢马车在四个铁骑的保护下行了七个日夜,终于抵达东瑜国境内。
眼见己赶在预定时间内抵达,四个铁骑总算松了一口气,在天色微暮之际歇息在一处密林之中,升起一个火准。
“铁哥,这回换你去了。”一名坐在火堆旁的男子像想起什么似的,啃着干粮对另一名站立的男子喊道。
“换我去什么?”就见回话的男子,身高有七尺之昂,穿着一袭藏青色长衫,面容俊朗,双目晶亮,坚毅的脸庞让人一望便难以忘怀。
“换你给车里的人送饭去了。”男子对马车努了努嘴。
“她有手有脚不会自己出来吃吗?”听了同侪的话,铁铮皱了皱眉,莫名其妙问着。
“那姑娘害羞得很,怎么也不敢出来吃饭,你说,你这几天见她出来走动过了吗?”另一个男子指了指马车“更何况人家是宫里的人,搞不好还曾经是娘娘什么的,我们客气点是应该的。”
“都被踢出宫了,还什么娘娘不娘娘的?”低咒了两声,铁铮有些不耐烦地走至放食物的箱旁,百无聊赖地随意挑选着,打算送去给马车中的人。
“铁哥,你拿多了,那姑娘吃不了,”一旁的男子望着铁铮手中拿着的食物,突然笑了起来“她吃得可少了,我家的猫都比她吃得多。”
“不过老实讲,那姑娘眼睛跟声音都挺迷人的,”听到这话,坐得较远的一名男子也插上了话“也不知宫里怎么会挑上这样一位姑娘送去给东瑜国,真是便宜他们了!”
“你又没见着她的长相,搞不好面纱下的是一脸麻子!”
“很有可能,要不然宫里怎么舍得让个大美人出塞去”当其它三人开始七嘴八舌地抬杠时,铁铮己剑眉微蹙地走向那辆装饰华美的马车。
老实讲,这趟差事他压根就不想接,要不是上头硬派给他,非让他走这一趟,他还宁可在自己那个小破屋子里喝酒、睡觉!
他不明白,难道全字宇国的男人都死光了不成?好好的仗不打,非让个娘儿们去换取和平,简直就是笑话!
“喂!用饭了。”一手撩起帘帐,铁铮望也不望车内那个一路上几乎不曾与他有过半句交谈的女子,径自将食物递了进去。
“谢谢你了,”坐在车中的月君青抬起小脸,温柔地望着眼前那张俊朗又黝黑的面容,双眸之中微漾着水光“铮哥哥”是的,铮哥哥,她的铮哥哥,那个她自小爱恋、有着火爆浪子脾气的邻家大哥哥!
虽然这个大哥哥,眼眸永远只会为姐姐而动、而温柔!
虽然这个大哥哥,永远只会叫“君婷”而不会叫“君青”!
虽然这个大哥哥,为了能与姐姐更为接近,宁可辜负一身的绝妙武功,去担任一个小小的守城侍卫长!
但尽管有这么多的虽然,月君青却依然恋着他。
恋着这个爱吼叫、爱皱眉,这个顶天立地、放浪不羁,但却曾为她将树上的风筝拾回、曾为她赶跑众多欺负者的大哥哥
“你叫我什么?”听了月君青的话,铁铮愣了愣,猛地将视线射向车内坐着的人。“你是”狐疑地望向车内,铁铮只见端坐在车内的女子身上穿着一袭滚着银丝线的粉红色束领披风,而脸上还蒙了面纱!
也因此,在那层轻纱的遮掩下,铁铮压根看不清她真正的长相及脸上的神情,也就更看不出她的双颊其实有些嫣红,还略带疲惫的苍白。
“铮哥哥,我是君青。”接过铁铮递过来的食物,月君青怯生生地说。
“君青?”铁铮又愣了愣,但由只露出双眸的脸庞,他实在无法看出她究竟是何人,因此他只得捺住性子问:“哪个君青?”想不到铮哥哥竟连她的名字都忘记了
“月君青。”苦涩地笑了笑,月君青轻轻说道:“月君婷的妹妹。”
“月君婷的妹妹”铁铮皱着眉喃喃地重复着月君青的话,双眸倏地瞪大“天,怎么会是你?你什么时候进宫的我怎么不知道?”铁铮此刻终于明白车中所坐的女子是谁!
