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大型公立教学医院的外科门诊,通常在三个礼拜前就已经额满了,想要立即见到传说中的再世华佗,除非是靠著特殊关系,否则是绝对难以如愿的。
“几点了,密司黄?”胸腔外科主任刚易送走最后一个病人,疲惫地摘下眼镜,揉著太阳穴。
“十点五十,今天比平时早了十五分钟,”护士小姐密司黄苦笑着说。
几近午夜,别的诊疗室早就关门休息了,只有她们三个护士最辛苦,被分派到这裏,每次下班回到家都已经快凌晨了。欵!
“刚医师,还有一位病人,”密司李忽地打开门,一名三十来岁,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太太,大模大样的走了进来。“挂特别门诊的,院长请你破例帮她看一下。”密司李继续说。
直觉告诉刚易,这个穿著香奈儿洋装,三更半夜还戴著朋驰太阳眼镜的女人,绝不是单纯来看病而已。吃饱嫌太撑的富家女!
他还未来得及请她说明病况,她便笑嘻嘻的一屁股躺卧在医疗用病床上。
“想睡觉就回家,”刚易口气透著相当的不耐。“密司李,打发她走。
“可是”人家是端著院长的大面子来的耶。
“喂,你什么态度,知不知道我是你们院长的什么人?”她话才说一半,诊疗室的门砰一声的给掼上。
罢易完全不鸟她的来头有多显赫,拂袖便走。
“嗄!他怎么就走了?喂,喂!你们快去把他叫回来呀。”
谁敢去叫他?别说她只是院长的朋友,就算是院长本人亲自前来,咱们这位医术精湛,耐心超缺乏的刚大夫,也不见得肯买帐呀。
原本这裏还有一位仁心仁术,脾气超好的医师刚牧,可惜他在生了一场敝病之后,医院就将他解聘了。
罢牧就是刚易的哥哥,他兄弟两人再加上三十年来一直是心脏外科权威,上个月甫退休的父亲刚正侠,他们刚家可真是一门三杰,常为医学界所津津乐道。
边常的周末早晨,刚家庭院的大草坪上十数只麻雀抢食著一小撮谷粒,金露花围起的栅栏边,阵阵飘送著桂花袭人的香气。
朝阳自远方的山巅缓缓上升,和煦的霞光送来无限的写意和舒畅。
如此美好的景致,却非常杀风景的不时从一旁的楼宇传来女子尖拔的吵闹声。
罢易和刚正侠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这已经是连著数个月以来的第一百零不知多少次了,自从他哥因一场大病,不明原因的失明以后,他这个嫂嫂简直把吵架当饭吃,一个月三十天,一天三餐,火得他几次想冲进去赏她两巴掌,将她扫地出门。
今天吵得似乎特别凶,除了叫嚣漫骂,中间还夹杂著玻璃器皿摔碎的声音。
罢易是一家知名教学医院的外科医师,在医院忙碌了五天已经够累的了,还要忍受这种精神轰炸,实在令人火冒三丈。
而他父亲却一迳的只是拧著眉头,紧抿著双唇。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沉默良久的刚正侠垂著皱纹满布的老眼,忧心地望向宅院的二楼。
“我现在就将她轰出去,永远不准她再踏进我们刚家大门一步。”
“慢著。”刚正侠硬是把儿子拉回椅子上“解铃还需系铃人。”
“刚牧要是有魄力解决,还会让她嚣张成这样吗?”
罢牧是他的大哥,一样是极具声望的外科医师,可惜自他失明以后,如日中天的事业便戛然而止,跟著连婚姻也快保不住了。
“不能怪德芳,她有她的苦衷。”刚正侠总是替媳妇找藉口。几个月以来,无论朱德芳吵得多凶,闹得多不像话,他都未曾责备过她一句。
事实上朱德芳嫁给刚牧以后,就没尽饼一天为人妻,为人媳的责任。刚牧优渥的收入供她穿金戴银,养尊处优之外,就是练就一身“懒”功和伶牙俐齿。
罢牧究竟舍不得她什么呢?
美艳,是的,心如蛇蝎的女人,却相当没有天理的拥有一张冶艳非凡的容貌。
美丽的女人,即使做错事也特别容易得到原谅?哼!
