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烟柳痛苦地倚在仇绝身上,她合着眼,压根儿不晓得身边发生何事,更不可能知道王老大已因再三唐突她,已命丧仇绝刀下。
“你到底是谁?”万凝霜颤声问,由他刀起刀落的利落程度看来,他的武功绝对在她之上,既然是名家高手,何以她未曾听闻他的名号?
“仇绝,一个你没听闻过的小人物。”他淡然道。
“不可能!我不信。”万凝霜不信他的说词,夹带着仇恨畏惧的眼眸在扫射到仇绝胸前的女人时,复又愤慨不已。难道她万凝霜终生都得惨败在宫家人手中?莫非她连个聋子都对付不了?
不!不!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她是那样优秀,输的人不该是她,不该是她才对!
她愤愤不平地瞪着宫烟柳,恨不得以目光将对
方凌迟至死。
“信不信皆由你。”他是不会去管一个将死之人的想法,仇绝冷冷一笑。
万凝霜被他可怕的笑容弄得全身发麻,如果她聪明点,该是趁着对方中毒赶忙逃走,但她的双腿却不断发软;面对他,比面对宫穹魈要恐怖多了,由他眼底的冷凝她便可猜出,他要她的命,且是非要不可。
“呵,我不会怕你的,我不会。”她颤抖地笑了笑,嘴里说不怕,其实心底怕得很,在她动手杀别人之前,她完全不考虑他人感想,可等到旁人要取她的性命时,她方晓得心底有多不愿与不甘。
“你怕或不怕一概与我无关。”她的话多得令他觉得可笑。
“哼!如果你动手伤我,万剑门上上下下都不会放过你。”她佯装镇定地抬出万剑门来。
“听起来倒是挺有趣的,我倒想尝尝与万剑门结仇的感觉。”可惜的是,仇绝没将她的威胁放在心上,他甚至觉得有趣得紧。
“你!”她没想到他连威胁都不怕,又气又惊。
“交出解葯来。”他半垂着眼睑命道。
“休想。”她想都没多想,直接拒绝。她不会饶宫烟柳一命,她要宫烟柳受尽折磨。
“很好。”她的拒绝早在他意料之中,他淡然笑了笑,搂着宫烟柳直接近她的身,翻掌就是给予她用力一击,面对她,面对女人,他下手丝毫不心软。
“啊”万凝霜飞跌出去,口吐鲜血。没想到他会说翻脸就翻脸,全然没让她有喘息的空间。
好痛!她受了极重的内伤,如果他另一掌又打下来,恐怕她得命丧在这荒郊野外。
不!她不要死!她不要!她真的不想死在这里!
不想!她全身颤抖,望着一步步气定神闲向她逼近的仇绝。
“我可以给你解葯,但你得放我走。”她灵机一动,提出条件交换。
“很可惜,我要你性命的念头强过于要解葯。”
他摇摇头,嗤笑她提出的条件。
“什么!难道你不要命了?”万凝霜一震,不信。
“我当然要命。”
“那为什么”她不懂,既然要命,那应该是对她的解葯求之若渴,为何他不?
“我并非得要你的解葯才有活命的机会;况且我也可以杀了你再取解葯,如此,我何必跟你协议?”
要拿到解葯的方法太多也太简单,他没必要与她和谈,反正他要她的命是要定了,没有人能阻止他。
“好!算你狠!不过你可忍心再让宫烟柳痛苦?”
瞧瞧宫烟柳呼吸急促、冷汗直冒的模样,她不以为他真狠得下心来。
“她会撑下去。”他探手温柔地为她拭去额际的汗水,硬是不妥协。
温柔的抚触使得宫烟柳吃力地张开眼凝望着他。
“你还好吗?”他轻柔低问。
爆烟柳早已无力气回答,可她还是提起些余气力,娇柔一笑,轻颔首。
“再忍忍,待会儿就没事了。”他低头往她那冰凉泛白的唇瓣轻轻印下一吻,低喃道。
趁着仇绝将注意力放在宫烟柳身上时,万凝霜咬着牙、含着恨悄悄由地上爬起,准备施以轻功逃离。
可借她没能逃走。仇绝眼尖,发现了她的动作,随手取来一根竹筷射中她的足踝,让她倒地。
“啊”万凝霜再次吃痛倒地,这回她不再有力气逃走,她心有不甘,直瞪着仇绝。
“我死了你也不会好过到哪儿去,你跟她在一起不会幸福的!”她恨恨地撂下诅咒。
“谁跟你说我要和她幸福一生来着?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哈!炳!炳!”仇绝恶意嘲笑她的愚昧。
万凝霜喝了一声,没想到他的心思会诡谲到令她无法猜透。方才他不是正温柔地对待宫烟柳吗?