她是那个打小就爱跟在他与君婷身后,但却不爱说话、他一吼便哭、几乎让人忘了她存在的邻家小妹妹!
“三年前,爹娘死后,君青便进宫了。”月君青低下头喃喃说着。
那时的她,没了双亲,再加上姐姐及铁铮都已进宫,除了跟着进宫这条路,她又有什么选择?
只是,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其实,她也是像他一样,是为了别人而进宫。
但至少她是幸福的,因为她可以经常悄悄走至看得见宫门的地方望着他;不像他,连姐姐的面都见不着
“先别管你几年前进的宫,”铁铮烦躁地挥了挥手,打断月君青的话“怎么会是你?我的意思是,坐在马车里的人怎么会是你?君婷知不知道这件事?”
“我”月君青缓缓低下头“我进宫后便很少见着姐姐”是啊,姐姐是受宠的娘娘,而她只是一个不起眼、被弃至后宫最深处的秀女,如何见得着面?
更何况,就算姐姐有心找她,可在等级森严却又混乱的后宫里,姐妹俩想见上一面,又谈何容易?
“该死的!”听到这里,铁铮的拳头紧握了起来“你不会差人去找她吗?”
“宫里的规矩很严,姐姐是娘娘,而我只是”
“别说了!”铁铮又吼了一声,瞪着月君青“那你知不知道我在宫里?”
“知道”
“知道?知道你为什么不找我帮你想办法?”铁铮再也忍不住了,皱着眉猛地举起拳头拍向马车车厢“更何况,我听说其它人都买通了张画师,你为什么没去贿赂他?”
“我”望着铁铮浑身的怒气,月君青嗫嗫嚅嚅地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是不是没钱?没钱为什么不向我开口?”望着月君青怯生生的模样,铁铮的火气更大了“你可知出塞是件多危险的事?”
“君青明白。”望着乘坐的车厢在铁铮的铁拳敲打下不断地摇晃,月君青的声音更细小了“但君青是自己愿意出塞的”
“你说什么?你?自愿出塞?”铁铮真的是傻了“你到底长脑子了没有啊?
这事能开玩笑的吗?”他无法控制地低吼着,但望着月君青那怯生生又泫然欲泣的眼眸,也只能勉力克制住心中那股想杀人的冲动,然后僵硬地背过身去。
该死的!这丫头究竟在想什么?她当出塞是去郊游吗?能想去就去、想回就回吗?
哪个正常女子会傻到去做这种蠢事啊?可偏偏他的眼前就有一个!
心中的怒火令铁铮差点失去理智地想摇醒月君青,甚至打她一巴掌,可望着她低垂螓首、又害怕又柔顺的模样,他就整个英雄气短了
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跟这样的柔弱女子相处!
而这丫头,却从小就这样害羞、少一言,让向来爽直,习惯与男子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说话。
因为他实在怕吓坏她啊!更何况一望见女人的眼泪,他就他就
“该死的!”铁铮不耐烦地往前走去,一路不断地低咒着。
若她跟她的姐姐月君婷一样开朗、大方,他就不会这么局促、这么为难了
可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丫头为什么竟会自己愿意出塞?到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能有什么好?
听着那一声接着一声的低咒,望着铁铮隐含着怒意离去的背影,月君青低下头苦涩地笑了笑。
若她是姐姐,或许,他就不会这样冷漠地离去了
可她永远不会是姐姐,所以,他永远也不会望她一眼!
但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在得知他将是护送出塞车队至东瑜国的护卫长时,做下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决定──自愿出塞。
这样一来,至少这一路上她还可以望着他、看着他,跟他说上几句话,然后在抵达东瑜国之后,彻彻底底地死了心
“铁哥,看上眼了?”当铁铮走回同侪身旁时,一直坐在火堆旁的三个同伴看着他半天才走回来,故意打趣地问:“要不怎么聊了这么半天才回来?”
“胡说八道什么!”铁铮“呸”了一声,没好气地用力踢了一下火堆,望着在眼前飞溅的火星“她是我妹子!”