“就是你这样纵容她,难怪她越来越无法无天。”刚易的话才说完,突然从窗口飞出一件金属物品,接著铿锵一声,跌落在距离他父子俩两公尺处。
清清楚楚的,他们看见一把水果刀就插在草坪上,锐利的刀锋因著阳光的照射,焕发出刺眼的辉芒。
罢正侠大惊失色的望向刚易,他已怒气腾腾的疾步奔回屋内。
华丽的卧房裏一片凌乱,衣物和杯盘掷落一地。
罢牧一手抚著头,一手紧握椅把,对这所有的纷乱束手无措。
“我再说一次,我、要、离、婚!”朱德芳把嗓门都快喊破了,刚牧却依然一副充耳未闻的样子。
“听到没,你这个瞎子。”她粗暴的摇晃著他的肩胛。“我说,我要离婚!这是离婚协议书,快签字,签完字我就走。”
“别这样,德芳,”刚牧堂堂七尺之躯,在娇小的妻子面前,却硬生生的矮了一大截。“我爱你,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够了,你现在有什么资格,什么能力爱我?”朱德芳抓住他的手,把一管原子笔硬塞入他掌心,要他在一张a4大的纸张签上姓名。“怎么,你眼睛瞎了,连名字也不会写了吗?”
“我不签!”他大吼。“你要是不签,还像个男人吗?”刚易咆哮般的嗓音,忽尔在房内扬起。
“刚易,请你不要干涉我们夫妻的事。”刚牧求饶般的说。
“她不再是你的妻子了。”实话向来残酷,但与其见自己的兄长日日接受这种痛苦的煎熬,不如一针见血,让他及早醒悟。“貌合神离的生活是你要的吗?刚牧,你眼盲难道连心也盲?看看她这副吃乾抹净,贪得无餍的嘴脸,她已经不值得你爱了。”
“嘿!”朱德芳是很感谢他过来劝离不劝合,但这措辞也未免太过分了,她哪有那么坏。“我几时得罪你了?讲话就不能好听点!”
“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自己心裏有数。”刚易正眼都不肯赏她一个,笔直地走到刚牧面前“如果你不希望我哪天忍无可忍一刀送她上阴曹地府,就赶紧签字。”
“连你也来逼我?”刚牧痛苦的掩面而泣。
“是的,我要你像个男子汉,要你把尊严找回来。”刚易带著不屑的眼神瞟了正在吞云吐雾的朱德芳一眼,接续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是啊。”她很快的抢白“现在对你来说,王二麻子都一样了,何不爽快点,让我自由自在,风流快活去。”
“朱德芳!”没见过比她更恬不知耻的女人了,刚易怒火中烧,指著她的鼻尖警告她“刚牧还没签字以前,你还是我们刚家的媳妇,要是你敢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我绝不饶你!”
“是是是。”朱德芳对于这个脾气忒暴躁的小叔一向忌惮三分“所以要请你帮帮忙,劝劝他。我要的其实也不多,两千万而已。”
“一个子儿你都休想!”刚易作梦也没想到,这女人急著离婚,居然还敢狮子大开口,提出这等无理的要求。虽然他相信刚牧迟迟不肯同意朱德芳的要求,绝不是舍不得钱,而是舍不得人,还是忍不住冒出一肚子的火。“现在提著你的行李滚出去,明天我保证把离婚协议书送到你娘家。”
“你要我两手空空的走?”开什么玩笑,那她不是亏大了吗?