为何会这么说?莫非他不在乎它烟柳?
不!不可能,倘若他不在乎宫烟柳,根本就不会这么残暴嗜血地待她,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没机会再多想了。”他邪邪一笑,提起大刀就要取她的性命。
突然,一双小手轻柔地阻止了他,他回首看,正好瞧进清澄善良的瞳眸中,宫烟柳朝他轻慢摇首。
“怎么了?”刚刚她不是合上眼,没瞧见他在做什么,怎地突然间睁开眼来?
“不要杀她,让她走吧!她也是个可怜人。”
说到底,万凝霜也是受害者,失去未婚夫总是让她不好过,她才会变得如此恶毒。而她,不想冤冤相报,还是由她离去吧!
“是吗?”
“嗯,不要杀她好吗?我求你。”
万凝霜做梦都想不到最后出手救她的会是宫家人,她心底惟有恨意存在,她的一生可说是尽毁于宫家人之手,她为什么要让姓宫的救!
“不用你来多事!”
“你的好意人家可不领情。”他笑笑地指指犹不服输的万凝霜。
“没关系,我也没要她感激我。”她笑了笑,将头枕在他肩上,默默承受身体上的痛楚。
她傻得令他想大笑,在她着了对方的道受尽痛苦折磨时,居然还会想救仇人,果然无知又天真得近乎白痴。
“随你。”既然她不打算追究,他也不想浪费时间,于是搂抱着她大步离开小茶棚。
“宫烟柳!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与施舍!”万凝霜悲愤大喊,怀中的解葯遭她恨然毁去,拾起地上的大刀愤然攻向仇绝毫无防备的背脊。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凄厉的叫喊一声声回荡在小茶棚中,她的怨与恨全在此刻暴发。
仇绝早料到万凝霜绝不会甘心接受宫烟柳施予的小惠,在听闻到背后的跑步声时,他顺手往后扔出手中的大刀,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倚在他怀中的宫烟柳不晓得事情发展,仅是痛苦地直冒冷汗
仇绝手中的大刀准确无误地插中万凝霜那颗早被仇恨嫉妒侵蚀损坏的心房,她的嘴角流着一丝鲜血,以极其缓慢的动作低头看着胸上的大刀,而后,又缓缓抬头望着渐渐远去的人影。
她输了吗?她永远都报不了仇了吗?
她不能再以仇恨为名,尾随在聂宇身后了吗?
一滴泪悄悄自她眼角滚落,湛蓝的天空依然蓝得诱人,飘浮在天际的朵朵白云一一幻化成聂宇的影像,她探手想抓取,却徒劳无功。
千万不甘凝结于眼中,双腿终于还是支撑不了益发沉重的娇躯,软软倒在黄土上,更多艳红的鲜血点点渗入黄土中,没办法合上的双眼,仍旧追寻着不属于她的身影。
“死了!她也死了!”躲了好久的小喽罗们终于探出身来,看着死去的万凝霜,再看看头身分家的王老大。好可怕!江湖路果然不好走,他们还是趁着能脱身时,赶紧脱身方是上上之策。
众人相互看一眼,极有默契的,一句话都没说,连道别的话都没有,各自解散、各奔东西。
“喂,你们别走啊!这里死了两个人,你们不能不把他们带走。”最后露脸的小二哥,为难地看着他们离去。不会真要他独自一人处理这两具尸体吧!
他痛苦万分地瞪着两具尸体,着实想不出该怎么办。
抱着宫烟柳离开的仇绝愈走愈感吃力,银针上的毒运走得比他想象中来得快,恐怕他没办法再一个人撑下去,再见到宫烟柳似乎愈来愈痛苦,呼吸也益发细微,大概也撑不了多久。
他轻轻将她放下,与她一同坐在黄土地上,自怀中掏出一筒烟火往上发射,希望泉叔能看见,否则他就得陪着宫烟柳死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
嘴角噙着一抹苦笑,凝望怀中脸色开始发青的小脸蛋,心中竟然会衍生出不舍之情来。
他究竟是怎么了?着了魔吗?着了一个叫宫烟柳的美貌温柔女子的心魔。
当宫烟柳醒来后,眼前所见一片陌生,她全身提不起劲来,口干舌燥,?鄣赜直丈涎邸?br>
好累这累好似走了几里的路般,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记得和仇绝一道儿离开茶棚,然后呢?
