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索菲婭·欧帕勒是真的惧怕了,她的裙底被漏出的尿液所浸泡,只见她发疯一般地哀求尼克身边的几个侍卫,「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或者让我在这里活活饿死!其他方式,烧死我!什么都可以!不要那样对我!」
尼古拉斯向助理们拋了个眼色,他们立刻便从布袋里掏出更多牛奶和蜂蜜,强行将其灌入索菲婭的口中。无谓的挣扎中,索菲婭边流泪边喝下这些粘稠状的混合物,她在甜到发腻的流汁中呛到,大声嘶嚎。
「尼古拉斯!我错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很多人!我只求一死!赐我一死!布莱尔·约翰森若是知道你曾经用过『船刑』,她会怎么看待你啊?!······」
尼克飞速上前扇了她两个耳光,他面目狰狞,像是要将她剥皮抽筋了一样,伸手掐住她的脖颈,愤愤地吐字,「你他妈的,就根本不配,道出她的全名!」
索菲婭脸上是濒死的惨状,她竭力哀鸣出最后一些语句,「去···蒙特利尔···找一个人······她能帮助你······杀了我···你就不会知道···我说的···是谁······」
尼克摇摇头,无情地打断她的低哑,「索菲婭·伊娃·欧帕勒,你还不明白吗?你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也没有,任何,筹码。」
尼古拉斯已在布莱尔的心理治疗内容中挖掘到了「面具少年」和自杀大桥的片段,他的下一步便是飞往加拿大去拜访那位神秘学大师。
索菲婭干嚎起来,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哀叫。尼古拉斯还从未见过如此落魄卑微的她,可一想到那些被端掉的多个儿童贩卖窝点,他便将手中的白色布袋套在了她的头上,还把火炉中的炭块捡起来,在布袋上烧出了两个眼洞。索菲婭几近崩溃地颤抖,諦听着尼古拉斯的下一步指令。
「伊娃,」他唤出了索菲婭的闺名,如果莉莉丝是人人唾弃的反叛女魔头,那么伊娃就是那个甘愿承受七情六欲桎梏的懦弱之徒,甘愿成为亚当的附属品,甘愿利用性和装弱来讨好和操控男性,这个名字于她而言,也真是讽刺至极。
「我今天行事会草率些(他不会将索菲婭的衣服扒光,也不会将她的私密处灌满蜂蜜,更不会将她流放于下水道或阴沟处),有多少蛆和蜂虫,会不会成为它们繁衍后代的坏疽,就看你的造化了。」
就连身旁的侍从们都胆战心惊地听完了少主的宣示;对索菲婭当年残害亚比特毫不知情的他们怎会料到,少主的这番操作对她已是,仁至义尽。
索菲婭对亚比特·威灵顿实施的是完整版「船刑」,她命人把全裸的前男友灌满了牛奶和蜂蜜,并且没有放过任何能够填满蜜汁的身体部位,将他丢弃在加美边境的某个贫民窟中的臭水沟田里。
亚比特最后的尸首已是惨不忍睹,完全成为了各种虫类的寄生囊。
索菲婭不再反抗,她只是安静地等待自己被抬走。已是黄昏时分,一行人在缄默中带着伊娃的小木船滑行了一段时间,最后将她丢弃在河流的下游处。「亚伯,」即将远行漂流的索菲婭梦囈一般地轻唤出尼古拉斯的中间名。
「我和该隐,在炼狱,等你。」
尼克怔住,她竟然知道福利院的所有插曲和事件,这个最了解他尼古拉斯·亚伯·米勒的人即将离世,「我由衷地希望,为了得到她,这一切,于你来说,都会是值得的。」索菲婭·伊娃·欧帕勒的遗言终于不再是关于她自己的利益和企图,就连尼古拉斯都被她的话语惊到。
随着激进起来的水流,几个男人望着迷你船只漂荡去了远方,直至彻底隐没于他们的视角外。
「兰顿在哥斯达黎加都安分守己么?」在回纽约市的途中,尼古拉斯与几位随行确认了之前关于前助理们的后事。
在卢卡斯的警告过后,尼古拉斯便派人穿上白褂佯装值班护士,暗暗地加重了伊勒亚床号这边药用吗啡和地高辛的用剂。伊勒亚至死都不知道自己丧命于谁,而他更无法想象的是,早已归西的自己也许还会被尼古拉斯·米勒当作击毁卢卡斯·克林的备用棋子。
