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为了犒劳小布丁,张祺给他用各种鲜嫩的树叶、果脯和木禾米拌了一碗特殊的沙拉。没有沙拉酱,但他放了蜂蜜。
    这蜂蜜是之前去林子里偶然看到一个蜂巢,费了大劲又被蜜蜂给遮了一口才摘来的。张祺将蜂蜜刮下来,放在陶罐里存着,轻易不舍得吃。
    小布丁吃得津津有味,惹得小绵羊眼红嘴馋,去它碗里抢了两口,后来还把碗底给舔了一圈。
    将茶籽肉从两层外壳里剥出来,仍旧没完,因为果实的外面还有一层褐色薄皮,同板栗一样。
    这层皮紧紧贴着果肉,也不好剥,不过晒过之后就会很好脱皮。
    于是又晒了两天,剥掉最后一层外皮,张祺终于获得了白嫩嫩的油茶果肉。这果肉颜色和质地都很像夏威夷果,味道可就差远了。
    虽然不好吃,但出油率却非常高。
    前前后后忙活了有一周的时间,张祺终于获得了一盆果肉,光这点肯定是不够榨油的,还需得再去那片林子摘上一些。
    这几天来,张祺的脑瓜子也没歇着。他从小年年跟着奶奶去村里的作坊看榨茶油、菜籽油,在喷香扑鼻的油香味中长大,对榨油的工序十分清楚。他得了空就琢磨、回忆,终于想出了一整套的榨茶油的方案,并画在了墙上。
    虽然没有工具,实施难度特别大,但也并非不可能实现。
    因为成功率极低,张祺没再去摘茶树果,准备用手头仅有的这一盆果肉先试试是否可行。
    果肉晒了两天,大部分水分已经被晒了出来,变得干、硬、脆。
    吃过早饭,张祺把慵懒地倚靠着石头灶的小绵羊赶走,便点火忙了起来。
    他先把锅烧热,然后将茶果肉倒进了锅里,用竹铲不断翻炒。这道工序看似简单,实则要非常小心地把握火候,否则就很容易把果肉给炒焦了。
    张祺把无忧叫过来看着火,指令它添柴、退柴,自己则专心致志炒果子。
    无忧是个既听话又聪明的帮手,一眨不眨地看着灶膛里的火,快熄了就提醒张祺一声,得了张祺的指令,就捡两根柴扔进去。有它看着,火候控制得很好,令张祺顺利地炒熟了茶果。
    坚果的芳香味飘散在小院中,几只崽子都被味道给吸引过来,连咪宝都好奇地围过来瞧上了两眼,一见是茶果肉,便又兴致缺缺地跑了。
    张祺也被这香味香了一跟头,忍不住捡一颗嚼了两下,又立刻“呸呸”两声吐了出来,跟记忆中一样难吃,看来用来榨油是有理由的。
    把炒熟的果肉放凉,张祺便去院外找了一块平平坦坦的岩石,然后拿了一截竹棍,压在果肉上面,像擀面那样用力碾压下去,目的就是为了将炒熟的茶果肉给碾碎。
    小时候,村里的榨油作坊有研磨机,倒进机器当中,只需几分钟,饱满的果肉便可被碾压成粉末。没有电动的研磨机也不要紧,用研钵、舂臼都能将果然捣碎成末。可是就连这最基本的石器,雚谷也没有,张祺只能用最原始的工具——竹棍和石头。
    他先用竹棍粘成花生碎的样子,而后再用那块用惯的长条形的石头当做钵杵,细细捣碎。因为茶果中含有丰富的油脂,所以捣碎之后会裹成一团,并不会乱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弄。
    不过比起研磨机,纯手工还是没法做到那么精细,尽管张祺已经用了十二分的耐心,还是没法将果肉捣得像面粉那样细腻。
    花了很长时间将果肉捣碎,张祺又把炉灶给烧了起来,这次往锅里加了些水,然后把昨晚用细竹条编的一个蒸架放了上去——这回要把捣成碎末的果肉放在锅中,隔水蒸熟。
    为此,张祺还拆了一个十分珍贵的纱布口罩铺在蒸架上,作为蒸布。其实他不知道要蒸多久,也没有表,没法精准掌控时间,只能按照蒸木禾米的时间来推算,约莫二十分钟左右——添三次柴火就差不多了。
    灶膛里的柴烧尽,张祺赶紧掀开树叶做的锅盖看一眼,火候和时间掌握得都很好,和小时候在作坊里机器蒸出来的颜色一样。他赶忙趁热端起锅,倒在了一张用粉黛草编织的薄垫上边。
    其实还应该用一块麻料的布将蒸熟的茶果粉末给包起来的,但张祺没有麻布,那件破烂似的t恤还剩一块前襟,倒是能拿来当做麻布用,但这油能不能成功榨出来还是个未知数,他舍不得拿来用。不过张祺在编粉黛草垫子时倒是用了很多心思,编得又密又紧,但又保证了它够薄。
    用垫子将冒着热气的粉末包起来,团成一个球,然后再压成一个薄薄的茶果饼。远看,像一个蒲团。
    原本这个茶饼还应该放在一个铁质的圆盘上,然后再压一块圆盘固定,但张祺没有这玩意,只能把茶饼放在一个特意找来的圆形的扁石头上。
    这石头是他昨天去找来的,有脸盆那么大,三四公分厚,就像一个很大的盘子。不过厚薄不均匀,圆的也不均匀,所以他昨天坐在山涧边上,又磨又凿,总算凿成了一个平平坦坦的“盘子”。
    底下用盘子垫着,上面就用一个足球般大小的石头压着。
    这就是最后一道工序了。
    在作坊里,有电动的压榨机,将茶饼一个个叠放下,然后启动机器不断挤压,金黄透亮的油就会源源不断地流下来。
    张祺没有压榨机,但有体形庞大的泰山,呼一句:“泰山,你站上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