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紫玉脸上依然带着怀疑的神色“除非”不等陈紫玉说下去,林婉儿就让开来,指着身后被一众人围护着的大箱子道:“箱子里的那块儿陨星石作为主材足够铸造四五柄长剑。”
苏明轩睁大了眼睛,既惊讶又兴奋地问:“那岂不是说,可以用它铸造出好几柄神兵来。”自从前些日子得知四绝剑的事情,苏明轩又对神兵的兴趣浓厚了许多,这会儿更是对箱子里装的陨星石好奇不已。
‘一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少爷!’林婉儿瞥了苏明轩一眼,只因他刚才随口的一句话就对他轻视了几分,笑道:“哪有那么简单,张阁主说天机阁聚集最好的工匠,又有天时地利的情况下,铸成神兵的几率也不过两三成。
虽然倾家荡产尝试铸造神兵的人不少,但是成功的人几百年来也屈指可数。”看到苏越面无表情不为所动,林婉儿也就不再多言,直接道:“张阁主受人所托,欲要铸造神兵,却不肯透露托付之人的事情,只是嘱托我一路小心,会有贼人劫道。”
苏明轩兴奋劲儿未过,盯着林婉儿,笑着问道:“你们倒是胆大,这样价值连城的宝贝也不花钱雇佣天地镖局护送吗?”“我也是这么想,但是张阁主不愿大张旗鼓行事,怕惹来更多麻烦。”林婉儿现在回想起刚才的危险,也是惊出一身冷汗。正说着。
苏忠从外面大步走进来,对艳色毕露的林婉儿一扫而过,对林婉儿身后的一众年轻女子更是视若无睹,只对苏越恭声道:“家主,船舱下面有不少寻常百姓,他们都毫发无损,看样子贼人的目标很是明确”
就在这时候,江面上忽然传来一道苍老而洪亮的声音:“不知是哪家豪侠仗义相助?”“是张阁主!”林婉儿愣了一下,转而大喜“他竟然真的跟在后面?”
苏明轩跟着来到甲板上,看见一只小船顺着江水而来,一位身着宽袖道袍的老者立于船头,距离尚远声音就能洪亮有力的传过来,足见老者内力深厚。
“张阁主别来无恙啊!”苏越一副平和的样子,似乎对来人没什么大惊小怪。小船来的很快,转眼已经和两艘楼船并行而驶,张紘不着声色的一用力,脚下的小船猛地一沉,平静的江水蓦地绽放出一圈波纹,整个人腾空而起,稳稳落在苏越几人面前,显尽风头,他拱手道:“贫道前些日子掐指算过一卦,言今日林侄女会遇贵人相助,必能逢凶化吉。原来这贵人就是苏道友!”
这一拱手,世外高人的形象瞬间毁去。“叔父,你怎么伤成了这样。”林婉儿慌忙跑过去,捧起张紘的胳膊,双眼泛红。
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让苏明轩对两人的关系猜测起来,苏明轩站在后面仔细打量着张紘,这可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大派宗师,光是这一手,就不简单。
远看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张紘,近看却很是狼狈,清瘦的脸上透着深深的疲惫,眼睑下垂皱纹又多又深,双目黯淡,左臂的衣袖破成了絮状,几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痕露了出来,心中悚然一惊:“不知是怎样的敌人能将积年宗师伤成这样。”
陈紫玉扭头看着身边的爱郎,檀口微张,传音道:“伤口成爪状,深可见骨,却无血迹他好像是被血手门所伤。”苏越也拱手回礼,看见张紘左臂的伤,面色庄重地问道:“张阁主因何而伤?”
