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儿深深的吸引姬天净。
每日看着她美丽的脸部线条,微笑时勾起的唇角,还有雾般的黑眸,总是叫姬天净情不自禁。
偶尔他会在贞儿弹琴时,伸出手抚摸她细白的脸颊。而她总是一楞,接著发出可爱的笑声。
“别这样,公子,会痒的。”
贞儿有如一只难以捕捉的美丽小鸟,姬天净索性靠了过去,将她整个人搂入怀。
“公子”
秦静贞埋在他怀中,困惑低语。
姬天净手指轻卷著她垂落颈旁的发丝,被那细腻的肌肤所吸引,忍不住洒落一连串的吻,惹的怀中娇美人儿娇喘细细。
想吻她的唇
姬天净的嘴唇从颈子移到脸颊,最后落在唇边,可当他想吻上她的唇时,却被贞儿轻巧避开。
她任由他吻著脖子跟耳垂,可是嘴唇却是禁地。
她任他抱著她,心却不知在何方。
他不禁起疑,眼前的女子真的是贞儿吗?是那个初见面时,喜怒哀乐都不隐瞒的贞儿?
尽管姬天净不解,但这几日下来,他的日子还是过的极为喜乐。
每天清晨梳洗起床,姬天净就像平日一般办理公事。
他不再如过往一般,把自己牢牢的绑在这些繁忙事务之中,因为他心中开始有别的挂念。
空闲的下午,姬天净便会与新的“红粉知己”游湖赏景,为此,他索性购下一艘布置舒适的画舫,以便随时出游。
今日也是如此,姬天净才把事情处理完毕,换上一件玄色长袍,穿过内堂及院落,正往大门走去时,刚好撞见自己的娘亲。
“天净!”
姬夫人一瞧见姬天净,连忙快步走了过来。这几日下来,要找到姬天净,简直是难如登天,府里常常不见他的人影。
“什么事?”姬天净缓下脚步,不解姬夫人脸上的着急从何而来。
“亲家母”
姬夫人才一开头,就发现姬天净的脸上飘来一朵乌云,连忙改口。
“呃,不是,前几日我收到秦夫人送来的信,里头讲了些不少要紧事,但这几天都找不到空闲的时候跟你说”
姬夫人一边说话,一边揣测著姬天净的心情。
她知道自己儿子在那场婚礼中受到极大侮辱,至今都还无法原谅对方,所以说起话也格外小心。
“什么事?”姬天净根本下想知道秦家的事,但还是沈著脸开口。
“其实秦家也一直在寻找静贞,却始终找不到只知道她离开时,带走许多珠宝首饰,一个女孩子家孤身上路,身上又有这么多值钱的玩意,让秦氏夫妇着急透了”
“然后?”姬天净挑起眉毛。
那女人既然敢逃走,就应该要有勇气承担,一人在外会发生的危险。
“秦静贞最后失踪的地方,是在杭州城近郊。秦家派人来调查过,她的不少珠宝,也是流落在杭州当铺,所以”姬夫人颇有暗示意味的拉长语音。
“所以——秦静贞自始至终,都在杭州?”
姬天净想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发觉自己的心丝毫没有波动跟涟漪。
一个月前,他还会因此而大发雷霆,可是现在,却只剩淡漠的情绪,或许是因为贞儿的出现,让他不再耿耿于怀那段失败的联烟吧?
“我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在杭州,可是,最后证明她出现过的证据,的确都是在杭州没错。秦家的人只追到那批珠宝,之后就再也没有秦静贞的下落了。为此秦家两老又痛苦又难过,恨不得直接来杭州亲自寻找她。”
“可是秦老爷公职缠身,无法离开是吧?”
“嗯,所以,他们只好委托其他人前来寻找,另外还想请咱们帮忙。”
姬夫人讲了这么多,其实也只是想带出这句话罢了。
她从头到尾小心翼翼,就怕姬天净拒绝。
毕竟,尽管天净对这桩婚事痛恶,但以秦家的条件来说,她可还是希望能找回那名媳妇儿,两家联姻啊!
“帮忙?”
姬天净其实心里已有了打算,忙他当然是会帮的,于公,拒绝了会危害姬府与官府的关系,于私,他也不忍看秦氏夫妇为了女儿伤心过度。
“是啊!他们的要求也不多,就是动用一些地方上的关系,让他们找人能顺利些,若真能找到,就先让静贞在咱们这住上几天”
姬夫人讲得有点心虚,其实这件事是她要求的,若能住上几天,两个年轻人培养培养感情,就不会闹到先前那种地步,是不是?
“还要住上几天?”这点姬天净可不怎么接受。
他一点也不想见到那女人。
“天净,别这样,若真能找到,于情于理,都该让人家在咱们这休息几天,才能赶回长安,更何况也不一定找得到,是吧?”
