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有那样惑人的眉眼,便是面容有损,那也不过是美玉微瑕,哪用这面纱画蛇添足呢?
    他奇怪地朝她身侧的男人看去,见那男人未着官服,只穿着一身与身旁人相呼应的浅紫锦衣,长相却是俊美出众。
    男人明明身形高大,看着早已及冠,神情动作却看着有些违和。他此刻像是正在与身旁的那名蒙着面的姑娘撒娇,想要让她再做些什么。
    姑娘微微摇了摇头,下一刻却像是感受到了来自这边的视线,略抬了头,朝晏行舟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俯身轻轻说了句什么。男人听见了,也止了撒娇的动作,倏然眯着眼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明明刚才还犹如孩童一般稚拙的气息这一刻全数收敛了,晏行舟被那双棕黄色的眼瞳盯着,仿佛像是与一头刚刚开智的野兽进行对视,那种带有森冷危险的敌意,叫他暗自皱了下眉。
    是叶家的那个小疯子。
    晏行舟终于想起他的身份。
    若不是因为谢怀宁被晏老夫人选中,强行要去为叶鸣铮看病,他倒也不会刻意去调查他。但是虽然调查了许多,可真正见面的次数却少,
    若不是这张与老夫人颇有几分相似的脸和这身异常的气质太过于鲜明,他倒还不能这么快认出他的身份。
    可他带着的这人又是谁?
    晏行舟心中纳闷,难道是这小少爷又新从哪里得来了个解闷的“玩具”?
    他又瞥了那姑娘一眼。
    不过也好,若是有了其他新鲜的人,想来晏老夫人也不至于再紧紧抓着谢怀宁不放了。
    晏行舟想着,也不打算再生事,收回视线便离开了。
    谢怀宁看着晏行舟离开大殿,略略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
    叶鸣铮笑嘻嘻看着他道:“我就说,春柳乔装的手法很好,况且你又遮着面,能有谁能看出来?”
    谢怀宁见他难得高兴的如此纯粹的样子,觉得这样的小孩心性麻烦虽麻烦,倒也不真叫人讨厌,叹了口气道:“若真是被看出来,我倒无甚,就怕小公子就说不清了。”
    “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们两个成亲,这些就只是闺中情.趣。”叶鸣铮见谢怀宁不再愿意喂他,只能自己拿了颗青提在手中揉捻,说道,“你情我愿的事情,有什么说不清?”
    谢怀宁看着他理直气壮的表情,无奈道:“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同以后真心爱慕上的女子、男子说去吧。”
    叶鸣铮见他哄小孩似的语气,不满道:“我就喜欢你,说与你听不行么?”
    谢怀宁知道他现在被蛊虫控制,还不算是一个正常心智的成年人,也不与他争辩,只是笑:“小公子知道什么是喜欢?”
    “知道。”叶鸣铮直勾勾地看着他,不假思索地说,“喜欢就是想同一人在一起。即便是死了,也想要就这样一起埋在一个坟墓里,直到化成两具白骨,也生生世世彼此纠缠。不对吗?”
    “我想和阿宁在一起。”
    谢怀宁:“不,喜欢是就算是自己死了,也希望对方活着。”
    “忘了自己也没关系,只要他能好好活着。”
    叶鸣铮并不满意他说的话,皱着眉头问道:“我不明白。我都死了,对方怎么还能独活?”
    谢怀宁也不指望他明白,他连自己都只是一知半解,又何谈为别人答疑解惑?
    伸手弹了下他的额心,淡淡笑了:“所以,还是吃水果吧小公子。现在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对你来说实在是太早了。”
    第四十五章
    一直等到午时, 晏凤珣才和晏行舟一同再次出现。
    晏凤珣也注意到了叶鸣铮身边那个紫衣姑娘,视线在经过他的时候定在他身上停留了良久,就在谢怀宁几乎觉得他要停在他面前说些什么时, 对方却又将视线收了回去,径直越过他朝前走了去。
    景仁帝和皇后也紧随其后现身。
    许是梁相的灵丹确有奇效, 皇帝容光焕发、面色红润, 看上去的确龙虎精神。他与皇后一同落了座, 也未多耽误, 只说了些与民同乐的场面话, 便吩咐底下开了席。
    这宴席已由晏凤珣领着礼部筹备许久,自然好酒好菜叫人挑不出半点错。
    酒过三巡,殿中气氛渐渐轻松,丝竹管弦的伴奏下, 几名带着银铃铛的舞姬翩然出场。
    为首领舞的舞姬生得一副花容月貌, 一身绯色罗裙将他映衬得更是肤白如雪。她手中拿着一把软剑, 脚在在金莲形状上的小鼓上轻若飞燕步步生莲, 叫众人看的是目不转睛。
    谢怀宁正看得认真,突然感觉叶鸣铮凑了过来,有些不满地小声道:“这有什么好看?胭脂俗粉动作软绵,还没有你十分一二的姿容。”
    谢怀宁闻言,余光扫了眼他,继续重新将目光移去欣赏着舞姬轻灵的动作, 说道:“也比不上小公子, 若你上去拿了重剑与她共舞, 想必定能大放异彩, 也叫今上看得高兴。”
    “我要他高兴干什么?”叶鸣铮哼了声, 继续吃菜:“要是阿宁想看, 回去我单独舞给你看。”
    谢怀宁笑了笑,视线在那舞姬手上那柄薄如蝉翼的软剑上略停了片刻,饮了一杯清酒,却未再回话。
    一场宴席从白日持续到了傍晚。随着日头渐沉,景仁帝、皇后和众皇子先行离席,在场其余大臣之间松快许多,殿中气氛也愈发变得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