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海边回来,舒朗直接开车到易依家楼下。按照约定,戏演完了,是该交还戒指的时候了。
易依跑上楼,舒朗便坐在车里等。上午的阳光足够绮丽,暖洋洋地照进车里,让人的心也跟着温暖。舒朗望着易依跑走的方向出神,谁都知道外表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她偏偏是个根本就不在乎外表的人,所以才会被误解。如果没有昨天的接触,自己也会觉得她粗鲁和不可理喻吧。
刚开始的时候觉得她脸皮厚到用征婚炒作,得了意外之财还要拿出来秀,心里对她充满了鄙夷。去俱乐部找她是为了要回戒指,陪她去露营是怀了份好玩儿的心态,想看看这出戏到底能演到什么程度。可是就在昨天,心里为什么会为她抱不平?
他笑笑,以后可以经常去健身俱乐部,找这个丫头打上一架也挺有意思的。
在车里等了好半天,易依始终没有出现,舒朗有些不耐烦,拨通电话问道:“怎么还不下来?”
易依显得很着急:“不对啊,我明明把戒指放在抽屉里的,怎么会不见了?”
“不见了?!”舒朗心里一紧,干脆下车直接上楼。易依家的房门四敞大开着,她正趴在床边拿着手电筒四处巡视,连卫生间马桶后面都找了一圈。
“真奇怪,跑到哪儿去了,早上还在的。”易依边找边小声嘟哝着。
“好好放着,然后凭空消失了?”
“对!”易依站起来搓搓手“帮我搬床,看看床下有没有。”
舒朗冷笑一声,声音里透着寒意“不用演戏了,是故意找不到吧。你知道我急着把它拿回来,就猜到它价值不菲了。”
易依猛地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你说老娘故意不给你?”
“难道这不是事实?”
易依捏紧了拳头,突然想起了苏晓,昨天自己出发的时候苏晓还在睡觉,除了她家里不会出现别人,难道是她给拿走了?
“你等下,我打个电话问问。”
她马上拨电话,苏晓已经回到学校,可是那丫头赌咒发誓,绝对没从表姐这儿拿什么东西,更没见过那个戒指。
这么说,是真的丢了?
易依咬咬嘴唇,说道:“我再接着找找,要是真找不着,我赔给你。”
“赔我?你赔得起吗?”舒朗眼睛紧眯了一下,冷冷地说“口口声声要为自己赴汤蹈火,原来不过就是个虚荣拜金的人。”
易依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她忍住怒气说道:“就算我弄丢了东西,你也用不着侮辱我。戒指只是暂时找不到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如果真丢了,我大不了赔你一个。玛蒂尔德虽然虚荣,但她也是个有担当的人,她丢了项链,用十年的时间来还,她可以,我有什么不可以?!”
“可是,”舒朗慢慢说道“这是我外祖母留下的维多利亚时代的古董,就算你赔得了它的价格,赔得起它的价值么?”
易依呆住,舒朗的目光冷得彻底,他再不说话,转身大步离开。
门砰地一声响,这声音在易依心头猛地撞了一下,戒指怎么会不见的?真的不是苏晓拿的?
为什么,会被这个人小瞧了?
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易依都为这件事懊恼着。家里别说是挪动了床和沙发,就连地板都差点儿让她拆掉,那枚戒指却怎么都找不见。她给苏晓打了不止一次电话,连苏晓都烦了,最后说如果她拿了戒指,就让她五雷轰顶。
苏晓都发了这样的毒誓,易依也不好再怀疑,可是,这枚戒指真的凭空消失了么?
易依开始自责,如果不是那么小心眼儿,露营那天直接还给舒朗该多好;如果不是虚荣,如果不和颖萱攀比,如果不扣下这枚戒指逼着舒朗冒充男友,这一切又怎么会发生?
舒朗懒散地倚在华年家的沙发上,手里拿着郁金香杯,杯子里是香醇的波尔多红酒。他轻呷一口,然后把杯子放下。
华年帮他又倒上些,问道:“我主持中秋喜乐会的服装设计好了么?”
舒朗随手抛给他一个文件夹,华年打开来看了看,笑着说:“不错,到底是大师手笔。”
舒朗默不作声,华年笑着问:“最近怎么了?整天都在装酷。”
舒朗轻声道:“如果一个你讨厌的人变得不怎么讨厌,你已经对她有了点儿好感,打算和她做个朋友,可是突然发现她也是个俗不可耐的人,你会怎么办?”
华年笑着坐下:“是女人吧?”
舒朗不答。
华年笑道:“俗不可耐是骨子里的,如果你一直没觉得她这样,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感觉?”
舒朗霍地站起来就走,华年追出去“这就走了?”
舒朗回过头,笑了:“到底你比较有深度。”
他径直开车到易依住的小区,停车,上楼。一路上想着华年说的话,想着露营回来那天易依的表情。她连情侣都演得那么别扭,那种着急的样子怎么可能是装的?
按响易依家的门铃,随即听见那丫头在里面喊着“等一下”过了好几分钟门才被她打开。一见来人是舒朗,易依先是愣住,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今天,家里有点儿乱。”
家里何止是有点儿乱!放眼望去,到处都堆着衣服,鞋子也摆得满地都是,沙发和床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上,所有的柜门都大开着,乍看上去,以为这里遭了抢劫。
易依的脸微微有些红:“其实我挺爱干净的,可每次收拾好又怕漏掉哪个地方,就再找一遍,后来干脆也不收拾了。”她顿了顿,小声说:“好像,真的没了。”
这一个星期她是这样度过的?每天在一堆衣服里爬来爬去,找遍每一个角落,翻遍每一个口袋,寻找每一个可能?
是这样吗?
易依开始趴在地上收拾鞋子,每放进盒子里之前,都把鞋子朝下抖上几抖,仿佛还在指望着能从里面蹦出想要的东西。她边收拾边说:“我没想逃避,其实一直想给你打电话,我就是还存着点儿侥幸,总觉得能找到它。翻了一个星期,现在也绝望了。我可能没办法给你原来那个,可我怎么也得给你个一摸一样的,最起码在价格上是一样的。”
舒朗沉默着,环视着屋里的一切,然后慢慢地说:“我想好怎么索赔了,你明天下午跟俱乐部请个假,我要你帮我做点儿事儿。”
易依问:“要很久吗?明天是星期六,我晚上要去水云间的。”
舒朗不说话,只是盯着她。
易依讪笑:“也是,我现在没资格谈条件。水云间那边暂时缺席好了。”
“那好,明天等我电话。”舒朗拉开门往外走,临关上门的那一刻突然转回头:“在这之前先把屋子打扫干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