姬天净琢磨良久,终于点了头。“好吧,您说怎么著,就照著办吧。”
“没问题,一切包在我身上吧!”姬夫人开心的打包票。
嗯?姬天净一边眉毛挑起。
这段对话好像很熟悉啊记得上次婚礼,好像也是这种模式的对话
姬天净莫名其妙的,心里升起不太好的预感。
等到终于能从那些无聊的事情脱身时,乘著画舫,姬天净斜靠在躺椅上,手支著下颚,感觉船划行时微微的晃动、春末带著潮湿气息的暖风、聆听身旁的美人儿拨弄琴弦发出的美妙音乐。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贞儿的脸蛋低垂著,恰巧能看见她从衣领间裸露的后颈,衬著乌黑秀发,格外白皙诱人。在她瓜子脸上那一对专注的双眸,覆盖在纤长的睫毛之下。
姬天净渐渐能理解,为何那些公子哥儿们,都爱沈浸在温柔乡里,能有一个喜爱的女子陪伴身侧,那种感觉—真的很好。
但是,只有一点小地方,美中不足。
“贞儿。”姬天净开口轻声呼唤。
“嗯?”秦静贞的手指暂歇,抬起小脸,漾出水般柔笑。“什么事呢?天净公子。”
看,就是这点不对!
贞儿一开始,可不是这样柔顺的女子。姬天净起了几分恶作剧的心,慵懒的支使她。
“贞儿,我不爱听这个,换天净沙。”
姬天净随口点个曲牌,秦静贞马上从善如流,谁付钱谁就是大爷,这信念她可是始终保持。
“只要公子喜欢就成。”
随手轻捻,曲调瞬间变换,但姬天净没听几节,打了个呵欠。
“换五楼春吧,应景。”
“好的,公子。”
秦静贞心里已经已有些不悦,不断在心里说服自己,出钱的人最大、出钱的人是大爷,忍耐、她得忍耐
她努力展现最美最温柔的笑容,深情款款的看了姬天净一眼,而姬天净依旧故我,听没几下,便摇摇扇子。
“还是蝶恋花好了。”
“是,公子。”
明显听出秦静贞的语气开始有些生硬,姬天净好整以暇的等著她翻脸。
不过她显然是铁了心,打算一切以笑容面对,不发火就是不发火,乖的跟绵羊似的。
等不到预期中的反应,姬天净有些发闷,无聊的一会儿支著下巴,一会儿看天空,一会儿看美人儿弹琴。
这些举动让秦静贞火气不停上扬,要她不停换曲牌,又不肯好好赏琴,莫非她
弹的曲子很差劲?
末了,姬天净把扇子往乎上一拍,才张开口,秦静贞就已耐不住的狠狠瞪他,小脸上满是怒气。
怎知,姬天净看到她薄怒的模样,反倒乐的很,挥挥手要她停止弹琴,愉快的说:“停下来吧,别弹了。”
秦静贞故意用指甲,在弦上拨出一声刺耳的“铮”才停住,假笑着说:
“哦?不知公子又想听什么?您只要说出口,奴家马上为您弹奏。”
姬天净有趣的发现,贞儿每次怒上心头时,那声“公子”就会故意叫得格外娇美以掩饰怒气。
“不要弹了,过来。”
姬天净招招手,秦静贞对他这个举动,可说是怒火狂烧。
他把她当小狗不成?
可是她又不得不听从,只得起了身,娉婷袅娜的走过去,依偎在姬天净身旁,小手环绕著他的臂膀,外表撒娇、心里怨恨的说:“怎么了嘛,公子,为什么非要我过来不可?”
姬天净神秘的笑笑,轻声说:“你闭上眼睛”
秦静贞心里的怨恨,这下转变成狂笑。
闭上眼睛?这么老套的招数,难道他真以为她会上当不成?
不知多少男人想用这招藉机亲吻她,但她每次都在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接近时,故意假装打喷嚏避过。
好,她就陪他玩!
“讨厌啦,天净公子,您想做什么?贞儿会怕的。”
秦静贞一边喊著讨厌,一边咯咯娇笑,只见姬天净脸上的笑容转换为严肃。
“我认真的,来,眼睛闭上。”
因为姬天净的表情实在大认真了点,秦静贞的娇笑停止,有点吓到的眨了眨双眼,蹙眉凝视他好一会儿,才心下甘情不愿的闭上眼睛。
接著,一股冰凉的感觉划过太阳穴,有个东西插在她的鬓间。
“好了,把眼睛张开。”
秦静贞闻言,张开双眼,发现面前摆著一副铜镜,看来是姬天净放了好让她揽镜自照。
镜子中的美貌女子,鬓边多了支珠钗。秦静贞举起手,轻轻碰著钗头的珍珠,光滑圆润,柔和的光芒显示出它的价值。
“看到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下了,喜欢吗?”姬天净替她理了理发鬓,举动中处处可见爱怜。“我总觉得你就像珍珠似的。”
“像珍珠一样光滑内蕴?”秦静贞开著玩笑。
“不是,是像珍珠一样易碎难伺候,总是得捧在手心里,深怕一个不小心便滚落地面,不知到哪去了。”
姬天净的这番话,让秦静贞心里突然一窒,不知该说什么好,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只是怔怔的望着镜中人发呆。
她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明明只要笑着对姬天净说:“谢谢公子”明明这样就可以了,可她偏偏笑不出来。
鸨娘交代过的,只要伪装就好伪装著她爱他
可姬天净总是这样,惹她生气,却在下一瞬间又温柔的不可思议,一步步侵入她无防备的心房。
“贞儿”
姬天净瞧着她柔美的侧脸,轻轻褐动的长睫,心中情意微动,难以自抑,便用长袖遮盖住两人,凑过去想亲吻那粉嫩双唇。
秦静贞轻眨几下眼睛,姬天净深邃的星眸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连彼此温热的呼吸都感受的到了,她双眼慢慢的合上,但突然又睁开,在最后一刻转开脸,躲开姬天净的亲吻。
她差点就沦陷了。
“贞儿?”姬天净不解的问。
秦静贞侧过脸,没让他瞧见自己脸上的失措,直接站起来,不再让姬天净接近她。
“你怎么了?贞儿?”
