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单位有个实习的小姑娘,她男朋友是做兼并收购的律师,负责我们离婚case的秦律师就是他介绍的。他在参加婚礼的时候就问过我这样的婚姻算不算强强联合,我当时不懂,他也只是意味深长地笑。后来我爸爸也提过...我才想到这个可能性,打了电话给这位苏律师咨询,然后我就明白了你有这样的考量。"
    沈驭风身子一僵,搂在她腰背上的手臂不由收紧,她说得很轻很慢,每一个字却都像重锤敲打在他的心上。他自恃深谋远虑,却不曾想不仅辛月知道他的用心,连辛乐风也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他。
    他们成全了他的自私和卑劣,押上辛月的终身幸福,可最后因为他的荒唐而两败俱伤。
    他突然好恨自己,第一次在辛月的面前自惭形秽。
    "对不起,月儿,对不起!"除了这无力的三个字,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向她表达心中的愧疚。
    "你不用说对不起的。我爸爸身体不好了,迟早要从位置上退下来,我不懂经商管理,公司交给我自然是没有可能的,你接手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上市后资产也翻番了,我爸爸也觉得很欣慰。我一直告诉我自己,我们之间的事跟这个没有关系,至少...不是完全相关,你还是对我一点点好感才会跟我结婚的吧,你不是一个会为了事业出卖人生的男人。"
    辛月的一番话说得沈驭风心都疼了,他何德何能,遇上这样一朵解语花,被他忽视、受他亏欠,却一直不悔情深。
    隔了很久,他才在她耳边轻道:"不止一点点。"
    他对她的好感,不止一点点。
    可是意识昏沉睡意朦胧的辛月只是探问了一声"嗯?"就安静睡去,也不知是否将这不算表白的表白听了进去。
    搂抱着她的沈驭风感到心安舒适,却一夜无眠。
    从北京出差回来,已经是一周之后,沈驭风拖着精简的行李连家都没落就让老李直接开车去了凯悦酒店。
    从周黎扔掉了辛月的东西之后,他很严肃地跟她谈过,如果还要继续留在沈园就不要动这家里的一草一木,毕竟她还名不正言不顺,而且他也不喜欢无端地被改变、被适应新的环境和摆设。
    周黎很会撒娇和讨好,但是痕迹太过明显,他早已认清他们都不再是年少时的他们,可她却没有这样的觉悟,所以忍耐超出了限度,沈驭风觉得不回去也罢,他不喜欢她给的惊喜。
    两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中途受气流影响颠簸得厉害,对于有恐高症的沈驭风来说这样的旅程非常之难熬,下机之后都疲惫不堪。
    他脸色苍白地靠在座椅的靠背上,看着窗外的车流和路灯在眼前飞掠而过。他看过广告上说,有爱的地方才是家,有她的地方才是家,以前嗤之以鼻,现在才终于能够理解了。
    冷冰冰、模式化的酒店,因为辛月住在那里,他才会觉得那里有家的温暖和味道。
    好想她,这一刻,他愿意用这次出差谈下的所有利润换她一个拥抱。
    意外的是,酒店的前台小姐查询之后告诉他,辛月在他出差的第二天就退房了,去向不明。
    沈驭风觉得整个人都像被拉着往下坠,怎么会呢,他明明跟她说好,在这里住着等他回来,他们好好谈一谈,不仅是关于财产的分配问题,更是关于他们的将来。
    她怎么会就这样走了,甚至都没有给他留下只言片语,手机也断了联系!
    他不知道她会搬到什么地方去,也不知该上哪去找她了。
    最令他想不到的是,她已经向杂志社提交了辞呈,这几天偶尔坐班,其余时间在休年假。
    当初她全心爱着他的时候,他提过让她辞去工作,她不肯,两人还为这事儿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可是如今她连这份中意的工作都不要,是不是意味着下定决心完全舍弃过往的一切?
    她是彻底想要放弃他了吗?