回到纽约的尼古拉斯并没有闲下来,他在几天之内便按照雪莉提供的最新信息,探寻到了那位当年见证过布莱尔和假面男子互动的占卜师。据悉,这位叫做富兰基的夫人已在近几个月频繁更换住址,就好像能够感应到自己即将被尼古拉斯突袭那样,她已经逃离了在蒙特利尔的常住私宅。
最后,精通系统跟踪和定位的雪莉还是找到了这位神秘的女子。尼古拉斯在前往加拿大西北部育空地区的当天收到了公司的邮件,v全体成员们即将在翌日出发飞往澳大利亚的布里斯班,正式展开他们的澳洲巡演。
自那夜的道别,布莱尔不再和尼克联系。而每晚的就寝时分,尼古拉斯还是会在布莱尔与谢尔顿医生的谈话录音中入睡。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她,渴盼着和她的对话,幻想着她的抚触和拥抱。
在这些咨询资料中,他一步步地贴近她的暗欲、往事和隐秘,尼克体会到了那种渗入另一具灵魂的诡秘经歷,就仿若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她的人,而她的人设也变得越来越丰富和灵动,他也越来越为她着迷。
根据雪莉实时的更新,大师在仅有六百多人口的沃森湖镇出没过,尼克和助理们披上了外套,走下房车的他们咒骂着加拿大的天气,已是五月份的育空仍是零下五度,漫无目的地寻觅起富兰基的身影。
探寻无果的大家跟随尼克再回到了城镇区域内,因为没有通讯服务,尼克只能前往唯一的两家餐厅借用电话与雪莉联系。果然,富兰基又逃回了育空的省会白马,一行人只好再出发返回到最初航班落地的城市。
次日的雨夜,尼克终于在郊区的某个加油站瞥见了与照片上人像神似的占卜师,他们并没有打草惊蛇,只是默默地跟着富兰基的小轿车开回了她所留宿的汽车旅馆。
随后,尼古拉斯破门而入,着实把已是年过半百的富兰基吓得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床边的一角。房间内部的陈设居然还不赖,简易沙发边上是一个大背包和一枚小行李箱,也是女士这几个月以来浪跡天涯的所有家当。
富兰基一身浅米色的毛衣和长裤,头发已被剪短,她戴着一副红色边框的老花镜,一脸惶恐地惊视着眼前的尼古拉斯·米勒。「你怎会如此快速定位到我的?!」夫人早就知道尼克的追踪,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他比她预料中的还要精准和迅速。有点意思,看来这个神秘学者确实有两把刷子。
杵在卧室门外的尼克竟被眼前的景象逗笑,他将左手摊开,指向了客厅,暗示她出来说话。夫人振作了自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句,「他娘的,刚才知道要来,也不给寡人带个三明治什么的,小屁孩真没礼貌。」
站起身来的富兰基随手打开小冰柜,取出了一小瓶朗姆果酒,掀开了瓶盖就猛喝了好几口下去。尼古拉斯还被她那甚是随性的气场震慑到,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她的加入。「小孩子叫什么名字?」夫人没有看他,只是掏出了此行携带的唯一一副塔罗牌。
尼古拉斯开口的时候竟感觉到喉部有些发紧,停顿了片刻,他才回应了她。「你知道我会来?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尼克在一瞬间便发觉自己的气场被压製了下去,富兰基则是瞟了他一眼,轻叹出一口气,「为了她,是么?」
「三年前,我就知道,你会来寻我,」夫人一边洗牌,一边嘀咕道,「他与她重逢和相爱了,是吗?不然的话,你怎会出现在这里叨扰我?」
双眉紧蹙的尼克心一沉,难道,卢卡斯·克林就是将当年布莱尔救下的蒙面少年?!