“什么?铁哥的妹子?”另外三个护卫都傻愣住了“我们没听说你有妹子啊!”“不是亲妹子,”铁铮不耐烦地盘腿坐至地上,然后将柴火往火堆里丢去“小时候的一个邻居,好几年没见了。”
“怎么会这样?”一个护卫傻傻问着“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把铁哥的妹子送到东瑜国去让人欺负吧?”
“能怎么办?难不成路上随便捉个姑娘充数吗?”
“也未尝不可啊!东瑜国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总不能让铁哥的妹子去受苦吧?”
“不过这荒郊野外的,我们要上哪儿去找人啊?”
“走一步算一步吧!看这路上有没有人卖女儿或是卖身葬父的丫头”
“都别说了!”听着其它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出谋策画,铁铮原本就烦闷的心情更乱了“她自己愿意!”
“什么?怎么会有人自愿出塞?”另外三个人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中听到的。
“铁哥,你这妹子是不是脑子有点”许久后,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开了口。
“别再啰唆了!”铁铮铁青着脸站起身来踩熄了火准“收拾收拾走了!”望着铁铮烦躁的模样,所有的人赶紧摸摸鼻子上马,因为他们可完全清楚他的火爆脾气!
毕竟,虽然大伙都知道铁铮平日义气十足、一丝不苟,可他们更明白像他这种性子急,外加脾气火爆,随时像颗准备炸开的火药般的人,能不惹还是不惹的好!
而听到所有人对话的月君青,也只能静静坐在车内,趁车帘飘起时,悄悄望着一个人骑着马走在车队最前方的铁铮。
她知道自己有些傻,但她不在乎,甚至放任自己这一生最后一次的傻气。
三年的宫中生涯让她明白了许多事,而她,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小丫头了。
所以她告诉自己,在这最后一次傻气之后,她要好好为自己而活,就算只有一天
正当月君青满怀思绪地在摇晃的车内迷迷糊糊睡去时,睡梦之中,她突然听到车外传来一阵杂乱的马嘶声以及几声大喝!
“站住!”
“把东西留下来!”原本拉着马车的两匹骏马,也似乎受到什么攻击,不断地左蹦右窜,让马车车厢也跟着摇晃不已!
发生什么事了?!不明所以的月君青十分慌乱,但由于身在马车之中,无法看见马车外所发生的事,因此她只好害怕地捉紧马车中的梁柱,以稳住自己摇摆不定的身躯。
“该死的,大家小心!”这时,她听到车外的铁铮低吼了一声“我就知道这趟差事绝不会那么轻松!”就在铁铮高声喊叫的同时,他飞快地由身后的箭筒抽出箭,不断往树林中闪动的黑影射去!
虽然一点也听不懂东瑜国的语言,但铁铮并不傻,由那不断由远处树梢上射来的箭看来,这些人绝非善类!
而车厢中的月君青,在一阵天摇地动后,感觉那两匹拉车的马似乎挣断了缰绳,并且开始四处逃逸!
“啊”当马车失去依托而整个倾倒时,月君青由马车里趺至地面,她低呼了一声,下意识地躲到一丛矮树之后。
此时,不远处闪过几个人影,而那辆绑在她乘坐的车厢后、满载着要送给东瑜国皇室的礼物车厢,竟被人给拉走了!
月君青心中是那样害怕,但听着四周依然不断响起的箭鸣声及哀号声,她想到的却只是铁铮的安危!
没有任何考虑地,她立即举起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树丛拨开,望着外界的纷乱,并努力找寻着铁铮的身影。
“你乖乖躲着别动!”原本在较远处抗敌的铁铮,一发现马车发生变故后,连忙策马至月君青的躲藏之处,依然不断拔箭射向远处,以保护她的安全!
随着时间的流逝,月君青发现其它三个护卫已动也不动地躺在血泊之中,而远处树丛中也不再射出飞箭。
就见偌大的林子里,只剩下铁铮一人骑在马上,汗流满面、紧皱着眉,小心防备着。
“你待着别动,我去看看!”又过了一会儿后,铁铮低声对月君青说着,然后俐落地翻身下马,擎着弓便想往树林中走去。
就在此时,月君青突然发现铁铮的右后方树丛间,竟又射出一支小飞箭!
