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晨,向初静悠然自睡乡中醒转时,已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初春的阳光温煦地穿透重重帘幔,映在她苍白的容颜。
她坐起身,觉得脑袋好沉重,隐隐刺痛著。她不禁捧住头,低声**。
“怎么?头很痛吗?”一道谐谑的声嗓扬起。
她愕然扬眸。
杨品熙望着她,微微一笑。“这是给你一个教训,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就不应该在外头乱喝。”
她恍惚地蹙眉。“现在几点了?”
“快十点了。”
“十点了?”她大惊。“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没见你醒,我能去上班吗?”他半责备地白她一眼,将手中温热的马克杯递给她。“这杯牛奶,你先喝了。”
她愣愣地接过牛奶,不敢相信地嗅著那香浓的味道。
“快喝啊!”他温声催促。
“喔。”她忙点头,脑子因这样的晃动又一阵生疼,她皱眉强忍,慢慢地喝牛奶,胃袋暖了,头痛仿佛也舒缓许多。“对不起,耽误你上班时间。”
喝完牛奶,她呐呐地对丈夫道歉。
后者包容地一笑。“没关系,反正我今天早上没什么重要的事。”
她怔望他,奇怪他突然的体贴。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将工作看得比她重要,何况她昨晚才闹过一场,她原以为他会给她脸色看。
不料他反而延迟上班时间,留在家里等她醒来。
“我买了面包放在餐桌上,你饿了就拿来吃吧。”他一面接过空牛奶杯,一面嘱咐。“我得去公司了,你如果还是很不舒服,就在床上多躺一会儿。”
“喔。”她怔望他对著穿衣镜系领带,穿来绕去总是不甚满意,她下床,主动伸出手。“我来吧。”
杨品熙愣了下,没拒绝,静静站著任由妻子的小手在自己颈间穿梭。
打领带可是向初静拿手的强项,不到一分钟,便俐落地系了个英挺漂亮的领结。
“果然还是你最厉害。”杨品熙对镜审视,很是满意,然后俯首在她前额轻轻地印上一记。“那我去上班喽。”
她芳心一震,顿时僵在原地。
替他系领带,他回以道别吻,他们夫妻俩有多久不曾如此甜蜜互动了?为何今天他会忽然记起来?
“品熙。”她茫然低唤,眉间心上,尽是困惑。
他似乎也看出她的迷惘,湛眸若有深意地闪烁。“我明天要出差,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吧!”
“什么!”这提议震得她不知所措,歪著头,明眸圆睁,傻气的模样好似一只受宠若惊的小熊宝宝。
他笑了,大手拍拍她的颊。“我七点半回来接你。”
向初静怔然目送丈夫的背影。听说男人感到歉疚的时候,就会忽然对妻子特别好,难道他果真不爱她了?
是这样吗?她不敢细想,喉间却苦涩不堪。
六点,会议刚达成结论,杨品熙马上收拾公事包,同事们难得见他如此匆忙,讶然扬眉。
“晚上有应酬吗?品熙,瞧你一副急著走人的样子!”
“我晚上跟初静约好了。”他淡淡解释。
“喔原来是跟佳人有约。”大伙儿相顾莞尔。“那就不妨碍大老板回家做好老公了,大家散会散会,别耽误人家夫妻甜蜜时间!”
对员工的调侃,杨品熙并不以为意,微微一笑,回到私人办公室,刚收好笔记型电脑,桌上铃声作响。
他接起电话。“我是杨品熙。”
“老板,展馆那边派人来了,说有些事情想跟你讨论。”
“现在吗?”
“嗯,对方说希望在你出差以前见个面。”
“好吧,我留在公司等。”
切线后,杨品熙手执话筒,懊恼地叹息。
原本预计今天晚上能排出空档,没想到客户临时来访,看样子是没法准时离开了。
若是放初静鸽子,她肯定会很不高兴吧?她最近心情不好,今晚便是为了安慰她才订了餐厅,他不希望功亏一篑,更伤夫妻感情。
毕竟经营婚姻,跟经营公司一样,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老婆有时候还是需要哄哄的,何况他一向不轻易许诺,既然答应了就该想办法
杨品熙蹙眉,瞥了一眼腕表,在脑海里算计时间,衡量得失,终于下定决心,拨打家里电话。
“嗯,我知道了,没关系,你慢慢来,我会等你。”
向初静挂上电话,对自己苦笑。
她就知道,事情绝不会如预期中顺利,他明天就要出差了,今天怎么可能抽得出空与她共进晚餐?何况绊住他的,还是他最在意的那个展览馆的案子。
她有种预感,也许今天会被放鸽子了。
但不管怎样,既然丈夫要她先到餐厅等,她还是对镜理妆,换上一身粉嫩的春装,不规则的裙摆在走动时会舞成一波波轻盈的浪,腰间的丝带强调出她的细腰,耀眼夺目。
她拢上薄披肩,拿起前年生日杨品熙送她的名牌皮包,坐计程车来到餐厅。
餐厅座落于山区,占地广阔,玻璃外墙爬满了绿色藤蔓,室内凿了一方水池,水波粼粼,在灯光下流转莹亮。
服务生领她到预定的桌位,就临在水畔,听水声淙淙。
“请问要先点餐吗?”