    沈驭风伏在酒吧的吧台上喝酒,荣靖霄坐在旁边冷眼看着好友要了第四杯威士忌,他酒量虽比自己要好,但再这么喝下去恐怕今天要横着出去了。
    "别喝了,喝多了回去又被人有机可乘!"荣靖霄语带讥诮,他可是领教过周黎的本事的,要不是她这么善于把握男人酒后容易乱性这个弱点,现在也不会怀揣着孩子坐在沈园里了。
    沈驭风苦涩地弯了弯唇角,半杯酒又滑下了喉咙。
    "听你的意思,辛月和她爸早就知道你结婚是冲着人家家业去的,一直当傻瓜的人反而是你?驭风,不是我说你,好歹你也是赫赫有名的沈家公子,怎么搞得像个凤凰男,亏你想得出来!"
    荣靖霄从不吝啬唇枪舌剑,跟好友直来直往惯了,心中的想法就更不必顾忌什么。
    他早就提醒过沈驭风不要走他的老路,是他不听的,现在弄成这样,怪谁?
    沈驭风继续闷头喝酒,他也鄙视自己,无怪乎好友埋汰他。
    "你要是真的还想着她,就去找她吧!你忘不了她,又跟她上了床,是不是该给人家和你自己一个交代?你对周黎要负责,对辛月就不用了么?"荣靖霄冷笑一声,"恕我直言,周黎这么着可不是第一回了,她自个儿能负起的责任比你想象的大得多!上回酒会她过敏的事儿我为了跟她的那点儿交情,只跟你讲了一半,实际上那可不是偶然事件,她是有备而来的,事先就吃了抗过敏的药,让辛月给她拿含石榴糖浆的鸡尾酒,让你误会辛月。还有上次咱们三个小聚,我喝多了青梅酒,她送我回去,不知怎么在小瑜的房间里做了手脚,害我们大吵一架...以前我没给你说这些,是因为咱们跟她之间的情分,也是因为她口口声声还爱着你,可是现在...她都快披上婚纱嫁入沈家大门了,我看你还是对她了解全面些好,她早就不是当年的阿黎了!"
    荣靖霄一口气说完,沈驭风也愣住了,转而激动地站起来,手还打翻了旁边的杯子,没喝完的威士忌洒出来顺着台面流到他衣服上他也顾不得了。
    "你说什么?这都是她的算计?月儿是被陷害的?"他眼睛有微红的血丝,本来柔和俊雅的脸部线条绷得极紧,想到辛月受的那些委屈和责备竟全都是来自于他人的有心设计和他的盲目,他心里一阵阵翻搅的疼痛。
    难怪她要离开了,任谁也没办法忍受这样的事情吧?
    "你急也没有用,现在去找她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让你们三个人都为难,况且你现在不是连她住在哪里都不知道么?还想去找人?"
    荣靖霄凉凉地调侃,但沈驭风听出玄机,拉住他道:"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对不对?金小瑜告诉你的?在哪里,带我去!"
    荣靖霄挡开他的手,"不是她告诉我的,而是我看到她去找辛月了,那公寓环境挺好的,你就别操心了!"
    沈驭风咬牙,"你到底带不带我去?"
    荣靖霄瞥他一眼,"你确定要去?上回我见小瑜去找她,她身边可还有另外一个男人,隔得太远我看不清长什么样,但文质彬彬的看得出是个优质候补。你就不怕去了会撞上什么不想看到的场景?"
    沈驭风心跳乱了节拍,别的男人?
    "不会的,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是不信,可是醋海翻腾,他还是酸得难受。
    如果他没记错,月儿是说过这公寓是朋友为她介绍租下的,那人跟她是同行。而她工作的杂志社有知情人告诉他,最近他们有和一个自由出版人合作过,那人是个年轻的海归,幽默睿智,对辛月也很照顾。
    辛月自己也有文字创作,也提过有人联系她谈出版事宜,会不会就是这个男人呢?
    心中警铃大作,沈驭风更加肯定自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辛月是爱过他没错,可是她既然下决心割裂过去,又怎知她不会用新欢来摆脱他这个旧爱呢?
    荣靖霄把地址告诉了沈驭风,他驾车前往,却只敢站在她的公寓楼下徘徊。他怕见到她之后又失控地吻她抱她,给她太大的压力,把她推到遥不可及的地方去,他看到她近期有出国的计划,会不会就是为了逃避呢?
    犹豫再三,他还是给荣靖霄打了电话,请他带上金小瑜一起赴约,想从辛月的好友这里得到一些确切的消息,才好确定下一步该怎么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