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
范蕙怡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人,她不像妹妹,长得漂亮嘴又甜,容易得到大人的赞赏。妈妈就曾经好几次当着她的面说她的脾气古怪,她不是古怪,只是不善于表达,也说不出那些讨好大人的话。
她唯一的优点是认真。认真的念书、认真的打工,大学毕业以后到一家国内知名的家族企业集团工作,担任其中一位董事的助理。
她的认真终于得到了回馈,她的上司仰赖她,她的薪水在同学中算高的但尽管如此,妈妈似乎还是觉得高职毕业以后就无所事事在家,每天只想着参加电视台选秀节目当上明星的妹妹比她要好多了。
身为单亲家庭的长女,虽然她早就扛起家中的经济重担,但妈妈总觉得她这样供养着母亲跟无业的妹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有一天妹妹当了大明星,妈妈就一辈子生活无虞了。”
妈老是抱着妹妹这么说。
范蕙怡面无表情的在旁边听,没有说什么,她已经学会不去反驳,因为说出现实状况并非她们想的那么简单,只会换来妈妈跟妹妹的不开心,又要说她的个性阴沉不讨喜了。
她搬出家里,自己在外面分期付款买了一间小套房,每个月仍固定把薪水的一半拿给妈妈,得到她想要的平静。
她只是一个平凡的上班族,每天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
平凡没有什么不好,但总有一些时候,她的心里会有点小小的动摇,会希望自己不是那么平凡的人
台上那个代表公司主持新品发表会,正接受记者提问的男人,是公司第三代中最为耀眼的一颗明星。这种人的存在简直就是上帝偏心的证明,完美的外貌、傲人的学历、精明的头脑、显赫的家世,徐士凯拥有一切让人艳羡的条件。
范蕙怡默默站在角落,这种场合她只是个小小的工作人员,可是看着他侃侃而谈的自信模样,也不禁稍微失神了。
除了一般人注意到的外貌之外,他的从容、条理清晰、自信满满,还有对公司经营方向的热忱,在在令她胸口灼热了起来,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在她眼中工作能力强的男人特别有魅力,而徐士凯无疑是其中翘楚。
台下几个女记者还有大会议室里的女职员都热烈的看着他,频频发散出电波希望引起这个男人的注意。如果可能,即使一秒钟也好,可以得到他的注目,就连死了也甘心——这是这里大部分女人的想法。
而范蕙怡发现自己竟然也掠过那样的念头。
太夸张了。她立刻摇摇头,甩开这根本就不像她会有的想法。
那如阳光般耀眼的男子不可能会注意到像她这样不起眼的女人,他们的人生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永不可能有交集。
直到后来她吃够了苦楚才体会到——什么事情都不要说得太满
加班到深夜对范蕙怡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她的上司,集团创办人的三女儿,是个亲切优雅的中年妇女,但却不是个太热中工作的人,有了范蕙怡这个能干的助理以后,就迫不及待把手上的工作都丢给她,自己则乐得偷闲。
一整天打电脑下来眼睛跟身体都酸疼不堪,电梯一来,她根本累到没空注意电梯里有没有人就走进去了。
“你好,到一楼吗?”带着磁性的男性嗓音响起的时候她还愣了一下,抬头看到一张带着笑意的英俊脸孔,心霎时漏跳了一拍。
竟然是他!公司未来的继承人也需要加班到这么晚吗?