「什么?!他竟然什么都没提,什么都没说?」夫人楞了一下,有些瞠目结舌着垂眸,「看来他真的是那种不邀功不揭伤疤的品行,尼古拉斯,你怎么忍心?」
还未等尼克再插话,夫人摆了摆手,像是颇为理解他似的,再次咕囔起来,「算了算了,你这一生啊,不达目的不罢休,我一个传信人,又能如何劝你呢?」
能与他如此谈话的也只有这位素未谋面的占卜师了,她居然什么都知道。
「我······」尼克有生以来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结巴了起来。
「你看还是不看?」已经准备摊牌的夫人抬眸,有些不耐烦地催促尼克,「这些是塔罗牌,你可以问一个或者一组问题,事后记得给我打张支票,别太吝嗇就行。」
有些震惊中的尼古拉斯像个马戏团的小狗那般点了点头,沉思了少顷,问道,「我想知道,她之后,会选谁?或者,您有什么建议给我?」
摆开牌阵的塔罗师连连哀叹,垂头中的她不断地抿唇换气,时不时地发出令尼克诧异的叹息声,但是他耐心十足地静候着大师的解释。「孽缘啊,孽缘啊,」夫人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三年前就已经重復过的憒叹,「他与她和你,孽缘啊······」
尼克的喉结像是被堵塞了那样又干又涩,他低哑道,「她会爱上我吗?」
话音刚落,富兰基猛地抬首,乌黑的眸子像极了老鹰的眼珠,这霎那间的审视是如此得叫尼克仓皇不堪,与他对视的夫人缓缓啟唇道,「尼古拉斯,如果我说『不会』,你将因此罢手吗?你,如何定义『爱』?你想她,如何爱你?」
尼克被这些带着冲袭感的疑问怔住,他镇定了片刻,略显羞愧地囁嚅道,「我想她选择我,许我做她的,爱人。」
夫人接下来的一席话让尼古拉斯潸然泪下。让人惊讶的是,就连富兰基之前都以为这兇狠的黒焰会加害于自己,可眼前的少年因为樱花少女,竟然变得如此柔软、细腻和伤怀。
在离开加拿大的整场归途中,尼古拉斯·米勒的脑海里都不断浮现着夫人的那些令他愕然的言辞,这些文字更加坚定了他要征逐布莱尔的决心和意念。
在飞机降落于肯尼迪机场之后,尼克才发现雪莉近乎是连环发消息和打电话给他,原来米勒先生已是危在旦夕,没有多少时间了。尼克火速赶往医院,在他飞奔着去往病房时,安东尼已经在一场漫长却无果的手术之后奄奄一息。
雪莉和其他助理们被尼克打发了出去,只见养子双膝跪在病榻边,满脸青紫的老先生则是大口大口地呼哧着,他的右手震颤了几下,而尼克立刻握住了他的手。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叫尼古拉斯根本无法镇定地喘息,他拧眉,神情悲慟着扭曲,双唇哆嗦起来,低语道,「老爷子,我在这里陪着您,您别离开孩儿,好吗?」
老先生那干瘦到近乎枯竭的脸颊叫人心疼不已,他早就感受到了自己的羸弱和年迈,在确定无法帮助尼克改造新生之后,他如同彻底放弃了存活下去的欲念和意愿。他使劲浑身的气力挤出了一个微笑,在他那模糊起来的视线里,尼古拉斯痛哭流涕地摇头,无法接受养父就要离开人世的事实。
米勒先生在临终前有两个夙愿,一是恳求尼克分享自己儿时犯下的罪行,二便是他最终的央求。
满脸泪痕的尼古拉斯声线轻颤着在老先生的耳畔低语出了福利院的过往,可安东尼只是浅笑着,就好似并没有被养子的恶行所惊骇和厌恶到,他在尼克的描述之后居然还轻喃了一句,「你若不欺人,人便欺你。」
听见这句宛若宽恕自己灵魂的话语,尼克哭嚎地更加厉害了,他迫切地追问养父最后的乞求。
「儿啊,我的宝贝儿啊,」米勒先生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虚弱和干哑,只听见他哽咽着喷吐出最后的遗愿,「无论···如何······你要···要···答应我······留···留···留卢卡斯···一条···活路······」
尼古拉斯·米勒窒住,他目瞪口呆地滞顿在原地,那颗悬浮中的心仿佛正在被千万条麻绳缠绕着勒紧,搅碎了的意念里是滴着鲜血的惊愕和悵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