“先给我一壶皇家奶茶吧。”
虽然不抱希望,向初静仍是拒绝了服务生先行点餐的提议,一个人默默地喝茶。
邻近几桌的客人见她一个女子,痴坐著等人,不时投来好奇的视线,渐渐地,那目光开始夹杂几分同情。
她假装没看到那样的同情,望向窗外,月娘独个儿流连在天空,与她寂寞相对,时光的沙漏在无言中流逝,一粒粒聚成一座高塔,一座囚禁长发公主的高塔。
不知公主在塔上都想些什么?难道不曾有一跃而下,一了百了的念头?
向初静幽幽地凝思,客人渐渐少了,服务生静静地准备打烊,她一壶奶茶也早喝尽,空杯已冰凉。
他果然没来。
她瞪著桌上烧成灰烬的蜡烛,不明白自己为何坚持等下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去年结婚纪念日,她便在家里空等了一晚上。
那天她没有怪他,今年的结婚纪念日也没怪他,今晚,当然也不会怪他。
结束了。
她扬眸,环顾周遭,果然只剩下她一个客人,***半灭,音乐也停了,显然已到打烊时间。
再不走,可要成为人家口中的“澳客”了。
向初静自嘲地扬唇,正欲起身买单,室内灯光忽然全部暗下,一室幽寂中,慢慢地,亮起一盏烛火。
她迷惑地瞪著那一圈荧荧光亮,亮圈愈来愈大,愈来愈近,终于,映出一张好看的男人脸孔。
是杨品熙。
他捧著烛盏,来到她桌前。“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怔然无语。
他微微一笑,将烛盏搁在桌上,这动作仿佛是个暗号,不一会儿,服务生便依次捧来一盏盏烛火,在两人周遭闪烁,好似夏日草丛间的流萤飞舞。
向初静不禁屏息,痴痴地望着这一切。
接著,服务生开始上菜,杨品熙亲自替她拉开餐巾,铺在她膝上,然后才在对面落坐,他开了一瓶香槟,向她举杯。
她愣愣地动也不动。
“你不喝吗?”他柔声问。
她这才回神,连忙举杯相敬,香槟杯撞出清脆的声响,也撞上她的心。
“为什么?”她茫然低语。“不是已经打烊了吗?怎么会”
他明白她的疑问,笑着解释。“因为这间餐厅是我设计的,所以老板特别通融我。”
“这是你设计的?”她讶异。
“是我前年的作品。”
“我喜欢。”她真心地赞美。
他温文一笑。“我很高兴你喜欢。”
她看着他拾起刀叉,恍惚仍觉在梦中。“我以为你一定来不及的,我想,你一定又会在公司加班到很晚。”
杨品熙深深地凝望她。“你以为我来不了?”
“嗯。”“那你怎么还在这里等?”
“因为”她答不出来。或许她仍是抱著一线希望,或许,她已习惯了等。
“对不起。”他忽地哑声道歉。
她愕然。
他放下刀叉,握住她的手。“昨天晚上我在等你的时候想了很多,我想,这两年我的确有点疏忽你了,只想到要全力在事业上冲刺,几乎没注意到你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你在客厅墙上涂了新油漆对吧?窗帘、床套也都换上暖色系的。”
“你发现了?”她心弦揪扯。她还在想,他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注意到
“很抱歉这么晚才注意到。”他彷佛看透她思绪,微微苦笑。“我知道工作太忙不是藉口。”
不管多忙,时间多紧迫,如果真对彼此用了心,自然能感受到对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向初静懂得丈夫话中的未尽之意,她笑了,忽然觉得胸口像融了一坛蜂蜜,好甜,好幸福。
“找一天,你早点回家看日落吧!”她提议。
“回家看日落?”他不解。
“嗯,会很漂亮的。”
当黄昏的霞晖映上客厅那面橙色的墙,整个家,会如同一座童话城堡,美得如梦似幻。她好希望能与他一起分享那不可思议的美景。
“好,我知道了。”他许诺。
两人相视而笑,曾经笼罩婚姻生活的浓浓阴霾,仿佛都在此刻,一扫而空。
“我觉得自己好像能看开了,晚虹。”
这天,向初静趁著老公到义大利出差,约了妹妹到家里吃晚餐,饱食一顿后,两姊妹坐在客厅地毯上,喝著暖暖的洛神花茶,吃饭后点心。
“什么看不看开的?”向晚虹莫名其妙。
向初静微微一笑。“坦白说,我前阵子一直很不安,你也知道,我跟你姊夫结婚五年多了,这几年婚姻生活愈来愈平淡,他忙著工作,很少理我,有时候我忍不住会想,他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
“你在乱想什么啊?”向晚虹秀眉打横,驳斥姊姊。“姊夫当然是爱你的!你忘了他当年为了娶你,不惜放弃继承权吗?他绝对很爱你!”