这话问的巧妙,不问人,却问事。张紘眯了眯眼睛:“这里人多嘴杂,还请苏道友安排一间静处,老道必当知无不言。”说完就看向旁边苏家所乘的那艘大船。
苏越面露难色:“我苏某人家眷老小都在这艘船上,并非我不愿仗义相助,实在担不起这风险。”
张紘苦笑道:“之前与我交手之人虽然伤了我的左臂,但他却丢了一只手,没个一年半载是不会有什么战斗力了。”“老道终究已经踏上了先天境界,就算废了一臂,真要是有强敌到来,还是能奋力一搏,拚个同归于尽。”
说着他看向陈紫玉,又是拱手示意“再说,还有你们几位高手没有三四位先天宗师,一两个过来只怕是有来无回。我那仇家若是有这等通天的本事,哪还用得着雇佣绝命楼的疯子。”
“倒是我胆小心怯了!”苏越仍然是沉默寡言。“当然不会白费道友的侠义之心,到了金陵,老道积攒的上等利器任你挑选,私藏的珍奇功法也尽数向你敞开。”
听到张紘的传音,纵使苏越混迹江湖官场多年也禁不住老脸一红,扭头吩咐家将帮忙将幸免于难的人转移到苏家船上。
原本吓得半死,正惊魂未定的一众行商旅客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异常,又是拱手作揖又是弯腰屈膝,甲板上一时间喧嚣吵闹的厉害。苏越带着张紘和那个别有风情的林婉儿谈正事去了。
陈紫玉又被宋老太太叫去说话,苏明轩迳自回到自己的房间,盘腿坐到床榻上,开始打坐冥思。他没有习练内力,而是放松丹田,任由真气沿着窍穴自主运转,意识沉浸在脑海中,回想今日的短暂交手,不由懊恼自己拙劣的表现。
即便知道陈紫玉在侧守卫,可是面对绝命楼死士的时候,自己还是心有疑虑,没有集中起精神,初始的几招完全是随意而为,以至于开局就落入下风。
而后刚使出平日里习练的剑法与那刀客斗了个旗鼓相当,却没料到对手已经在设置陷阱为使出压箱底的绝招创造机会了。
如果不是对手已经经过了一场大战,体力不再充沛,气力有所不足,恐怕自己应对起来会更加狼狈,或许只是两三招过后,就得紫玉救场了。
另一处屋子内。林婉儿仔细地将伤药涂抹在张紘手臂上,看着苏越离开后,才小声问道:“叔父,你与苏家又不甚相熟,怎么就敢上了他们的船?”“那艘船上的水手都死伤殆尽了,难不成你门下的子弟还会掌舵操船?”张紘闷哼了一声。
“这苏家有些神秘莫测,光是我们看到的就有一个堪比宗师的半步先天和一个实打实的先天强者我又将陨星石的事情告诉了他们,若是他们起了歹意,我们岂不是”
林婉儿脑海中闪过苏越的惊鸿一剑,她苦战不胜的九窍高手,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剑都未能挡住,就被刺穿了胸膛当场毙命。张紘摇了摇头,直截了当道:“你就安心吧!
这里可不像你原先所在的西北大漠那样马匪横行、鱼龙混杂、黑白不分。在中原和江南的地界上,凡是和正道沾点儿边的家族门派都讲究行事的手段。想要什么都会光明正大的谈钱论价,哪怕是讨要过路费也会明目张胆的要,谈不成才翻脸。
我虽然没和苏越打过什么交道,但也常在金陵碰面,算是脸熟,何况他身为一地之主,又是朝廷大员,想必谈好了价钱就会守诺。”
林婉儿讪讪一笑道:“侄女全副身家性命都压在此,还请叔父莫要责怪。”“今日的事情,你莫要多想,绝命楼要找的是老道,并非冲你而来。”
张紘有些疲惫:“老道年轻的时候,恃才放旷,仗着读了几本术算珍本,就到处打着算命的旗号套问别人家的私事密事,常以此为荣,甚至笑话太玄观为了扬名而自编自演了‘得授铜钱’的闹剧”
林婉儿觉得张紘似乎意有所指,脸皮微微抽动了一下:“太玄观算命不准是人尽皆知的笑话,就算西北大漠偏僻之处也常被人提起。”
张紘没有在意,继续道:“如今到了古稀之年,老道才知道天命为何!什么江湖名望、武功实力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妻儿平安,无灾无祸,才是真。”林婉儿恍然,面露难色道:“侄女已经在爹爹坟前立誓,不重振林家,绝不婚嫁。
实在是难为叔父的一番美意了”张紘叹了一口气:“老道老来得子,却是宠溺过甚,以至于他骄奢淫逸,整日里只知呼朋唤友寻欢作乐,又文不成武不就的,我心里也明白侄女怕是看不上他,就是心存侥幸而已。”
“表弟也并非叔父说的那么差,再过几年,等他到了我这年纪,至少也能与我旗鼓相当吧。”
张紘又是长叹一声:“我刚才与你说的这些话,只是想告诉你你们林家所做的打探情报秘闻的生意,并不是什么好营生,你爹和你爷爷都是因为知道的太多而被人灭口,你们林家也跟着受牵连。
江南的门派世家更是盘根错节,背后的隐秘超乎想像,稍有粘连就会惹来杀身之祸。如今你一个女孩子,何苦像男儿一般受累于家族负担”林婉儿神情有些复杂,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出声。
“唉我总是三两句就提起你的婚事”张紘站起来言语有些闪烁,还带着些懊恼“我惹了大麻烦到了金陵,我就将我那份家业尽数送给你等此间事了就带着孽子隐居埋名远离这江湖是非。”
“这几日你就安稳的待在房间里静养,不要去窥探套问苏家的事情,也最好忘了我的事情!”张紘来来回回踱了数十步,又是“砰”的一声,也出门而去,徒留下林婉儿沉思。
苏明轩在脑海中来来回回模拟先前的交手,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占不到上风,自然是唉声叹气,一阵气馁。“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陈紫玉端着盛满菜肴的盘子走进来,满脸笑意柔声道:“妾身给郎君拿了中饭。”
苏明轩愣愣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已经到中午了吗?”“我看郎君面色不对,可是遇到什么难事?”陈紫玉将盘子放在桌上,拿起早已备好的湿绸巾仔细替苏明轩擦拭手脸。真是堕落啊!才过了没几日,自己就变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骄奢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