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选择最为谨慎,结果也最惨烈,虽然程侯一行多有掩饰,但汉国吕太后亲至长安,若能瞒过李辅国的眼线,也枉自他在唐国呼风唤雨这么多年。
汉国太后吕雉,先帝驾崩,垂帘近二十年,抚育一子成人,方秉还大政。这次的选择可谓万无一失!
结果遇上了万中无一的奇葩!谁能想到,汉国正宫皇后,二十年的太后,尚有一子,居然是处子之身!“贼子!你个该死的贼子!居然又是处子!”
李辅国如同恶鬼一样死盯着程宗扬,嘴巴开合间,血肉不停滚落,那具肉身苍老的皮肤寸寸皴裂,无数血红的丝线在裂口中蠕动着。
接着头颅像只陶罐一样乍裂破碎,一块一块崩解开来,每一块都保留着难以置信和恨之入骨的表情。诸女目光投来,表情更是耐人寻味。
“哈哈哈!”杨玉环又是惊诧莫名,又是喜出望外,当场失笑道:“原来你也是个雏!”“还在本公主面前装样!合着你就是光用嘴巴啊!”被杨玉环毫不留情地当场揭穿,吕雉羞忿欲绝,身后两只漆黑的羽翼蓦然张开,宛若利刃般的翼尖掠过,将那具破碎的肉身拦腰切开,随即紧紧合拢,将自己包裹起来。
“我佛啊!”李辅国发出一声非人的凄嚎,整个空间的琉璃净光随之震动起来,就在这时,界外的佛影,佛影中的肉身,同时张口吐出一个字:“死”
破碎的头颅间,一团团血红的丝线蠕动着,如同张开的嘴巴,发出阴森的梵唱“生!”“轮!”
“回!”琉璃净光震动着收拢,笼罩在李辅国破碎的真身周围,紧接着,一股浓郁到实质的死气冲天而起,那具破碎的肉身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一点一点重新拼接起来。
杨玉环失声叫道:“这是什么鬼!”李辅国仿佛一团血肉蠕动的怪物,发出刺耳的嘶吼声“我乃真佛!”
他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珠悬在血线盘绕的眼眶外,放出妖异邪恶的光芒,嘶声吼道:“不堕生死!不入轮回!”
“去!”白霓裳召出灵剑,玉手一指,灵剑飞闪而至,却被琉璃净光所阻。杨玉环的珊瑚叉,潘金莲的小银刀同时袭来,一样无法破开琉璃净光。
“尔等坏我佛身,罪该万死!”那团非人的血肉咆哮道:“当打入十八层地狱,身受亿万种苦!”“镇!”一声厉吼,那具肉身佛光大放,潮水般吞没众人。
白霓裳惊恐地发现,佛光普照之下,自己仿佛被困在琥珀中的虫子,动弹不得,再看杨玉环和潘金莲两女,也是同样被佛光镇压。
李辅国狞声道:“待本尊由死转生,便将尔等逐一剥皮抽肠!炼为尸奴!受尽世间苦楚!永世不得解脱!”“程郎!”“姓程的!”“主人!”
程宗扬一手抚着额头,眉头紧皱,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似乎是在经受着剧痛,又似乎有些不解,接着他吐出一个字“干!”
刻毒的诅咒声戛然而止,浓烈的死气刹那间消失无踪,就像是没有出现过一样,正在逆转生死的李辅国肉身僵住,六道神目直愣愣盯着程宗扬,片刻后扑倒在地,齐腰断成两截。
佛光散开,被净光消湮的曼荼罗重新出现,五彩的坛城仿佛水中倒影一样,浮动着扭曲变形。
最后再也无法支撑,轰然坍塌。一道道高耸入云的城墙流沙般倾颓,中台八叶院、金刚手院、除盖障院、观音院、虚空藏院一处一处坚逾金石的庭院崩碎瓦解,最后还原成地上一片色彩斑斓的沙砾。
周围的虚空显露出楼阁的形状,紧接着那些雕梁画栋在水波般的变幻中,一点一点褪去颜色。整座华丽非凡的花萼相辉楼。
就如同晚风中的烟霞一样,一缕一缕飘散,再无痕迹。脚下出现一层深色的檀木地板,藉着一点油灯的微光,众人这才看清。
他们所在的是一处华美而冷清的宫殿,四周低垂的帷幕绣着金色的龙章凤纹,却寂无声息,似乎空无一人。殿内的角落里放着一具金灿灿的滴漏,浮在舟上的刻箭恰巧停在子时中段。
众人这才惊觉,如此漫长,却仅仅过了半个时辰。“嗒”那颗琉璃天珠掉落在地。珠中的净光已经消失,变得灰蒙蒙的,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程宗扬捡起琉璃天珠,然后望向曼荼罗中央,那里倒着一具衰朽的尸体。
李辅国拦腰断为两截,头发苍白,皮肤干巴巴又枯又皱,布满了溃烂的伤口,双目一片混浊,嘴巴微微开合,似乎还在呼吸。电光乍起,程宗扬挺刀斩下李辅国的头颅。
接着白霓裳的长剑和杨玉环的珊瑚叉同时袭来,一剑刺穿肉身的心臓,最后“夺”的一声,将断裂的躯干钉在地板上。
白霓裳将那只头颅踢开,不放心地说道:“死了吗?”“都大卸八块了,要是这还能喘气,本公主立马给他塑个金身,以后每天拜他八遍!”
