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想?”
    “想得骨头都疼了。”
    “好。”
    宋清淮放好那两个红本本,他们是持证上车呢。
    被子还是多余了,两个茕茕孑立的人终于在三四年的春天相拥而眠,圆了一个自少年时的梦。
    “傅识均,你再对我表白一次吧,像十三年前那样。”
    “淮淮,我暗恋你二十一年,现在我三十七岁,能赚钱会做饭,如果你想谈恋爱,能不能考虑一下我,我做了个表格,分析下来我最适合你。”
    “最重要的是,只有我能让你快乐。”
    十三年前的宋清淮说:“好。”
    十三年后的宋清淮仍然无法拒绝。
    这是他的宿命。
    这场摇曳的梦一直从白天延续到夜晚。
    深夜中,他们的耳畔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那名为命运的环,在他们经久弥新的爱意下打破了。
    从此不再孤独,不再痛苦。
    他们的过去结束了,而未来才刚刚开始。
    没关紧的窗户钻进来了海风,吹动了桌上的结婚证,露出夹在里面的一张泛黄纸条,遒劲有力的字迹在黑夜中也能勉强辨认。
    “风大得很,我手脚皆冷透了,我的心却很暖和。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原因,心里总柔软得很。我要傍近你,方不至于难过。”
    第110章 监狱
    “0818,有人探视。”
    隔着一扇窗,两个年纪相仿的男人一起坐下。
    傅识均哪怕穿监狱服都跟别人不太一样,看起来比别的犯人有型板正。
    他的背也总是挺拔的,这是多年形成的习惯,好像天塌下来也压不弯这个男人的脊梁骨。
    但陆绪风知道,在宋清淮离开后,傅识均已经垮了。
    傅识均比他小四岁,看起来却沧桑了很多,那双眼睛尤其见老,头发也花白了一半。
    明明他应该恨傅识均,可他又恨不起来。
    万分愁思全部化成了一句造化弄人。
    “怎么弄成这样?”陆绪风问。
    傅识均摇头,不想多言。
    这一年来,只有陆绪风会偶尔来探视,傅识均朋友不少,但几乎都是互相利用的酒肉朋友,何况他当初那一招,不少人都被拖下水,大家都成了一个监狱的室友了。
    “今天是他的忌日,你应该走出来了。”陆绪风说。
    傅识均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他不会离开,我能看见他,他只是生我气了。”
    陆绪风定定地盯着他,试图从他的眼睛中找出一点当初的样子,最终却以失败告终。
    “我以为你没那么爱他。”
    这一回傅识均沉默了更久,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打着颤,这是监狱的统一坐姿,他已经被训练出了条件反射。
    有些人在他的生命里也是一个条件反射,只要他还能呼吸一天,那个人就会贯穿他的血液。
    “我喜欢他的时候,他还会叫我识均哥。”
    陆绪风一愣,那真的很多很多年前了。
    “我做了很多错事,所以现在是我的报应,可是我宁愿死的是我。”傅识均空洞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很喜欢你,我知道在他心里,我比不上你。”
    陆绪风闻言,眉头一皱,“你在胡说什么?他从来没喜欢过我。”
    “……他以前跟你表白过,我撞见了。”傅识均握着话筒。
    陆绪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他那时候想跟你表白来着,还让我给他当参谋。”
    “我后来无比后悔,如果我早点拦住他,这一切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空气凝滞住,傅识均瞳孔地震,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抓着话筒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你没骗我。”
    “骗你是孙子!”陆绪风骂骂咧咧,对他变着法的人身攻击了老半天,又被狱警制止。
    傅识均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只是很想很想恸哭。
    他喜欢的少年原来也早就喜欢他了。
    原来他一直都不是单相思。
    他们曾经距离相爱只有一步之遥,他却凭一己之力把这条路走远。
    淮淮,他的淮淮啊,他再也见不到他了。
    无论是梦里还是眼前,他再也见不到他了。
    人生好漫长,他的余生只剩一个盼头,他将不再害怕死亡。
    一想到路的尽头是宋清淮,他就甘之如饴。
    监狱的生活很枯燥乏味,傅识均倒是屡屡被表扬,毕竟他在一众犯人中简直是清流,不吵不闹,老老实实,一个月下来说不到十句话。
    他好像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无所谓争执。
    根据狱警描述,他从没有见过这么没有活气的人。
    监狱里往往是欲望最重的地方。
    为什么?人犯罪的时候,通常是欲望得不到满足,不管是何种欲望。
    犯人的眼睛啊,仔细一瞧,里头全是算计。
    可是傅识均整个人就像个幽魂,英俊的皮囊下,空得好像一个会回响的山谷。
    只有一次,傅识均和人起了冲突,也算一次特大事故了。
    狱警记得很清楚,傅识均差点把那个犯人打死,旁边的水泥地上散落了像梅花瓣一样的纸屑,红彤彤的特别喜庆。
    几个狱警合伙都拉不开他,他那疯狂的劲儿像要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