“要自由,还是要当辈子的怨妇随你选择。”
“你”两权相害取其轻。与其死守著这个“没用”的男人,不如海阔天空逍遥自在。朱德芳心想,要是刚易这臭家伙不出来搅局,她有把握刚牧迟早会遂了她的要求,可现在就难了,刚易从来没把她这个嫂子放在眼裏,别说两千万,他恐怕连两千块都不会给她。“好,话是你说的,明天下午五点以前要是没把离婚协议书拿来,我就搞得你刚家鸡犬不宁。”
朱德芳说走就走,那么的决绝且无情。
罢牧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摸索著希望能和她道声再见,她却嫌恶的闪过他的双手,近乎夺门而出地下楼去。
“她走了?她真的走了!”他用心碎的嗓音呼唤著朱德芳的名字,但,没有任何回应,随著一阵汽车的引擎声由近而远,屋内倏地静得教人心慌。
“大丈夫何患无妻。”刚易真是受不了他的优柔无能。“我保证”
“你能保证什么?”刚牧悲伤的打断他的话。“你根本就不了解什么是爱情,怎能体会我内心的创痛和无奈?又怎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
“一个女人,”不过是一个女人嘛,太容易了。“你需要的不是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温柔贤淑,宅心仁厚的女人才配得上你。”
当初刚牧执意娶朱德芳为妻时,他就曾残酷的预言,这段婚姻必然会以悲剧收场,果不其然。只是他怎么也料想不到,上苍会以如此不仁的方式让刚牧一个人痛尝苦果。
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刚牧陷在泥淖裏无法自拔的。瞥了陷入悲伤的兄长一眼,他打开房门走出去。
“赶走德芳就能减轻他的痛苦吗?”不知何时上楼来的刚正侠,幽幽地开口问。
“至少它会是个开始。”刚易喟然一叹。“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找到一个比朱德芳好一百倍的女人回来给他的。”
“只怕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能取代她在刚牧心中的地位。”
“不,他只是一时迷失。”刚易切齿的说:“魔鬼只能占据人的形体,却无法夺走他的灵魂。你等著吧,我会帮他找到一个天使,让他知道真正的快乐是什么。”
这是一栋位于新店山区的老旧公寓,因为交通不便,加上终年湿度过高,住户们纷纷搬离,好长一段日子乏人问津。
房东再三降价之后,总算将房子租了出去。
新来的住户是一名年仅二十四岁的可爱美眉,不但脸蛋漂亮,身材更是一级棒。房东先生第一眼见到她,二话不说就自动将房租再降两千,而且随便她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朱邦璇就是因为看上房东亲切大方,这儿环境又极清幽宁谧,才一口气租下两层楼,一层她住,一层则给她那一大挂“家人”住。
黎明即起,洒扫庭院,喂饱成群的猫兄狗弟,是她每日的固定家务。
这一大群牲口中,有两只猫三只狗是她的前任男友汪志朋送给她的。汪志朋是一名颇有爱心的兽医师,除了帮小动物们看病之外,还开了一家宠物店,但由于经营不善,短暂营业八个月之后便关门大吉。
由于汪志朋的“钱景”不被朱杨春贵女士看好,因此活生生的被迫和朱邦璇分手。分手时,汪志朋觉得应该留点东西给她当纪念,然而扣除了宠物店的损失后,手头上已拮据得拿不出个像样的礼物送人,于是乎他就把这仅剩的三大两小交给她,希望她睹狗思人,将来有机会再续前缘。
与其说它们是汪志朋所馒赠的礼物,毋宁说它们是一笔庞大的债物。
朱邦璇已经是她后母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她岂能容得再添五个白吃白住的家伙。为此,当朱邦璇的伯父提出让她搬到外头一个人住,自己赚钱供自己花用时,
朱杨春贵一口就答应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本来养五只牲畜就够累死一缸子人,没想到朱邦璇养著养著竟养出了兴趣,常常在街头或山林裏看到野猫野狗,她二话不说就拎回来,加上她别具动物缘,短短几个月便已畜满为患。
今儿刚和昨晚捡回来的黑狗兄聊完天,床头的电话再度响起,包准又是她后母打来的。半个小时连打十一通,杀人放火也用不着急成这样。
朱邦璇站在衣橱前面,犹豫了将近一分钟,才勉为其难的拎起话筒。
“璇璇啊!”不是她后母,是比她后母嗓门更大,更爱管闲事兼惹是生非的阿姨杨秋贵。“你怎么还在家裏?不是叫你赶紧来的吗?”
