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万般嫌弃,一边悄悄捏了捏自己的胳膊。
    他以后也会练出壮硕的肌肉吗?姑且只有这一点值得期待。
    竹泉知雀将小孩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很难评。
    法师和战士之间就不要盲目攀比了吧……
    她带着伏黑惠下楼,伏黑津美纪朝他们挥了挥手,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
    “附近有家不错的家庭餐厅。”伏黑甚尔把儿子赶去和女儿玩,他和竹泉知雀并肩走在一起,“在外面吃晚饭再回去?”
    “好呀。”竹泉知雀点点头。
    伏黑惠在后面听了一耳朵,太过日常的对话,仿佛他们本就是一家人似的。
    大人潜移默化的手段真是阴险,年幼小惠在心里谴责。
    单身带两娃的男人在相亲市场可谓毫无前途,伏黑甚尔竟能一举扭转成他的优势,伏黑惠有点点佩服。
    他们走进家庭餐厅,竹泉知雀看见招牌,恍然大悟:“我知道这家店,原来在东京也有连锁店啊。”
    “物美价廉还量大管饱,我在横滨常吃。”她开开心心地翻菜单,力荐,“这家咖喱饭绝赞,由一位品鉴咖喱饭多年的咖喱饭鉴赏大师倾情推荐。”
    伏黑惠:“知雀姐是指你自己吗?”
    “我对咖喱饭没那么专一。”竹泉知雀摇摇手指,“这位咖喱饭大师可是只要监狱的咖喱猪排饭好吃就愿意一直蹲大牢的神奇存在,他对咖喱饭的热爱不容亵渎。”
    伏黑惠:好怪的比喻,但从知雀姐口中说出来又很形象。
    “咖喱饭大师是吾之挚友的挚友。”竹泉知雀把菜单交给服务员,在等待上菜的空闲间给小朋友讲过去的故事,“一个单身带五娃的了不起的老父亲。”
    伏黑惠一口水喷出来,咳嗽不已。
    他眼睛里写满震惊。
    本以为自己老爹单身带两娃已经够在相亲市场吃亏了,这位单身带五娃的老父亲又是什么神仙?
    “那些孩子是织田作先生在龙头战争期间收养的孤儿。”竹泉知雀解释道,“织田作先生可是很年轻的哦。”
    年纪轻轻喜当爹,生活十分困苦。
    “多么令人感概。”竹泉知雀叹息,“在太宰君花天酒地在酒吧大肆赊账的生活,他的朋友织田作先生一份工资养五个孩子,恨不得一块硬币掰成五瓣花。”
    “这便是单身汉与有家要养的男人之间的区别。”
    “他们的友谊横跨了身份差与贫富差距。”服务员端着咖喱饭上桌,竹泉知雀舀了一勺塞进口里,“我和织田作先生之间也有一段了不起的友谊。”
    竹泉知雀和织田作之作因为太宰治认识,两人从互相陌生到成为一起把坂口安吾这位吐槽役折磨到崩溃的朋友,只需要一顿饭的距离。
    一顿由太宰治亲自操刀,预备谋杀他三个朋友的最后的晚餐。
    “织田作先生家的五个孩子,四个男生幸介、克巳、优和真嗣,一个女孩咲乐,被他托付给一家咖喱店的老板,我和太宰君偶尔帮忙照顾。”
    具体照顾法是太宰治负责把孩子们玩哭,竹泉知雀负责哄。
    在横滨长大的孩子生命力都很顽强,竹泉知雀一边把孩子们玩具中属于太宰治的上吊绳、小刀、定时炸。弹和不知名药品挑出来销毁,一边想他们能长这么大真是不容易。
    “织田作之助不是个杀手吗?”旁听的伏黑甚尔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履历惊人,赏金不比你我低。”
    竹泉知雀:我的赏金还是高很多的!
