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靓的婚礼将至, 叶知梦也早已收到了从北京寄来的请柬, 只是请柬却是给她和赵京宁两个人的。
之前她和赵京宁说过岳靓要结婚的事,他没太大反应,想了一会儿才问是不是高中经常和她一起组队上厕所的那个瘦瘦的女生。
不知道岳靓听到他是这样形容对她的印象时, 会不会气得吐白沫。
请柬上既然写了两人的名字,那她就例行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吧, 虽然她觉得赵京宁八成是不会去。一个忙得一年都回不了两趟家的人,哪来的闲工夫参加婚礼。
果然, 赵京宁说抽不出时间。虽然早已是意料之中, 但还是难免有些小失望。
叶知梦收起那些负面情绪,打趣儿般对他说:“不去也行,份子钱不能少。你那份我先给你垫上, 回头记得还我, 这可是劳动人民的血汗钱。”
“分得倒挺清楚,你再给我说个你啊我的试试?劳动人民是谁我不管, 我只知道媳妇儿的就是我的, 我的就是媳妇儿的。”赵京宁大言不惭地说道。
“呸,无耻。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赵京宁忽的低声笑道:“那我俩还真是绝配,贼夫妻,天生一对。”
不过是回趟北京, 赵京宁对她恨不得是千叮咛万嘱咐。她本来还纳闷儿,北京是她的家啊,回北京就等于回家了, 有什么不放心的。
后来狐狸再狡猾还是露出了大尾巴,这厮还记着他上回她和江舟打电话时答应的事儿呢。要不他提醒,她都快忘了,她的确答应过江舟等回北京补请他吃顿饭。不过她当时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也没真放在心上。
赵京宁很是不愿意,问她是不是回去非要请那小子吃饭。叶知梦懒得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简单一句话就把他打发了――碰上了就请,碰不上就算了。
叶知梦回医院请假,曾主任一听说她这是要回北京,大笔一挥,直接批了一个礼拜的假,关照她在家多呆几天。她正想着曾主任果然走亲民路线,临了,对方言笑晏晏地提醒她,别忘了替他跟首长及夫人问候两句。
领导开口了,做下属的除了惟命是从还能怎样?忙不迭答应后再三感谢,赶紧从主任办公室闪了出来。
赵京宁因为有事脱不开身,故而没能亲自送叶知梦去机场,但电话里又老生常谈,叫她看到姓江的都躲远点儿,最好绕道走。
他哪里不知道江舟的堂弟江河和叶知秋是发小,不过在他看来,江舟,江河,一丘之貉。不过这话不能说给叶知梦听,省得她又说他小肚鸡肠,不大气。
不过叶知梦对他的嘱咐只当是耳边风,敷衍了几句便关机了。气得赵京宁直咬牙,还没到起飞的点儿,关什么机!
自从媳妇儿走后,赵大队就变得忧心忡忡,要不是真走不开,他肯定跟她一起回去,时刻在身边看着,免得那些宵小们惦记。他决定了,等她回来就求婚,然后打结婚报告。破坏军婚是要判刑的,看谁还敢不知死活地肖想他媳妇儿!
于是阴霾了两天的赵大队心情豁然开朗,走路也步履生风起来,这让特战大队的同志们几乎都要怀疑他们老大是不是大姨夫造访,情绪如此阴晴不定。
此时远在帝都的叶知梦浑然不知某人的“惊世”决定,被叶夫人叫醒了,刚起床准备梳妆打扮一下去参加婚礼。
六月的北京已宛如盛夏,叶知梦挑了一条水绿色的无袖连身长裙,衬得细白的胳膊更加粉嫩动人,一头长发盘成一个简单随意的发髻,既显俏皮又不失端庄。
叶夫人嫌她身上没首饰,又翻老底儿似的从她的梳妆台里拿了对钻石耳环和项链出来。学医的都甚少有戴首饰的习惯,所以叶知梦最后也只戴了那条项链,再多就不肯了,还安慰叶夫人说打扮得太闪耀,万一把新娘的风头都抢走了,那她岂不是要被怨死。
本还想再坚持让她把耳环也整上的叶夫人听她这么一逗趣儿,便笑骂道:“就你最贫,戴俩首饰就能把新娘风头给抢了去?那这新娘肯定也不咋地。”
叶知梦对她妈实在是无语了,可怜的新娘招谁惹谁了,被她身边的一个个这么埋汰。
正在化新娘妆的岳靓突然一个喷嚏,吓得化妆师手一抖,眼线一下画到了眉角,这倒霉催的,又得重来……
叶夫人本来是安排司机送叶知梦去参加婚礼的,但叶知梦很久没开车,突然来了车瘾,想自己开车过去。只是她在国内没有车,只好厚着脸皮跟叶夫人要车钥匙,借她的爱车来过过瘾。
平日里叶夫人出行都由司机负责接送,坐的是那辆黑色的大奔。但叶夫人还有辆极少开出门的私人用车,一般都是她什么时候兴致来了,约老姐妹出去郊游时自己开的车。
白色敞篷的奥迪tt,因为叶政委反对的缘故,没有挂军区的牌照,只挂了辆普通轿车的车牌,在满是权贵车的京城不算起眼。叶夫人也不愿太过张扬,那些乱七八糟惹眼的通行证能收的都收起来,摆在挡风玻璃那儿还碍眼。
叶知梦也很喜欢这辆车,在美国她都是开二手车,手感和这辆比起来的确差远了,难怪她妈将车保养得这么好,跟小闺女似的。
岳靓的婚礼安排在了白家大院,过去礼亲王代善的府邸,听说里面的服务员都是穿格格装,似乎还挺有意思。
附近的车位几乎都被停满,叶知梦慢行绕了一圈,终于在旮旯角的位置找到了一处停车点,极熟练地将车倒进了停车位,熄火下车。
“叶知梦?”