“阿姨,我告诉我妈了,我今天要上工,”话没说完,杨秋贵已经截去她的话头
“上什么工?三天补鱼,七天晒网,迟早要饿死你。不如找个金龟婿,一辈子吃香喝辣。”
朱邦璇从事的模特儿工作,收入的确不是很稳定,但她生性勤俭,加上一人饱全家饱,(她的难猫难狗们常有房东因受不了吵闹,义务提供的剩菜剩饭可以裹腹。)若非她后母三天两头跟她调头寸,其实生活是不成问题的。
“姐姐都还没结婚,我用不著太急吧?”朱邦璇是标准的现代灰姑娘,上有后母,下有两个拖油瓶姐姐,父亲则在续弦的第三年就与世长辞了。
“她们是她们,你是你。现在我命令你,一个小时之内给我过来,否则就别怪我这个做阿姨的无情。”
朱邦璇怎么会怪她呢?十七年来她从不曾展现过一个阿姨应有的慈蔼良善,甚且比那两个跷屁股姐姐更加卖力的欺负她哩。
要不是那间她爸爸留下来的超级豪华大别墅实在没有她可以立足之地,她也不需要一个人搬到这“荒山野地”和猫狗为伍呀。
相亲是她后母最近想出来的新伎俩。根据其他亲朋好友不小心泄漏出来的风声显示,她后母受这波不景气影响,连续关掉好几家她老爸遗留下来的黄金店面,并且还欠了银行数百万的信用贷款,正愁著不知到哪儿伸手借钱。
她当然是最佳摇钱树。她脾气好,心地善良,又不擅长与人计较,每次一拿到报酬,左手刚进,她后母右手就接了过去。
若非两个月前,她久未谋面的伯父突然到家裏造访,亲眼看着她后母的种种劣迹,简直把童话故事裏那个坏坏后妈的角色扮演得维妙维肖,才帮著她脱离苦海,此刻她也没办法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
没想到她后母败光了她爸爸所有的遗产之后,又把脑筋动到她头上来。
看看时间,离晚上七点的服装发表会尚有三个小时,就先过去露个脸,免得她们春秋两贵合起来数落她,接下来又要好几逃邡根子不得清静。
打开衣柜,从中挑出一件款式中规中矩的洋装穿上,怱地想到还没帮两只小文鸟加饲料,赶紧冲下楼去;急急忙忙出门,站在楼下,又担心狗碗裏的水没换,再度奔上楼,谁知到了停车场钥匙竟遍寻不著,回去一看,原来还插在大门上。
哑然失笑的她:心想那个童话世界裏的灰姑娘,不知道有没有她这么歹命。
和后母相约的地点在台北市东区某家高贵而且很贵的餐厅,她停妥车子,上到六楼,她后母和阿姨已经等得脖于比腿还要长了。
倒是那位长得挺帅气挺像混血儿的男士,似乎对她的迟到一点也不以为意,始终噙著笑靥,非常有礼貌的替她拉开椅子,柔声询问她想吃点什么。
“要死了,你是从美国赶来的吗?都几点了知不知道?人家刚先生都来了半个小时了。”杨秋贵一开口就像连珠炮,中间从来不需要停顿喘口气。
对哦,说到时间,朱邦璇才想到经纪人陈姐要她提早一个小时到会场试装的,现在赶去恐怕都要来不及了。
“对不起,我必须”屁股尚未坐稳,马上又说要走,存心气死她后母嘛。
“给我站住!”每次都来这套,朱杨春贵三角眼一瞄就知道她想干么。“坐下来好好把饭吃完,否则你哪儿都别想去。”
杨秋贵和朱邦璇的两个姐姐也在一旁拚命跟她使眼色,难得有人请吃大餐,要她别做破坏王。
摆明了坑人嘛,相个亲,来这么一大票人,不把人家吓死才怪。
“刚先生,”先向人家赔个不是,再走不迟。“很抱歉,我另有要事。”
“叫我刚易就可以了。”刚易的笑容不太真诚,可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就是了。“你急著要走吗?我送你好了。”
打死朱杨春贵她都不敢置信,这个乘龙快婿人选居然就这样把她们姐妹母女四人撇在餐厅不管,偕同朱邦璇大模大样的就走了!
“赶紧的,去告诉服务生,牛排不要了,海陆大餐也取消,还有,你点什么统统叫他们撤了。”哼,母老虎落平阳被抠男欺。想当年她正当青春貌美的时候,多少男人抢著请她吃饭,她还不屑呢,这刚易竟连一块牛肉都舍不得帮她付帐。
出局!
要这种女婿做啥?将来真把璇璇嫁给他,她这丈母娘还有什么油水可以捞的?
