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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番外·选秀(一)

    2508年9月。
    特战队的会议室笼罩着浓烈的阴云, 会议桌两端各自坐着一个漂亮青年, 只是俱是戎装, 所以不会有人误会这里是什么明星的团队在开会。
    之所以有误会的风险, 是因为大荧幕上正在播放一档综艺节目,一个一看就……一言难尽的女团选秀。
    从有娱乐产业开始,偶像派和实力派就可以算是两个发展道路,前者往往在硬实力上稍逊色于后者, 但……
    “也不至于忘词吧,提词器全坏了吗?”一个队员忍不住嘟囔。
    “这就是很明显的地方了。”长桌左边那个始终带笑的青年缓缓开口,“这已经与参赛者的个人技能无关了,这是整体专业性的缺失, 显而易见, 这并不是一个专业团队策划出来的选秀节目。”
    “情报。”另一边的青年冷冰冰地把一个光屏砸在桌上, “这是报案人递交当地治安部队的报警记录,他们的女儿上大一, 在校期间被所谓偶像经纪人看中,去参加选秀, 前两周打电话回家说落选了,很失落, 正好九月份到了开学季,家长让她先回学校继续完成学业。”
    微笑的青年笑得杀意弥漫的, 整个长桌边的人集体抖了抖,听他继续接着说:“可是,从报备过坐上返航的星舰开始, 已经两周过去了,他们的家人再也没有联系到这个女孩。”
    路微霜与赵羽竹你一言我一语,说完了整个情况。
    “可是队长,这种人口失踪的治安案件,为什么会交到我们星际特战队的头上?”
    两个人同时转头看他,说话的人瑟缩了一下,感觉……像是被黑白无常同时盯着看,命不久矣!
    “就你这种对危机的敏感度……”赵羽竹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
    另一边的路微霜接道:“你怕是肩膀顶上扛着个烂西瓜?”
    被骂的战士脸红得就像西瓜瓤,但同时被两位队长骂……回家能吹一年!
    “情报部队查证,这个选秀节目播出的卫视挂名在一家生物制药公司旗下,看似手续齐全,但实际上,连表演学院大一的专业水平都比不了,显而易见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赵羽竹扯了扯嘴边的假笑,丢出另一份资料,“匿名线报,这家国际公司与黑市星盗勾结,有走私、人体买卖和非法基因实验的嫌疑。”
    所有人神色一凛,基因试验是严格禁止,但却根本屡禁不止,无外乎是人心底的狂妄作祟,稍有些本领,就像扮演上帝,有那么点造物主情节,想要弄出点“完美基因”、“完美人类”。早些年基因技术刚刚成型,有过富豪为自己的孩子修改基因的案例,下场……活像一出恐怖片,不提也罢。
    宇宙太大了,能被成为奇迹的远不止区区人类,无论何时,总不该丢了敬畏。
    “长官,我有一个疑问。”一名战士举手,“如果是披着选秀节目的皮,行走私人体器官和非法实验之实,为什么严格限定女团?”
    路微霜冷冽地瞪了他一眼,嗤笑:“没上过初中?”
    赵羽竹的指尖点了点桌面,发出细微的哒哒声,却把那战士吓得缩了一下。他说:“连我这个学文学出身的都懂,孤雌繁殖只需要xx染色体。”
    所有人大骇,如此一来,这不仅仅是非法实验,竟然还想扮演上帝造人了?
    “还是匿名线报,克隆体正在试验阶段,他们目前在尝试解决克隆体寿命短于母体的难题。”赵羽竹说,“现在,我们需要设法营救那些仍在对方掌控中的女孩,各位有什么提议?”
    那个披着选秀皮的节目组显然不会毫无防范,他们那节目也的的确确在一家小电视台播出,虽然收视率惨淡,甚至电视台可能也是自己弄的,但明面手续齐全,程序正规,直接冲上门查,百分百落得个打草惊蛇的下场,有可能让受害人们陷入更加危险的境遇。
    “那潜入救援就是最好的选择了。”有队员说。
    一瞬间,所有人都开始盯着在座的女战士们,第一个女战士笑了笑,拆掉臂甲说:“各位看我这个肱二头肌,要是去比武我行,跳舞我不行。”
    第二个女战士没说话,把配枪往桌上一拍。
    这么一排看过来,所有人齐齐叫苦,我们这是特战队,不是美少女战士队,在座各位一眼看上去就不像是能被骗去参加三无选秀的样子,靠脸吃饭,在场都是普通人外貌,八成是吃不饱啊。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默默地……转向了长桌两端。
    左边这位,笑意温润,眉眼如画,散落的黑发都像是淡雅的墨韵,右边那位,清俊冷傲,眸光通透,盯着人看时,眼底仿佛有天河流淌,星光熠熠。
    嘶……所有人倒吸一口气,相当整齐,可惜没人敢把话说出口。
    两位长官的眉头同时跳了跳,看向彼此。
    路微霜率先说:“我只会唱一首歌。”
    赵羽竹皮笑肉不笑:“又不是正经出道,不卖艺。”
    路微霜:“什么才艺都不会,去选秀不假吗?”
    赵羽竹:“什么都会,还有你这颜值,那为什么不去全球最火的那档节目?”