“少吹牛!他都死去活来多少回了?”白霓裳心有余悸地说道:“我都以为他偷吃了佛祖舍利,变成不死不灭的怪物了。”
程宗扬长呼了一口气,镭射战刀的刀身化为点点流光,只剩下一截光秃秃的刀柄。刚才李辅国肉身被斩,死气冲天而起,他惊愕的发现,死气太浓了。
自己的生死根居然吸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李辅国由死转生,重塑肉身,但随着李辅国肉身的复生,死气渐渐消退。
终于到了临界点,他抓住机会,生死根犹如巨鲸吸水,瞬间将死气吸得一干二净。李辅国功败垂成,恐怕到死都不明白。
他的重生秘法怎么会突然失控,怎么会生机尽断?不知道李辅国屠戮过多少生灵,吸纳了多少死气,即使因为他的重生秘法大量流失,余下的仍足以将生死根撑爆。
死气以从未有过的高效,源源不绝地转化为生机,再化为真阳汇入丹田,但对于死气的庞大数量,不过是杯水车薪。
程宗扬感受了一下,光是把此时生死根吸收的死气全部消纳干净,恐怕十天半个月都不够使。额角又开始疼了,而且越来越剧烈。
这死太监的死气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超乎预料,但负面情绪同样非同一般,接下来的时间,可有自己受的了,程宗扬揉了揉额角“放心吧,这回是彻底死透透了。”
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彼此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白霓裳更是美目闪亮,毫不避忌地扑过来,抱住上身赤裸的情郎。
“程郎,你好厉害,刚才硬扛那老妖怪的姿态,真是帅呆了!”“白霓裳!你有点节操好不好!”杨玉环气道:“矜持点不行吗?”“不行!反正我们睡过了。”
“别吵了。”潘金莲颈侧的齿孔尚在,但伤势已经稳定,玉颊也回复了娇媚的丽色,提醒道:“李辅国虽然死了,可事还没完呢。”白霓裳与杨玉环对视一眼。
然后不约而同地往殿角看去,那里两只修长的黑色羽翼交叠着,紧紧拢成一团,将吕雉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连衣衫也没露出一角。
“咳!”程宗扬咳了一声,赶在两女开口之前,抢先道:“这是什么地方?郭太后呢?”杨玉环惊觉过来,连忙打量周围。
然后爆了句粗口“肏!这是仙居殿!”仙居殿,太皇太后的寝宫,与护国天王寺一西一东,相距甚远。
程宗扬脑子转了个弯,才明白过来,不得不佩服李喇嘛的阴险。太皇太后的鸾驾大张旗鼓地前往太液池,所有人都以为太皇太后去了岛上的蓬莱秘阁。
随着护驾前往的宫人尽数被杀,仙居殿几乎是空殿一座,再加上宫中大乱,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忽略掉仙居殿。李辅国在此夺舍,不但方便掩人耳目。
而且夺舍之后,出现在殿内更是顺理成章,毕竟这里是太皇太后的寝宫。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李辅国用尽手段,最后还是黄粱梦醒,万事成空。杨玉环目光落在殿中陈列的屏风上。
她抬掌一推,屏风应手而倒,只见屏风后放着一只月桂木制成的硕大木盆,洁白木盆中盛满殷红的鲜血。太皇太后郭氏全身浸在血泊中,只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孔。
左右两侧,各有一团血红的物体,密密麻麻的血藤纠缠盘绕,如同一只悬在半空的血色蚕茧,无数粗细不同的血藤从茧上蜿蜒伸出,蛛网般接入血泊,仿佛血管一样。
将精血源源不绝地注入其中。“干娘!”杨玉环闪身掠到浴盆边。郭氏双目紧闭,对她的唤声没有一丝反应。
杨玉环连忙将手放在郭氏口鼻处,还好,虽然极为微弱,但气息尚在,只是望着盆中的鲜血和两侧的血茧,杨玉环不由皱起眉头。
天知道这些精血会不会有什么诡异之处,万一不小心触动了禁制,可就后悔莫及了,她虽然蛮横,但绝非不知轻重,仔细看了一番。
然后开口问道:“这些鬼东西,你们见过吗?”白霓裳打量片刻,然后迟疑道:“这好像是某种抽取精血的秘法?”
潘金莲走到木盆边,仔细看了看血茧,用指尖沾了些许鲜血,轻轻一捻,又微微嗅了嗅“里面有麻沸散,还有一些镇魂安神的药物。奇怪”
杨玉环忙道:“哪里奇怪?”潘金莲道:“这些药物通常用来治疗心血失调,神魂受创。郭太后莫非魂魄受过损伤?”杨玉环道:“绝对没有!”
程宗扬道:“会不会是李辅国要夺舍,在太后的魂魄上动了手脚?”关系到魂魄,不由杨玉环不谨慎“哪家宗门擅长引魂导魄来着?”白霓裳道:“我们瑶池宗略通一些接引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