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麟见她眼神呆滞,神志不清,遂暗运神元,伸指轻弹,数道金光细如银针,射入那妇女的体内。
神元入体,那妇女身躯陡然一震,发出一声轻哼,只觉脑际一凉,瞬时清醒,微微一怔神,便向血玉骊车跪下,叫道:“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不停地扣着头,已恢复神采的双眸之中满是悲伤。
天麟也不由被她眼中的悲哀打动,暗暗一叹,尽量将声音放得柔和,问道:“你是什么人,这孩子怎会这样?”
那女子泣道:“我是个苦命人,孩子四岁那年,家中出了变故,都死绝了,只剩下我们孤儿寡母,以乞讨为生。半年前,我孩儿染了风寒,只是发热,身体像是火烧一样,只叫苦,我无钱买葯,正愁得不得了,偏巧遇见一位暹罗国的佛爷,发了善心要给我孩儿治病。我看他生得极老,又慈眉善目的,心中自然愿意,便跟他来到城外的林中废屋,将孩儿交给他。”说到此处,泪如雨下。
那女子举起破烂的衣袖,胡乱抹了抹眼泪,接着道:“我本不该将孩儿交给他。他说治病时不能让人打搅,让我在屋外不要进去。有人救我的孩儿,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多想?便听他的话守在外面,不敢过去打搅。不多会儿功夫,就见屋子里发出刺眼的光来,我只道是神灵显圣,心想这下我的孩儿可有救了,更不敢进去,只在外面磕头。”
天麟仔细听她说着,一边暗合暗点头。
只听那女子又道:“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神光慢慢不见了,我只道我孩儿的病已经好了,喜欢的不得了。谁知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佛爷开门,我贴在门上叫也没有人应,只好大着胆子推门进去。只看那佛爷低头坐着,背对着我,也看不见我的孩儿。我叫了几声,他没有答应,也听不到孩儿的声音。我心里害怕,便跑过去看。哪知道哪知道”想起当时的一幕,这女子只觉伤心欲绝,再也说不下去。
天麟也不催她,由她抽泣了好一会儿,方才接着说道:“我跑过去轻轻碰了佛爷一下,他便倒下了,啪一声,连头带身子都摔得粉碎,我正要叫,却看见我可怜的孩儿从他衣服里滚了出来,光溜溜地没穿衣服,浑身鼓胀,插满了三寸长的铁针,满都是血,已经没有了气息!”说到这里,禁不住坐倒地上,嚎啕大哭。
听到这里,天麟略有所悟,转向师无邪,问道:“暹罗国佛门可有什么特异功法,能将毕生修为流传下来?”
师无邪心头一震,略一思索,忙道:“我曾听闻暹罗国大日宗存有一种叫做‘不死佛身’的绝密法门,仅有大日宗主和属下三大法尊能够习得。据说此法门神妙无比,非但可以用来御敌,刀剑不伤,更可保佛识不灭,将一身佛元凝成佛身舍利,最终可以转世重生,永世不灭。只不知道是真是假。”
“佛身舍利?不死佛身?”天麟不由脸色一变,哼声道:“原来如此!如此歹毒功法,岂是佛门尊者所应当为!”
原来他早已发觉那孩子根骨奇佳,万里难见其一。之所以似生非死,其实是被人强行将浑厚佛元灌入了体内。然而入体的佛元却并非是要造就他。因为为他灌入佛元之人同时也将自身的灵识注入了这孩子体内,如此的做法,明明便是为了占据他的肉体。
天麟起初也是不解其中隐秘,为那孩子的体内的状况所困扰,及至听了那女子的描述,又听师无邪提及大日宗的‘不死佛身’秘法,顿时心如明镜,明了其中的原委:那极老的佛者正是修炼的不死佛身秘法,眼看死期降至,便寻得这根骨奇佳的孩童,想要借体重生。只可惜他能为有限,或是出了什么意外变故,虽然将全部的佛元和灵识注入了那孩子的体内,却并没有如愿结成佛身舍利,以致大部分识能湮灭,失去控制的佛元便如野马一般在那孩子全身经脉流窜。巨大冲击自然非是常人难以忍受,若非那孩子根骨绝佳,只怕早已爆体而亡,而不是一直处于假死状态。
师无邪见天麟蓦然变色,语带怒意,不由心动巨震,惊道:“莫非这孩子竟与大日宗‘不死佛身’秘法有关?”
天麟并不明言回答,只冷笑道:“此番看来,大日宗早已步入了邪途。”便不再多说,师无邪也不敢多问。他二人的对话,车外之人自然无法听见。
那女子心绪渐渐平静,接着说道:“我不信我的孩儿已经死了,便忙抱了出来找大夫。大夫瞧着可怜,也不收钱,帮着将针拔了,孩儿的肿胀也消了,心头又有了热气,却也醒不过来。大夫摇头说已经没有救了。我不死心,求了不知多少大夫,都说除了神仙,再也没救了。说来也是天老爷保佑,我孩儿虽然不醒,嘴里一口热气也总没有断。”
天麟听她说完,道:“你也不必伤悲,今日既遇见了我,自然还你一个好生生的孩儿。”声音慈祥柔和,却又不失威严。
那女子又惊又喜,挺直了身子,叫道:“你真的是神?能救我的孩儿?”
天麟缓声道:“放心!”随运转神元,化为无边佛力。瞬时间清圣佛光冲天而起,照耀百里方圆,卍字佛印绕转的血玉骊车中,传出无比灵动飘渺的清圣佛音,普洒九黎城万民。转眼之间,整个九黎城已成了佛的海洋。
前所未见的无量佛威,早令无数城民顶礼欢呼,本来躲在大路两侧屋后的偷观的众人,也都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纷纷跪地膝行来到血玉骊车十丈之地,顶礼跪拜。
此时人群中正有一名中年佛者,虽不信天麟是神,也只得随着众人合十跪拜,一边心头暗惊:“此人好强的佛气,若没有十世以上的修行绝难到此境界,只怕宗主都有所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