再然后她就没记忆了。
仇绝人呢?猛然想起,慌张地睁开眼望了望四周,却不见他的踪迹。不该是这样的,记忆中他总是守在自己身边,不管是遭遇多大的危难,他都不曾离去过。
为何今日他会突然不见踪影?
她慌忙地想起身,却心余力绌。
人的心思一乱,想法便跟着走偏了,会不会在她昏睡之间,突然又跳出一群要抓她的人,而仇绝为了救她已经
不!不会的!仇绝是好人,老天爷不会那么对他,况且,况且她见识过他的功夫,他应当不会输给其他人才是。
随即又想起仇绝因她而中毒,他中了毒,实力锐减,假如对方来个几十人,要他如何打赢?
愈想愈心慌意乱,也愈是躺不住,不管此刻她身在何方,她就是要找到仇绝。
吃力地撑起虚软的身子,咬着牙下床。心底想的、念的全是仇绝,她不要他再出事,不要!
“你怎么下床了?”门扉被推开来,仇绝神清气爽地走进来。
爆烟柳没发觉他的到来,犹吃力地扶着床柱站直身。
“才刚醒来,想上哪儿?”见她没发现他的存在,他干脆走至她面前,低问。
直到阴影笼罩下来,宫烟柳才晓得有人出现。
她惊讶地抬头望,便见仇绝好端端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开心地松开攀抓住床柱的双手,忘了双腿仍无法支撑她的身体,整个人摇摇晃晃地扑向仇绝。
“小心!”仇绝眼明手快地接住她软倒的身子。
“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此刻,宫烟柳早将男女分别给遗忘,也忘了自己曾许下过的承诺,忘了要远离他,只是不住靶动。
“我当然不会有事,有事的人会是你”望着她的头顶,他危险地轻道。莫说他心狠手辣,不给她逃跑的机会,他可是再三警告过她了,可惜她都没听见,现下他们已来到他的地盘,她若想离开,就得看他愿不愿意了。
“对了,这儿是哪儿?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她抬首问,俏脸上仍是信任。
“你先在床上躺好,我再慢慢向你解释。”扶着她上床休息。
爆烟柳乖乖地顺从他的指示,在床上躺平,盈然大眼直瞅着他不放。
她想,她是真的喜欢上他了。不!或许该说她早就爱上他了,这是她早就可以猜测到的事实,但之前她告诉自己不要再枉费精神投注情爱在他身上;她可以命令自己不要去在意他,不管她做不做得到,但现在完全没有办法了,她的心已彻底沦陷在他身上,再也无法挽回。
不过她很有自知之明,绝不会说出来使他为难,就让她偷偷爱着他就好,不让任何人发现,便不会造成他的困扰。
“这里是我的宅邻,我的总管在郊外寻到我们,把我们带回来。如果没有他,恐怕我们两个要死在荒郊野外了。”他嘲讽地笑了笑,和仇人的女儿死在一块儿,多么讽刺啊!若爹娘地下有知,大概会气得直跳脚。
“原来如此”看着他的嘴巴开开合合,她想象着他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很诱人好听的吧。她相信,若她听得见,也绝对会喜欢他的声音。
“对了,你身上的毒、”猛然想起他中的毒,她握住他的右臂,焦急地问,深怕他的右臂会就此毁去。
“没事了,总管请了大夫来为我们解毒,我是个练家子,小小的毒尚难不倒我,倒是对你造成的伤害就比较大了。”他笑笑地反握住她的手,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她更深陷在情爱之中。
她不懂地看着他。事实上,她已被他的大掌扰乱了心思,他的大掌好温暖、好温暖地包裹住她的手,好似他正珍爱着她一般,令她好开心、好开心。一颗心也随之颤动。
“你大概没感觉,可在大夫为你解毒后,你足足昏睡了四天三夜。”他似无比爱怜地望着她,仿佛心疼她所受的苦。
“我居然睡了那么久?”她惊讶地直咋咋舌。
“因为你的身子骨弱,受不住那毒性,才会睡了那么久。”发觉到她的嗓音有些沙哑!他体贴地起身,为她倒来一杯温热的茶水,喂她喝下,让她润润喉。
爆烟柳温驯地让他喂她喝水,也许是他不自觉吧!可她觉得他所有为她做的事都再体贴不过,他待她的好,就像家人般。
“你还需要再休息,不要太劳累。”抬手拨开她垂落的发丝,为她盖好被。
“谢谢你”“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多礼。”一句话,拉近两人的距离。