    路微霜:“谁借他个镜子,让他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众人:不敢动不敢动,神仙打架不要殃及凡人。
    “既然你这么说……”赵羽竹的笑意越发温柔,“那就老规矩。”
    路微霜嗤笑:“抽签就抽签。”
    一周之后,年轻的男人坐在医疗椅上,歪着头,一台仪器正在他的腿上来回动作,操作仪器的是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的女孩。
    “桑妮,你选的这个金色确实好。”但丁举着镜子,满意地看着自己柔顺整齐的金发。
    这个时候的桑妮还不是那位闻名遐迩的疯狂科学家,她鼓着依旧有点婴儿肥的脸蛋,笑嘻嘻地没说话。
    ——当然选金色,没听说过黑金cp是绝配吗?
    但丁的基因被损伤过,在进行修复的时候,桑妮做了个不痛不痒的小调整,把但丁原本的棕灰色头发修改成了灿烂的金色,她只是有些奇怪,自家老板明明自己都搞过基因实验(虽然是在自己身上),为什么那么狠,要把其他搞这实验的同行赶尽杀绝?
    为了垄断?
    但丁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个未来的小科学家脸上藏不住事儿,而且这女孩是他在攻破一个实验室的时候救回来的,既是实验体,又是实验人员的学徒,从小在那里长大,根本没有人教过她什么叫做底线。
    他想到这里,罕见地阴沉起来,表情终于不再想个贵公子诗人,而是更加符合一个黑市军火商的样子了。
    桑妮抖了一下,知道老板哥哥现在情绪不好。
    “我只是觉得,地狱的风光再惊奇,一个去过也就够了,不用人人都去写‘神曲’了。”
    桑妮撇嘴,似懂非懂,暂时把这奇怪的感叹归类于老板偶尔的抽风。
    “啊啊啊!”但丁忽然发出小声尖叫,居然还捂着脸,桑妮吓得不轻,以为自己把老板哪根神经接错了,结果一转头,赫然在电视里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蓬蓬裙的漂亮小姐姐。
    小姐姐细腰长腿,收腰的小洋装穿着像是跳芭蕾舞似的,笔直修长的小腿套着白色袜子,踩着小高跟,比旁边的节目主持人高了一个头。
    但是怎么有点眼熟?桑妮歪头——好像和老板房间里那堆大照片上的男人长得很像。
    原来老板喜欢这款的长相?
    电视里,“她”还有些害羞地攥着裙角,柔柔地笑着和主持人开玩笑:“以前从来不敢穿这样的裙装呢,我个子太高了,穿着这种短裙好像一个落地灯啊。”
    “啊啊啊啊啊,那你也是奢华古典洛可可白金奢侈品小台灯!”但丁手舞足蹈。
    桑妮张大嘴:完了,这老板疯了,不能要了。
    “呜呜呜小竹子好可爱,腿好长,腰好细,声音好好听!”但丁捧着脸,耳朵冒热气。
    ——小竹子?这就是老板热爱吃竹笋还妄想买一只熊猫的原因?
    桑妮翻白眼:老板,你人设崩了喂,说好的黑市军火商,冷酷无情,见利忘义呢?你他妈现在这熊样,让那些在谈判桌上被你一枪崩了脑壳的倒霉蛋们看见,不得一个个气活过来啊?
    算了算了,和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较什么真儿啊——桑妮想着,浑然忘记了自己甚至还没到二十。
    主持人正在问:“有什么想对粉丝说的吗?”
    白裙小姐姐伸手拢了拢耳边垂下的一缕黑发,然后一手抱着自己的胳膊,似乎不大好意思,轻声说:“我希望……”
    但丁屏息以待,活像等新年倒计时似的。
    按照提前排演过的伪装计划,赵羽竹应该像个刚出道的新人一样,羞涩地说一些希望大家喜欢我,希望大家继续支持一类的话,但他站在聚光灯下,身边那些年轻女孩们身上还带着热舞过后的汗水,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她们对身处的险境一无所知。
    他忽然想起了两年前那次失败的救援。
    那个躺在实验舱里的男孩,有一双湛蓝湛蓝的眼睛,即使面目全非,那双漂亮的眼睛依然明亮,安静地看着他,甚至能看得出那双眼睛的主人心里充满了惊奇。
    那该是一双倒映蓝天的漂亮眼睛,应该去看星星,而不是实验室灰白的天顶,拥抱他的也不该是冰凉且带着火焰灼痕的外骨骼。
    所以赵羽竹轻声说:“我希望,明天是晴天。”
    但丁在荧幕前微微怔了一下。屏幕里那个碍眼的主持人还在调笑,说着类似于这回答好像不太符合问题之类扫兴的话,但赵羽竹只是安静地笑,没有修改他的答案。
    在那个狭小且充满了血腥味的电梯井里,残破的实验体靠在墙上,看着挡在他身前的年轻战士,那人没有闲暇回头,只是声音徐缓地说着什么,当时的实验体还没有学会战士所说的语言,但却一字一字记住了全部的发音。
    那个战士当时说:“不要怕,你可以先睡一会儿,我马上就带你回去,天气预报说了呢,明天是个晴天,你醒过来,就能看见我们基地上空划过的流星雨。”
    桑妮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哇,老板,你形象彻底不要啦,这姐姐是好看,但怎么还给你美哭了?有点出息行不行!”
    但丁猛然回神,好像又变回了那个顽劣不堪的黑市商人,一把抓起光脑:“你说得对,有点出息!”
    “……靠啊,老板,我不是让你给她砸钱投票的意思!”桑妮捂脸。
    算了吧算了吧,老板的形象只要不在谈判桌上崩就行了,在家……随他吧,反正他又没裸奔,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