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书屋 > 其他小说 > 无妻徒刑 > 第249章
    鬓角的冷汗把他的脸颊打得透湿,晏寒声的脸泛着濒死般的冷白,不甚清明的感官隔了几秒钟才向他传达信息,他感到有什么柔软干燥的东西擦过了他的脸颊。
    晏寒声偏过脸,郁琼枝的动作一顿,片刻后低垂下了眼睫,继续擦拭他脸颊上的汗,“你做噩梦了?”
    晏寒声的瞳孔瞬间放大,他怀疑自己还在做梦,只不过这个梦是一场过于虚幻的美梦。
    “你……你,你来看我了?”晏寒声刚醒,嗓音低哑,尾音发着颤,一点体面都算不上。
    郁琼枝没有回答他,他的脸在昏沉的灯光下,泛着细腻的雪白的光,他收回手,把毛巾放进温水里打湿了,重新拧干转而又贴上了晏寒声的脸。
    温热的毛巾在脸颊上留下漉湿的痕迹,在空气中很快蒸发带走残余的温度,转瞬即逝虚妄的幸福感。
    郁琼枝仔细地擦拭,连晏寒声的脖颈上的皮肤都被毛巾烘得微红,晏寒声眼睁睁看他再次收回手,想抬手握住他的手腕,一用力才发现自己被束缚衣捆绑成了木乃伊,一动都不能动。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动作只有像一条蛆一样蠕动。
    晏寒声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感到深刻的有心无力过,微微抬起的头垂落回枕头上,头发凌乱地在他脑后散开。
    郁琼枝俯下身子,晏寒声的全部视线便被他的脸占据了,他甚至能看清郁琼枝脸上细细的绒毛。
    在郁琼枝澄澈的瞳孔中,他看见了自己模糊的身影,短短几天,他两颊侧的肉迅速凹陷了下去,再不复光鲜亮丽。
    他突然陷入了一种难以忽视的极度的自厌情绪中,可他连抬起手遮挡一下自己的脸都办不到。
    “你别看我了,我现在太难看了。”晏寒声眼神躲闪着,空洞洞地落在角落里。
    郁琼枝检查他的瞳孔,确认他的状态是清醒的,舒了口气,直起身子,“我等会就走了。”
    晏寒声视线追随着他,失水干裂起皮的嘴唇动了动,第一时间没有发出声音,只能从口型中勉强看出“不要走”三个音。
    郁琼枝看懂了,他站在床边,安静地垂着眼睛注视着晏寒声眼睛。
    晏寒声用力抿了抿嘴,他的神情看上去迷茫又痛苦,但他在勉强自己维持平和的表象,轻声说:“谢谢你。”
    郁琼枝偏了偏脸,他见惯了晏寒声面无表情的样子,不太适应现在的晏寒声,很轻易地让他感到了绵密的酸楚。
    他仿佛终于一点一点被塑造出了人的轮廓,一点一点变得鲜活。
    曾经郁琼枝无比希望他能改变,现在只觉得满心荒芜冰凉,不论是对晏寒声还是对自己。
    晏寒声无法问他下次他是否还会来看自己,舔了舔干燥的嘴角,借助上身的力量费力地朝郁琼枝的方向挪近了些。
    他眼前开始发花,晏寒声缓了片刻,想做出可靠的样子,可是失败了,只能很轻地笑了一声。
    “你不要怕,我很快,很快就能恢复。”晏寒声闭了闭眼,许下承诺应该更严肃一些,只是他现在只能做到如此,“你会很安全。”
    郁琼枝下意识想摇头,他并不怕这些,而且他们之间的身份不适宜做出这样的诺言,晏寒声狼狈的,可笑的,虚弱地挂在床边,白色的束缚衣把他的身体紧紧禁锢,漆黑的眼瞳中凝星。
    郁琼枝最终没有说什么,躲避他的目光,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薄外套,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出了房间。
    ……
    天边灰色的云暗暗地低压,郁琼枝走到半路,天边开始下细雨,风吹来已经有凉意,他没有带伞,抬起头看了一眼泛白的天际,默默加快了脚步。
    走了一段路后,雨点变大了些,郁琼枝的发梢被打湿了些。
    距离医院还有一段路程,雨势看上去没有减弱的意思,郁琼枝思考自己是继续走还是找个地方避雨,一滴雨水正好砸在他的眼睛上,他眨了下眼,脚步顿住了。
    他停在商场宽阔的玻璃橱窗前,不动声色地借着玻璃的反光看身后的景物,工作日的商场行人寥寥无几。
    郁琼枝决定继续往前走,但他并没有继续朝着原先的路线前进,而是转身拐进了商场里,随意找了一个商场入口走了进去。
    商场内的电梯正好在往下行,郁琼枝摁下电梯键,微抬起视线的余光,没有等电梯到达一楼,迅速折身上了楼梯。
    他一口气爬上三楼,借着商场建筑的躲避物掩藏自己的身形,弧形的商场结构让他很清晰地看见有几个人在二楼从电梯上下楼,其中有两人在人群走散后才从电梯中走出。
    他们走路的身形明显就是经过专业的训练,他们短暂地对视了几秒,很快分头往商场两边走。
    郁琼枝俯低身子,大步飞快地穿过商场走廊,没有丝毫犹豫地翻身过透明玻璃扶栏,劲瘦的腰身在半空中翻转,借着二楼突出的建筑装饰物缓冲,直接跳到了一楼。
    下落的声音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郁琼枝没有时间看是否被两人察觉,落地瞬间身体蜷缩成团往前滚落几圈,飞快地起身往商场门口奔去。
    外面的雨更大了些,雨点砸在人脸上模糊了视线,郁琼枝闪身拐进大道旁的小道,脑内不停规划着路线,在下一个拐角的时候,他感觉身后有人跟上了自己。
    郁琼枝的心脏跳动速度不可避免地加快,在回身看见熟悉的面孔后,他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