爆烟柳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也不敢多想。
可仇绝不容她逃避,他双手轻捧着她的脸,低道:“也许,你对我没有任何感觉,但,我必须诚实告诉你,我深深为你着迷。”
专注的眼眸盛载无限温柔的深情,辅以动人的告白,使得她热泪盈眶。
“不这不是真的。”她不相信,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得到他这般好的男子的青睐。
“这是真的。”他说服她相信他的真诚,手指轻轻扫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最终停留在她失聪的双耳上。
“我不配”他的动作让她于一瞬间误以为自己和正常人无异,可当他的手碰触到她的耳际时,残酷的事实提醒了她。
“谁说你不配来着?”他佯怒。
“你该知道的,我听不见永远都听不见”她反握住他的手,让他的手停留在她的耳上,认清事实。
“我不在乎,就算你又聋又哑,甚至是双眼失明,我要的仅有你一人!”他将她的手带至他的心房,要她体会他的心清。
颗颗珠泪无声滚落,她很开心不是仅有她一人付出情感,可偏又感到悲伤,不愿这是事实。倘若仅有她一人痴然想他,这样她心里会好过些,至少她可以不用去考虑他的心情;可在他说明他对她亦有心后,她不得不想,他是以何种心情来喜欢她?
是同情吗?
“不是同情,我就是爱上你了,无法自拔地爱上你。”像看出她的疑问,他为她解答。
“我们是不可能的。”她忍着心痛,颤然道。
如果可以,她多想大喊出要永远和他在一起的话来,但她知道,她不能,她必须理智。
“我不许你这样说!”他低声斥责她。
“这是事实。”她绝不容许自己为了一时的贪恋,而拖累他一辈子。
“事实是我们会幸福地在一起,等我送你回到宫家之际,就是我上门提亲之时。”许下承诺时的他是认真无比,可惟有他自己心底清楚,他究竟是撒下多大的谎。
提亲!炳!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不可能会娶她为妻,但为了骗取她的信任,他不介意这么说。
“不”她虚弱无比地反驳。
“要,我要娶你,我要你快乐地当我仇绝的妻,我要你永远都幸福”本以为对她诓骗幸福的未来会有些困难,却没想到他会说得如此顺口,好似真已在心中为未来排演过。
“可是我”她脆弱地想令他打消疯狂的念头。
“难道你不喜欢我?”他反问。
“我我”本想否决,可她没办法违背自己的心意,泪水又悄然淌出“不要逼我,好吗?”
她捂着脸低声啼泣,所有行动都在说明她对他的深情。
“好,我不逼你,我只要你爱我。”轻拉开她遮掩住小脸的手,他让她透过迷蒙的眼,读出他的唇形。
“仇绝”到底她该如何是好?她真能接受他?
“烟柳,爱我对你而言真有那么难吗?”他轻柔地拭去她颊上闪烁着光芒的泪珠。
她一时情绪激动,尚无法回答,只能看着他无比温柔的动作,感受他的呵护。
她这一生所要求又求不到的不就是男女之情吗?
现在她的心上人正捧着心要她抉择,为何她无法下决定?难道难道她不可以自私一回,不去计较可能会有的后果一回吗?
她举棋不定地想,心思紊乱不已,这一份爱,她究竟要不要明白回应?抑或是,她要再回到那偷偷爱恋的日子?
“你会后悔的”她凄然道,已然下了决定。
“我永不后悔!”只要是能报仇,就算要他骗尽天下人,他同样不后悔。他启唇开心地笑,她终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的笃定令她释怀,姑且让她任性一回吧!不管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至少她努力付出、争取饼。
她嫣然绽出美丽的笑靥,仇绝不由得看痴了,自从前几天由她冰凉的唇上偷得一吻之后,他就在想,深深吻住她会是怎样的感觉?
是索然无味,抑或是甜美得教他无法抗拒?
他俯身轻柔地吻住了她的唇,在双后接触的一瞬间,他转而火热地缠住她的唇瓣,渴求似的锁住独同于她的芳馨。
激切的吻似火花般灿烂,也似好不容易寻到两个相契的灵魂,双方皆舍不得离开对方,只想紧紧拥住对方,好好品尝这一吻,品尝这心灵交会的一刻。
唇舌交缠,爱情的火苗持续燃烧,踏出了这一步,他们再也没有人可以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