    她得罪了那么多人,产出过那么那么多禅院笑话,感谢榜一禅院大哥助她赏金登顶世界第一。
    “织田作先生金盆洗手不干了。”竹泉知雀扒拉盘子里的咖喱饭,“他的新梦想是成为一名作家,我超级支持他。”
    终于、终于有人不暴殄天物了!横滨明明有那么多极具文豪才能的人,可他们不是沉迷mafia事业就是去开侦探社,个个不务正业,以至文坛凋零。
    竹泉知雀多年来一直坚持创作,她一开始参与《本周不服输的中也君》征稿,后脱离太宰治单干,在港口mafia连载了许多年双黑笑话。
    见双黑笑话反馈极好,竹泉知雀并线齐驱,不朽大作禅院笑话从此诞生。
    在漫才领域攀登高峰后,竹泉知雀笔锋一转,借助黑衣组织的灵感步入狗血虐爱黑暗言情领域,琴酒成为她的御用男主角,打下一片江山。
    可以说横滨文坛的流量全靠竹泉知雀苦苦支撑,她等候多年终于等待第二个有文豪梦的人,叫她如何不激动!
    “我希望织田作先生能在安静的环境里专心创作。”竹泉知雀叹气,“可他还有小孩要养,无法舍弃他的工作。”
    “织田作先生与我是一个公司的员工。”她咬住勺柄,发愁道,“而我们的boss是个老奸巨猾、不择手段、压榨员工的黑心资本家。”
    “可怜的老父亲干最累的活儿拿最少的工资,被boss暗地里不断排挤。”
    竹泉知雀头都快摇断了,“boss以为自己天天压榨,能榨出织田作先生的真本事,可人家已经金盆洗手了,怎么可能为他把洗手水喝回去呢?”
    伏黑惠伏黑津美纪:噫,恶心心!
    森鸥外特别喜欢挑战员工忍耐极限。
    拿竹泉知雀举例,横跨四个组织的卧底工作无疑是在打工人的底在线反复试探,但凡森鸥外再得寸进尺一点点,她连夜赶回横滨篡位,扶持太宰治登基,竹泉知雀垂帘听政。
    “织田作先生一直为五个孩子的生计努力工作。”竹泉知雀搅动盘子里的咖喱,忧心忡忡地说,“他的软肋暴露得太明显了,这很危险。”
    mafia的工作可不是过家家,得罪的人比坟头的草还多,类似摩托车上被人安装炸。弹、逛街途中突然被人连捅三刀、走在路上被鸟粪砸头、花生过敏却收到五仁月饼的报复事件层出不穷,天天上演死神来了。
    织田作之助家五个孩子的地址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完全保密。
    “可能是我瞎操心吧。”竹泉知雀说着说着释然了,“织田作先生有太宰君关照,太宰君可是我们组织最年轻的干部候补。”
    港口mafia除首领之外的最高层,五大干部,人人虎视眈眈的席位。
    目前最热门的干部候补是太宰治、中原中也和竹泉知雀。
    竹泉知雀估计她要升职干部得等待卧底任务结束之后,不然堂堂港口mafia五大干部之一竟同时给东京三个组织打工,说出去多没面子,听着就让人为她掬一把泪。
    “太宰君和中也君,谁是组织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干部,论坛已经开了赌盘。”竹泉知雀十分遗憾,“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只好投票给a。”
    她参与的投票是:【新干部上位,旧干部暴毙,谁是你心目中最先尸骨无存的旧干部?】
    a以超过第二名十倍的票数一骑绝尘,气得他头风发作,几天没来上班。
    “最年轻干部是个很好的称号吗?”伏黑甚尔问,吃咖喱的勺子在他手里像个玩具。
    “最年轻的干部,容易让人联想到最年轻的首领。”他说,“如果我是你们boss,恐怕不会多喜欢他。”
    竹泉知雀嘴里的咖喱立刻就不香了。
    她细思极恐。
    诚然,她每次骂森先生的时候难免升起扶持挚友上位的阴暗心理,但竹泉知雀心里清楚,太宰治对首领之位一点儿兴趣都无。
    倒不如说他对整个港口mafia的兴趣都越来越少,厌倦重复血腥的无聊工作。
    但竹泉知雀、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都在港口mafia上班,他一个人离职太孤寡了,太宰治姑且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因而竹泉知雀可以随随便便把“太宰君我支持你篡位”的玩笑挂在嘴边,她和太宰治都知道这只是玩笑。
    ……万一森先生不这么觉得呢?