“铮哥哥,小心!”望着那支小飞箭往铁铮所在的位置飞去,月君青瞪大双眸,没有任何考虑地便站起身,慌乱地往铁铮的身上扑去!
一阵尘土飞扬之后,月君青与铁铮两人一起趴倒在地,而那支小飞箭,就这样硬生生地射入月君青的身上!
突然感觉到身下传来一阵剧痛,月君青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痛喃声“唔!”
“该死的!”铁铮连忙迅速翻身跪起,先将树丛间的人射杀,然后赶忙回身点住月君青身上几处穴道,眼眸中盈满了怒气与担忧“我不是让你躲好吗?你这是做什么?受伤了吗?”
“我”虽然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但月君青还是低声说着“我没事
”
“你没事的话,就在这里待着,我去把东西追回来,”听着远处的马蹄声,铁铮略一思索后突然飞身上马,并回头高喊着“别动,我一会儿就回来!”
“铮哥哥”月君青困难地抬起头,焦急地低唤着“穷寇莫追,那东西不要也罢啊!”“你说什么傻话,怎能不要?”马上的铁铮一边往前奔去一边低吼着“你不是自己要出塞的吗?你可知若少了这些,你到东瑜国会如何被人看轻?又要如何立足?”
“铮哥哥”眼眸蒙上一抹轻雾,月君青在蒙眬之中见着铁铮往林中冲去,听着他的话音飘散在风中
都这时了,他想着的却是怕她以后在东瑜国被人看轻、怕她在东瑜国无法立足
虽然明知道他之所以如此,全是看在姐姐的面上,但月君青却依然十分感动。
因为这就是她的铮哥哥,她恋了十多年的铮哥哥
看似大而化之,却总将体贴藏在壮硕的身形下、藏在火爆的脾气里,无论对谁都宁可两肋插刀,也不愿负任何人
独自一人躺在密林之中,月君青只觉得下身愈来愈痛,那汨汨不断流出的血,几乎将她的下半身染红,并且,她的意识也愈来愈迷离
“丫头!”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月君青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杂杳的马蹄声及低吼声“你在哪儿?快回答我!”原本追在敌人身后的铁铮,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月君青的伤势,因此一但追踪到抢匪的藏匿之处后,便果断地策马奔回来找寻她。
“铮哥哥”月君青努力想发出声音,但却虚弱得几乎不可听闻。
“你没事吧?”铁铮从马上跳下,匆匆跑向月君青。
“我”月君青迷蒙着双眼,气若游丝地说:“我”
“我的天!”望着月君青身下一片血红,铁铮连忙将倾倒的马车扶起,然后将她抱至马车中“伤到哪儿了?快让我看看!”
“不要!”此时,月君青却慌乱地用小手拉着已被血浸湿的裙摆,怎么也不肯让铁铮看她的伤势。
她宁可死,也绝不让他看她的伤!
“人都快死了,你还在折腾什么?”气极败坏地望着一脸苍白的月君青,铁铮怒声说道:“快让我看看,伤到哪儿了?”
“不要”尽管铁铮的语气是那样坚决,月君青依然喃喃拒绝,但由于失血过多,说完,她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下去地昏厥了!
“这丫头怎么变得这样倔!”望着昏倒的月君青,铁铮又气又急地低声咒骂。
是啊!这个一向跟在他身后、不爱说话的小妮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倔强?
难不成宫里的生活真能改变一个人吗?
但此时的危急已不容铁铮多想,他快手快脚地一把拉开刚刚被月君青拉覆在身上的被褥,望着她下身整个被血色浸染的衣裳。
“该死的!血都流成这样,还告诉我没事!”在一连串的低咒声中,铁铮一把撕碎月君青身下的衣裳,由小腿开始察找她的伤口,然后缓缓而上,直到手已抚至大腿却依然没有找到伤口时,他的手蓦地停住了!
老天!不会吧?她不让他察看伤口的原因,难道竟是因为伤在女人的私密之处?!
虽然心中是那样的震惊及为难,但此时的铁铮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因此,他只能带着那双复杂的眼眸,一咬牙,用力撕开月君青身下的所有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