她点了点头。“谢谢。”
电梯感觉好窄,虽然只有他跟她对了,还有他身边的女子,她认出那是他的秘书sarah。
跟工作了一整天狼狈的她不同的是sarah脸上的妆还像刚化好那样完美无瑕。她更佩服的是她竟然穿着那么高的细跟高跟鞋,而且显得很优雅自在的样子,那简直是一种特异功能。
“工作到这么晚啊?辛苦了。”
她很意外他竟然会跟她这种小人物攀谈,虽然可能只是礼貌性的问候,可是验证了人们对他的传言,他对每个人都很温柔亲切。这样的男人,也难怪桃花传闻不断。
她模糊的思了一声,低头没去看他。她已经接收到他身边女子射来的眼刀,决定还是别跟他多说话的好。
突地,一阵震动,然后电梯开始急速往下坠。
耳边传来sarah的尖叫声,她没叫,只是抓着电梯里的扶手,伸出手去按下面几个楼层的按钮。电梯疾停下来,又是一阵大幅度的震动。
电梯不知道停在哪个楼层,但至少没有再下坠,可是sarah的尖叫声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歇斯底里。
“怎、怎么会这样?天啊!好可怕、好可怕,我们会死掉!呜呜我不要死啊!”“没事的,一定马上有人来救我们出去的。”徐士凯安抚花容失色的sarah,一边不自觉的看向电梯里的另一名女子。她没有哭也没叫,只是拼命按紧急按钮,试图跟外界取得联络。
这女孩真特别
他不由得看呆了。
“呜呜我不能呼吸了?好可怕,我怕我会死掉”
arah脸上的妆完全被泪水弄花了,跟平常矫揉造作的模样天差地别,徐士凯看得有些想笑,却又努力忍住。
“忍耐一下,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他听到范蕙怡已经跟警卫联络上了。
“好了。”范蕙怡转头对徐士凯报告。“他们马上来帮我们脱困,我们只要保持冷静就会没事的。”
徐士凯看着眼前镇定的小女人,眼神中不禁闪过一阵激赏。
她跟他认识的女人都不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部门工作?”他对她很有兴趣。
范蕙怡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
“范蕙怡,徐雪龄董事的助理。”
他还想继续跟她聊,sarah却插嘴了。
“我头好晕,好不舒服。”她顺势倒在他怀里,试图独占他所有的注意力。
范蕙怡皱眉。
“你最好让她躺下来。”她从背着的大包包里拿出白花油。“这擦在太阳穴跟人中比较舒服。”
arah瞪大眼睛“我、我才不要擦那什么怪味道的东西呢!”
“你不是说不舒服,是该擦点药。”
徐士凯从范蕙怡的手中接过白花油,忍着笑劝她收下。
范蕙怡看到sarah瞪她,只觉她的行为非常奇怪,不过她没跟她计较,只当她是情绪极度不安下的反应。
“我还有扇子跟湿纸巾,对了,需要喝水的话也有矿泉水。”她又从大包包里拿出东西来,分别递给徐士凯跟sarah。
徐士凯惊讶得张大眼。“你那是什么包包?哆啦a梦的口袋吗?装的东西可真不少。”
他弯起眉眼,微笑让他的俊脸更加令人心跳加速。
范蕙怡脸一红。“身为董事的助理,我有必要准备各种东西以应付任何状况。”
徐士凯赞赏的点头,对sarah说:“你看看人家,这个助理多细心体贴。”
arah被自己上司念了一句,气得脸红脖子粗,又不敢反驳,只能再度狠狠瞪了范蕙怡一眼。
“你来公司多久了?一直在姑姑的手下工作吗?”徐士凯跟范蕙怡攀谈。说不出什么原因,他想要多了解这个女孩。
“三年了,不过以前念大学的时候有来过公司打过工。”
“三年?我怎么不记得有见过你?”
那是当然的,他怎么会记得她这么平凡的人。她想,不过没有说出口,只是耸耸肩。
“有没有兴趣转到我部门来?我可以给你更好的条件。”
她讶异的看他一眼,没有想到他会邀请她。
“不,我没有换工作的打算。”
“是吗?太可惜了,我很想延揽你这个好人才。”
“谢谢,不过您太过奖了。”
范蕙怡脸上不但没有被赞美得喜悦,反而像认定他只是在说客套话一样冷淡的回应,这使得徐士凯对她更有兴趣了。别说他的地位,就以他的长相,女人们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想尽办法讨好,这不是他过度自我膨胀,而是事实。
从没有一个女孩像她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