刚下车便听到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下意识回头,还没看清是谁,对方就已经小跑着到她面前,惊讶地拉起她的手:“真的是你啊,叶知梦。还记得我么?”
“当然记得,咱班的体育健将,短跑女王葛青,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跑得这样快。”叶知梦很快便认出来了,葛青变化不大,还留着当年的齐耳短发,看起来很精神。
葛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笑话我。”想想又问:“你今天也是来参加岳靓婚礼的吗?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听说,我们都以为你去国外就失踪了呢。你是不是把我们这些老同学都给忘光了啊?”
岳靓上次也骂过她,葛青这么一问,叶知梦还真觉得自己干了件十恶不赦的坏事,她的确和失踪人士没太大区别了。
“怎么会?都记着呢。之前太忙了,很多事都顾不上,我妈都经常找不到我呢,呵呵。”很不厚道地拖叶夫人下水,不过她说的倒也未必不是实话。
“原来是这样,放心吧,我们不会怪你的,能遇见你大家肯定高兴坏了。真的好多年没见了,走吧走吧,我们一起进去。”
“哎,好。”
岳靓这婚礼办得倒是别出心裁,不大的院子里却摆了几排罩着白色椅罩的椅子,椅背上绕了一圈紫色的缎带,在后面绑成了一个大大的拖尾蝴蝶结。一旁搭起的台子上铺着红地毯,架着几个用鲜花扎成的拱环,典型的西式婚礼风格。
内厅用来摆酒的地方却是古风浓浓,旧时天家才能用的明黄被设计成了桌布和椅套,上面绣着蓝色双龙纹。扇槛窗,内檐彩画和井口天花,处处展现出彼时王府的富丽堂皇与独有风韵。
最惹眼的莫过于厅内金色隔断上挂着的大红喜字以及来回穿着清朝宫服的服务员了,让人有种仿佛穿越到几百年前格格出嫁场面的错觉。
好一个中西结合,这样精致的婚礼,大概单身人士看了都会有想要结婚的欲望和冲动吧,着实令人羡慕。
时间一到,穿着白色曳尾婚纱的岳靓终于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仿佛降落人间的天使,挽着她父亲的胳膊缓缓行过花廊,走到新郎面前。
在宣读爱的誓言之后,新郎新娘互换婚戒,简单的圆圈从此圈住两人的一生牵绊。在场的每一个都为他们欢呼鼓掌,在震天的欢呼声中,新郎低头亲吻他的新娘,小心翼翼,视若珍宝。
岳靓笑得很甜蜜,浑身都洋溢着一种叫幸福的喜悦。叶知梦想,她应该是满意她的新郎的,就算相亲认识又如何,相处短暂又如何。英雄不问出身,相爱皆是随缘。
到了新娘抛花的环节,葛青怂恿着叶知梦也上台去接,但向来在人前腼腆的她哪会好意思上去,无论葛青怎么劝说就是不去。
不过葛青说不动她,不代表岳靓就肯放过她。殊不知新娘早就瞄到她了,就等着这会儿拉她上台呢。
叶知梦无奈,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任性的新娘赶鸭子上架给拖上了台,上台前新娘还偷偷叫她等下站最左边,她会往左边抛。
有这么暗箱操作的么?不是谁幸运地接到新娘捧花的便是下一个要结婚的新娘,但请注意,是幸运!讲好了抛给谁,这还能作数吗?算了,今天这大好日子,新娘最大,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在黑幕的操纵下,叶知梦毫无疑问地接到了捧花。这时台上的姐妹们也反应过来,这肯定是串通过的,她们怎么就忘了这人是新娘子亲自拉上台的呢,于是姑娘们便不依了,嚷嚷着要新娘再抛一次,刚刚不算。
岳靓才不管呢,笑嘻嘻地对她的姐妹们说:“你们就让让年纪大的嘛,尊老爱幼懂不懂?一个个这么凶悍,当心真嫁不出去哦。”
这一刻叶知梦真有想把这碎嘴的新娘当场掐死的冲动,她就是傻,就不该上这台,不该听着二缺新娘的话乖乖站到指定位置,不该伸手去接这花!剁手!
户外西式婚礼闹得差不多了,外面的宾客也纷纷移步屋内。大厅大概可容纳十来桌,葛青拉着叶知梦和几个高中同学坐到了一桌,都是以前和岳靓关系不错的,叶知梦也算熟悉。
由于叶知梦消失多年,自然成了众矢之的,被提问的最多,无疑是工作近况和感情生活。听说她和赵京宁仍在一起时,所有人都叹服了,这应该是他们当中谈得最久的一对了。赵京宁那时虽不与他们同班,但其大名在整个人大附中那可都是如雷贯耳的,谁不知道他和叶知梦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儿。
不过也有消息灵通的问她不是和赵京宁分了好几年了吗?她当年和江舟一起去了哥大,好多人都以为她是不是和江舟在一起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赵京宁。
叶知梦没有说话,她和赵京宁之间的分分合合她不想说给别人听,这是他们的私事,再扯进江舟,更是没必要说给旁人当八卦来听了。
葛青出来打了圆场,提议大伙儿先干一杯再聊,这才免去了沉默的尴尬气氛。之后大伙儿也不再揪着叶知梦不放,话题扯开了,可聊的事儿海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