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村村长年轻时在外当过兵,自然也听说了些风声,于是吩咐村民不要声张以免引起慌乱,有人来收粮也留个心眼。
    而柳树村这边,情况比较糟糕。
    “这些粮食本来就要卖掉的,有人愿意出高价买,为什么不卖?”
    “就是!县衙都没发公告,你咋知道朝廷要征粮征兵的?我看你就是见不得俺们好!再说就算真打起来,那边关离俺们远着呢!”
    “孩子,话不能这么说啊,你们小年轻不知道,打仗吓人着哩!”
    “一旦打起来,肯定有不少难民南下,大家记得把院墙修高一些,以防万一。”
    “牛婆子,柳二爷,您二老就别跟着瞎掺和了,这不是在挡大家伙的发财路么!”
    “就是,愿意听的就听,反正到时候来收粮,俺第一个就要卖!”
    村子里的人安逸久了,只有少部分老人经历过兵荒马乱的时代,此时见柳锦昱这么郑重其事,也站出来帮着说了几句话,只不过没几个人愿意听。
    柳锦昱不多做纠缠,他已经把消息带到,听与不听,由他们自己选择。
    五月初,村里来人高价收粮,村民欢天喜地,就连做梦都在数银子。
    然而一个月后,朝廷下令征兵征粮,这才慌了手脚。
    不过秋收在即,咬咬牙两个多月很快就能挺过去,但事实并非如此,边关战乱,大量难民南下,粮商坐地起价,粮食价格高到离谱。
    就在大家走投无路时,柳宁粮铺开张,价格只比过去高出两文钱,且每人三天内限购两斤米,五斤面,暂时解决了百姓的温饱问题。
    柳锦昱这一做法自然引来不少人不满,但周洛面子大,说动新上任县令派兵把手在粮铺前,三天下来无一人敢来闹事,只不过一些流言蜚语仍是免不的。
    物流铺子跟茶楼早在一个月前就关了门,待县里事情解决后,柳锦昱便带着宁睿回了柳树村,县里整日闹哄哄,还是村里安静。
    村长柳正跟着宁家村的村长学了不少,如今也派人每日在村子里巡逻,遇见眼生的直接绑起来,再由大家伙决定该如何处置。
    两人在村里住了几日,今天起来宁睿心口突然跳得厉害。
    “怎么了?”柳锦昱见小夫郎站在窗口发呆,于是便问。
    宁睿摇头,秀气的眉毛依旧皱着: “就是有点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柳锦昱揉揉小夫郎脑袋,让他不要想太多,就算天真塌了,还有相公帮他顶着呢。
    “嗯。”后者终于笑了起来,拉着人心满意足包起饺子来。
    几日后宁睿的担心成了真,村里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消息,知道了柳宁粮铺的东家就是柳锦昱。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说柳锦昱有钱就变坏,说他是黑心奸商,卖给大家的米面价格贵不说,还搞什么限时限量,更有人说他既然有钱,就该白拿出来供大家吃喝。
    这话传进柳锦昱耳朵里,直接被气笑了。
    他不管村子里的风言风语,跟宁睿在家每日写写画画,顺带打理后院新开垦的一亩三分田,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心。
    这天,夫夫二人正在后院搭暖棚,大门便被人拍响了。
    宁睿吓了一跳,以为那些人来抢粮食了,直到那人喊了声“四弟”。
    “相公,柳家来人了。”
    “嗯,我出去看看。”柳锦昱拍拍小夫郎脑袋。
    老柳家是村里富户,地多粮多,但五月那阵子柳老太太跟风卖了家里大半粮食,剩下的还被朝廷征走一半。
    柳家本来人口就多,再加上吴月芳又生了个男丁,这么一弄就有些不够吃。前些日子开始,老柳家就已经在买粮吃了。
    看来这是钱不够花,来自己这打秋风了。
    开门前,柳锦昱心里冷笑道。
    来人是柳锦繁,见他把门打开,扑腾一声便跪了下来。
    “四弟,过去是大哥对不起你,让你跟咱爹娘离了心,千错万错都是大哥的错,只要你能消气,让大哥做什么都行,可就是千万要救救你刚出生几个月的小侄子啊。”
    一番话说的声泪俱下,末了还抬手抹了两把硬挤出来的眼泪,借着袖子遮掩,带着贪婪的眼神一个劲往院子里瞟。
    柳锦昱冷眼看着,柳锦繁这是当他傻,觉得他看不出他那些小动作吗?
    见他不说话,柳锦繁心里有些没底,面色也不好看起来。
    二弟妹三弟妹整日在家埋汰他,说都是因为他,四弟才跟家里断了亲,要不是他当初做的好事,现在家里也不至于吃不上一口肉,几个孩子吃个蒸蛋都要算日子。
    没人站出来为自己说话,两个弟弟哑巴一样,只当没听见,爹不用说,娘看在刚出生的小孙子面子上,让大家闭了嘴,但私下里话说的越来越难听。
    吴月芳给他出主意,让他来找四弟认错,只要把人哄高兴了,人家从指缝里随便漏出来点就够他们全家吃喝了。
    想到来前吴月芳说的话,他厚着脸皮说着违心话。
    “四弟,大哥真知道错了,你原谅大哥吧。”
    片刻后,柳锦昱看腻了他拙劣的演技,问道: “家里需要什么?”
    柳锦繁心中大喜,忘了吴月芳不要狮子大开口的嘱咐,一开口就要一百两。
    闻言,柳锦昱嗤笑一声。