“是啊,我也一直这么相信。”向初静颔首,没告诉妹妹关于小葵的事。
“所以你就别乱想了,也许姊夫最近工作比较忙吧?但我看得出来他还是关心你的,否则那天晚上不会在家里楼下等你了。”
“嗯,我想也是。”她很同意妹妹的推论。
不管品熙当初是基于何种理由追求她,与她成婚,经过那顿他特意安排的晚餐约会,她相信他是在乎她的,这五年多的婚姻,想必在他心上有很大的分量。
所以她决定不问了,就当自己从来不知道小葵这个人。
有些事,或许装傻得好,这世上又有谁能真正弄清楚谁有几分是真情,几分是假意?人人都曾经历过磨难,都有不能说的秘密,何必强求百分百的坦白?只要对方对自己好,愿意呵护自己,也就罢了。
相信自己爱的人,是成全对方,更是成全自己,愿意相信,一个人才更能甘于婚姻的苦与甜。
她决定相信他,相信他对自己的这份体贴与柔情。
“我觉得自己好傻,一直想东想西的,钻牛角尖,难怪愈来愈不快乐。”她嘲笑自己,眉宇故意挤成一团,对妹妹扮鬼脸。
向晚虹噗哧一笑,回敬她一个更有创意的鬼脸。
两姊妹你来我往,相互过招,到后来,两人都是笑不可抑,争相埋怨对方怎么装得出那种世纪无敌丑怪的表情。
这是她们姊妹间的秘密游戏,因为小时候家境困苦,经常受到邻居同学欺负,不开心时,她们就会这样逗彼此发笑。
“咳、咳!”向晚虹笑得捧肚子。“好久没看姊你扮鬼脸了,没想到功力不减。”
“吓到你了吧?”
“佩服佩服!我还以为你嫁给姊夫后,就变成一个无趣的人妻,每天只会装作温柔婉约地说:是,老公、谢谢老公之类的蠢话呢!”
“我本来就很温柔婉约啊,干么要装?”向初静假装不悦地瞪眼。
“是,姊,你是很温柔,不过你也很能搞笑啊!”向晚虹若有深意地一顿。“可你从来没在姊夫面前搞笑,对吧?”
向初静一愣,唇畔的笑意缓缓褪去。在他面前,她的确不曾搞笑,或许是因为他是那么风度翩翩的一个男人,而婆婆也绝不会允许她失去一个贵妇该有的形象。
“你是不是连不开心的时候,都不会直接说出来?”向晚虹蹙眉,端起一本正经的神情。“如果你觉得姊夫冷落你,就直接跟他抗议嘛!”
她怎么能?那简直像个任性的孩子!
向初静敛落羽睫,把玩著茶杯。“他是个王子,晚虹,既然我要嫁给王子,就应该把自己变成一个公主。”
“因为王子只有跟公主在一起,才会真正幸福吗?”向晚虹叹息,双手托著下颔,星亮的眸直视姊姊。“小时候读美人鱼的童话故事,你就说美人鱼傻,王子本来就会喜欢公主。”
“你却说美人鱼一点都不傻,她是为了真爱勇敢牺牲自己。”向初静对妹妹微笑,心房,荡过一波温柔。
她这个妹妹,表面上很调皮,很男孩子气,外人都说她太过直率,只有她懂得她的纤细。
“所以你的真爱呢?”一念及此,向初静突如其来地问。
“什么我的真爱?”向晚虹霎时暖了脸。
“魏元朗啊!你不是三天两头去打搅人家,结果呢?究竟有没有撞击出什么火花?”
“那个大叔?!”向晚虹嗤笑。“那个人的生活简直无趣到爆,我可是去解救他的,不然我看他一只脚都快踏进棺材了!”
“哪有那么夸张?”妹妹的形容实在令向初静想笑。“人家好歹也是科技公司的大老板,而且才三十多岁,哪有到大叔的年纪啊?”
“他活得像大叔。”向晚虹调皮地评论。
“你这女生真坏,把人家的生活搞得乱七八糟的,还这样嘲笑人家。”向初静咳两声,尽量扮出严肃的表情,教训妹妹。
“就说了我是去解救他的。”向晚虹可不承认自己是顽皮鬼,眉眼弯弯,粉唇一飞。“你知道吗?前阵子我教他溜直排轮,他多没天分啊!摔了又摔,我好怕他跌破头,成了个呆子。”
这话真恶毒!向初静浅浅弯唇,但她能听出妹妹语气里潜藏的怜惜之意,她很心疼那个男人吧?