    中年男人,心眼小心机重,小肚鸡肠,自己心术不正篡位登基,他会不会戴上有色眼镜看人?
    “不妙啊。”竹泉知雀喃喃自语,“危,我的挚友,危。”
    她出差在外,中原中也是森鸥外死忠党,太宰治独留横滨,好友织田作之助家里有五个孩子的软肋。
    “嘶!”竹泉知雀倒吸一口凉气,“天吶!这岂不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最佳时机!”
    “不行,我要马上联系太宰君!”
    远处,横滨的夜晚,首领办公室只点着一盏灯。
    坂口安吾站在空旷的首领办公室里,森鸥外在办公桌后微笑看他:“安吾君,卧底mimic的任务就辛苦你了。”
    “是我份内之事。”异能特务科派遣来港口mafia卧底,又被森鸥外派去mimic卧底的坂口安吾推推眼镜。
    “如果知雀还在横滨就好了,我可以找她询问一些卧底的经验。”
    尤其是辗转多个组织卧底的经验,没人比她更熟练。
    “很遗憾,竹泉君短时间不会回横滨。”森鸥外维持笑容。
    他好不容易把人调去东京,在异能开业许可证到手之前,她可不能回来。
    森鸥外目送坂口安吾告辞离去。
    他的计划完美无缺,lupin酒吧三个人各自在港口mafia获得异能开业许可证计划中占据一席之地,各司其职,达成森鸥外心中的最优解。
    即一个被异能特务科承认,又除去威胁的、只属于他的港口mafia。
    “只要太宰君一句话,无论万里都会回到他身边帮助他的竹泉君,真是令人羡慕的友谊。”森鸥外摇晃杯中鲜红的酒液。
    “竹泉君与太宰君不同,是十分优秀的听从命令的下属。她的眼睛永远只看向她的年终奖,从不往更高的位置上多看一眼,令人放心。”
    “这样优秀的下属,我不忍失去。”
    只要蒙住她的眼睛,遮住她的耳朵,让竹泉知雀不知道就好了。
    远离风起云涌的横滨,直到尘埃落定,结局无法更改再回来。
    港口mafia仍是她唯一效忠的组织。
    没有问题,万无一失,被卧底任务搞得焦头烂额的备考高三生哪有精力关注别的事情。
    连太宰治都被蒙在鼓里,竹泉知雀更不会察觉到什么了。
    森鸥外喝干杯中的酒,从容离开。
    距离港口mafia大楼不远,一处地段极佳的公寓中,睡在客卧床上的太宰治被铃声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来电人,接通电话。
    “喂?”太宰治困倦不已,“怎么了知雀,找我有什么事吗?”
    “太宰君,你还活着!”竹泉知雀的声音激动不已,令太宰治困得像浆糊一样的脑子被迫清醒。
    “咦,我难道应该死掉吗?”他揉揉眼睛,拉开竹泉知雀公寓客卧的窗户,乖巧地说,“好哦,我这就从知雀家窗户跳下去。”
    “住脚!”竹泉知雀紧急喊停,她小声说,“太宰君,我说一件事,你千万不要怕。”
    太宰治:“嗯?嗯嗯,我不怕。”
    电话里女孩子的声音压成气音,仿佛连吐息都悄悄的,生怕惊扰到谁。
    “森先生在酝酿一个惊天大阴谋。”竹泉知雀没有证据,但为了挚友的安全她能有多严重就说得有多严重。
    “事关你、织田作先生,可能还有安吾先生,你最好仔细观察你们三个人,看有没有不妥。”
    竹泉知雀怕说得太多被森鸥外发现,毕竟是自家首领,掌握了她年终奖的男人,竹泉知雀不敢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