“妈,可是人家肚子很饿了耶。”两个相貌平平的女儿别的不会,就会吃。
“对面有家超商,便当四十元有找。”再不节省一点,过不了三、五个月,她们只怕就要喝西北风了。
真奇怪,朱敬禾那老头明明留了一大笔遗产的呀,怎么才几年就见底了?难不成他暗留了一票给朱邦璇,唔,改天得把那死丫头叫回来,好好质问一番。
七月的台北街头,热得人人都想学狗把舌头吐出来,帮忙散热。
朱邦璇边走边拿著皮包遮住恶毒的阳光,到了停车场,她才猛然想到,自己开了车来,干么还要人家送?!
“我就送你到这儿,要我帮你叫车吗?”刚易这家伙原来是藉口遁逃,根本不是真的想送她。
可惜那么帅的一个人,却是恁的虚伪。欵!
“不必了。”朱邦璇连再见都懒得跟他说就钻进座车,发动引擎,就在她准备将车子开出停车场时,突然瞟见一部红色保时捷跑车,从右斜侧疾驶而出,在它前面两公尺处,趴了一只小猫咪,千钧一发之际,朱邦璇完全不经大脑思考,就把车
子笔直迎向红色跑车
刺耳的声响划破整个停车场,足见对方车速之快,煞车板踩得有多么急迫。
“你找死吗你?!”刚易从车子裏冲出来,一见到她便是一阵咆哮。
“哦,不怕不怕,没事了,没事了!”朱邦璇根本没理会他,慌慌张张的跑过去抱起那显然被吓傻了的小东西,非常小心翼翼的呵护著。“叔叔坏坏喔,车子开那么快吓到你了喔。”
罢易的头开始冒烟,满腔的怒火就要燎原成灾了。
这女人冒著被他撞成肉饼的危险,居然就只是为了搭救这只不长眼睛的小畜牲?
和方才她妈妈及姐姐们一副谄媚阿谀的笑容相比较,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呀。
“你很喜欢小动物?”他兴味盎然的问。
“是生命都值得喜欢。”朱邦璇轻轻地将小猫咪放在收费处的高台上,催它赶紧走远,以免一个不小心又被车子撞上。“你刚才真的没看见它吗?”
“没有。”他急著赶回医院,怎么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注意到那不起眼的小家伙。“你今天为什么来?”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没头没脑,朱邦璇下意识地一愕。
“你又为什么来?”相亲这码事,是既要有心且得有需要。以他这副尊容,要十个二十个女朋友还怕没有?却没事跑来戏弄她后母跟阿姨,铁定别有居心。
“好问题。”刚易毫不掩饰且骄傲的说:“我来的主要目的,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如传言中的那么好。”
“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他所谓的传言,当然是指她后母加油添醋的自夸之词。说来讽刺,以前当她还未长大成为一株摇钱树时,朱杨春贵总是开口闭口死丫头的喊她,现在则人前人后我家璇璇怎么怎么好,完全一副老王卖瓜的口吻。
“不好的话,就后会无期;好的话,便有资格成为我刚家的少奶奶。”
这几句话听起来乱刺耳的,朱邦璇横他一眼,老大不高兴的弯起不太自然的嘴角。
“多谢你给我这个难得的几会,可惜本姑娘对少奶奶这个尊荣不感兴趣,你还是另谋他人吧。”语毕,钻回她的二手mazch里,油门轻踩,车子已然扬尘而去。
罢易立在原地望着她,直到车子转向远远的一个街角,没入成排的建筑物中,他才边丢掷著手中的钥匙,边走回自己的座车内。
“阿立吗?”还没发动引擎,他已迫不及待的打了通电话给这次相亲的“大媒
人”他医院裏的同事林国立,这人古道热阳,扮演月下老人是他最喜欢的休闲娱乐。
手机那头传来惊讶的声音。“刚易!如何,我介绍的那个女孩很符合你的要求吧?”
“你在哪裏发现她的?”原本只是抱著姑且一试的心情前来,既然相中了人家,当然得作进一步的了解。
“海生馆的义工解说员训练营。她是我表妹的同班同学,在大学时就当选饼四次的亲善大使,超有爱心的。”
“唔,去帮我查查她住哪裏,从事什么行业,有没有交过别的男朋友?”
“收到。”阿立兴奋的吹了一声口哨,二个小时之后给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