秦静贞整整衣裙,像是刚刚的事完全都没发生过似的,朝姬天净微微一笑。
“贞儿想谢谢公子送的礼物,可是”她轻轻转了个圈,身上的薄纱随之回旋,舞出曼妙的姿态。“贞儿全身上下的东西,都为公子所赐,实不能拿来答谢公子。”
“我可没要你谢我。”
姬天净的俊颜漫上不悦,但秦静贞还是自顾自的笑着说下去。
“所以,贞儿唯一能答谢公子的,唯有为公子舞上一段。”
姬天净不知秦静贞在玩什么把戏,只是默然的瞪著她。
秦静贞离船头极近,双手轻举,手指捏作莲花状,先是缓缓的旋转身体,丝带随风飘扬,而后越转越快,水袖飞舞,衬的整个人飘飘若仙。
河面上本就有不少画舫,当秦静贞站上船头轻舞时,开始渐渐吸引其他画舫接近,而姬天净一开始不悦的想把那些人赶开,不想让他们欣赏她的舞姿,但一会儿后,连他也沈浸在她那华丽柔美的舞姿中。
姬天净不知道的是,秦静贞的心其实纷乱不堪,她不停的想到姬天净,越想让自己专心,却越烦扰,所以她便像要抛弃所有烦恼似的,越舞越快,想让自己沈浸在跳舞中,再也不要去在意他了
薄纱飘动,秀发飞舞,姬天净开始注意到,秦静贞舞得不似平常娴雅,甚至带些痴狂的意味,眉宇间皆是担心。
其他画舫上的人,没有一个不看的如痴如醉,甚至交头接耳,开始打听这名女子的来历。
“贞儿,别跳了,回来!”姬天净朝著她叫道。
他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可是他不想看她像是藉著跳舞在发泄一般。
秦静贞充耳不闻,姬天净站起身要去将她带回船舱,此时画舫已行至山谷间,山上的强风刮过河面,在水上吹起一片细细波澜,她的衣裳也飘的更高。
姬天净有种错觉,仿佛她整个人都要乘风而去,大惊之下,冲过去扯过她的袖子,搂住她的腰,不顾其他人的抗议,硬是将她带入船舱。
“你在干什么?!是不是要把我吓掉半条命才甘心?”
进了船舱,姬天净将秦静贞一把丢在竹床之上,恨恨的骂。
秦静贞像是没把他的话听进耳里,出神看着自己被拉皱的袖子,低声轻笑道:
“昔时汉成帝叫乐师,拉住即将随风而去的赵飞燕,公子这番可真有几分那种味道了。我这袖子,可否叫留仙袖?”
姬天净坐到竹床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少转?鼗疤狻d愕降自趺戳耍浚湍愣?髂训滥慊故遣豢你非得这样跳舞吓我?”
秦静贞听到倒数第二句,柳眉轻拧。“我看起来不开心?”
姬天净嘴边勾出冷笑。“的确是。你的开心像假的,你的笑容也是假的。我初见到你时,你可没左一句“公子”右一句“公子””
秦静贞这下眉头蹙的更紧。“你不喜欢这样?”
怪了,花钱的大爷们,哪个不喜欢买来的女人乖巧听话顺从?
“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我遇到的你,根本不该是这样的人。”姬天净凝望着她。“我一直想逗你,让你显现原来的模样,可是,你就是要拒我于千里之外,连送你一样东西,你都怕欠我似的拼了命要还我,究竟是为什么?”
秦静贞没有躲避他的凝视,缓缓的说:“因为我是你用钱买下的。”
这样的关系,她下觉得自己有想笑就笑,想生气就生气的权利。
怎知,姬天净嗤的笑了一声,回答道:“那又怎样?”
“什么叫那又怎样?”他难道不在乎?秦静贞困惑的想。
“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因为我想看到的,是那样的你。”
秦静贞轻笑了,眼里随即泛出泪光。
她能说什么呢?
或许她该说——对不起,她无法再只是“假装”爱著姬天净。
因为,她真的爱上了他。
爱上了那个会为自己担心、会笑着听她弹琴、为了她被调戏而发怒、甚至不在乎她闹不闹脾气的姬天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