“后来有一天,我经过公园时,竟然发现他在教他前女友溜直排轮——拜托!连他自己都是刚学会的好吗?居然还有脸去教别人,是不是大老板都特别厚脸皮啊?”向晚虹笑着摇头。
向初静却笑不出来,她怔望着妹妹,试图分辨她神情每一分微妙的变化。
她喜欢的男人,将她费心教给他的乐趣拿去与前女友分享,她一点都不介意吗?看到那一幕时,她的心,一点都不痛吗?
“我没关系喔,姊。”向晚虹仿佛明白姊姊的担忧,淡然一笑。“只要他快乐就好,人最重要的,就是过得开心,不是吗?”
向初静闻言,喉间微微泛酸。“但我希望你也开心。”她温柔地抚摩妹妹发际。
“我很开心,姊,真的。”向晚虹歪落螓首,靠在最疼她的姊姊肩上。“姊姊好香喔!”
向初静微笑搂住妹妹,任由她清俏的脸蛋在自己肩畔来回搓揉。
“姊夫好幸福,每天都可以闻这么香的姊姊。”说著,向晚虹忽地诡异一笑,扬起星星大眼。“姊,你们在床上应该也很性福吧?”
“你说什么?”向初静巴妹妹的头。
“哇呜”向晚虹捧住自己的头,可怜兮兮地装痛,一面却又欠揍地声明。“如果不太性福的话,记得要call我喔,我来好好提点姊夫一下”
向初静二话不说,又巴妹妹一记。
幸福是什么?
幸福就是丈夫出差的时候,一面整烫刚洗好的他的衬衫,一面想着他独自在异乡,早上匆匆起床,睡眼惺忪地肯定连领带都打不好吧?
幸福就是,嗅著衬衫上他的味道,想着他吃早餐时,沾上唇缘的牛奶胡子。
幸福就是,当你正想着他的时候,他恰巧打电话来——
“你在那边还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向初静握著话筒,甜甜地对不在眼前的男人微笑。
“我不是小孩了,会照顾自己,你别担心。”杨品熙在海洋的另一岸朗笑。“倒是你,不要光顾著画画,饿著了。”
“我也不是小孩了啊。”她轻声抗议。
是啊,他们早都是大人了,但就是在把对方当成孩子的时候,才更能感受到夫妻间的浓情密意。
“对了,你那边现在不是半夜吗?怎么还不睡?”她问。
“我忽然有灵感,起来画图。”
“三更半夜画设计图,你还真是个工作狂耶。”她娇嗔。
他只是笑。
她却更品味到一股绵密的甜。他在忙著画图的时候,依然记得打电话回来报平安,代表他仍牵挂著她。
这样就够了,不管他多热爱工作,只要仍记得思念她,就够了。
向初静来到落地窗边,感动地仰望一片晴朗的蓝空。“对了,昨天收到你的限时挂号信喔!上面还标了最急件。”
“是文件吗?”杨品熙问。“怪了,为什么不寄到公司去?”
“不知道耶,看起来像是私人信件。”她耸耸肩。“可能不想让你的秘书看到吧?不晓得是不是什么重要的通知,还是帐单之类的。”
“那你帮我拆开来看吧!”他温声交代。“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你帮我办一下,要不等我回来再说。”
“ok,没问题。”她一口答应。
两人又闲聊了会儿,她听他的嗓音逐渐变得沙哑,体贴地要他早点上床睡觉,挂电话后,她继续欣赏蔚蓝的天色,好片刻,忽然哼起歌来。
她曾以为即将寂灭的婚姻,又苏活了,她能感觉到幸福,很淡很轻的幸福,却很真实。
原来只要换个眼光,人间处处是奇迹呢!
想着,她唱著歌,翩翩旋了个圈,轻盈地舞到茶几前,拾起昨日收到的挂号信。a4大小的文件封,只写上收件人的姓名住址,寄件人却无落款。
究竟是谁寄来的呢?
她好奇地拿拆信刀划过封口,里头是几张照片,她讶然挑眉,取出来一瞧,忽地倒抽凉气,面色大变。
几张相片,主角都是她和某个男人,地点是那晚她喝醉了的夜店包厢。
她躺在沙发上,香肩半裸,**微露,男人的脸或埋在她颈侧,或在胸前,与她暧昧相拥,姿态亲昵。
这是怎么回事?
她木然呆立,惊骇著,颤抖著,相片一张接一张,无声地飘落在地,正如她一颗心,从幸福的云端,坠入最深沉的暗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